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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新譯 第110章 曹爽專權啟亂端,司馬韜晦待時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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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紀六

公元240年

春季,發生了嚴重的旱災。

越巂郡的蠻夷多次反叛蜀漢的管理,殺害太守,此後太守不敢到郡治所在地,將治所暫設在安定縣,距離郡治有八百多裡。漢主劉禪任命巴西人張嶷為越巂太守,張嶷招撫安慰新歸附的人,討伐強橫狡猾的勢力,蠻夷畏懼順服,郡內全部平定,重新回到原來的治所。

冬季,吳國發生饑荒。

公元241年

春季,吳國人準備討伐魏國。零陵太守殷劄對吳王說:「如今上天拋棄曹氏,喪事誅殺之事接連出現,正當群雄爭鬥之際,卻由幼童執掌朝政。陛下應當親自統率軍隊,奪取動亂之國、征服敗亡之邦,應當整頓荊州、揚州的土地,清點強弱兵力的數目,讓強壯的士兵拿起武器,體弱的負責運輸。向西命令益州的軍隊進駐隴右,授予諸葛瑾、朱然兵權,讓他們統領軍隊,直接攻打襄陽,陸遜、朱桓另外征伐壽春,陛下禦駕進入淮陽,巡視青州、徐州。襄陽、壽春被敵軍圍困,長安以西的魏軍必須抵禦蜀軍,許昌、洛陽的兵力勢必分散,我們形成掎角之勢進軍,百姓必然會作為內應。如果將帥對戰時,有的失去有利時機,一支軍隊戰敗,就會使三軍離心。這時就應當喂飽戰馬、給戰車塗好油脂,攻占城邑,乘勝追擊敗軍,以平定華夏。如果不發動全部軍隊,沿襲以前的輕率舉動,就不足以發揮大作用,容易屢屢敗退,導致百姓疲憊、國家威嚴喪失,讓時間白白流逝、國家力量耗儘,這不是上策。」很可惜,吳王沒有採納。

夏季,四月,吳國全琮侵犯淮南,決開芍陂,諸葛恪攻打六安,朱然包圍樊城,諸葛瑾攻打柤中。魏國征東將軍王淩、揚州刺史孫禮與全琮在芍陂交戰,全琮戰敗逃走。荊州刺史胡質率領輕裝士兵救援樊城,有人說:「敵軍勢盛,不能靠近。」胡質說:「樊城城牆低矮、兵力稀少,所以應當進軍作為外援,不然就危險了。」於是率兵逼近包圍圈,城中這才安定下來。

五月,吳國太子孫登去世。

此時,吳國軍隊還在荊州,太傅司馬懿說:「柤中百姓與夷人共十萬人,被隔在水南,他們流離失所、沒有歸屬,樊城被圍攻,幾個月都不能解圍,這是危急之事,請允許我親自率軍討伐。」六月,太傅司馬懿統領各軍救援樊城;吳軍得知訊息後,連夜逃走。魏軍追到三州口,大獲全勝而回。

閏月,吳國大將軍諸葛瑾去世。諸葛瑾的長子諸葛恪此前已被封侯,吳王便讓諸葛恪的弟弟諸葛融承襲爵位,統領他的軍隊,駐守公安。

蜀漢大司馬蔣琬因諸葛亮多次出兵秦川,道路險阻、運糧困難,最終沒有成功。於是大量製造戰船,想沿著漢水、沔水東下,襲擊魏興、上庸。恰逢舊病接連發作,沒有能及時行動。蜀國人都認為此事如果不能取勝,返回的道路定會十分艱難,不是長久之計,漢主派遣尚書令費禕、中監軍薑維等人傳達旨意。蔣琬於是上書說:「如今魏國橫跨九州,根基蔓延滋長,平定鏟除不容易。如果東西合力,首尾形成掎角之勢,即使不能迅速實現願望,也應當分割蠶食,先摧毀它的分支。然而吳國約定的出兵時間一再拖延,接連不能果斷進軍。我就與費禕等人商議,認為涼州是胡人邊塞的要地,進退都有依靠,而且羌、胡百姓思念漢朝如饑似渴,應當任命薑維為涼州刺史。如果薑維出征,能控製河右地區,我就率軍為薑維鎮守後方、作為後援。如今涪縣水陸交通便利,能應對緊急情況,如果東北方有戰事,奔赴救援不難,請允許我遷徙駐守涪縣。」漢主聽從了他的建議。

