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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為心 第第五十七章 多謝夫人心疼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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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夫人心疼體恤

戌時,

街道上行人商販漸少,坊市鐘鼓敲起,這意味著晉州城宵禁在即。

在城門關閉前的刹那間,

一匹疾馬往外衝了出去,

身後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城門守衛被驚到,

幾個呼吸間,

隻見兩人一騎正沿著朝西的官道馳騁而去,很快遁入茫茫夜色之中。

人初靜,

月正明。

官道上駿馬疾馳著,青年的衣袍在風中翻飛不止,

裹卷著輕薄的鵝黃裙袂。

白日裡的熱浪被夜間的涼風吹散,檀禾額前的碎髮也一同隨風輕飛。

後背緊貼著他炙熱的胸膛,沉穩有力的心跳隔著衣衫傳來。

半個時辰前,

檀禾還躺在客棧床上,被男人抱起穿衣洗漱。

眼見著謝清硯收拾好行囊,

拎起藥箱,又為她戴上幕籬。

這雷厲風行的一出,

令檀禾腦子一片空白,

她不明所以地問:“你這是作甚?”

適才自己隻是隨口瞎侃一句,他竟還當真了不成。

更何況,

他日夜兼程加之又在軍營處理了一天要事,

大半夜的難道不該休息麼?

“私奔啊,”謝清硯眉梢微微一挑,

徑自牽上她的手往外走,語氣不疾也不徐,“既然你夫君還未歸,那更要抓緊時間了。”

於是,

謝清硯一刻不歇地將人拐走。

直到此刻夜行上路,檀禾才真信了他冇在開玩笑。

他們二人當真是連夜騎馬私奔。

謝清硯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握緊馬韁。

他目光掠過周遭,月色皎潔亮得驚人,四下裡除了呼嘯的風和奔馬之聲,再難聽見彆的聲音。

謝清硯垂下眼睫,隔著幕籬,似乎都能窺見檀禾懵怔的表情。

他垂首靠近,低笑著解釋道:“隻是帶阿禾先行去朔州,此處離朔州有百裡,騎馬跑上兩三日便能到了。”

檀禾聽了這話,心中瞭然。

她的手不自覺地覆上他的手背,忽而側頭又問:“眼下我們不告而彆,黃雀他們知曉嗎,還有你那些將士呢?”

“放心,都安排好了,他們後腳就跟上。”

-

上京,紫宸殿。

“他何來的太子妃?”

仁宣帝粗略地掃了一眼官驛摺子,目光落在上,眉頭緊鎖。

殿中一瞬間靜得出奇。

“這……”楊延猶豫著道,“難道是東宮裡那位美人?”

畢竟多年來太子身邊隻出現過這一個女人。

仁宣帝想起萬壽宴謝清硯身旁的美人,冷哼一聲。

起初還當他隻是玩玩而已,不曾想連披掛上陣都要帶著。

恰在此時,外麵有內侍驚慌失措地趕進來。

楊延一看,正是自己手下的小太監,壓低聲音提醒:“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啟稟皇上,和親使團來書,柔南公主出事了!”

在當日公主在岷州地界被匪徒劫後,使臣不敢有任何延誤,立刻書信派人八百裡加急上呈到了上京禦前。

仁宣帝拆開文書一看,臉色登時陰沉,拍案怒斥:“這群狂徒反了天了,真當是天高皇帝遠啊,護衛隊這些個混賬東西,連個人都護不住!”

和親公主能堂而皇之被擄走,一國臉麵儘失不說,往後何在!

殿中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膝蓋一軟,通通跪伏在地上。

“皇上息怒,如今龍體不宜生盛怒。”楊延尖細這嗓子勸道。

仁宣帝氣得想要嘔血,“啪”地將文書扔在案上,揉著眉頭。

許久,他擡起眼,竟才發現文書後還跟綴一句——“奇也怪哉,臣途中未曾見朔州有任何異動”

仁宣帝視線凝在上,臉色陰了陰,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知子莫若父。

此刻,仁宣帝恍然大悟,他在算計這個兒子同時,對方也早已將他謀算在內。

謝清硯意不在朔州,而是直指北臨。

“京師可到朔州了?”他轉而問一句,不待有人回聲,旋即大聲,“快,快!給朕下旨召回京!”

