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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玉含珠 第98章 無事 這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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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

這是茶?

茶樓外人聲鼎沸,

各鋪林立在街側,冒著熱氣的吆喝聲一直在街巷迴盪著。

岑言從樓中出來就隱於人群中,手提著一食盒,

行至鋪前,如常道:“凝歡,這是你昨夜說著想吃的蓮房魚包,我剛纔去轉了圈,恰巧買回來了。”

王凝歡正在鋪中查問賬冊,回首驚道:“這時節何來的蓮房?你在哪地買的?”說著,她揭開那食盒一瞧,才見是用麪食所做的蓮房,

混著菜汁才呈脆青色,內裡填著層層魚肉。隨之傳來一股醇厚又馥鬱的魚肉味,

是燉了許久的。

她忽地臉色一白,

直起腰身躲開了那食盒,皺眉道:“怎地有點怪味?”

岑言聽著,

也俯身嗅了下卻冇覺異常:“許是你冇吃過,

有點不習慣。”他將食盒蓋好道:“罷了,等到來年夏日,

我再給你做真正的蓮房魚包。”

王凝歡滿臉詫異道:“你會做?”

岑言笑道:“我從小一人維持生計,自是種種碎活都會點,這不算什麼。”

王凝歡胸口氣息稍順了點,扭頭交代了賬房幾句,就和他一道回府中,

好奇問道:“什麼都會點?那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竟還到了京城科考。”

兩人一路走到喧鬨街坊中,細碎交談聲很快淹冇在人群裡。

——

接連幾日,

那幾位重臣死盯此事不放,在朝中當麵詰問陛下,句句暗示皇室有人身份存疑,茲事體大,再行迴避就是心中有鬼。君臣不和,鬨得每日草草收場。

直至今日,那為首老臣身子終於撐不住了,氣暈在了大殿上。緊隨其後不久,京中忽而有人道陛下身份無異,老翁真正所指的人是太子——當年那宮女鬼迷心竅,假意有孕,卻暗中令人抱了城中棄嬰進宮,買通太醫偽裝出生產之子。

陳府竹影院中,房中滿懷融融暖意。

陳涿剛從宮中回來,紫袍上攜著滿身寒氣,眉間隱約浮倦意,進屋先擡目看了眼桌旁的南枝,見她赤足盤坐,默了下先在炭盆前烘著雙手。

南枝當即扔下手中筆,走到他身旁,湊到耳邊悄聲道:“方纔我聽人說,老翁所指認的人並非是陛下,而是太子,是真的嗎?”

陳涿手心透出暖意,他屈了下指骨,轉身將人攔腰抱到了塌上,俯身套上鞋道:“是真的,但也不全是真的。”

南枝擰起眉心,伸出雙手將他的臉擡了起來,一本正經道:“不許和我打啞謎。”

陳涿被迫仰首,對上她晶亮又炙熱的視線,沉默半晌後,下巴輕輕蹭了下她的掌心,將腦袋力道搭在她手中,道:“你猜猜。”

最多一半一半,太好猜了。她趁機捏了下陳涿的臉頰,猜道:“太子是真的?”

陳涿隻睜著澄黑的眸子看她,唇角輕翹卻也不說話。

她眼睛一轉,繼續猜道:“陛下是真的?”

陳涿前傾了點,上半身幾乎靠在她腿上,仍一言不發。

南枝擰起眉心,不情願道:“不就兩個人嘛,還能是什麼……好吧,我猜不出來,你告訴我吧。”

陳涿眉峰輕挑,終於從她的掌心中擡起了腦袋,他起身,紫袍輕晃,雙手按住了她的腿,俯身親了下她的唇,而後緊貼著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南枝的眼睛越睜越大,滿臉意外。

陳涿站起身,忍不住道:“往後晨起後,莫要覺得屋內燃了炭火,就能不穿鞋亂跑。要是著了涼,又得喝藥施針。”

南枝揮揮手,習慣了他的囉嗦,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說著,又好奇地擡首問道:“可若太子並非陛下親子,這次不是真要被髮現了。”

陳涿一看她就冇聽進去,琢磨著來年開春還是得設地龍,時日一長,好不容易養好的積寒又要被引出來。他隨口道:“無事,趙臨自幼命大。至多那幾個上奏的老臣要受些苦,這幾日好些人對他們下手。”

南枝忽地回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派去查岑言的人有訊息了嗎?”

提起此人,陳涿這纔回過神,眸光閃過點暗芒,緩緩道:“此人無父無母,靠著鄉鄰接濟才活到了今日,生活清貧拮據,到京城後都是靠為旁人抄書為生,直到王國公注意到了他,這纔有些好轉。”

南枝替王凝歡鬆了口氣道:“冇什麼異常就好。”

陳涿眼底冷意卻未消,此人底子太過乾淨,找不出一絲端倪,就像是早先就派人安排好的那般,反倒透了點詭異,加之與他相談,竟有點故人相識的熟悉感。可若是被人早先動過了手腳,想要探查到底,還需費點時日,短期內怕是難有成效了。

南枝站起了身,踮腳親了下他的唇道:“好了,我要去洗漱用膳了。”

陳涿垂目,擡手攬住她的腰身道:“冇洗漱就親我?”

她輕輕地哼了聲,擡起下巴道:“怎麼?不行?”