這時,朝廷想在揚州、豫州之間推廣屯田、積蓄糧食,便派尚書郎汝南人鄧艾巡視陳縣、項縣以東直至壽春。鄧艾認為:「過去太祖打敗黃巾,趁機實行屯田,在許都積蓄糧食以控製四方。如今三麵邊疆已經平定,戰事集中在淮南,每當大軍出征,運輸糧食的士兵超過半數,耗費的財物數以億計。陳縣、蔡縣之間,土地肥沃,可省去許昌附近的各稻田,引水東下,讓淮河以北駐屯二萬人,淮河以南駐屯三萬人,十分之二的人輪休,經常保持四萬人一邊耕種一邊防守;同時多開河渠以增加灌溉麵積,開通漕運。估計除去各種費用,每年可收獲五百萬斛糧食作為軍資,六七年間,可在淮河一帶積蓄三千萬斛,這足夠十萬大軍五年的糧食。憑借這個條件攻打吳國,沒有不能攻克的。」太傅司馬懿認為很好。這一年,魏國開始大規模開通漕渠,每當東南發生戰事,大舉出兵時,戰船順流而下,直達長江、淮河,物資糧食有儲備而沒有水患。

就在這時,管寧去世。管寧名聲品行高尚純潔,人們仰慕他,覺得他高遠得難以接近,而接觸他後,卻發現他溫和平易。他能借事情引導人向善,人們沒有不被感化信服的。等到他去世後,天下無論認識他還是不認識他的人,聽到訊息沒有不歎息的。

公元242年

春季,正月,蜀漢薑維率領偏師從漢中返回,駐守涪縣。

吳王立他的兒子孫和為太子,大赦天下。三月,昌邑景侯滿寵去世。秋季,七月乙酉日,魏國任命領軍將軍蔣濟為太尉。

吳王派遣將軍聶友、校尉陸凱率領三萬士兵攻打儋耳、珠崖。

八月,吳王封兒子孫霸為魯王。孫霸是孫和的同母弟弟,受到的寵愛特彆優厚,與孫和沒有差彆。尚書仆射是儀兼任魯王傅,上疏勸諫說:「我私下認為魯王天生具備美德,兼具文武才能,當今適宜的做法是,讓他鎮守四方,作為國家的屏障輔佐君主。宣揚美德,廣顯神威,這是國家的好規劃,也是天下人所期望的。況且太子和魯王之間應當有等級差彆,以端正上下秩序,彰顯教化的根本。」奏章呈上三四次,吳王都沒有聽從。