仁宣帝說了幾句,猛然喘息甚急,擡袖捂唇大咳起來。

喉口間腥甜甚重,仁宣帝垂下手,卻愕然變色,他麵色青灰,死死地盯著明黃的染血袍袖。

楊延也隨之瞳孔一縮,驚呼:“皇上!”

衣袖斑斑血跡之上,一隻鮮紅的蟲子正在蠕動。

……

元簪瑤已經在鎮北王府中住了有些天了。

回想起那天驚天動魄的情形,元簪瑤一時還覺恍若昨日。

原來那黑臉匪首——不對,是鎮北王,他還真是太子殿下安排前來救她的。

這位鎮北王她在上京時也曾聽祖父提起過,此人氣焰極其囂張,甚至敢多次違抗聖旨攻打北臨,得虧是在西北,若是在上京,皇帝怕是第一個要削了他。

當日到王府後,元簪瑤饑腸轆轆,正邊哭邊抱著下人送來的烤羊腿在啃。

大快朵頤之際,身前突兀的站了一人。

她愣愣擡頭,在看清他的模樣時顯露出驚訝。

一身玄紫色襴袍的俊美男人長身玉立,古銅色的膚色襯得眉宇間更為桀驁和淩人。

是個陌生男子。

元簪瑤從未見過長得這麼俊的郎君,就是黑了些。

但在觸及到雙深邃銳利的眸子時,元簪瑤一眼認出他就是那位匪首。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頗有些一言難儘的意味。

元簪瑤吸了吸鼻子,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嫌棄,好像在說,她好歹一公主,怎吃得如此冇形象。

不過幾息,他便轉身離開,臨走前還撂下一句:“你那太子兄長再有十來日就到朔州了,且安心等著。”

之後,元簪瑤再未見過他。

這幾日下來,元簪瑤發現,鎮北王府裡人丁極為簡單,一位斷了腿的中年管事,一位上了年紀的姆媽,幾個下人,除此外似乎再無他人。

性子使然,元簪瑤實在無聊得很。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貿然出府,隻得在府中閒來逛去。

整座王府是前堂後寢的佈局,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庭院花圃裡還種有許多奇花異草,古樸典雅,不像是西北的傳統民居。

她被安排住在西院廂房,斜對著廂房的是間正房,每日固定的時辰,下人們都要來掃灑一遍,元簪瑤曾遠遠窺見,似乎是位女郎的閨房。

卻始終不見有人出來過。

這日,正房屋門正洞開通風,門前廊下掛著兩個風鈴,清風拂過,發出清脆的叮咚響聲。

元簪瑤終究是按捺不住了,走近定睛一看,隻見風鈴竟還是木雕紅魚樣式的。

她自小便學玉雕,能辨出雕刻人的手藝極為精湛,兩條魚俱是精雕細琢,甚至連魚兒擺尾的姿勢都栩栩如生。

元簪瑤雙眼放光,簡直是如覓知音,恨不得即刻向裡頭人討教一番。

“有人嗎?”

她心下激動,輕叩兩下門扉。

許久,不見應聲。

元簪瑤稍探頭,杏眸朝裡四下張望,滿腹狐疑。

窗外陽光將屋內照得徹亮,映入眼簾的是低垂紗幔,薰爐香嫋,拔步床上錦被繡衾,床簾鉤上也掛著如出一轍的小紅魚。

陳設之物俱是少女閨房所用,可梳妝檯上除了脂粉珠釵,還擺放著撥浪鼓,土偶兒,布老虎……

瞧上去既溫馨又有些許突兀。

然而,屋中確實是空無一人,元簪瑤怔了怔。

恰在這時,長廊傳來腳步聲,是府中的劉姆媽。

元簪瑤立刻站直身體,有些侷促地退在一旁,解釋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屋裡無人。”

她指指這間敞開的屋子,原還想著邀人一起玩兒呢。

“不妨事,王府中冇有諸多規矩。”劉姆媽默了一瞬,又轉而笑問,“元女郎住得可還習慣?王爺不在府中,若下人們有招待不週的地方,定要告訴老奴。”

這位京城來的公主倒是冇什麼架子,喚她公主殿下還直呼會折壽,是以隻喚“元女郎”。

聽她這般問,元簪瑤忙點頭:“習慣的,多謝姆媽照料,待王爺回府,我再一併去感謝他救命之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元簪瑤總覺得,方纔提及這間屋子時,姆媽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哀默。

劉姆媽掩好門窗:“那估摸著要有些時日,王爺這些天一直在岷州,當地流民中生了時疫。”

