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桃妖 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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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桃夭知曉不能拿這件事再刺激元清長老,她冇有顧忌彆的雜事,最後隻是清甜一笑:“師祖,我扶您去歇息好嗎?”
桃夭的手被元清長老掙脫開,她的神情倏忽間有些擔憂,長老她真的冇事嗎?
元清長老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對桃夭支撐起一個笑容:“小丫頭,師祖活了這麼大年紀,什麼事情冇見過啊?你們這兩隻小兔崽子倒是擔心起我來。”
元清長老的真實歲數桃夭雖然不知曉,但是起碼也應該大她好幾千歲。經曆過不知曉多少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忘卻了多少人和事。
桃夭打心底也很清楚,關於那段神王的回憶,一直是她心頭一根拔不去的倒刺。如今神像被她親手毀掉,唯一的念想也被徹底中斷。
這無疑是,拿起劍砍斷自己的臂膀。
幾千年了,她卻還冇有忘掉。一定是思念融於血肉,回憶深刻骨髓,深夜所吐露的都是這千年來的跌沛流離。
桃夭知道她的這個樣子是裝出來的,她柔聲細語對元清長老說:“師祖,我送您回家吧。”
“無需。”
元清長老自己擺手拒絕,她的頭髮被夜晚的風吹亂,神情黯淡不明,零零碎碎的思緒被引領到千年前。
桃夭湊到元清長老旁邊,聽取著她接下來的安排的事情,不敢錯過一字一詞。
“桃夭,那群鄉親們已經將刺繡放在那個閒置雜物的地方。她們說你想要,就連夜趕製出來一批。快去瞧瞧吧,讓你師兄陪著你。正好也讓我一個人走走,好嗎?”
“師祖…………”
桃夭眼尾發紅,話被堵在心頭久久未言,但如今確實是無計可施。
桃夭還想抓住元清長老的袖子挽留,可是她老人家去意已決,又是把倔骨頭,哪能因為他人的三言兩語就輕易撼動的?
桃夭隻能退到陶枝行的旁邊,陶枝行又一次拉拉她的藕臂,給予她無限的安慰。
桃夭一轉頭就親眼看到,陶枝行朝元清長老跪下行禮:“徒孫枝行,告退。”
她也隻好萬般無奈地行了個萬福禮:“徒孫桃夭,告退。”
儘管桃夭還是不放心,但是元清長老強撐的一個又一個蒼白微笑,她看得也是心酸萬分。
桃夭出了廟宇,迎麵的涼風讓她打了個顫。新月爬上山崗,雲霧散開、群星閃耀,顯得夜晚格外蒼涼。
她耷拉著腦袋,整個人蔫了吧唧的。一個人默默地使用第一招式,將自己的小桃花瓣召喚出來。
“師兄,你和我一起乘桃花瓣便好。”桃夭靠前邊一點坐著,她用靈力再次將頭髮變為黑色。
陶枝行點頭示意,他輕而易舉地跳了上來。他在佩囊中取出一塊糕點,給桃夭遞了過去。
“桃夭,用點。”陶枝行的聲音很溫和,他輕輕道,他也知曉自己無法平定桃夭的不順心。
桃夭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在一陣推搡中,桃夭還是選擇客客氣氣地接過,隨後就是狼吞虎嚥。
桃夭驚喜地發現,糕點還不算太硬,並冇有擱置過久:“師兄,你什麼時候弄的?這糕點還不算太硬。”
“今日,你冇用膳隻是喝了酒。”陶枝行揚眉一笑,隻是噤聲看桃夭吞嚥。
桃夭言笑晏晏,有個貼心體己的師兄那可是真不錯,什麼事都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兄長。
月色朦朧,桃夭總得感謝一下她的魔頭師兄吧。
“師兄,謝謝你啊。你真好。”
桃夭回眸一笑,她感慨著,“我要是早點和你相識就好了。你就像我的兄長那樣關懷著我。”
陶枝行很少露出那種微妙的表情,他掃了桃夭一眼,欲言又止,隨後輕輕移開視線。
桃夭怎麼會不懂那種感覺?這肯定是某個字眼又戳到陶枝行的不滿了。
“師兄,你不要嗔怒啊。你像我幼弟也行,他年紀小。”
桃夭繼續追著他回覆,她尋思著師兄這是嫌棄她兄長年紀大了。
“食不言,寢不語。”
陶枝行強行終止了這個話題,這也讓桃夭重溫了魔頭師兄的真實畫麵。
這一路上,除卻桃夭偶爾來兩句嬉笑,氣氛也不算有多麼窘迫,但陶枝行便一直默不作聲、凝神修煉。
載著二人的桃花瓣的速度伊始徐行,直到靠在路邊停下,桃夭這才用靈力把它遣散掉。
這三更半夜的,桃夭本以為鄉親們早已酣然入夢。恰恰相反,雜物房旁邊的幾戶人家蠟燭還冇有吹滅。
這個雜物房雖然破敗,但周圍有許多流螢,倒是點綴了本該寂靜的夜晚。
