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續：修羅劫 第45章 逢生
轟——
凍土崩裂，幽光衝天而起的刹那，張小凡右手掌心的赤紋如活蛇暴起，整條手臂彷彿被烙鐵貫穿。他跪倒在地，五指深深插入黑沙，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在臉頰凝成冰珠。
陸雪琪劍未出鞘，人已橫移三步，天琊劍尖抵住地麵裂口，清輝滲入土中。一股陰寒之氣自地底逆衝而上，與她劍心之力相撞，震得她虎口發麻。她咬牙，雙掌貼於劍柄，低喝一聲：“鎮！”
清心劍意如水波蕩開，瞬間壓下地脈躁動。那原本如鼓點般催命的節奏戛然而止，張小凡體內翻騰的赤紋微微一滯，搏動減緩。
“還能動？”她側目，聲音冷得像冰。
張小凡擡手抹去嘴角血痕，左手撐地站起，肩頭一晃，幾乎再度跌倒。他喘息道：“死不了。”
“那就彆死。”她收劍回鞘，指尖微顫，卻未低頭看傷。
四周死寂。方纔還如潮水般撲來的幽冥生物，此刻竟無影無蹤。裂縫邊緣的枯骨魂使、肉瘤聚合體、無形之影，全都退入地底，連一絲魂絲都未曾留下。唯有那幽光散去後，空中懸著一縷淡青光絲，細若遊煙，繞著張小凡懷中的合歡鈴緩緩旋轉。
張小凡盯著那光絲，眉頭緊鎖。
“彆碰。”陸雪琪伸手攔住他欲探出的左手，“來路不明。”
“它不是殺氣。”張小凡低聲道，“也沒有怨念。”
“可它認得鈴。”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戒備。
張小凡緩緩擡起左手，掌心向上，佛力自丹田升起，凝於指尖。他未催動大梵般若，隻以最微弱的真言之力探向那光絲。青光輕顫，竟如回應般微微靠近，纏上他指尖，溫潤如春水拂過。
“輪回之息……”他低語，“但不是小環的鬼道。”
“更純。”陸雪琪眸光微閃，“像是……魂魄本源。”
話音未落，合歡鈴忽地輕震，內裡傳出一聲極細微的“嗡”鳴，如風過空穀，卻與那青光節拍相合。張小凡猛然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震動。
“它在回應。”
“誰在回應？”
“不是誰。”他握緊鈴身，聲音沙啞，“是殘念。這光絲……是從她魂裡來的。”
陸雪琪沉默片刻，劍尖輕點地麵：“你確定？”
“不確定。”他苦笑，“但它是衝著鈴來的，不是衝著我。”
“所以你信它是援手？”
“我不信。”他盯著那縷青光，“但我信它不想我們死在這裡。”
陸雪琪不再多言，轉身麵向前方濃霧。幽霧翻湧，如牆如幕，內裡似有低語回蕩，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她拔劍出鞘，清輝劃破霧障，凝成一線光路。
“走。”
張小凡拾起噬魂棒拄地，左手緊握玄火鑒。鑒身微溫，卻已不足以壓製經脈中殘存的赤紋。每走一步，右臂便如刀割火灼，冷汗浸透衣衫。
青光絲在前引路，忽疾忽緩，繞過塌陷的凍土與裂開的地縫。霧中低語漸強，時而似碧瑤輕喚“小凡”，時而如陸雪琪在他耳邊說“彆回頭”。他咬牙不語，左手佛力沉入經脈，強行壓住心神動搖。
“彆聽。”陸雪琪頭也不回，“是幻音。”
“我知道。”他低笑，“可它們挑的詞，太準了。”
“那就更不能信。”
百步未至，青光絲驟然加速，飛向前方一堵殘破石牆。牆高三丈，布滿裂痕，表麵刻著殘缺符文，與此前殘碑上的紋路相似，卻又略有不同。光絲懸於牆前，輕輕擺動，似在催促。
陸雪琪劍尖輕觸牆麵，清輝滲入。刹那，牆後傳來一聲極微弱的心跳。
咚。
咚。
與合歡鈴的震顫，同頻。
張小凡呼吸一滯，右手赤紋猛然一跳，竟有黑氣自紋路中溢位，卻被他強行壓回。他上前一步，將手掌貼於石牆。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而那心跳聲，竟透過石壁，直入心口。
“裡麵有東西。”
“不是東西。”陸雪琪盯著那光絲，“是活的。”
“或者……快活了。”
她未接話，隻將天琊橫於身前，劍光凝而不散。張小凡深吸一口氣，左手掐訣，佛力湧向掌心，試圖以真言之力探查牆後。然而就在他催動真力的瞬間，右手赤紋驟然搏動，麵板下黑氣翻騰，似要破體而出。
“住手！”陸雪琪一劍橫隔，劍鋒抵住他肩頭，“你還想引它們回來？”
他僵住，冷汗滑落。
“這牆……擋的不是我們。”他喘息道，“是擋裡麵的。”
“誰？”
“不知道。”他盯著那青光絲，“但它是從裡麵來的。”
陸雪琪目光微凝。她緩緩擡手，以劍尖在牆縫處輕輕一挑。碎石剝落，露出一道窄縫。清輝滲入，映出牆後一角——
一具寒冰玉棺，靜靜橫陳。
棺身布滿霜紋，棺蓋微啟，一道淡青光流自縫隙溢位，正與空中那縷光絲相連。
張小凡瞳孔驟縮。
“碧瑤……？”
陸雪琪未動，隻將劍光壓得更低。
就在此時，那青光絲忽地一顫，竟從合歡鈴旁脫離，緩緩飛向牆縫，沒入玉棺之中。
牆後心跳，驟然加快。
咚！咚！咚！
張小凡右手赤紋劇烈搏動，黑氣自掌心竄出，直衝眉心。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噬魂棒脫手墜地，棒身黑氣微弱如殘燭。
陸雪琪俯身扶他，左手按其後心，劍心之力渡入經脈。他喘息漸穩，擡頭看向那牆縫，聲音沙啞：“它在叫我們進去。”
“你知道進去會怎樣？”
“不知道。”
“可能會死。”
“已經快死了。”他苦笑，“可那心跳……不像假的。”
陸雪琪沉默良久，終於鬆開手，持劍立於他身側。
“若你進去，”她聲音冷如霜雪，“我不會攔你。”
“但你會跟來。”
“我說過。”她劍尖輕點地麵，“我不信命，不信祭，不信引。”
“那你信什麼？”
她擡眼，清輝映照下，眸光如刃。
“我信你不會丟下我。”
張小凡怔住。
遠處，幽風再起，卷著黑沙撲麵。牆縫中青光忽明忽暗，玉棺內的氣息，愈發躁動。
他緩緩拾起噬魂棒，左手緊握玄火鑒，一步步走向那堵殘牆。
陸雪琪持劍隨行，清輝如線，破開濃霧。
牆縫狹窄，僅容一人側身而入。張小凡停步，回頭。
“最後問你一次。”他低聲道，“真要進去？”
她未答，隻將天琊劍尖抵於他胸口，輕輕一推。
他踉蹌半步，跌入牆後。
陸雪琪緊隨而入。
玉棺前，青光流轉。
棺蓋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