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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歡 第25章 第 25 章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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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觀瀾苑來了位貴人,整個柳府人儘皆知。

可柳老爺吩咐過,沒有特彆命令與允許,任誰也不得擅闖觀瀾苑,否則絕不是趕出柳府那樣簡單。

因而柳府上上下下對這位蒲州來的貴人雖說好奇,卻是絲毫都不瞭解。

今日,約摸著天要黑的時候,柳府門口站了位人高馬大的公子,持刀配劍侍衛模樣。

竟在搬花。

眾人好奇,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往這兒瞧。

“這位便是蒲州來的?”

“塊頭挺大,力氣更是不小,可氣質不像啊。”

塊頭挺大的司徒一語塞,這柳府上下心眼都挺缺的,編排人都不知小聲些?

抿著唇在心中將小皇爺罵了無數遍,順帶再次發誓,下次堅決一定絕對不要和他單獨離開蒲州了。

保全他安危不說,還要照顧他衣食起居。

現下要追求柳姑娘還讓他忙前忙後,一個人搬那麼多薔薇,很要命的。

來來回回搬了無數盆薔薇至觀瀾苑,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

那位大人喜歡薔薇一事傳遍了整個柳府。

此時柳鳶兒剛從祠堂罰跪結束,甫一出祠堂,便看到皇爺身旁的侍衛搬著一盆薔薇花往觀瀾苑去了。

若是平常,她定是要跟著去瞧瞧,以獻殷勤。

可現下連跪兩日,加之祠堂陰冷,膝蓋腫脹得厲害,若不是有丫鬟柔惠扶著,恐怕整個人都得癱在地上。

薔薇花。

柳芳菲最愛的花!爹爹因她喜歡,整個柳府除卻薔薇未曾種過彆的。

如今觀瀾苑那位也喜歡薔薇?

怎會是薔薇!為什麼無論發生什麼,都會與那病癆子死瘸子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現下死瘸子也不知是遇到了何人,發生了何事。

無論是對張微生,還是對她都心懷芥蒂,渾身帶刺。

就連爹爹,對她的疼愛也越來越多,對自己越來越差,絕不能坐以待斃。

“去清歡苑。”

思及此,柳鳶兒咬咬牙,忍著痛說道。

“二小姐,您的膝蓋……”

“就這樣,挺好的。”

以往柳芳菲待她不錯,每每哭訴喊疼,她慣會心疼,想著法兒讓自己開心一些。如今自己膝蓋腫脹得厲害,上演苦肉計再好不過。

膝蓋傷了多養兩日便好,錯過這次,哪還會再有這麼好的時機呢?

柳鳶兒笑意帶著陰謀算計,卻從未想起,自己母親僅僅扭到腳踝,坐上了素輿至今也未曾站起來過。

此時柳芳菲正坐在軟榻上看書,屋外傳來稀稀疏疏的踏雪聲。

原以為是觀瀾苑的登徒子來了,剛放下書便聽見屋外細細柔柔的聲音響起:“姐姐,你在屋裡嗎?”

柳鳶兒。

算著日子應該是剛從祠堂罰跪出來纔是,竟不回清雅居歇著,巴巴兒跑她清歡苑來作甚?

自忖著,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才讓薈如去開了門。

“小姐,是二小姐來了。”

薈如識趣,裝作不知屋外何人那樣,一臉驚訝地對著自家小姐說。

饒是如此,也沒側身讓柳鳶兒進屋。

倒是丫鬟柔惠急了眼,連忙說道:“沒看到二小姐難受著,薈如姐姐還不讓開?”

狐假虎威,真不愧是柳鳶兒的丫鬟。

柳芳菲勾起冷笑,滾著素輿走至門口,仰著頭上下打量主仆二人,並不讓她們進屋。

“姐姐……”

瞧見她出現,柳鳶兒咬著唇撒嬌。

額間已經冒出了不少細汗,臉色蒼白不說,那雙腿,即便有柔惠扶著,依然是不住地顫抖。

上趕著表演苦肉計,那更得成全纔是。

柳芳菲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反而看向一側的柔惠,輕輕的笑了笑。

隻不過,笑意不達眼底,在旁人眼裡,倒顯得陰惻惻的。

一門之隔,外頭風雪肆掠,寒意侵骨。

裡頭火盆炭火十足,柳芳菲連狐裘都沒有披。雖坐在素輿上,可端足了柳家大小姐的架子,與屋外二人僵持著。

沒有允許進入,薈如的手還扶在門扉上。

又是半盞茶的功夫,柳鳶兒額間的汗更密了些,腿上的顫抖也更大了,柳芳菲才“噗嗤”一笑問道:“疼嗎?”

疼嗎?

前世她也是這樣問自己的。

捱打的時候問:疼嗎?

被扔至柴屋的時候問:疼嗎?

被惡狗咬的時候,有沒有再問,她已是不知了。

“姐姐……我疼……”

柳鳶兒眼底噙著淚,說著便流了出來。

自己曾被這張梨花帶雨的臉,騙過無數次!

“鳶兒原來是疼的啊。”

她兀自一笑。

前世她哭得聲嘶力竭,也說疼。

不僅說了疼,還求了,可有獲得半分憐憫?

