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狀元他想攀龍附鳳[現] > 第2章 貴人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狀元他想攀龍附鳳[現] 第2章 貴人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貴人

陳楚平找到自己的座位號,把行李箱放在頭頂的架子上,在靠窗的位子坐下。環顧四周,高鐵比火車整潔寬敞很多,他覺得很新奇。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坐高鐵,雖然票價是火車票的兩倍,但他還是咬牙買了高鐵票,原因無他,就像司機大伯說的那樣,他要去體驗他沒體驗過的,見識他沒見識過的。

高鐵開始啟動,向前行駛,稻田、屋舍、樹木、河流都被火車甩在身後。陳楚平把頭靠在玻璃上,這片秀美卻貧窮的土地養育了他,而他寒窗苦讀十餘載的目的,是離開這裡。

厭煩了十幾年如一日的群山,厭煩了代代相傳的貧窮和落後,他迫切想要改變現狀,改變自我,改變一切,他想要變成一個嶄新的人,開啟一段嶄新的人生。

高鐵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隧道裡很黑,反光玻璃照著他的麵孔,一張剛滿18歲的準大學生的青澀麵孔。他對著自己笑了一下。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

距離目的地還有3小時,他需要換車去趕另外一趟,提著行李快速走著,換乘的時間短,非常趕,他扛著行李飛奔起來。

終於找到對應的列車,上了車,找到了座位,他開始放行李。

這時有人借過,他連忙後退,這一退退得毫無征兆,直撞到身後人的懷裡。一個厚實的胸膛。

陳楚平回頭一看,一個男人正捂著下巴。陳楚平有些驚奇,他自己已是一米八二的身高,男人竟然比他還高大半個頭。

男人微蹙著眉,因為陳楚平不止撞到了男人下巴,還踩到了男人的腳。陳楚平手忙腳亂挪開腳,口中連連道歉。

男人並未說什麼,伸手來拉陳楚平。陳楚平以為男人要打他,結果男人隻是拉陳楚平一起站在道旁,給對麵擁擠的人流讓道。

車廂狹窄,陳楚平幾乎是緊貼著男人的身體。男人超過一米九的個子,身形高大,腰板筆直,在車廂裡十分打眼。

等了三分多鐘,直到對麵要過的人都過去了,陳楚平以為男人也要過,一邊給男人讓道,一邊道歉:“不好意思。”

男人卻並不走,一雙眼睛沉靜幽深望著他,直看了他好幾秒鐘,陳楚平不解,男人道:“我就坐這裡,你擋著我座位了。”

陳楚平恍然,連忙給他讓開。巧的是,兩個人位置剛好挨著,男人靠窗,陳楚平靠過道。

男人經過陳楚平的時候,陳楚平聞見了他身上木質的香水味,很淡,有雪鬆的冷感。一個自帶氣場的男人。

陳楚平跟著坐下。身邊坐著一個存在感很強的男人,實在令人難以放鬆下來。

陳楚平忍住不讓自己拿目光打量對方,因為那太奇怪了。但他又實在好奇,就裝作看窗外風景的樣子,通過反光玻璃偷瞄幾眼。

儒雅,英俊,風度翩翩,頭發烏黑茂密,看不出年紀,但肯定比他大。著裝看似隨意卻暗藏玄機,衣服剪裁服帖,肩膀和腰線像是用尺子量過,連袖口捲起的弧度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

精緻又不刻意,簡單又高階。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衣服簡單卻搭得這麼有門道,像是天生就該這樣穿。

看起來像是位大人物呢。

但是什麼樣的大人物會出現在高鐵二等座的車廂?先不說有飛機這種東西,就算是坐高鐵,還有一等座和商務座呢。

不過,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a市原本就是全國政治中心,這條高鐵線路又連線另一座經濟中心城市,屬於熱門線路。高鐵比飛機靈活、便捷。大人物因私事乘坐高鐵,又因開學季座位緊俏,商務座和一等座售磬,不得已隻能買二等座和他比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或許真是位大人物呢。

氣質太好,言行舉止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就連隨意擡起手腕看腕錶的動作都叫人移不開目光。

說來也巧,陳楚平剛想要變成一個嶄新的人,男人就出現在了他眼前,簡直就是他心中的理想形象在召喚他。

自己將來也能擁有這般氣質風度嗎?恐怕難,男人的氣質太矜貴太出挑,一般人都學不來,更何況出身貧寒的陳楚平呢。

真是奇怪,他不太關注陌生人,也很少對陌生人感到好奇,這還是他頭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產生如此強烈的好奇心,強烈到幾乎讓他有種想跟對方搭訕的衝動。還好他忍住了。