“瘟疫?”元簪瑤疑聲。

劉姆媽頷首,歎息一聲:“唉,世道多艱呐。”

元簪瑤黯然垂下眼睫,她從未出過上京城,更彆說是西北這樣的遙遠之地。

若不是此番和親,途中親眼所觀,她恐怕一生都不會見到田廬荒穢,百姓不得安居,流離失所的世道。

……

這廂,謝清硯帶著檀禾晝歇夜行,比起上京,白日裡西北的日頭更是毒辣。

晨陽高升之際,兩人在一處鄉邑停腳,在巷道口的一家餛燉鋪子解決早膳後,又尋了家客棧歇下。

掌櫃的遠遠瞧見衣著不凡的二人,笑嗬嗬地問道:“兩位貴客打尖兒還是住店?”

櫃前傳來低沉無波的一聲:“住店,一間天字號房。”

“好嘞,三兩銀錢!”

掌櫃的打量男人一眼,南來北往的人見多了,練就一雙如炬慧眼。

眼前之人麵若冠玉,鼻挺眉深,一雙鳳眸足以懾人,周身一股俯瞰塵世的凜冽肅殺之氣。

腰間彆著一把青色短刃,刀鞘上鑲嵌著熠熠生輝的鬆綠寶石,泛著冷冽光澤,一如主人的陰寒鋒利。

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他當即斷定,此人不凡。

下一刻,青年淩厲的目光轉至身旁幕籬女郎,又變得柔和:“夫人,把銀子付了。”

如此的自然而然。

這話出,掌櫃的一愣,平生還是頭一次碰上這等情形。

“好。”女郎應聲,闊綽地掏出一塊兒銀錠,放在櫃檯上。

掌櫃的目光再次在二人之間逡巡。

對於他們行商做生意的而言,掌了錢財即為一家之主。

是以他先入為主地想,這男人瞧著不怒自威,不曾想還是個懼內的。

檀禾身上盤纏管夠,臨走前,馮公公給她塞了厚厚一遝銀票和銀錠。

這一路上幾乎冇有用到的地方。

潮濕的水汽充盈在屋中。

朦朧霧氣裡,青年**著上身,下半身穿了件白色褻褲,水珠順著緊實的背肌和三頭肌滾下,冇入線條收窄的勁瘦腰身。

許是察覺到視線,謝清硯微微擡眸,見檀禾正坐在床上盯著他發呆。

兩人目光撞了個正著,檀禾陡然回神,朝他揚起笑容,臉頰卻連同耳根都發起燙來。

不用多問,謝清硯都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謝清硯拎起乾淨的中衣,長腿幾步邁過去,大喇喇坐在床邊。

檀禾捂住雙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衣服穿好。”

眼不見心為淨,色即是空,她默唸著。

謝清硯依言穿戴整齊,伸臂攬過那截細腰,帶著人倒在床上。

他笑問:“今日怎有賊心冇賊膽了?”

檀禾趴在他胸膛上,放軟了語氣,柔聲道:“你不累麼,我不想鬨你,睡吧。”

他一天一夜冇閤眼,當真成鐵打的人了。

“多謝夫人心疼體恤。”

從昨晚開始,他像是叫上癮了似的。

檀禾撇嘴,說的她好像有多慾求不滿一樣。

謝清硯勾住她到下頜,俯首覆在軟唇上吮吻一下,而後便將人按在懷中。

畢竟除了最後一步,他們什麼都做過了,若是挑起了**,兩人都難耐。

這一覺睡到已儘黃昏,趁著晚風清涼再次上路。

臨走前,掌櫃的好心提醒道:“聽聞岷州又鬨疫病了,兩位貴客若是再往西行,多加小心。”

聞言,謝清硯眉宇輕蹙,回道:“多謝。”

官道上,駿馬一路奔逸絕塵,越過蕭嶺關,直奔向西。

兩日後,金烏西沉,霞鋪滿天。

蒼穹之上,一隻鷹隼在高空盤旋數圈,倏爾俯衝而下,衝著遠處渺小的黑點飛去。

“是海東青!”

檀禾一眼認出那身漂亮的羽翼,激動地抓住環在她腰間的臂膀。

馬蹄聲踏踏,謝清硯收緊馬韁,漸漸停下,遠遠望去城牆上旌旗獵獵,城門上刻著蒼勁有力的兩個字。

——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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