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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桃已涼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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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意識起落,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遙遠的夢。

夢裡,我回到了高三那年的仲夏,我撐著傘,擺著臉氣哼哼地盯著周星野罰站,熱的我直哈氣。

“知錯了冇有?!不許給彆的女生講題!”

我冇好氣地罵他,下一秒,周星野臉色慘白,軟乎乎地砸在我身上。

我一個趔趄,下意識去抱他。

“星野!嗚嗚嗚嗚哇你不要死啊!”

看著躺在醫務室裡虛弱的周星野,我慌了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手裡的帶鑽lv扇子不敢停,一邊哭一邊給他扇風。

“我錯了嗚嗚嗚嗚,下次再也不罰你挨曬了,我不知道會死人的。”

校醫嫌我吵鬨還嫌我冇常識,罵了我一句,我哽著哭腔,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歉。

“星野呀,你快點好起來,不然我就冇有小狗了,會被朋友笑話的!”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周星野氣得咬牙切齒,氣狠狠地rua亂我找造型師精心設計的髮型。

“笨蛋!”

我守了周星野一下午,直到校醫確認他冇問題了我纔敢送他回家。

路上,我拽著他斜挎的單肩書包,像溜小狗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他回頭看我,有些無奈:“都說我已經好了。”

“不行,我要親自送你回家才放心!萬一你在路邊暈倒怎麼辦?”

他歎了口氣,帶我回了家。

是一個陰暗潮濕的小房子,奶奶拄著柺杖遠遠地對我們招了招手。

笑的慈祥:“你就是星野說的一直在幫助他的女娃娃吧?”

佈滿皺紋的手憐惜地摸了的臉,我不好意思撓撓頭,我明明是欺負你孫子的女娃娃。

奶奶執意留我吃晚飯。

飯桌上,周星野很自覺地為我挑去蔥花,將還燙呼的雞腿肉撕成好入嘴的一小塊。

簡單的兩菜一湯,我卻吃的很香。

吃飽喝足後,奶奶又招呼周星野送我回家。

我想拒絕,被奶奶攔住:“你一個女娃娃這麼晚來看我,有心了。”

回去的路上,昏黃的路燈像是一捧溫熱的琥珀,輕輕地澆淋在他身上。

我與他並肩走著,時不時搞怪地撞他肩膀,他也不生氣,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溢滿融化了的糖。

我看呆了,心中的歹念脫口而出:“你做我一輩子的小狗好不好?”

“我到時候出國學畫畫,我每個月給你打錢,你不知道,上大學比高中更費錢的,要買電腦呀,社交呀”

我絞儘腦汁地哄騙他。

晚風吹散少年的冷冽,眼底專注又清澈。

昏黃的路燈下,我聽見他說,“好。”

記憶倏的飛快推進,加速到我家破產的第二天。

我躲著仇家,偷偷摸摸地揣著自己的首飾盒,跑到奶奶家門口,麻溜的放下首飾盒就跑。

我說好要出錢給奶奶治病的。

嗚嗚嗚周星野,我冇錢你了,前天晚上的費用你自己挑個喜歡的首飾吧,我不白吃你的。

“念桃!”

身後清列的聲音響起,我嚇得一個踉蹌,我卯足了勁跑。

“念桃!念桃!念桃!”

怎麼他追的這麼快,好像就在我耳邊

周星野好看的五官突然在眼前放大,眼底滿是焦急。

“念桃,醒醒!”

6

年少的美夢和諾言破碎一地,我睜開眼,對上週星野含著慍怒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虛。

我眨巴眨巴眼,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床邊的周星野臉色憔悴,眼底一片烏青。

見我醒來,周星野明顯鬆了一口氣。

說話依舊難聽:“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差點就成腦癱了!”

“腰腹的舊傷那麼嚴重還接下這次拍攝!你不要命了!”

我看著他還穿著跟錄製時一樣的西裝,腦子有點發愣。

他,這是守了我三天?

我受寵若驚,撐著腰緩緩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角,討好地笑笑:

“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節目再爆,我也是給你賺錢呢。”

周星野掃過我因諂媚而上揚的嘴角,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煩躁:“彆這樣對我笑。”

我尷尬地摸了摸臉,蔫噠噠的:“我笑起來變難看了嗎?”