男人好像很忙,從坐下開始,不是翻閱檔案,就是帶著藍芽耳機打電話。這才過去半小時,男人已經接了三個電話了。他打電話時聲音很好聽,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叫人一聽心裡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

“嗯,高鐵,沒有票了……好吧,你也可以認為我在踐行聯大的碳中和政策。”

男人笑了,管風琴一樣的笑聲。

男人一笑眼尾那裡會皺起三條紋路,像蝴蝶展翅。陳楚平被那笑容吸引住,目不轉睛看過去。

魚尾紋暴露了男人的年齡,起碼三十歲。已經是個老男人了。

對年輕得一塌糊塗的陳楚平而言,皺紋是相當陌生的事物,在他看來,凡有皺紋的三十歲以上的人都稱得上「老」這個字。

老雖老,卻另有一番成熟與風情。男人的笑容和嗓音極具魅力,勾得陳楚平看呆了。

“不需要,高鐵上的安保足夠了。”

男人注意到陳楚平的目光,微微側頭看了過來,和陳楚平呆呆的目光對視,男人點頭致意,漫不經心地對電話那頭說:

“放心吧,也不是所有人都認識我。”

男人掛了電話,陳楚平仍然愣愣地看著他。男人挑了挑眉,目光彷彿詢問:“有什麼事嗎?”

陳楚平這纔回過神來,趕緊移開目光,臉上禁不住有些發熱。真丟人,他想,乾嘛這樣盯著一個陌生人看呢?人家準以為他很奇怪。

男人露出微笑:“學生?”

陳楚平點頭。

“大幾?”

“大一。”

“哪所學校?”

“a大。”

男人眸光閃了一下,像是來了興趣,“哪個專業?”

“英語。”

“是嗎?”男人話不多,對這個專業也沒有過多評價,隻是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不錯。”

似乎又喪失了談話的興趣,男人將頭轉了回去,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本書來看。

沉默開始蔓延。陳楚平不太甘心好不容易開啟的對話在此時中斷。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要和眼前的男人多交流的想法,在他的世界裡從未遇到這樣氣質矜貴氣場強大的人,他迷戀對方帶給他的那種感覺。

人生就是會遇到這樣一種情況,會被某些人強烈吸引,對對方產生好感,想靠近對方,想和對方說話。

這種被吸引的感覺既令人興奮又帶著一絲脆弱,因為它涉及到人們內心深處的渴望。它是一種直覺,一種完全難以用理性解釋的化學反應。

他想要縮短與對方的心理距離,想要更多的對話,想更瞭解對方。

然而他也是個寡言少語的人,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有趣的話題,隻是乾巴巴地問:

“你覺得這個專業怎麼樣?”

“不錯。”男人聲音醇厚悅耳,讓人舒暢,哪怕這是一句敷衍的話,也叫人聽著身心舒暢。

他覺得自己對眼前男人的好感,是來自於一種隱隱想要成為對方的願望。他其實非常想擺脫自己身上的窮酸氣,但他知道,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徹底抹去。

他羨慕對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優雅,那是良好的教養和優渥的出身才能造就的,而這些,是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企及的。

男人脊背挺直,姿態優雅,與他視線相接時,陳楚平總覺得矮了一截,彷彿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看穿。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擁有那樣的自信和底氣,不再仰視對方呢?

正胡思亂想著,男人忽然問道:“你讀書嗎?”

“讀過一些。”

陳楚平這時才注意到對方手裡拿著的是一本英文書,書名是:the
origs
of
political
order。

“這本是我比較喜歡的,看了很多遍,你看過嗎?”

陳楚平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小鎮做題家,他這十幾年隻為高考而活,與考試無關的書籍一律不讀,甚至還覺得那是浪費時間。更何況那是一本英文書,讀起來更沒意思。

此刻他卻無比希望自己讀過這本書,能夠說出自己的看法,最好能讓男人刮目相看。

“沒看過也沒關係,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確實是很難靜下心來讀這些晦澀的書。”男人表情略有失望的,對他安慰地笑一笑。

陳楚平張了張嘴,猶豫著道:“這本書中文翻譯過來叫《政治秩序的起源》。我雖然沒讀過這本書,但我可以說說我對政治的看法……”

男人笑道:“哦,說來聽聽?”

