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那些年的絕代芳華 人生是一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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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篇小說
王映霞,生於1908年,卒於2000年。本不姓王,而姓金,小名金鎖。這個“鎖”字由金、小、貝組成,寓意是“金家的小寶貝”。但是在她總角(**歲至十三四歲)之年,金家卻把這個“小寶貝”過繼給了她的外祖父王二南先生做孫女。雖然身份是由外孫女變成孫女,人還是這個人,但是姓名卻必須變一變了。因此金鎖的外祖父就給她取名為王旭,還給她取了個號,叫映霞。
王二南先生是南社社員。南社是民國初期由柳亞子、陳去病等人成立的一個資產階級革命文化團體,鼓吹排滿,提倡民族氣節。能夠加入南社的,都是傳統的士子讀書人,滿腹學問。有這樣一個祖父,王映霞的教育自然就不成問題了。
經過祖父的私塾教育之後,王映霞考入教會學校弘道女校讀中學,隨後於1923年考入浙江女子師範學校。當時,她的班主任老師是剛從北大畢業的文科生,北大是新文化運動的主要陣營,也是五四運動的發源地,因此,從那裡出來的學生,不免就帶著新文學的氣息。這位年輕的班主任經常在課堂上向學生介紹文壇上的新人新事新作品,從他的口中,王映霞知道了魯迅、胡適、徐誌摩、林語堂等人的大名,也對現代文學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課餘時間,就和同學們一起去書鋪買他們的作品看。
那時候,創造社一個叫鬱達夫的人,引起了她們的注意。他所寫的《沉淪》在當時頗流行。王映霞也看過這本書,由於書中對於性的細節刻畫很露骨,所以王映霞在讀的時候覺得很“有些難為情”,但是也很為作者的才華所折服。不過,那時候,她萬萬不會想到,自己幾年後就會認識這個作者,並且跟他來一段長達十幾年的婚姻。
鬱達夫,原名鬱文,浙江人。生於平民家庭,自幼聰敏好學,9歲即能作詩。性格桀驁,上學期間屢屢參加學潮運動,中學時因為學潮被學校開除,後來到了大學,同樣是因為參加學潮被浙江大學開除。1913年,跟著哥哥一起去日本留學。留學期間開始嘗試小說創作。1921年回國後,和郭沫若、成仿吾等人成立了創造社,出版了我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白話短篇小說集《沉淪》,由此聲名大噪,廣交社會名流。與魯迅、梁實秋、徐誌摩等人都是好友。
鬱達夫情竇初開的時間要比一般人早得多,他天性恣意,心思早慧,情懷豐盈。早在他上小學期間,他就有過一段戀情,對象是領居家的趙姓姑娘。在赴日留學之前,他還有兩段類似的戀情,不可謂不豐富。而赴日本之後,在更加開放的環境裡,他更是止不住自己內心的熱情,在留學的6年裡,分彆與三位女性產生感情,分彆是鄰居女兒後藤隆子、旅店的服務生田梅野和玉兒三人。不僅如此,鬱達夫受當時風氣影響,也有接觸風月場所的經曆。毫無疑問,鬱達夫是一個多情且風流的男人。
1917年,鬱達夫回國省親,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同鄉女子孫荃訂婚。孫荃是個頗有才氣的鄉間女子,在鬱達夫的指導下寫了很多有水平的舊體詩。
1927年1月14日,鬱達夫前往馬浪路尚賢坊看望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及同鄉孫百剛,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王映霞。當時王映霞年僅19歲,剛從浙江省立女子師範學校畢業,尚未找到工作,暫住在孫家。結果鬱達夫見到她之後,好似看到了仙女一般,魂兒都被攝去了。一整天的表現極為反常。原本不算大方的他,居然瞬間變得出手闊綽了。不但提出要請孫百剛去大飯店吃飯,而且還打電話叫汽車來院子裡接他們,搞得排場十足。據孫百剛的回憶:“在我的記憶中,我和達夫無論在東京還是在杭州,和他一道白相、吃館子,也不知有多少次,但達夫似乎未曾有過那天那樣的興奮、豪爽、起勁、周到。譬如說:他向來是見陌生女人,常會露出侷促不安的靦腆的樣子,可是今天掌華(孫百剛妻子)和映霞都是他第一次會麵的女人,他似乎很是熟絡。再譬如:達夫向來用錢,雖不是吝嗇,但處處地方不肯做‘洋盤’,特意要表示出他是非常精明的。如對黃包車伕還價,在未坐上車之前,一兩個銅子他也要青筋鏨起和車伕爭論,寧願拉到後再加給他,也不樂意在事先吃虧的。然則今天先是坐汽車到南京路‘新雅’吃中飯,下午出來坐黃包車到‘卡爾登’看電影,無一次不是他搶著付錢。坐上黃包車,不講價錢。種種情形,在我看來,似乎都有點異常。”
看完電影後,天已快黑了,孫百剛感覺鬱達夫意猶未儘,還興沖沖地,就提出去南京路逛街,然後由他做東,請大家吃晚餐。吃完晚餐之後,大家坐著汽車回家。鬱達夫和孫百剛坐在後座上,鬱達夫帶著醉意,用日語對孫百剛說:“老孫,近來我寂寞得像一個人在沙漠中行路一樣,滿目黃沙,風塵蔽日,前無去路,後無歸程,隻希望有一個奇蹟來臨,有一片綠洲出現。老孫,你看這奇蹟會來臨嗎?綠洲會出現嗎?請你告訴我!”
孫百剛一聽,就全明白了,這哥們是愛上了王映霞這個小姑娘啊。
孫百剛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覺得此事不妥,因為他知道得很清楚,鬱達夫是有家室,有妻子兒女。所以他就巧妙地迴應道:“你這是在寫小說嗎?”
鬱達夫雖然喝了不少酒,但還是聽出了孫百剛的意思,他直截了當地說:“人生不就是一篇小說嗎?”
孫百剛笑了笑,冇接話。
車子到了尚賢坊,因為不順路,鬱達夫就下了車。臨分彆時,鬱達夫醉醺醺地說:“今天痛快極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們,再會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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