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歡 第80章 第 80 章 如此下棋
如此下棋
許家三口離開,
崔府如常。
昨夜柳芳菲被纏得久,睡得不好,薈如扶她回清歡苑午睡。
自許錦雲出現後,
榕榕情緒一直都不太對,
如今窩在楚文靈懷裡說什麼都不讓她離開。嘟囔著嘴,
任誰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最後楚文靈帶她回到清榕苑睡下後才離開。
木門開啟,就看到負手立於門口的挺拔身影,
還有那張肅殺無情的臉。
崔胤看到她出來,
側身與其擦肩,
薄唇開合:“多謝。”
簡單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感情。
生疏得可笑。
“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伸手抓住他有力的手臂,崔胤隱隱蹙眉,
微微掙脫,
卻不曾想那雙小手會比自己更用力。
楚文靈的武術是他親自教的,
自是知曉她幾斤幾兩。
這個力道算是卯足了力氣。
如果他掙脫,因為慣力,
她必定會摔倒。
思忖半晌,
他低聲嗬斥:“放手。”
“我有話要對你說。”楚文靈再次強調,
最後又補充,“關於榕榕。”
崔胤眉宇輕擰,
往前麵空曠的院子走去。她就小步跟在身後,
二人始終保持著半步距離。直至他停下轉身,她堪堪撞到他挺闊的胸膛。
習武之人,渾身都是僵硬的。
楚文靈覺得她鼻子都要撞扁了,
定是紅腫得不像話。
痛感襲來,眼中帶霧。
現在的她絕對不知,原本美豔的臉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對一個男人的衝擊力有多大。
崔胤感受到脂粉香氣的侵襲,又低眉看著女孩兒揉鼻尖兒的委屈模樣,緊繃的眉宇略微鬆動。
一時間,覺得胸膛燃起一股火,要把他身上硬朗的肌肉全都融化掉。
思及此,不禁往後退了半步。隻是話到嘴邊還是那股子無情冷酷:“你想說什麼。”
聲音從頭頂傳來,楚文靈仰頭與他對視,幽幽開口:“榕榕自小沒了母親,被許錦雲欺負,這些事我知曉,連柳姑娘也知曉,而你卻一概不知,你不覺得,作為父親,失職了嗎?”
“此事是我對不起榕榕,前些年多謝你保護她。”
“我不是想要你的感謝!”
見他一副消沉死寂得不到回應的樣子,楚文靈生出憤怒,“你以為這些你就許錦雲欺負榕榕嗎?榕榕為何不願上學堂,為何喜歡成天在武館待著,為何喜歡與司徒幾兄弟一起玩兒,這些你想過嗎?”
崔胤眉頭皺得更緊,很顯然,這些他並未想過。
甚至……下意識地忽略掉了。
藏於身後的手緊攥成拳,沉著粗氣點頭:“我知道了。”
就……知道了?
楚文靈氣笑,他是個隱藏情緒的高手,她沒有辦法從短短的四個字中明白他作何感想。
接著,又聽得他說起:“若是因為榕榕沒了母親,受儘欺負,那這是她生來應當承擔的命。我崔胤的女兒,不是受儘欺負便低頭的孬種。”
“不,榕榕是天下最可愛的姑娘,她不該受儘委屈長大!崔胤,我可以做榕榕母親,讓她今後不再受這些無妄的欺辱。”
楚文靈急了,拉著他的手,紅著眼睛央求,“崔胤,為了榕榕,為了她……”
“不需要!”
崔胤斬釘截鐵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楚小姐,希望你清楚,若我真心愛一個人,那她隻會成為我夫人,而不是榕榕的母親。”
末了,他看著她紅腫得鼻尖,補充:“榕榕她不需要母親,而我也不需要夫人。”
所以,言外之意,他不愛她。
真狠。
楚文靈咬唇低泣,終是跑著離開了。
崔胤看著嬌俏的背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眼前,才驚覺眼角有些濕潤。伸手抹去那滴濁淚,連帶著不該有的想法,不能生的情緒,都一同抹去了。
他不配。
熱鬨了一早上的崔府終於在楚文靈離開後恢複了往日平靜。柳芳菲午睡許久,最後還是薈如叫了她用晚膳才轉醒起身。
方一靠近雅風苑,便聽得榕榕的哭鬨以及舅舅疾聲厲色的嗬斥。
“怎麼了?”柳芳菲急忙走進,將榕榕抱在懷裡。
崔胤不願提及,抿唇搖頭:“吃飯。”
反倒是坐於主位的崔晟康沉著粗氣,不悅:“那楚丫頭就如此不招你待見,把人趕走也就罷了,如今榕榕提都提不得一句?”
“不在意的人,無所謂待見與否。”
柳芳菲替榕榕擦淚,一邊思忖。
舅舅不在意不待見楚姑娘?
