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為心 第第四十一章 因為,檀禾,我心悅你…
-
因為,檀禾,我心悅你……
墨筆小字的空白處還勾勒有華衣男女小像,
雖不見有任何放浪形骸之跡,但衣裙交纏裹縛,欲語還休,
不斷引人遐想其下是如何含風帶雨。
謝清硯神情錯愕,
甚至懷疑是眼花了。
手中持著的燈盞熔化落下一滴燭淚,
燙到他的手麵,
一開始的震驚現在反而漸漸平複下來。
謝清硯隨即收回視線,目光緩緩落在檀禾身上。
在他足有半刻時間的注視下,
她依舊低垂著腦袋不察,纖巧的手一頁頁地翻開,
看得認真仔細。
謝清硯算是明白了,為何要過兩日再拿他“治病”,原來是還在學。
硃筆勾畫幾個隱晦曖昧的字眼,
正是男女挑逗之術,謝清硯微妙地眯眼,
有些心領神會,是要接下來用在他身上的?
確實為情趣。
時至今日,
謝清硯還是難以置信,
他們之間竟陡然生變成了這般。
不過他倒也樂得自在,願意耐著性子陪她玩。
思及此,
謝清硯似乎輕笑一聲,
隨手將燭台放在案角,假裝不知問:“在看什麼?”
乍然聽到聲音,
正聚精會神的少女被打斷,輕輕顫抖了一下。
檀禾循聲望去,青年長身玉立在她身側,輪廓冷硬的五官被搖曳的燈影蒙上一層暖黃暗影,
顯出幾分溫柔來。
殿下何時站到她身旁的?
她擡眸望向謝清硯,快速地眨了下眼睛,隻道:“話本,簪瑤送給我的。”
檀禾抱著求知的心態,一個下午翻看了許多,這些情愛話本內容範圍涉獵極廣,又通俗易懂,她看的津津樂道。
彷彿是推開了一處深掩的屋門,閱見無數男女相識相愛的過程,其間夾雜著風花雪月的趣事。
醫書上她曾熟記於心的軀體各部名稱,到了這上,竟能替換成各種五花八門的綺麗詩詞,著實是讓人大開眼界。
若說前幾日是朦朦朧朧意識到了根源所在,但此時此刻,全然是撥開雲霧的豁然之感。
那些相見乍歡,共處時心神怦然、呼吸紊亂、身體發燙的症狀,原來都謂之傾心。
檀禾終於徹底明白——她是心悅殿下。
因而,才總會忍不住地朝他靠近,對同他親昵的事情如此癡迷。
念及此,檀禾眉眼間浮現幾許氤氳淺笑,明豔動人,繼而很快又茫然了一瞬。
她也方明白,原來話本裡的男歡女愛,情深纏綿之事,是要兩情相悅才能做的。
可,她與殿下是嗎?
概因冥霜,他們朝夕相處,食則同桌,寢則同床,哪怕解毒後也一直如此,他們之間的熱切相擁都像極了話本中曖昧情愫的描述,但從冇有言明。
檀禾眉頭擰巴著,低頭思量好半晌,一時轉不過彎來。
會不會殿下也同她一樣,情不知所起呢?
檀禾擡著盈盈靈澈的雙眸,見燈燭下,他那雙烏沉深幽的眼珠也正緊緊盯著自己。
從始至終,謝清硯都沉靜地望著檀禾,將她所有反應儘收眼底。
檀禾麵上永遠藏不住心事,他雖不清楚她腦子裡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但肯定與他有關。
檀禾冷靜憋住,告誡自己萬不能再心急地貿貿然問出口,等她試探一番再作出判斷。
想到話本中的描述,檀禾心念一動,神神秘秘地朝他勾手:“殿下,你低下頭來,我有話同你說。”
語氣尋常,但拖長的尾音中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謝清硯眉梢略揚,不動聲色地笑,依言傾身,兀自朝她垂下頭顱。
下一刻,檀禾越過身去,雙臂環住他的勁瘦的腰,隨著動作,曲線曼妙的身條如水蛇般纏縛上來。
看得謝清硯眼神發暗,下頜線倏然繃緊,麵容卻依舊神態自若:“不是有話要說,你抱孤做什麼?”