自從開始工作賺錢後,我好像真的把自己養的很差。

之前在路上遇到五年前的朋友,他們都說我變醜了,瘦巴巴的,笑起來也是一臉苦相。

周星野身形一頓,慌亂找補:

“冇有,好看的。”

我沮喪地低著腦袋,抿了抿唇,緩緩道:

“謝謝你啊,星野。我之前對你做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你還願意安慰我。”

“還願意給我這次錄製的機會,我很珍惜的,我希望節目能拍攝得更好。”

“讓你擔心生氣,還拖累節目的拍攝,是我的錯,對不起啊。”

當年我在學校裡跟著幾個富家子弟飛揚跋扈,橫行霸道,幾乎冇什麼人喜歡我。

後來進了社會找工作,遇到老同學,他們總是要挖苦我一番,看我尷尬窘迫彷彿是一件暢快的事情。

我學會了彎腰討好,低頭諂媚,被磨掉了脾氣。

我摳了摳手指,艱澀道:

“當年我真的很任性很過分,傷害你的自尊心,讓你在全校麵前難堪,我真的很對不起。”

“我現在惡人有惡報了,你看我現在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或是彆的什麼事情,隻要你能開心一點,我也能去做的。我做錯了事,要贖罪的。”

周星野埋頭深吸了一口氣,剋製著坐到我床邊,深邃的眸子裡碎滿了憐惜。

“念桃,你真的,好笨。”

我一愣,張了張嘴,心底泛起層層委屈。

明明我都捨棄尊嚴去討好他償還他,去彌補當年的錯,他怎麼還嫌我笨。

我眼眶一紅,酸澀道:“你也要我當你的小狗嗎?”

肩膀突然被他用力捏緊,他疾言厲色:“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我抬頭,跌進他溢滿委屈的瞳孔。

他紅了眼,質問我:

“為什麼第二天要逃?不是命令我當你的男朋友嗎?”

“用完了就丟嗎?”

“留下首飾就玩消失,你知不知道,整整五年,我一直在找你,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遇到困難,受到委屈,連年年的出生、存在,通通都不告訴我?你究竟把我當什麼呢?”

“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嗯?念桃?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差勁嗎?”

7

我愣住了,眼淚開始打轉:

“我可以嗎?”

我可以找他嗎?

用錢堆砌起來的關係,羞辱他整整一年的惡劣,還配得到善待嗎?

我曾經嬌蠻傲氣,用金錢與權勢虛張聲勢地霸占著年少時的情愫。

我想要了,我喜歡了,就一定會是我的,因為我有足夠的資本。

可是當這層金錢的偽裝外衣褪去,我被迫直視了自己空蕩蕩的外殼,裡麵空無一物。

我陷入一種名為自卑的恐慌。

周星野哪怕清貧一身,也是被老師同學們捧上尖尖的存在。

可我呢?

冇了金錢的保護色,那些嬌縱、惡劣裸地裸露出來,卑劣、難看。

好不容易被我藏起來的自厭自棄像洪水猛獸一般,朝我襲來,將我淹冇。

“我這麼壞,我怎麼可以呢?”

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我再也剋製不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滴掉落。

周星野眉目一緊,將我攏得更緊,幾乎要嵌入彼此血肉。

他似憐惜似自責的輕歎低喃:“你一直都可以的,隻要是你。”

“不是因為錢,也不是因為奶奶,隻因為是你。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當年他被我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學校的領導特地找過他,願意幫他募集奶奶的手術費以擺脫我的魔爪,被他拒絕了。

他記得那時他說,沒關係,這樣就很好。

在他眼裡,念桃就是萬般嬌縱,對他再惡劣,這就是鮮活又可愛的念桃。

“對不起,我冇能及時地察覺你的敏感和糾結。”

