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為心 第第四十三章【小修】 你竟也會害羞?…
-
【小修】
你竟也會害羞?……
午時三刻,
天牢禁地。
瀰漫著濃鬱血氣的獄中,四處漆暗密不透風,唯有兩側甬道牆上幾盞燈燭發著暗淡的微光。
鐐銬加身的董淳峰癱坐在茅草蓆上,
花白亂髮披麵,
襤褸囚衣佈滿泥漬血汙。
他被牢獄之災折磨得人鬼不如,
綻開的皮肉模糊潰爛,
周身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忽地,沉重的牢門被人推開,
昏暗狹窄的方寸之地漏進一縷光。
董淳峰遲鈍擡頭,空洞的濁目望過去,
愕然發現來人竟不是太子,而是個傳旨的太監。
想來是皇上下旨了,複又低低垂首,
閉目等待處決。
內監不著痕跡瞥了一眼,不得不感慨風水輪流轉,
一月前這位大司馬還極儘一朝之榮光,如今已成了階下囚。
他展開明黃色的卷軸,
揚聲念著:“今奉皇上詔令,
董淳峰貪汙**證據確鑿,依律法罪本當誅,
念其為皇親國戚,
開赦死罪,籍冇贓款家財充作邊防軍費,
黜官貶為庶人。”
聞言,董淳峰大為震撼,腦中嗡嗡作響,皇上竟然不是選擇處死他?
這也意味著,
並未能查出他養兵的證據。
他勉力撐起身體,顫巍巍接旨,跪伏在地。
“罪臣謝皇上寬大之恩!”
獄卒給他開去鐐肘,董淳峰拖著頹敗的身軀,強忍傷痛,步履顫緩向外走去。
從天牢走出,重見天日的那一刻,董淳峰如釋重負。
展目望去,幾丈遠的地方,停留著一輛馬車,車伕上前來,小心翼翼扶著他登上馬車。
見到車中坐著的人,董淳峰趨前一步,欲要躬身行禮:“臣……草民身上汙穢不堪,恐濁了王爺的眼。”
謝清乾擡手扶起:“外祖父,您受苦了!”
“外祖父且放心,今日此仇,來日本王定要向謝清硯百倍討回來!”謝清乾氣得臉色青紫,狠聲道。
他籌備了這麼多年的心血,一夕之間被挫得元氣大傷。
如今外祖父手中的兵權已被收回,錢財兩空,隻剩下他豢養在暗處的軍隊。
聽懷王提及太子,死裡逃生的喜悅頃刻間消散,董淳峰不禁陷入深思。
以太子睚眥必報的秉性,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他招兵買馬的所有罪證,哪怕查不出,也勢必要尋個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可太子居然會輕飄飄地放過了他們……
董淳峰皺眉,一副思慮頗深的模樣。
他隱隱感覺事情遠不止這般簡單,太子此舉似乎是有意為之。
謝清乾並未察覺,他壓低聲音:“宮裡傳出訊息,西北亂了,鎮北王欲要造反。謝清硯近來要領十萬大軍前去攻打朔州,屆時周邊兵力調往西北,京中兵馬虧虛……”
董淳峰一聽,沉默片刻後,覺得有理。
鎮北王褚淵可不是烏闐岐王那個酒囊飯袋,他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麾下兵力雄厚,這麼多年來,連皇帝都恨的牙癢癢。
若真能打起來,對於他們而言,的確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懷王和董家的出路也隻能在此了。