他聲音低沉,像是有把小勾子鉤住她整個身心,檀禾支支吾吾:“還在醞釀,你先不許說話,彆打斷我……”
謝清硯低笑一聲,對此心裡跟明鏡似的。
熱氣撲在頸項上,是不容忽視的敏感炙燙,檀禾被灼得迷迷糊糊的。
她努力想著,接下來是該怎麼做的?
哦,咬弄他耳朵,看他是否會喘。
這叫耳鬢廝磨。
檀禾攥住他衣襟,緊張地嚥了下口水,驚奇發現,殿下耳垂上居然有粒紅痣。
她小心翼翼地碰摸下,而後兩片薄唇輕啟貼近,想咬覆在上。
覺察到耳際略微潮熱的氣息,謝清硯微闔上晦暗如夜的眼眸,垂在身側手掌不自禁緊扣在細腰上,指節因用力泛著白,彷彿帶著鋒棱。
“篤篤——”
一聲突兀的叩門聲驟然響起,滿屋曖昧頃刻間蕩然無存。
正欲行壞事的檀禾被嚇得驚弓之鳥一般彈起,手還揪住男人的衣領不放。
謝清硯眼疾手快將人一手撈住,按在懷裡拍撫,神色微變,冷聲朝外道:“進來。”
門被人從外推開,朱鹮大步跨進,躬身之際恰見抱在一起的兩人。
他眼珠亂轉,瞥向彆處:“稟、稟殿下,宮裡傳召,有要事相商。”
說罷,也不等應聲,腳底抹油般一個箭步退了出去。
剩下兩個人都靜了一瞬,互相對視著。
檀禾臉上浮起可疑的淡淡紅暈,扁了扁嘴,冇曾想過會出師不利。
燭光下,清晰照映出謝清硯眼眸中的濃鬱浮沉,望著眼前人嬌豔欲滴的芙蓉麵,倏地整個人朝她壓了下來。
薄唇輕印在她挺翹的鼻尖上,彷彿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
“等我回來再繼續。”
他聲嗓低啞,耐人尋味。
柔軟濡濕的觸感,讓檀禾不禁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徹底回過神時,隻看見青年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
皇宮,紫宸殿。
宮燈下,大殿外的玉階下跪著一衣著繁複的女人,不是董貴妃還能是誰?
不過短短數日,她保養得宜的端麗麵容,此刻呈現出一種枯槁的憔悴與悲慼。
她擦拭眼淚說:“勞煩楊公公再通傳皇上一聲,本宮會一直跪在此,直到皇上肯見為止。”
“這……”楊延見此,為難著臉,規勸道,“娘娘還是請回罷,皇上近來政務繁忙不見人。”
董貴妃恍若未聞,一張麵上淚痕點點,自父親被清查入獄後,遑論她如何求情,皇上也不肯見她。
她欲再開口,卻見楊延略一偏身,腆著臉行禮:“奴才叩見太子殿下。”
太子?
董貴妃神情頓時一變,她心中明白,董家到了此番境地都是太子所為,再往前,甚至在皇上的萬壽宴上,乾兒一事也定然是他做了手腳。
她恨恨擡目朝他望去,謝清硯未施以其一個眼神,徑自踏入殿中。
滿殿的龍涎香遮不住湯藥濃鬱的苦澀。
自善貴妃死後,仁宣帝惶惶不可終日,身體上稍有一點不適都能讓他疑神疑鬼。
即便是禦醫和民間的名醫聖手,都說龍體安康無恙,他還是命人日日送來調養生息的湯藥。
近來又諸事不順,一樁接著一樁從四麵八方湧來,讓他分身乏術。
董淳峰一案遲遲查不出,北臨王子前腳入京,後腳西北就傳來鎮北王要擁兵造反的訊息。
殿中青年立在階下,一抹曖昧至極的咬痕,堂而皇之地掛在他脖子上。
仁宣帝雙目微眯地瞧清楚,不由眉頭微皺,問:“董淳峰查的如何?”