“給我機會,讓我繼續瞭解你,好不好?”他的聲音繾倦柔情。

我埋在他懷裡哭的不能自已。

五年了,我一個人咬著牙四處遊蕩,嚥下所有惡意和奚落,彷彿隻能拚命忍耐,刻意忽視,才能換得一瞬苟延殘喘。

回頭去看,我發現自己早已獨自走了好遠。

可也好累。

抬頭去看,才發現未來的路還有很長。

好想周星野能拉著我的手一起走。

年年進來的時候,看到就是我抱著周星野,哭泣出聲的畫麵。

年年氣得小臉通紅,撲騰著小腿,衝到我麵前,想把周星野掰開。

努力了許久,發現根本掰不動,就憤憤地舉著小拳頭開捶,嘴裡嘟嘟囔囔的:

“壞人!壞人!欺負我媽媽!害我媽媽受傷!還弄哭我媽媽!”

“我要告訴警察,把你抓進去!”

我哭聲一頓,有些尷尬地擦了擦眼淚,將年年攬入懷裡安撫:

“年年,不是他害媽媽哭的,是媽媽自己想到了傷心的事情才哭的。”

年年噤了聲,擔心地抱了抱我,小聲道:“媽媽不哭,年年在呢。”

周星野站在一旁,罕見的手足無措。

想要加入我們,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他輕輕地帶上門,安靜地離開。

安撫好年年後,我收到了經紀人的電話,她興奮極了:“念桃!你出圈啦!”

“本來周總一開始還因為你昏迷生氣施壓整個節目組,第二天不知怎的,又火急火燎地催節目組趕緊剪輯上映!”

“現在熱搜上都是誇你敬業拚命的帖子!準備好升咖吧!”

托周星野的福,我從路人甲升咖為十八流小明星。

8

住院期間,經紀人興高采烈地給我發來劇本和綜藝台本:“念桃!咱的好日子要來啦!這些都是我挑選過的,你仔細看看。”

然而,好景不長。

好日子還冇來,壞訊息就先來了。

網上突然爆出我當年羞辱周星野的事情,指責我以勢壓人,強取豪奪。

還有好多當年事件的同校見證者憤憤發帖留言,你一言我一語地坐實了我當初的惡行。

經紀人發財的美夢破碎,比我還緊張,連忙請人去查,發現是柳家的勢力在帶節奏。

她瞬間蔫巴了:“完了完了,是柳家,在京圈也是排的上名號的世家,這下真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當晚我便收到了柳如柔的簡訊,各種角度的她拉著周星野的合照。

“彆以為使點苦肉計就能把周星野搶走,他這種身份,隻會選擇我這樣千金聯姻。”

我摁掉螢幕,一股氣堵在胸腔不上不下的。

半夜,迷迷糊糊間,一個熟悉的懷抱從身後攬住我,下巴靠在我頸側,帶了點夜晚的寒意。

我徹底醒了,壓抑的委屈和不安隱隱作痛叫囂。

周星野雙眼疲憊,輕聲安撫:“我處理好了,放心。”

我的聲音悶悶的:“你那晚丟下我,陪她看電影,還陪她逛街,一起錄節目。”

我委屈的連質問都染了點哭腔:

“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小狗了?不對,是金絲雀,要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種金絲雀!”

他臉上一緊,眼底的睏意倏的消散,飛快地解釋道:

“冇有,絕對冇有!我隻拿你當喜歡的人,唯一愛的人。”

“那晚”

他臉上突然一片:“那晚你哭了,我害怕太過,控製不住弄疼你,藉機走了。”

“逛街也是柳家的人故意錯位拍攝,捏造的新聞,最近有一個項目正在與柳家合作。”

“她可能是想跟周家聯姻吧,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歡她,隻是商業上的逢場作戲。”

“當時我也確實是存了心思,想讓你吃醋對不起,我的錯。”

“你可以繼續像當年那樣罰我。”

他飛快道歉認錯,搞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嘟囔道:“什麼嘛,我現在哪有什麼資格罰你。”

“我說你有,你就有。”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攏緊。

觀察著我的神色,他一寸寸靠近,小心地用唇碰了碰我的。

我眼睫輕顫,身子開始發軟。

等待許久都冇感受到他的下一步動作,我有些疑惑地睜開眼。

瞧見他眼裡柔和的笑意,我惱的麵紅耳赤,氣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下一秒,就被他摁住後腦勺,唇齒被撬開,一點點被攻城掠地。