……
放走董淳峰,謝清硯的確是故意而為。
仁宣帝企圖借他的手剷除異己,想要高枕無憂,他又豈會讓他如願。
正如檀禾那日玩的九連環,以退為進,不失為一個誘敵深入的好法子。
如今哪怕冇有養兵的確鑿罪證,謝清乾也得了仁宣帝的猜忌。
謝清乾坐不住的,任是再濃厚的骨肉血親,一旦涉及到那把龍椅,皆可廝殺拋卻。
隻可惜,去了朔州,便不能親眼看見這一出好戲了。
此刻,謝清硯頗為氣定神閒地靠在圈椅中,冷峻的眉目低斂著,眸底聚集出深重的濃墨。
隻是,再好看的戲也比不上眼前的美人擁吻。
他一目不錯地盯著檀禾,不肯錯過她緋紅麵上一絲表情。
跨坐在他膝上的少女乖巧閉目,長睫顫顫。
謝清硯手掌來到她的腰窩處,隔著夏衫,不緊不慢地打轉按揉。
從昨夜到今日,檀禾那股新鮮勁兒還冇褪去,她甚聰穎,學東西很快,不論是當初同他下棋,還是如今隻需動動唇舌的親吻。
是以這會兒兩人又纏膩在一起,貪戀其中。
喉結被人輕輕按了按,謝清硯順從啟唇,引得她伸舌進來探尋。
下頜的線條逐漸繃緊,一同他高漲的妄念和不滿足。
頃刻之間,他迅速掌控占據主導,懲戒似的噬咬,近乎窒息的侵略廝磨,又帶著些許討好吮弄。
直到胸膛被人使勁推搡著,謝清硯才緩緩鬆開,灼熱氣息交纏。
檀禾暈頭轉向,將腦袋抵在他肩上,胸脯高低起伏,小喘著:“不能再親了,我嘴巴好痛。”
謝清硯低低一笑,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你彆招惹我,我自然不會下重手。”
兩人緩了好半晌,謝清硯輕輕掐著她的下巴,讓她擡頭:“我瞧瞧。”
他看著檀禾,那雙仿若藏了霧氣的眼眸裡全是無聲嗔怨,嫣紅唇瓣腫著,水潤的唇肉裡能清晰看見血絲。
確實是咬狠了。
“抱歉,下次會剋製住。”謝清硯低啞歉聲,但怎麼聽,都聽不出有半分歉意。
檀禾抿著嘴想,她從前怎麼冇發現殿下有這麼多壞心眼兒,口是心非,顛倒黑白,道貌岸然。
還會倒打一耙。
他明明也很喜歡她主動試探,非要退一步,再誘得她更進一步。
如此往複,逮準了時機再使勁咬她。
檀禾惱羞成怒地張嘴咬住他虎口,雙眸惡狠狠地瞪著他。
她素來溫和寧定,極少會露出這副表情。
“再使勁。”見此,謝清硯漆眸中興味更濃,甚至開心地笑出了聲。
午後,馮榮祿估摸著檀禾午歇醒來的時間,照例送來一碗冰酪到書房。
門被叩響之際,檀禾下意識鬆唇,往謝清硯懷中縮了縮,欲蓋彌彰地將臉埋進他頸窩裡裝睡。
謝清硯胸腔震動,似乎是笑了下,他將人全然罩在懷裡,對外道:“進。”
見人還睡著,馮榮祿端著玉碗輕手輕腳進來,猝不及防瞥見搭在殿下肩膀處的素手,衣袖半墜,雪膩的腕間掛著一圈玉。
這玉鐲還是元後孃娘留給日後太子妃的。
馮榮祿雖早已知曉殿下心意,但還是會心一笑,放下冰酪後緩步退出。
“已經走了。”謝清硯第一次見她露出羞赧的神態,頗為新奇地唔了聲,“你竟也會害羞?”
謝清硯還當她什麼都不怕,畢竟男女情事上,她著實是不知矜持為何物,但他當真愛極了她這份膽大。
檀禾用手背貼了貼發燙的臉頰,她隻知道,她不想讓旁人看見他們在親昵。
見他取笑,檀禾囁嚅一聲:“因為我們在……偷情。”
偷情?
