舟行四海 第5章 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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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溪走到府衙後門前時,林家老小已侯在花廳有些時間了。
“哎呦,霄哥兒,你看誰來了?”
老夫人笑著一拍手,眼角的細紋綻開。
“阿姊回來了。”
林霄看著著一身素衣的林溪踏進府衙,語氣裡是顯而易見的激動。
“且去迎你阿姊吧。”
幼學小兒連忙朝著及笄少女的方向走去。可走到了林溪身前,卻又像是止住了雀躍,隻怯生生地喊了一聲“阿姊”。
林溪應了阿弟,心知自已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和阿弟生疏了去也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這個年齡的小孩本就最是忘性大,雖幾月不見生疏了,可說不定不出幾刻又熱絡了起來呢。
“祖母,母親。”
“吾孫女溪溪,祖母我可算把你盼來了。快到祖母跟前來,我瞧著你怎麼消瘦了些?”
老夫人牽起林溪的手,眼中儘是關切。
“婆母,溪姐兒正長個呢,是抽條了些。”
“也是,溪姐兒及笄了,長成大姑娘了,都是好說親的年紀了。”
林溪一聽到“說親”兩字,雙手不由得向內縮了縮,隻是尷尬地笑著。
“是啊,光陰不待人,說親一事得儘早。溪姐兒在宗門修煉,未來夫妻共處的日子怕是不多。處不處是另碼事,嫁不嫁人纔是要緊事。要是溪姐兒不儘早嫁人,不知道要被那些愛碎嘴的閒人詬病成什麼樣!”
“溪溪娘,不是我說你。那些讒人說些什麼,我們又何必多管呢?夫婿關乎溪姐兒的下半輩子,早些相看總是會有更多的選擇,說親早些是好的。至於嫁人,等溪溪過幾年出了宗門再嫁也不遲。況且,修煉時就得專注眼前,怎能為紅塵俗事擾了清淨呢?”
“婆母說的是。”
雖然嘴上應下了,林夫人在內心深處還是不認可老夫人的觀點的。畢竟林夫人還是會為人言左右,她怎麼忍心女兒成為那些讒人的笑料談資,怎會無視林府失去麵子之事呢?想當年,她也是緩了好久才接受送女兒進印修宗修煉的事情的。
與林溪崇尚修道的祖母和深明大義的爹不通,她自知自已不過一介“眼界短淺”的婦人,不識得道的智慧與義的恒真,她隻是希望自已的女兒能夠平穩地度過此生,如通尋常官家小姐那樣,幼時得父母悉心教導,及笄後尋個好人家嫁了,生兒育女、侍奉公婆,與夫君攜手一生。
而不是像現在的溪姐兒這樣,常年與家人分隔,獨自一人探索道的天地,日日辛苦修煉,出了宗門還要拋頭露麵,連嫁人也得要晚幾年!
林溪在花廳坐了一會了,還不見那必得要出現的一人。
“娘,怎麼還不見爹的身影?”
“你爹前些日子去京敘職,順便探望你阿叔了,來信說中秋前是能回來的。”
“阿叔如何了?”
“唉,還是老樣子。你阿叔是當朝直言第一人,性子剛直,也不懂得避人鋒芒。前些日子上朝時說了些真話,或是得罪了什麼人,竟在退朝後遭人暗算,負了傷,好在性命無虞,如今正在休養之中。”
阿叔在官場沉浮已是常態,在他二十餘年的官場生涯中,被貶黜的情況並不少見,有時也會讓阿爹受到牽連。
林溪記得,兩年前回家逛後院時,正巧隔著牆聽到了阿叔向阿爹訴苦。經過修煉的人心若止水,即便聲音細弱如針落,也能聽得清晰。
林溪聽清了阿叔和阿爹的談話,知道了世風愈下,王公貴族奢靡無度,布衣百姓苦不堪言;知道了官場險惡,奸臣小人橫行霸道,忠正之輩不得善終;知道了天地無情,凡塵人世危機重重,妖族異類伺機而動。
阿叔的聲音時而高亢猛進如巨浪湧起,時而沙啞難發似江海凝滯。他的話雖說與阿爹聽,但卻更像是直指天地。
阿叔與阿爹的談話在林溪心中掀起巨大波瀾,向她展現了世界的另一麵。她聽得呆了,等到房間內徹底安靜時,她才站了起來,頭頂上的落葉也隨之滑落。
自此以後,受到這段談話的影響,一股發自心底的、未知的力量一直推動著林溪,讓她的修煉愈發顯得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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