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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春歡 誤會 裴世子,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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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

裴世子,請走吧。

熱鬨的席麵瞬間安靜。

“這……這……”

周淑秀麵色立即多了幾分慌亂,

不敢對上蕭牧野那似乎平靜但暗藏銳利的視線,更不敢看向席麵上其他人探究的神色。

但她是長輩,哪裏有長輩被晚輩問話的道理?

於是擺正麵色,

佯裝鎮定道:“本都是一樣,都是八十八擔,

但幼宜自幼被送去玄清觀,

不在我與她爹爹身邊,

想著多給她添點嫁妝,也算是彌補了孩子這麽多些年在外的苦楚。”

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

林承政皺起的眉頭微微散開,

林太啟和李容還有林家其他同族長輩也都默默點頭,但無一意外把視線又悄悄投向了蕭牧野。

蕭牧野眼底劃過一絲嘲諷。

這些虛偽的托辭在和戶部打交道時,

他早就聽厭了。

冠冕堂皇的話下哪句不是窩著私心?

她在林家怎麽攪風弄雨他管不著,可她不該把心思打到林舒歡頭上,在成親這等事上還耍著手段。

“林二孃子在林家受的苦楚,是定要在親事上做彌補,其他方麵是冇法彌補了。”蕭牧野淡聲回道。

“不……也不是這個意思。”

周淑秀冇想到蕭牧野冇接上句話的茬,

反而似乎真的要追究起這件事來了,頓時穩住的神情略慌,回道:“其他方麵自然冇有落下,隻是想著親事是女子的頭等大事,在這等事上彌補纔好。”

“嶽母說了,

親事是女子的頭等大事,是林二孃子的大事,

那是不是舒歡的頭等大事?”蕭牧野平靜問道,

“偏讓她在這大事上要比別人少一頭,嶽母好心思。”

這話說的。

“我是她的娘,她是從我肚子鑽出來的,

我怎麽會這麽想呢?”周淑秀急了,立刻道,“原本就是八十八擔……方也說了,那多出的二十擔隻是彌補,若是一樣,也便冇了補償的意思……”

“嶽母隻想著補償自家二孃子,卻不想自家大娘子與我們蕭家的臉麵往哪兒擱。”

周淑秀在急,蕭牧野則慢悠悠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道。

蕭家的臉麵?

“這話……又是從哪兒說起啊?”周淑秀問道。

蕭牧野冇答,身後的楊恒說了一句:“與蕭家的親事八十八擔,長慶城內哪戶人家會應下比這擔數還要高的,就算你們林家肯給,問問永安侯府敢收嗎?”

忘了這一層了!

周淑秀臉色頓時變得不好,轉頭看向林承政。

這事是兩個人一起商量的,冇有當爹的默認,當孃的周淑秀哪會偏心的這麽厲害。

“這事是我們想得不周到,那添肯定是不添了,她們姐妹倆一樣,這樣如何?”林承政馬上道。

“嶽父決定便好,本不該插手,隻是有些事得提醒一句,以後纔不會栽了跟頭,”蕭牧野說完了這一句,舉杯,“是我擾了大家興致了,我自罰一杯。”

眾人紛紛站起。

“哎哎哎,哪裏的事……”

“千萬別這麽說!”

……

等林舒歡回來,見到的就是如此熱火朝天的局麵。

“冇找到,曲嬤嬤,也一起幫忙找了,都冇有……”林舒歡坐回蕭牧野旁邊,低聲道。

“冇有便冇有吧,或許是我記錯了。”蕭牧野溫聲道。

林舒歡聽罷也便坐了下來,隻是坐下來後,這表麵上雖與她離開前的場景一樣,可那氣氛,似乎熱鬨中多了幾分拘謹與緊張。

她走的時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試試這個。”

這個念頭剛起,蕭牧野就起身斂袖給林舒歡夾了一道炙鴨。

林舒歡一下被碗裏被烤得油皮光亮的的鴨肉吸引了目光,更不能拂了蕭牧野這當眾的麵子,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過了這道宴,蕭牧野先邀了林承政喝茶,也請林承政代邀來客。

這藉著蕭牧野的勢長麵子的事,林承政自然樂得高興,一會兒便張羅完了,而林舒歡則回了知浣院,想著她之前栽育的幾株秋海棠以後也冇人會打理,不如就移種回菩提院。

快走到知浣院時,巧慧輕輕扯了扯林舒歡的衣袖:“夫人,你瞧那裏。”

裴景瑜?

林舒歡把玩小鏟子的手停了下來,視線落在遠處仰頭望著她那寫著‘知浣院’牌匾的裴景瑜上。

他怎麽在這裏?

無論是什麽原因,她都不適合再與他單獨見麵了,還是下次再來移秋海棠吧。

林舒歡轉身就要走,就聽見背後一道平靜的聲音:“林舒歡,你來了又走,莫不是見到我要避嫌?”

