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感覺真好？？？ 第二章 暗夜裡的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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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雞叫得比昨兒還早，我拎著刀進雞棚的時侯，手都冇抖一下。
刀刃劃過雞脖子，血噴出來那瞬間，我衝著牆角那堆雞毛笑了笑。
我媽在豬圈那邊喊：“今兒咋這麼利索？”
我提著光溜溜的雞往水盆裡一扔：“手熟了唄，天天殺，閉眼都能來。”
她哼了一聲，冇再說話。可我看見她偷偷瞄了我兩眼，眼神跟探照燈似的。
我知道她在想啥——這閨女怎麼突然不哭不鬨了？還搶著乾活？
越這樣，她越不踏實。
可我不怕她懷疑，我怕她太放心。
早飯桌上，我爸又開始唸經：“葉家後天就來人，你見了彆耷拉臉，八萬不是小數。”
我夾了口鹹菜，脆生生回：“爸，我笑都來不及，咋會擺臉子。”
我弟筷子一翹：“姐，你以後就是城裡人了！”
“那你就是城裡人他舅。”我接得飛快。
全家又笑作一團。
我笑得最響，嘴咧到耳根。
笑完，我去井邊打水，路過村口小學，幾個小蘿蔔頭蹲在地上寫作業，字歪得像蚯蚓爬。一個娃算“36÷6”算了五分鐘，最後寫了個“7”。
我心裡咯噔一下。
回屋我就翻出我妹那本破練習冊，撕了兩頁，拿炭條寫：“小升初數學補習班，免費，每天放學後半小時，地點：村祠堂。”
寫完貼到學校門口。
中午李嬸看見了，扯著嗓子喊我：“雨諾！你搞啥名堂？”
我說：“嬸，村裡娃基礎太差，我閒著也是閒著，教兩筆，積德。”
她眼睛一亮：“哎喲，你這心善的！正好下個月小升初統考，你要是能幫一把，功德無量啊！”
我低頭搓手指：“也不是圖啥功德，就是……我讀了這麼多年書，不能白讀。”
李嬸當場拍板：“那你去鎮上圖書室找找資料吧，那兒有舊課本。”
我心頭一跳。
機會來了。
晚上吃飯，我把這事兒一說，我爸筷子直接拍桌上：“你一個待嫁的閨女，往鎮上跑啥？出個事誰負責？”
我媽也慌了：“可彆借補課的名頭往外溜！你要是敢跑，看我不扒你皮！”
我立馬跪坐下來，聲音軟得能掐出水：“媽，我咋會跑？我不是想給家裡爭光嘛。李嬸都說我是‘村裡的好姐姐’，我還想讓咱村娃考上鎮中，給咱家添彩呢。”
我媽愣了愣。
我爸哼了聲：“少給我戴高帽。”
我掏出家裡唯一的手電筒，“啪”地放在桌上：“媽，我把這個押你這兒，我去了天黑前準回。你要不放心，讓蘭蘭看著表，晚一分鐘，你打斷我腿都行。”
我媽盯著手電筒，眼神動搖了。
三分鐘後，她點了頭。
第二天一早，我揣著半塊冷紅薯，走路去鎮上。
三裡地，全是土路，走到圖書館門口，鞋底都快磨穿了。
推開門，冷氣撲麵，我打了個哆嗦。
屋裡冇人，牆上貼著一張泛黃的課程表，字小得像螞蟻。我從袖口摸出半截鉛筆頭，蹲在角落開始抄。
抄到第三行，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我回頭，是箇中年男人，灰襯衫，袖口磨得起毛。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說話聲音壓得低：“蹭涼快的出去，這兒不養老爺們。”
我搖頭：“我不蹭，我想看書。”
他掃我一眼：“看啥？《養豬技術》還是《母豬產後護理》？”
我抿嘴：“我想看高中物理。”
他愣了兩秒，像是聽了個笑話。
我冇動，繼續抄。
他站了一會兒，轉身進了小辦公室，門冇關嚴。我瞥見櫃子深處露出一摞黃皮書角，上麵印著“人民教育出版社”。
兩小時後，我抄完課程表，順手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書一本本塞回架上。冇說話，也冇抬頭。
他端著搪瓷杯走出來，站我旁邊：“明兒再來？”
我點頭。
“帶證件。”他扔下一句，走了。
我走出圖書館時，腿都是軟的。
但手心攥著那張抄記字的紙，燙得像塊炭。
當晚，我躲在灶房，把紙塞進米缸最底下，壓在半袋陳米下麵。
剛直起身，我媽衝進來，一把掀開米缸蓋。
她手裡捏著那張紙，手抖得像風裡的樹葉。
“這是啥？！高中物理？你還想讀書？！”
我站著冇動。
她衝上來扇我一耳光：“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拿這心思往外跑？！你是不是想逃？是不是想甩了葉家？！”
我冇辯解。
她把我拖到堂屋中央，指著祖宗牌位：“跪下！今晚你要是敢起來，我就燒了你生辰八字，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跪了。
她摔了油燈，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你給我在這兒跪到天亮！看你還敢不敢讓夢！”
門“砰”地關上。
我膝蓋硌在青石板上，疼得鑽心。
可我手慢慢抬起來，摸到衣領夾層，指尖碰到那塊粗糙的布條。
我不屬於這裡。
我不屬於這裡。
我不屬於這裡。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我媽的鼾聲。
我摸出藏在灶灰裡的半截蠟燭，用火柴點上。
火苗晃了一下，穩住了。
我從懷裡掏出那張抄記課程表的紙，對著光，一個字一個字默背。
背到“牛頓第一定律”時，眼淚掉下來，砸在紙上，暈開一個墨點。
我拿燒焦的木棍，在牆上劃下：
f=a
力等於質量乘以加速度。
我寫得極慢，一筆一劃，像刻進骨頭。
燭光搖晃，照著我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尊跪著的雕像。
可那雕像，手裡攥著筆。
門外，風颳過屋簷，吹得破窗紙嘩啦響。
我繼續寫：
自由落l公式：h
=
gt
重力加速度g，約等於98。
我念出聲，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卻一個字都冇漏。
蠟燭燒到儘頭，火苗猛地跳了一下，熄了。
屋裡又黑了。
我仍跪著，手貼在衣領上，指尖摩挲著那塊布。
外麵，天邊剛有一點灰白。
我聽見我媽在院子裡翻豬食桶。
她喊：“雨諾！殺雞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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