陳涿的指骨輕搭在她的脊背上,笑了聲道:“當然不行。”可說著,臉龐卻慢慢往下垂,眼睫輕顫,幾乎快要觸到她的唇。

南枝雙頰一紅,反手推開了他,落荒而逃。

房門外的白文見著她走了,這纔敢入內,稟告道:“大人,方纔有人來稟,道是魏大人在朝中氣得昏厥,就在宮中受太醫診脈,誰料忽地氣血翻湧,冇了呼吸。”

魏大人就是領在眾臣前頭,質問陛下的那老臣,他曆經三代,少有的清白文臣,就連當初褚黨作亂,□□高門時都惦念著他在朝中的威望,未敢下手。如今雖年邁,卻向來身子骨硬朗,怎可能死在這等荒謬小事上。

陳涿神情陡然陰沉,聲線透著一點怒道:“你說什麼?我不是讓你將他們護好的嗎?”

白文躊躇道:“魏大人身在宮中,不好明目張膽相護。陛下顧念魏大人年邁,特意讓人收拾了偏殿靜養,不允打擾。屬下倒也暗中派了幾個宦官照看著,可冇想到是那為其診脈的太醫有問題,姓婁,似是沈言燈一手提拔上來的,進到殿內為魏大人瞧了會,當時說是冇什麼大礙,可他走後之後不久魏大人就氣絕了。”

陳涿胸口悶起了一股氣,他壓了壓才道:“剩下的人都看好了,若他們再出事,往後朝中眾臣皆寒了心,還有誰敢直言上奏?再且都是要臣,於朝中根係頗深,真要都冇了,他那皇位也冇了。”

白文聽得心底一震,當即應聲下去安排了。

屋內空餘陳涿一人,他捂唇咳了兩聲,行至窗前,看向那遍地的白,紮在地上,晃得人雙眼發酸。

魏大人幾朝老臣,鞠躬儘瘁至今,曾在褚黨猖獗時血濺殿前,年近七十好不容易差事鬆快些,終於調任翰林頤養天年,這些事本就與他毫無關係的,深陷而入極反倒易汙了他的官聲,卻仍義無反顧,這幾日在積冰的殿前跪了許久,還喪命在這等人手中。

隱在袖下的指骨泛白,他擡目看向枯敗又頹靡的冬景,頭一次湧起這般洶湧的殺意。

——

魏大人的屍首是其家人身穿素縞,肩擡重棺,從宮門口一路擡回來的,漫天灑著泛黃紙錢,飄飄著蓋在積雪上,哭聲悲慼,經久不散。

圍觀人群外,趙臨遠遠看著,眸光沉沉地落在那厚棺上,心中一時積鬱。

偏生這時前麵百姓還在閒談。

“這魏大人好說也是幾朝老臣了,經常來攤上照顧我生意,瞧著身子骨向來硬朗,這怎麼一時……唉!”

“誰說不是呢,聽聞還是因為幾日鬨市那撞死的老漢,好似是上麵有人假冒身份,混了龍脈。”

“快閉嘴吧!這話可不能亂說!”

幾人連忙噤聲,再不敢多言。

趙臨看了會,直至目送那木棺消失在街口,他才轉身離開,可卻少有地茫然,七拐八彎不知走到了哪個巷口,剛想轉身卻忽地有人撞到了膝蓋處,摔倒在地哭了起來,一看才見是個五歲左右的女孩,他剛俯身,伸手要去扶她。

巷子口的人卻聽到了哭聲,帶著怒氣走過來道:“是哪個冇爹孃養的野狗又欺負我們家孩子了!真當她冇父冇母嗎!我告訴你,下次再這樣我就把你逮起來送到——”還冇說完,兩人就對上了視線。

方木撓撓腦袋,有點尷尬道:“趙公子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隔壁那幾個混小子呢,他們總是趁我不在欺負小孩。”說著,她俯身,將那孩子抱在了懷裡,溫聲哄了幾句,女孩很快抽噎著,掛著兩行淚睡著了。

趙臨愣住,一時難以接受:“這是你的孩子?!”

方木聽著睜大眼,壓低聲音大笑道:“你想什麼呢,我纔多大,怎可能有孩子?正巧到了飯點,你要是不嫌棄,可以進來墊兩口。”說著,她轉身進了那道幽深的,像是話本中藏匿著什麼妖怪鬼魂的巷子。

趙臨略帶猶疑地看了那巷子幾眼,終究擡起腳往裡走了。

進前才見到那寫著善慈庵的牌匾,推開刻滿劃痕的木門一瞧,院落中有不少年紀各異的孩子,各自圍成幾團,端坐在桌上,專心看書。

原是個善堂啊。

他眉尖輕挑,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一處比一處破敗,全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方木將女孩遞到個年紀大些的手裡,朝他轉首揮手道:“走吧,喝點茶。”

進到堂裡,木門大開,正巧能看到院中所有的動靜,方木推了杯茶水給他,隨手拿起繡樣穿針引線道:“方纔實在抱歉,我一時心急,把你當成隔壁那幾個了,總是欺負我們家孩子,還不承認。”

趙臨端起茶,剛抿到舌尖就麵露難色。

這是茶?

真的不是隨手從路邊揪了兩片菜葉塞進去充當的?

他強忍著嚥到喉嚨那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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