未必。
今日許錦雲咳嗽幾下,便把人護得跟什麼一樣。
若說不愛,她是不信的。
可現下看舅舅的擰眉陰沉的模樣,又不知他在顧慮什麼。
吃完晚膳,榕榕已經被丫鬟帶去院子消食了。柳芳菲帶著疑惑回到清歡苑,推開門,一股熟悉的檀香氣息竄進鼻尖。
“在想什麼?”
司徒妄趁著她關門的空檔,從身後抱住她,鼻尖在她脖間深|吸。
“你說舅舅分明喜歡楚姑娘,可他為什麼要拒絕?”
“你就是在想這個?”
柳芳菲認真點頭,一臉嚴肅。
司徒妄將她抱到軟榻上坐好,半跪著替她捏腿:“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他作為一個傳統老男人的自我約束。”
“什麼意思?”
“通俗來說,就是無病呻吟,還自以為這樣很帥很負責,實則耽誤了自己更耽誤了楚文靈。”
左右不過,妄自菲薄,自怨自艾。
亡妻過世內疚不已,崔家振興家主責任重大,黃花大姑娘配他江湖糙漢又拖兒帶女,可惜。
對於崔胤的這些想法,司徒妄甚為不齒。崔家家主,連兒女情長都拿不定主意,枉費那赫赫名聲。
“若是我,喜歡誰,即便是千難萬險,上刀山下油鍋,也得把人給擄回去,夜夜笙簫。”
更何況,楚文靈還是自己送上門兒的,不要白不要。
崔胤,白活到這歲數了。
聽言,柳芳菲兀自一笑,盯著他視線上下來回:“把人給擄回去,倒是你的作風。”
霸道無恥的登徒子。
司徒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地將人抱住:“如若不然,我去哪兒撿這麼個美味可口的小皇妃?”
說著欺壓而下,湊上前胡亂親吻著。
柳芳菲被吻得迷糊,嘴唇落在額間、鼻梁、臉頰,觸感柔軟冰涼,讓她想起在黔州摸過的那盒翡翠棋子。
質地溫和,觸感冰涼。
棋子落在白皙的棋盤上,雜亂無章。
此次棋局,執棋者不講究輸贏,隻想要把握過程的愉悅。於是,一粒一粒棋子往下落,耐著性子磨、蹭。
隻是棋盤有了自己的想法,顫動、掙紮、亂晃。
茶案旁的軟榻太窄,執棋者司徒妄覺得無法酣暢地發揮出自身水平。
索性起身將整個棋局搬至床榻。
下棋這種愉悅身心的事兒,自是得讓一室薔薇香氣配上自身檀香,二者充分融合,竄入鼻尖才更為放鬆舒暢。
還得讓幔帳飄揚,晃晃悠悠才更有意境。燭光輕輕搖曳,昏黃照在粉紗幔帳上,映出交錯的重影。
除此之外,棋局焦灼,熱火蔓延時,定得要褪去長衫檔袴,才方便給對手穩穩一擊。甚至,即便勝負已定,對手嚶嚀、低泣、求饒,他也不能心軟。
一手撐著精神抖擻的身子,還得將那蜿蜒起伏放於另一隻手中變換形態,以此安撫對手,平息她的哭鬨。
隻是棋局如戰場,他隻有更加投入其中,纔是對棋局負責,更是對對手的尊重。
因而,在對手動手反抗後,他終是實處渾身解數使得棋局越來越緊張,逼得人應接不暇。
柳芳菲似是也未想到此番棋局會如激烈,司徒妄每落一次子,使得她驚顫一次。無數次的落子,無數次的顫抖,無數次的人數求饒後,他終是使出最狠的招數,讓她徹底輸了。
敗下陣來的她,被棋子招招擊得潰不成軍。
正巧,屋外春雨夜襲,與屋內化成春水的她,兩相呼應。
後來,執棋者勾起唇角,將對手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輕拍她的肩頭,哄她入睡。
接連幾日,這樣的對戰每天都會上演。
每日執棋者都會將對手化作春雨,在夜裡紛紛飄落。
這一日,終是春雨停歇,日上三竿,逼近午時。柳芳菲連續幾天皆錯過早膳與午膳,崔老爺子心中生疑,親自端著午膳到了清歡苑。
幸好現在她已經梳洗打扮規整,那登徒子也已離開。
崔晟康看到自家外孫女結痂的嘴皮蹙眉問道:“歡歡,你這嘴怎麼了?”
柳芳菲喝口茶掩飾:“蒲州乾燥,許是心火太旺,昨日便有些疼了,今早起來起了血痂,讓阿公擔心了。”
崔晟康立即吩咐丫鬟去買些蜜脂回來給她。柳芳菲安安靜靜地吃飯,爭取不讓阿公多想。
此時薈如正巧抱著新的褥子與錦被進屋,崔晟康才瞥眼瞧見地上換下來的物什。
眸色一眯,又聯想到前些日子在黔州歡歡晚起的日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若是那混賬小子來了,這段時間歡歡的所有反常也就能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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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折嬌鎖雀》大家支援一下呀。
強取豪奪,追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