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續：修羅劫 第123章 佛魔交融
鐵索斷裂的瞬間，張小凡腳尖在崖壁上一蹬，借力前躍。碎石簌簌滾落深淵，他雙臂死死護住背上的平兒，肩頭肌肉繃緊如弓弦。
落地時膝蓋重重砸進塵土，右腿一軟幾乎跪倒。可他沒敢停，立刻翻身站起，目光掃過對岸——瑤光已不見蹤影，隻餘風卷灰燼掠過空蕩崖頂。
“走！”他低吼一聲，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陸雪琪緊隨其後躍上岩台，劍未出鞘，卻已橫在身前。她眼角微顫，盯著他泛青的臉色：“你撐不住了。”
“還能動。”他咬牙站直，左手扶住腰側噬魂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話音未落，胸口猛地一窒。一股灼熱自丹田炸開，佛力如金流奔湧左臂，麵板寸寸浮現金紋；與此同時，魔氣自右肩蔓延而下，黑氣纏繞經脈，皮肉之下似有蟲蟻爬行。
他悶哼一聲，單膝觸地。
“爹……”平兒在他背上驚醒，小手緊緊抓著他衣領，聲音發抖，“你怎麼了？”
張小凡喉嚨一緊，想回頭安慰，卻發現自己動不了。體內兩股力量瘋狂衝撞，耳邊忽而響起低沉梵唱，忽而傳來桀驁狂笑。一個聲音說：殺了他們，救她回來。另一個聲音道：放下執念，護住眼前人。
“閉眼。”他對平兒說，聲音壓得極低，“彆看。”
可孩子哪懂這些。隻見父親半邊身子泛著金光，另半邊卻像被墨汁浸透，眼睛一金一黑交替閃爍，嚇得哭出聲來。
哭聲像針，刺進他混亂的識海。
噬魂棒忽然自行離鞘，懸於頭頂，黑芒暴漲。四周草木根係寸斷，枯葉捲起成旋，塵土翻騰如潮。一株百年老樹轟然倒地，枝乾瞬間乾癟如柴。
“住手！”陸雪琪閃身擋在父子前方，天琊劍終於出鞘，藍芒映亮她清冷麵容。
那不是對敵的劍勢，而是護人的姿態。
“你不該來的。”張小凡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右手顫抖著指向天空，似要壓製噬魂棒，卻又無力收回，“快帶平兒走……我……控製不住了……”
“十年前你讓我走，現在還想趕我走？”她冷笑，腳步未退反進，“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怕什麼？怕傷我，怕害他，更怕再一次——親手毀掉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瞳孔一縮。
她說中了。
當年碧瑤倒下，他魔性大發，屠儘萬蝠古窟。後來歸隱十年，不是為了贖罪，是為了怕再失控。
而現在，他又站在了邊緣。
“我不信你會變成那樣。”陸雪琪逼近一步，劍尖輕點他肩頭，“就算你成了修羅，我也認得你的眼神。”
話落，她手腕一翻，天琊劍毫無征兆地刺入他右肩胛骨下方！
血花綻開。
張小凡身體劇震，喉間噴出一口混著黑霧的血。可那股混沌之力竟為之一滯。
更驚人的是，劍意順經脈直透識海，一道溫潤佛光隨之擴散——竟是她近日參悟劍心通明時，融合的一縷卍字印！
“啊——！”他仰頭嘶吼，額頭青筋暴起，金黑二氣在體內激烈交鋒。
幻煞立於遠處高岩，冷笑出聲：“自尋死路！這一劍隻會加速他經脈崩裂！”
力煞雙拳互擊，地麵裂開蛛網狀縫隙：“等他瘋了，咱們一起宰了他。”
殺煞刀光一閃，寒聲道：“留個全屍都算仁慈。”
寂煞仍藏於地下，氣息全無。
可沒人注意到，陸雪琪那一劍刺入的角度，恰好避開了主脈，深入的是他曾被普智傳功的舊傷處。那裡，埋著最深的佛緣。
張小凡喘息劇烈，眼中金光漸穩。
他緩緩擡手，握住插在肩上的天琊劍，一點一點拔了出來。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地上燙出細微焦痕。
“謝謝。”他低頭看著劍鋒，聲音沙啞，“每次我都快掉下去了，你就這麼……把我拉回來。”
陸雪琪沒說話，隻將劍收回鞘中，手臂微微發顫。那一擊耗去了她大半劍意，此刻指尖冰涼。
平兒伏在他背上，抽泣漸止，小聲問：“爹，你還疼嗎？”
“不疼。”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動作遲緩卻溫柔，“剛才嚇到你了？”
孩子點頭，又搖頭：“我不怕，娘刺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好起來。”
張小凡苦笑。
這孩子比誰都明白，他母親的那一劍，從來都不是傷害。
遠處，力煞猛然踏地，岩浪翻湧而來。殺煞騰空躍起，刀光如瀑當頭斬落。寂煞的氣息自地底逼近，三麵合圍之勢已成。
幻煞立於高處，袖袍輕揚：“最後一條路，也走不通。”
張小凡擡頭，望向三人夾擊的方向。肩頭血流不止，體內佛魔二氣仍在翻騰，但他眼神清明瞭許多。
他把噬魂棒重新綁回腰間，一手緊摟平兒，另一手撐地站起。
“你說錯了。”他望著陸雪琪，“還有路。”
她挑眉。
“不是往前。”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是往下。”
話音未落，他猛然轉身，朝著斷崖邊緣狂奔而去。
陸雪琪一怔，隨即會意，緊跟其後。
“找死！”力煞怒吼，雙掌拍地，巨石騰空砸來。
殺煞俯衝截擊，刀鋒距張小凡後頸僅剩三尺。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張小凡縱身躍出崖沿！
風呼嘯灌耳，身體急速下墜。陸雪琪緊隨跳下，衣袂翻飛如鶴翼。
上方七煞齊至崖邊，隻見兩人身影迅速消失在濃霧之中。
“追！”幻煞冷喝，“幽冥通道就在山腹，他們逃不掉！”
力煞欲躍，卻被幻煞攔住。
“讓他們去。”他凝視霧中，“下麵……本就不是活人該去的地方。”
霧深處，張小凡抱著平兒，借著一道凸岩減緩下墜之勢。陸雪琪攀住藤蔓穩住身形，擡頭望去，崖頂殺機未散。
“接下來怎麼辦？”她低聲問。
“先活著出去。”他靠在岩壁上喘息，肩頭血染紅半幅衣襟，“然後……回去。”
“回哪？”
“青雲。”他說，“林驚羽還在守。”
平兒在他懷裡動了動，小聲說：“娘，我看見爹的眼睛變回來了。”
陸雪琪看著張小凡，發現他雙眸已恢複如常，隻是疲憊不堪。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
霧氣翻湧，腳下未知深淵，身後追兵未絕。
張小凡仰頭看了看看不見的天空，喃喃道：“血月還沒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