謝清硯沉聲道:“他侵奪的軍餉,的確不曾查出有招兵買馬之嫌,這些年揮霍大半,餘下的在董家京郊彆院搜出。”
聞言,仁宣帝眉頭皺得更深,將信將疑,這倒著實是出乎他的意料。
仁宣帝略一沉思後擱置一旁,此時有更為棘手的事情要交代,他從書案上取了個奏章遞給去。
謝清硯接過翻開,目光瞥去,眼底草草略過鎮北王結黨營私幾字。
仁宣帝目中閃過一道冷銳:“如今大周藩王,唯剩鎮北王軍閥勢力一方獨大,褚淵留不得,此子日後勢必會是個亂臣賊子,危及到謝家江山。”
眼前這個兒子是多年來任他驅策的利刃,到了今天,已是養虎為患,他毫無辦法拔除。
褚淵盤踞西北,更是他心頭大患,兩虎相鬥總有一死一傷,屆時再奪權收兵。
仁宣帝繼續道:“朕命你去接管西北大軍。”
謝清硯應了,轉身離開時,唇角微不可見的輕扯。
如今北臨麵上假意臣服,背地裡依舊蠢蠢欲動,仁宣帝卻在此時選擇要他去平叛西北,置後方百姓全然於不顧。
果不其然,他猜的冇錯,仁宣帝要的永遠是皇權利益至上。
……
寢殿中,燭火靜照。
此時已是戌時末,檀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眼眸異常清亮。
她又一次擡手摸向鼻尖,心底陣陣亂顫,整個人埋進錦被中亂滾一通,慢慢停下後平複著呼吸。
倏地,耳聽得吱呀推門聲,檀禾屏息靜氣,閉目一動一動。
甫一回來,謝清硯簡單沐浴後,便匆匆來到寢殿,床榻上隆起小小一團。
一室寧靜,想來她早已歇下進入夢鄉。
謝清硯並未驚擾她,徑自掀被上床,悠閒地半靠在枕上,今日仁宣帝召他是在意料之中,否則他冇有理由,無緣無故領兵前去朔州。
天色已晚,念及傍晚間那通胡鬨,謝清硯眉梢便染笑。
他側過身去,一如往常般將人攬到懷裡,骨節分明的大掌探入被中,圈揉住那一截細腰,而後俯身在她柔軟發頂落下一吻,才心滿意足地準備睡去。
隔著輕薄的寢衣,長有薄繭的手掌擦過她腹上的肌膚,帶著熟悉的熱流滾過,仿若有火燒一般。
檀禾呆了一呆,心如擂鼓。
原來殿下居然每晚趁她熟睡都會偷親偷抱她。
“被我抓到了!”
謝清硯往後仰去,猝不及防被她撲倒摁在軟枕上,俊容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恢複沉靜淡然。
檀禾整個身體都壓在他胸膛上,嘴角翹起,笑得極為燦爛奪目:“我冇睡,繼續,還要給我咬一下。”
說罷,嘴唇貼上他的耳垂,輕輕咬住。
懷中緊貼著溫香軟玉,卻又像個張牙舞爪的小獸,抱著他又咬又啃,謝清硯發出一聲很低的笑。
檀禾牙齒又輕叼著他下頜處的皮肉,呼吸急促,含糊喜聲:“我都同你廝磨了,你怎麼不會喘呢,還有,你為何要親我抱我,嗯?”
明知故問。
謝清硯終於擡起手,捧住檀禾洋溢著盈盈春水的臉,修長的手指刮蹭著她柔軟的臉頰。
燭架上的火光躍動在他粲然的雙眸中,倒映著她的模樣。
他盯著她,在躍動的幽幽燭火下,嗓音微啞——
“因為,檀禾,我心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