我感覺自己暈乎乎的,臉也跟著發燙。

第二天醒來時,周星野已經離開。

我剛掏出手機便收到經紀人上百條資訊轟炸,全是喊我看熱搜的。

我點進去,發現熱搜詞條第一是昨夜周星野的迴應。

他的個人主頁基本都是公司項目的推廣,隻有昨晚的一條,轉發了指責我霸淩那條帖子,並評論迴應道:

“她很好,我很喜歡。那些隻是年少時的小而已。”

網上關於我的風評跟著好轉,經紀人喜極而泣,說我又有戲可以拍了。

人還未出院,就已經接下了幾部大製作的配角。

我很滿足,終於對自己的未來也產生了一絲憧憬。

9

出院那天,周星野專程開車來接我。

一路上,他扶著方向盤的動作有些慌亂,車也開的奇慢。

我不明所以,扭頭地盯著他問:“怎麼了?”

他不自然地搖頭,岔開話題:

“年年好像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了吧?幼兒園的水平一般都住的地段有關。”

他臉上浮現一“我住的那個彆墅在市中心,地段不錯,周圍的幼兒園也近,你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我壓了壓上揚的嘴角,看著他那逐漸染上耳根,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好。”

我和年年搬進了周星野的彆墅。

我住進了周星野的主臥。

年年也有了自己的小房間,房間裡列滿了小火車、小飛機等等各種各樣的玩具。

一開始我還不適應,好久冇有過過有管家保姆照料的生活了。

這天夜裡,周星野加班還冇回家。

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等著他回家。

等到深夜,周星野才趕回來,看到我趴在餐桌上睡著了,他原本衝向主臥的腳步一頓。

他小心橫抱起我時,我迷迷糊糊的醒了。

“你回來啦~我給你做了飯。”

我掙紮著從他懷裡跳下來,殷勤地將菜熱了熱,端到他麵前。

我得意的叉著腰:“嚐嚐吧!我現在可厲害了,我學會做菜了!”

我捧著臉,眼裡亮晶晶的等他給我反饋誇讚。

他卻倏的紅了眼。

他埋著頭,將菜往嘴裡塞,眼淚混著湯水被他喝光。

我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怎麼了?不好吃嗎?還是工作上遇到困難了?”

下一秒,我被他拉著坐到他腿上,他聲音哽咽,碎滿心疼:“你不用做這些的。”

他捧起我不再的手,虔誠地一一吻過。

我鬆了一口氣,rua亂他的頭髮:“你要這樣想呀,我已經從溫室裡的邪惡小紅花長成了的小樹,你要為我高興呀。”

“對不起,我錯過了你最困難的五年。”

那天過後,他開始嘗試居家辦公,像高三那年一樣照料我的生活。

叮囑著家裡的阿姨怎麼調味配料;吃飯時為我挑菜佈菜;按照醫生的囑咐陪我調養腰腹疼痛;給我買了好多漂亮的衣服首飾。

我也才發現,當年我那盒首飾也被他珍藏了起來。

我冇有刻意去調合他們父子倆的關係,年年認與不認,是周星野要去做的努力。

有一次我送年年上學的路上,他拉著我的手,有些沮喪地問我:

“媽媽,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是不是都是為了年年?”

我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是,也不是。”

年年歪著小腦瓜,擰著眉困惑地思索,良久,他才泄氣一般:“那媽媽喜歡他嗎?”

“幼兒園裡的小美姐姐說,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會很痛苦,喜歡的人在一起纔會幸福。我希望媽媽幸福。”

我輕怔,心底很快便有了答案:“喜歡的。”

從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了。

隻是年少輕狂,不懂如何去愛;如今,我已為自己養出新的血肉,那個原本空蕩蕩的外殼,被我一點點填滿。

現在,我可以更健康更成熟也更坦然地愛他,和愛自己。

當晚我從劇組殺青,看著周星野捧著鮮花款款向我走來時,我深切的知道,我很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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