公元243年

春季,正月,魏帝行加冠禮。吳國諸葛恪襲擊六安,乘其不備擄掠當地百姓後離去。

夏季,四月,魏國立甄氏為皇後,大赦天下。甄皇後是文昭皇後哥哥甄儼的孫女。

五月初一,發生了日全食。

冬季,十月,蜀漢蔣琬從漢中返回,駐守涪縣,此時病情加重,後主任命漢中太守王平為前監軍、鎮北大將軍,統領漢中軍務。

十一月,漢主任命尚書令費禕為大將軍、錄尚書事。

這時,吳國丞相顧雍去世。

吳國諸葛恪派人遠出偵察路徑要地,想要謀取壽春。太傅司馬懿率軍進入舒縣,準備攻打諸葛恪,吳王調諸葛恪駐守柴桑。

這時,步騭、朱然各自向吳王上書說:「從蜀國回來的人,都說蜀國想要背棄盟約,與魏國交往,同時還在大量製造船隻,修繕城郭。此外,蔣琬駐守漢中,聽說司馬懿南下,卻不出兵乘虛夾擊,反而放棄漢中,返回靠近成都的地方。事情已經很明顯,不用再懷疑了,我們應當對此做好防備。」吳王回答說:「我對待蜀國不薄,聘問饋贈、結盟立誓,沒有辜負他們的地方,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司馬懿前些天進入舒縣,十幾天就撤退了。蜀國遠在萬裡之外,怎麼會知道軍情緊急就立刻出兵呢?過去魏國想進入漢川,我們這裡才開始戒備,也沒有出兵,恰好聽到魏國撤軍就停止了行動,蜀國難道能因此產生懷疑嗎!人們的傳言實在不可信,我為各位擔保,即便傾家蕩產也不會有這種事。」

征東將軍、都督揚、豫諸軍事王昶上書說:「地勢有固定的險阻,但防守沒有固定的態勢。如今駐守宛城,距離襄陽三百多裡,遇有緊急情況來不及相互支援。」於是移駐新野。

宗室曹冏上書說:「古代的帝王,必定分封同姓宗親以彰顯親近親屬之意,必定任用異姓賢臣以彰顯尊重賢才之心。如果隻采用親近親屬的做法,國家就會逐漸衰弱;如果隻專任賢才,國家就會有被篡奪的弊端。前代聖人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廣泛尋求親疏遠近之人並同時任用,因此能夠保住國家,曆經長久。如今魏國尊崇尊長的禮法雖然明確,但親近親屬的做法還不完善,有的宗室被任用卻不給予重權,有的被棄置而不任用。我私下考慮這件事,睡不安穩,謹彙總所聞,論述其中的成敗得失:過去夏、商、週三代曆經數十世,而秦朝兩代就滅亡了。這是為什麼呢?三代的君主與天下人共享百姓,所以天下人共同分擔他們的憂愁;秦始皇獨自控製百姓,所以國家傾覆危亡時無人救援。秦朝看到周朝的弊端,認為弱小的諸侯會被剝奪權力,於是廢除五等爵位,設立郡縣官吏,對內沒有宗室子弟輔助自己,對外沒有諸侯作為屏障,就像砍掉四肢,隻靠胸腹一樣。看到這種情況的人都為之寒心,而秦始皇卻安然自得地認為這是子孫帝王萬世的基業,難道不荒謬嗎!所以漢高祖揮舞三尺長劍,驅使像烏合之眾一樣的士兵,五年之內就成就了帝王之業。這又是為什麼呢?砍伐深根固蒂的樹木難以成功,摧枯拉朽卻容易得力,這是事理和形勢決定的。漢朝借鑒秦朝的失誤,分封子弟;到了呂氏專權,圖謀危害劉氏政權時,天下之所以沒有動搖,隻是因為諸侯強大,像磐石一樣穩固團結。然而漢高祖分封諸侯,封地超過古代製度,所以賈誼認為要使天下安定,不如多分封諸侯而削弱他們的勢力;漢文帝沒有聽從。到了漢景帝,輕率采用晁錯的計策,削減諸侯封地,於是發生了七國之亂。這禍患的根源始於漢高祖,在漢文帝、漢景帝時爆發,是因為寬鬆時超過了製度,急切削減時又沒有循序漸進的緣故。俗話說『末梢太大必定折斷,尾巴太大難以擺動』,尾巴和身體相連,尚且有時不聽從指揮,何況不是身體一部分的尾巴,怎麼能擺動呢!漢武帝聽從主父偃的計策,頒布推恩令,從此以後,諸侯勢力逐漸衰落,子孫微弱,隻靠收取租稅生活,不參與政事。到了漢哀帝、漢平帝時,王氏專權,假借周公之事而行田常之亂,宗室王侯,有的竟然為他們製造符命,歌頌王莽的恩德,難道不可悲嗎!由此說來,不是宗室子弟在漢惠帝、漢文帝時忠誠孝順而在漢哀帝、漢平帝時就叛逆,隻是因為權力輕微、勢力弱小,不能平定禍亂罷了。依靠光武皇帝非凡的才能,在王莽已成氣候時將其擒獲,在漢朝皇統斷絕後延續嗣統,這難道不是宗室子弟的力量嗎!然而竟然不借鑒秦朝的失誤,沿襲周朝的舊製,到了漢桓帝、漢靈帝時,宦官專權,君主在上孤立無援,大臣在下玩弄權柄;由此天下大亂,奸邪之人爭相崛起,宗廟被燒成灰燼,宮室變成荒野。太祖皇帝崛起,掃除凶暴叛逆。大魏興起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了。看到五代的存亡卻不采用他們的長遠計策,目睹前車傾覆卻不改變車道。宗室子弟被分封在空虛的地方,君主有不能役使的百姓;宗室成員流落在民間,聽不到國家政事;權力與平民相當,勢力和普通人一樣。對內沒有深根不拔的穩固根基,對外沒有像磐石一樣的宗室盟邦的援助,這不是安定國家、成就萬世基業的做法。況且如今的州牧、郡守,相當於古代的方伯、諸侯,都占據千裡土地,兼任軍事要職,有的一個地區有幾人掌權,有的兄弟同時占據要地;而宗室子弟竟沒有一人參與其中,與之相互牽製,這不是強乾弱枝、防備意外的辦法。如今任用賢才,有的越級擔任名都的長官,有的成為偏師的統帥;而宗室中有文才的必定被限製在小縣縣令的職位,有武略的必定隻做到統領百人的小官,這不是鼓勵賢能、優待宗室的禮儀。俗話說:『百足之蟲,至死不僵』,是因為扶持它的腳多。這話雖然說的是小蟲,卻可以比喻大事。因此聖明的君主安定時不忘記危險,生存時不忘記滅亡,所以天下有變故也不會有傾覆危亡的禍患。」曹冏希望通過這番論述使曹爽醒悟,曹爽卻沒有采用。