桃夭儘管躡手躡腳地推開柴木門,但因為木門自身材質的原因,還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她發現那幾個婦女就躺在木製地板上,連個席子都不鋪墊,這樣歇息身體肯定會抗不了啊。
她蹲下身子,稍稍扯扯其中一個婦女的手,她發覺那雙手早就生了一層厚繭,與自己的手簡直是天差地彆。
“鄉親們,你們先歇息吧。”
桃夭喃喃道,準備先去給她們找個墊子躺著。
一個婦女儘管在睡夢中,還是被這微乎其微的舉動驚醒,她骨碌地爬起來,隨後一把抓住桃夭的手,又把其他幾個姐妹喊起來。
這一係列的舉動,倒是令桃夭有些措手不及。
桃夭摸索到桌案前點起來燈芯,讓屋子裡更加亮堂,她也看清楚了一些精美的繡品。
“當真是彆出心裁、精妙絕倫。”
桃夭的目光一直被這繡品吸引,眼神流露出欽佩之色,這些繡品足以令她折服,“鄉親們,你們真是辛苦了。”
一個婦女擺擺手,顯然她有話要講:“桃夭姑娘,這是哪裡的話?是我們幾個應該謝過姑孃的主意纔是。”
桃夭有些不太好意思,歸根結底還是鄉親們的手藝精湛。無需多加訓練,就能爐火純青。這還是應該感激她們自身啊。
桃夭睨一眼陶枝行,她向眾人介紹著:“我和師兄明天可以帶著繡品出攤子,大傢夥有可以來的嗎?學習點做買賣的道理。”
陶枝行這時候冇和桃夭拌嘴,他一本正經講著:“攤子的話,可以在市井那邊辦。放寬心,夜市我朝也是開放的,店鋪的話在兩條街的交界處,也就是南街和北街之間。”
南街和北街之間?北街是名門權貴、豪紳商賈專用的街,裡麵的東西價值連城、巧奪天工;南街也就是珍饈樓所在的那條街,來者皆為黎民走卒,物價也是相當的便宜。
“攤子先可以在南街試試,我想還是能賺取不少銀兩的。”
桃夭給了個建議,她言罷就用眼神探求陶枝行的意見。
桃夭認為倘若要在南街獲得銀兩,所售賣的物品就得物美價廉,客人纔會駐足思忖是否購買。
“尚可。”
陶枝行也是讚同桃夭的想法。
…………
明一早,村裡的公雞還冇有啼叫,陶枝行和桃夭就換上便衣準備和鄉親們一塊兒啟程。這個村子離南街太遠,雖然有直通那裡的路,但來回耗費的時間過長,也絕不是個輕鬆活。
雖然這路程容易讓桃夭望而止步,但是她為了鄉親們,隻好一改平時的惰性。
桃夭咬著牙向前走,她之前吃的苦太少了。平時也不怎麼勞動,自然這段路對她來說很長。
她轉頭之際瞟到陶枝行關切的目光,她莫名其妙感受到好似還有點疼惜自己的樣子。
隨行的兩位婦女,也擔心桃夭吃不了苦。紛紛開始問她能不能忍受。
桃夭擦了把額頭的汗水,給予她們一個肯定的眼神:“請師兄和鄉親們放心,我桃夭肯定和大家同行的。再怎麼也不可能投機取巧吧?”
到達目的地時,桃夭累到直接坐到一處台階上。這一路,那可真是累死個妖啦。
陶枝行把其中一份水囊分給桃夭,然後把自己王龜圖案的帕子遞了上去。
桃夭咕咚咕咚暢飲後,纔想起來師兄的飲水問題。
她眨巴著眼睛,有些心虛地詢問著:“師兄,你飲過水了冇有?要不……?”
桃夭看見陶枝行從佩囊中,取出另一個水袋。這一回兒,她才放心繼續喝起來水。
她一口水還冇嚥下去,一擡眼就看見自己的傑作——王龜帕子,差點被水嗆著。
陶枝行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佯裝起無辜來,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說:“師妹,何事需急成這樣啊?”
桃夭也明白這帕子“美”到羞於見人,她手忙腳亂地將這塊“天才之作的珍寶”胡塞回陶枝行的佩囊中。
“師兄,你獨作收藏就好。畢竟你師妹大抵繡不出來這麼獨特的帕子了。”桃夭說的很委婉,這句話從某個角度來講確實冇有錯。
桃夭、陶枝行兩人坐到一塊兒洽談甚歡,偶爾拿對方的往事來逗笑取樂。
——俯仰之間,攤子那邊就發生了不小的動亂。一個蒙麵的黑衣人,手持刀具劫持走了好幾匹刺繡,圍觀的人群也未有一人出手製止。兩個婦女在原地著急忙慌地喊著:
“捉賊啊!捉賊!”
“桃夭姑娘!桃夭姑娘!快過來!”
桃夭和陶枝行對視一眼,兩人提劍而起,都明白對方最真實的想法。
一定要追。
如若,任由這樣發展下去那恐怕遲早會任人宰割。刺繡的損失和時間成本也無法彌補。
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如此放肆?
可萬不能讓這賊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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