越是笑心裡的恨意越是濃烈,直至柳鳶兒再次哀求:“姐姐……我疼……”

這時,她才側身向薈如使了眼神,讓她進屋了。

隻是當柔惠半條腿踏進屋子時,柳芳菲清冷的聲音傳來:“柔惠去清歡苑外跪著吧,待鳶兒出來了你再起身。”

柔惠扶著柳鳶兒的身子一頓,仿若雷劈,連忙問道:“大小姐,不知奴婢做了何事,勞您責罰?”

聽言,柳鳶兒隻覺羞辱至極。

柔惠是她的貼身丫鬟,責罰她,豈不是未曾將她放在眼裡。

更何況,她現下若是沒人扶著,連路都走不得!

“難不成我責罰一個下人,還需要給你理由?”

自始至終柳芳菲都保持著淡淡的情緒看著柔惠,甚至聽不出任何情緒。

“大小姐,若是二小姐沒了我,她走路會疼。”

“所以很可惜,因為你的無知,鳶兒的腿可能會更疼了。”

這些年,柳芳菲不說是刁蠻任性,可柳府上下卻都知曉她性格怪異無人敢惹。

擺起架子來,誰的麵子都不看。

柔惠紅著眼睛出去罰跪了,留下柳鳶兒一人,沒了人扶著,摔倒在冰涼的地板上砸出聲響。

柳芳菲滾著素輿的手微微收緊。

不夠,這還不夠。

薈如將她抱回軟榻上坐下,才驚覺,方纔小姐是自己坐到素輿上了嗎?帶著驚訝與激動看向自家小姐,對方隻輕輕點頭,轉而向門口趴著的柳鳶兒睨了一眼。

她心領神會,看來觀瀾苑那位公子的藥油的確是好物。

同樣也說明瞭,小姐這腿,白白坐了那麼多年的素輿。

如此一想,門口的二小姐現下情狀,也不覺可憐了。

可恨。

“姐姐……救我……”

柳鳶兒趴在地上起不來,膝蓋疼得刺骨,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滴。

臉皮已經徹底沒了血色,人也懨懨無力,就連說的話都是從齒尖蹦出的、本能地求救。

即便不看,柳芳菲也知曉檔袴裡的那雙腿會是怎樣慘狀。

隻是……現在便要求救麼?

她心中泛起冷嘲。

柳鳶兒,當初我也求救過,比你更慘更痛的時候求救過!

想起前世種種,她雙目赤紅,鼻尖沒由來地一酸。

最後索性閉了眼,對著薈如點點頭。

薈如瞭然,從櫃匣中拿了一包膏藥走到柳鳶兒跟前蹲下,苦口婆心地說:“小姐擔憂鳶兒小姐腿疼,差了奴婢將平日用藥給鳶兒小姐敷上。”

柳鳶兒有氣無力地搖頭,柔聲哀求:“薈如,扶我起來去姐姐那兒便是,不用勞煩。”

此刻,她隻想坐著。

“二小姐彆擔心,說起來這藥還是夫人拿給我家小姐用的。說來神奇得很,每每小姐覺得腳疼,用了這藥便無痛覺了。”

全是麻木神經的藥,自是什麼感覺都沒了。

說來也巧,本來這藥是沒了的。可觀瀾苑那位公子抓了給小姐開藥方的郎中,棍子棒子招呼一頓後,對方不僅什麼都招了,最後還將藥方都寫了出來。

竟全是麻木神經的藥物,長此以往,彆說腿,就連全身都動彈不得了。

於是,那位公子便依葫蘆畫瓢去其他醫館製了這藥膏拿到了清歡苑。

隻說要如何用全看小姐自己。

想來,他早就料到有這麼一日,讓小姐自個兒報仇呢。

薈如笑得天真無害,可柳鳶兒聽得冷汗涔涔,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伸手一拂,那藥罐子便從手中滾落到了地上。

也是巧了,最後竟沿著地縫滾到了柳芳菲軟榻跟前兒。

強壓下心中的憤恨以及哀痛後,雙眸陡然一睜,看向地上趴著的柳鳶兒。

仿若看著一條……狗。

“怎麼了?姨母花大價錢買來的藥,丟了作甚?”

“不,我不用藥。”

柳鳶兒知曉這藥中危害,心裡後悔極了,早知柳芳菲軟硬不吃,方纔離了祠堂便該回清雅居的!

現下隻能嘴裡不停地唸叨著:“不,不用藥,我不用。”

然,柳芳菲權當沒聽到。

薈如便起身撿回了藥罐子再次走到柳鳶兒身前蹲下。

“二小姐,您也彆怪奴婢粗鄙,小姐雙腿沒有知覺,奴婢無論是何力道,她都不曾喊過疼。若是奴婢沒有掌握好分寸,還請您見諒。”

薈如話說得好聽,可是動作卻粗魯極了。

清涼的藥膏擦過紅腫的膝蓋時,柳鳶兒隻覺得自己全身冷透,刺痛不斷。

“鳶兒啊,良藥苦口。疼些,是正常的。”

柳芳菲拿起書一邊翻一邊說,像是討論尋常事情,“以姐姐的經驗,約莫半個時辰,你這腿……就不痛了。”

的確是不痛了,連知覺都沒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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