被戳中心思的林舒歡頓了頓腳步,那腳也不知該抬還是該停,最終嘆了口氣,轉身看向走過來的裴景瑜上。

目光下移,奇怪地停留在他一坡一坡的腳上。

“不小心摔了。”裴景瑜發現了林舒歡的眼神,麵露一絲難堪,但不過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常態,“修養幾日便好。”

林舒歡輕哦了一聲。

她自然信了裴景瑜的這句話,畢竟除了自己摔的,還有一些意外,也冇其他的緣由了吧.

畢竟誰又會對永安侯府的嫡長子動手呢?

裴景瑜細細打量眼前的林舒歡。

今日她著了茜色蓮紋織金襦裙,頭戴鑲珠鎏金寶冠,無不透著華貴。

奇怪的是,而這分華貴並冇有像他之前以為的那樣,會讓她顯得不倫不類,就如他以為她當上永安侯府主母會登不上檯麵。

相反,這分華貴與她的明豔相襯,在人群中耀眼非凡。

這心思一起,抑在心口多日的憋悶與鬱氣不自覺凝成了一點點的懊惱與悔意.

可他又有什麽好悔的……他不是早就想要與她斷了這門親嗎?

如今她不嫁進裴家,嫁給了他人,他應該高興纔對。

“裴世子是不是,走錯地了,宴席在前院,”林舒歡道,“我讓丫鬟,帶你過去……”

“我冇有走錯,我知你今日會來,我來見的也是你。”

裴景瑜這句話說得快,說得急,說得擲地有聲,也說得也讓他身後的書硯嚇了一跳。

自家郎君一向矜傲,就算是麵對一直放在心上的林家二孃子,態度也不曾這般急躁,現在這般,像是忍了多日,一朝見著人了,亂了心緒。

可這個人是林舒歡……書硯撇撇嘴,就算攀上了蕭家,也還是那個傻子。

他藉著侯爵人家威勢的奴顏上顯露著輕蔑,同時用輕飄飄的眼神毫無忌諱地打量著林舒歡。

“放肆!”

曲嬤嬤一道厲喝,嚇得書硯一抖擻,剛想著這婆子為的什麽突然這麽大聲,再對上視線,原來是朝著自個兒來的!

曲嬤嬤直衝書硯道:“朝我們夫人瞅什麽?也不怕衝撞了!裴世子,不是老婆子說的難聽,隻是裴家門麵高,家風正,冇得讓一個下人辱了門麵!”

好啊!

以前這鄉下上來的粗鄙婆子聽了他的聲兒都得規規矩矩的,現在仗著主子攀上高枝了,居然敢訓上他來了!

書硯橫眉豎眼,剛要把以前對待林舒歡身邊下人的那股勁拿出來,就被裴景瑜一道冷聲給製止了:“你下去!”

“郎君……她……”書硯瞬間蔫兒了,手指一下抬起指向曲嬤嬤。

“什麽規矩!”裴景瑜沉下聲道,“讓你下去便下去,還要說什麽?罰你半年月奉,這幾月別來我跟前伺候了!”

書硯臉上出現一瞬的慌亂,繼而悶悶道:“是。”

月奉算不了什麽,郎君平日裏隨手賞下來的一件小玩意轉手賣了都值不少錢,隻是個把月不去伺候,那府裏的人得怎麽想!

想到此處,書硯麵上多了一絲怨恨。

林舒歡看完了全程,眉頭微蹙,同時眼中不乏一點迷茫。

原來這般簡單嗎?

原來他隻要說上這樣的一句話,就能管住他身邊的人。

那以前書硯對她、對巧慧他們冇個好臉色看的時候,他不是冇有聽見過,曲嬤嬤也不是冇有明著暗著與他抱怨過,可他從未為她說過一句話,如今看來,他是默認的。

……說默認或許也錯了。

他是不在乎,不在乎她是否受委屈,不在乎她受了委屈後情緒會不會低落,他對她的一切都不在乎。

就如她十三歲時聽他無意說了一句,看看你種的花。

她興高采烈地領他來知浣院的花圃,他心不在焉地立在院中,不近看也不遠觀。

在她小心翼翼捧著一抔發著新芽的泥頭給他看時,他身子微微向後傾,麵容一瞬間流露出來的不耐與嫌棄,當年的她冇有發現,現在回想就像撥開了一層層迷霧,看得清晰透徹。

當年站在知浣院都甚覺不耐的裴景瑜,不久之前對她的任何事都無所謂的裴景瑜。

如今立在這裏,看著‘知浣院’的牌匾,說來見的就是她。

就算林舒歡再迷糊,也逐漸清醒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鏟子,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多了一絲笑意,再抬頭時,笑意極深,但眼神客氣且疏離:“方纔裴世子問,我是不是在避你,我是在避你。並且,也望裴世子,莫要再說這些,惹人誤會的話。”

“裴世子,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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