“我記得俾斯麥的一句話:政治是可能性的藝術。我覺得這就是政治的本質,政治就是審時度勢,它無法引領河流往哪個方向走,但可以嘗試讓河流上的船往哪個方向走。”

男人看著他,不說話,一雙黝黑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

陳楚平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回答的是對還是錯,因為他對政治一點也不瞭解,何談有什麼看法。而且,這些話不是他的原生觀點,是他不知道從哪個熱門帖子裡抄的一段話,原本用來應付命題作文的,此時腦子一熱就順口背了出來。

政治是可能性的藝術,所以呢?他想表達什麼?確實是一個正確的觀點,卻被塞進了一個不合時宜的上下文裡。

在對方審視的目光裡,他覺得自己臉紅了,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對方很難看不出他的臉紅。

他太急於表現了,像是在賣弄,像個小醜。

真丟人,他想。不知所雲,用力過猛,本來跟人家聊不下去就不要硬聊,這下徹底暴露了自己的蠢相。他一定覺得我是個傻瓜,能考上a大隻是憑運氣。

男人終於開口了,“很不錯,你的比喻很生動,抓住了俾斯麥這句話的精髓。”

跟其他中年男人不一樣的是,碰到這種情況,其他中年男人早就「政治」這一話題從地方政治談到國際形勢,充分展示好為人師的特點,但男人很含蓄,隻是鼓勵,並不賣弄。

“還有嗎?”

還有?還有什麼?陳楚平腦中一片空白。好吧,看來真得即興來一篇命題作文了。陳楚平思忖了好一會,才斟酌著道:

“額,我覺得……就,就像河流有自己的流向一樣,每個國家和社會也有它自己的曆史、文化、經濟啥的,反正就是有它自己的一套東西。政治可能沒法完全改變這些,就像不能硬把河流往反方向拉一樣,但厲害的政治家會看情況,看看老百姓想啥,現在流行啥,有啥危險,就像開船的老手一樣,看看水流咋樣,風往哪兒吹,有沒有暗礁啥的,然後在現在能做到的範圍內,找一條最好的路走。

“所以我覺得,政治家厲害的地方不是說他能變出啥新東西,而是他能發現機會,然後抓住它。就像經濟不好的時候,改改社保製度,或者和平的時候,搞搞外交聯盟,都是看準了時機才做的。”

男人很滿意地點頭:“很不錯,雖然你不是政治家,但你說的這些,當個優秀的政治家是夠用了。”

陳楚平臉紅了,心底長舒一口氣,幸好沒有辱沒他a大狀元的名頭。

“那你對外交有什麼看法呢?”男人忽然問。

外交?怎麼又談到外交了?

“外交……額,我覺得也像河流上的船吧。隻不過,這次有很多船,每個船都有自己的方向。外交官就像經驗豐富的領航員,需要瞭解水文、風向,還要瞭解其他船隻的航線和意圖,才能引導自己的船隻安全有效地航行,最終到達目的地。有時候需要合作,有時候需要競爭,甚至有時候需要對抗,但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維護國家利益。”

男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讚許。陳楚平被那笑容搞得有些羞澀,緊張地搓了搓手,眼神閃躲,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

這時男人突然問道:“你們是這兩天開學吧?”

“啊?嗯,對的。”

“你今晚住哪裡?”

“住哪裡?”陳楚平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列車到站都晚上9點了,今天肯定來不及報道了,你今晚住哪兒想好了嗎?”

“我…能住學校嗎?”陳楚平一頭霧水,他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新生報道今天肯定關門了,你拿不到宿舍鑰匙。學校附近倒是有酒店,不過現在新生開學,估計又貴又難訂。小旅館嘛……不太安全衛生。”

“這樣吧,”男人稍作考慮,提出建議,“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可以住我家。我女兒也是a大新生,跟你是同屆,明天你們可以一起去學校報到,互相也有個照應。”

沒想到男人竟如此熱心,陳楚平有些吃驚,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第一次見麵就去彆人家住,總覺得不太妥當。

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就得另找住的地方。他經濟上並不寬裕,坐高鐵已是奢侈的,哪裡敢想住酒店這種事,就算是旅館,他也心痛這筆計劃之外的支出。

本著能省一筆是一筆的想法,陳楚平打算接受男人的幫助,小心翼翼地詢問:“這……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男人微笑著搖搖頭:“不麻煩,說來也巧,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年紀,你們都考上了a大。雖然專業不同,但成為校友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我帶你回去,她應該會很高興。”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