定又是從話本裡學來的,一知半解。
謝清硯默然一瞬,一字一頓正色道:“我們是正經關係,往後那些**彆瞎看。”
思來想去,還是回頭全給冇收了好。
檀禾扁了扁嘴,不看她怎麼學,怎麼往他身上使。
謝清硯端起書案上的冰酪堵住她嘴,冰涼甜膩,檀禾咬住勺子不肯鬆口,笑意盈盈地在同他玩鬨。
惹得謝清硯作勢又要湊過去吻她。
檀禾禁不住嚇,迅速鬆開,吞了冰酪後,大聲求饒:“我吃!”
這段時日,隻要是能補身體的,謝清硯全往她身上堆,倒是養得豐盈了些。
隻是謝清硯不免愁思,過段時間去朔州,路途艱辛遙遠,她又體弱多病的,途中可如何是好……
-
因前些日仁宣帝身體抱恙,北臨大王子已入京幾日,才擇在六初十這日設宴接風。
席間,謝清硯默然端坐,玄衣錦袍當風,滿身的鋒芒儘露。
北臨大王子提也古狼目一掃,直直看向他。
他聽聞過這個男人,在北地駐守,敢孤身一人深入高句麗腹地取敵將首級,的確是一身的血膽與謀略。
不過倒是也聽說命不久矣。
如今大周皇帝又派這位太子去朔州平叛褚淵,此舉真是正合他意。
仁宣帝子嗣不豐,膝下的兩個公主,年歲太小又多病。
如今兩國聯姻已成定局,唯有從世家中挑選出適齡女子冊封為公主和親。
是以,這場宴席人人自危。
大殿之下,一眾朝臣、世家貴族皆低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喘,生怕自家的女兒給挑了去。
仁宣帝目光掃向堂下,一雙灰濛濛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朕念元後淑德賢良,元卿又為肱骨之臣,朕為簪瑤姑父,知其柔嘉居至,知禮有儀。”
一字一字如箭矢落在殿中,落座於東南角的元淨譽頓時臉色煞白,額冒冷汗。
殿內其餘人等俱是大鬆了口氣。
謝清硯垂目,斂住眸底愈發不善的神色。
仁宣帝頓了下,繼續道:“既如此,朕便冊封簪瑤為柔南公主,與北臨結秦晉之好,賜良田萬頃,黃金萬兩,以示朕之殊恩。”
元淨譽聽罷,久久不能平複,鬢角都被冷汗打濕了,咬緊牙關,上前叩首。
他閉上了眼睛,一字一頓道:“微臣,叩謝皇上之恩。”
按在地的雙手,顫顫發白。
彼時,元簪瑤對此全然不知,她正要同檀禾去看《玉簪記》最後一齣戲,唱完結束,戲班子也要回江南了。
一時竟還有些悵然若失。
梨園外,元簪瑤悄摸撩開檀禾的幕籬,圓潤的杏眸左看右瞧,連連驚歎:“阿禾,怎麼才兩日未見,你氣色竟如此紅潤。”
她忍不住伸手揉揉檀禾的臉頰,如剝了殼的雞蛋般軟滑,不見有半點瑕疵。
終於摸到了!
元簪瑤在心底嚎一聲。
檀禾忍著癢意,眼眸帶笑:“因為我病好了。”
周圍市井喧囂,車水馬龍。
在踏進梨園的那一刻,身後響起淩亂的腳步夾雜著喊聲。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你快快回府!”
檀禾和元簪瑤一同轉身,循聲瞧去。
是元府管事的,他疾步跑來,著急忙慌的模樣讓元簪瑤心頭一抖,莫名發慌。
“好說好說,你著甚急啊?”元簪瑤勸他。
此處人多眼雜,管事掬了把汗,湊近低聲:“宮裡來了聖旨,皇上冊封您為公主,不日前去北臨和親!”
彷彿有一棒子當頭重重敲下,元簪瑤一瞬間失了所有反應。
檀禾雖有些聽不明白,但肯定知道不是好事,她扯了扯正呆楞著的少女衣袖:“簪瑤……”
“啊?”元簪瑤倏地回神,此刻滿腦子都是——
糟了,這下她要成為全京城的熱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