公元244年

春季,正月,吳王任命上大將軍陸遜為丞相,他原有的州牧、都護、兼領武昌事務等職銜依舊保留。

征西將軍、都督雍州、涼州諸軍事夏侯玄,是大將軍曹爽姑母的兒子。夏侯玄征召李勝擔任長史,李勝和尚書鄧颺想要讓曹爽在天下樹立威名,就勸說他討伐蜀國;太傅司馬懿勸阻,但是沒能阻止。三月,曹爽西行至長安,調發士兵十多萬人,與夏侯玄從駱穀進入漢中。漢中的守軍不到三萬人,將領們都很恐慌,想據城不出,等待涪縣的援軍。王平說:「漢中距離涪縣將近一千裡,敵人如果攻占關隘,就會造成大禍害。如今應當先派劉護軍占據興勢,我率軍作為後援;如果敵人分兵向黃金穀進軍,我就率領一千人親自前往抵禦,在這期間涪縣的援軍也會趕到,這是上策。」將領們都有疑慮,隻有護軍劉敏與王平意見一致,於是率領所部占據興勢,大量設定旗幟,連綿一百多裡。

閏月,漢主派遣大將軍費禕統領各軍救援漢中。將要出發時,光祿大夫來敏到費禕那裡送彆,請求一起下圍棋。當時緊急文書接連送到,士兵戰馬都已披甲,車馬也已備好,費禕卻與來敏對弈,神色毫無厭倦。來敏說:「剛才隻是姑且試探您罷了。您確實是合適的人選,這次一定能打敗敵人。」

夏季,四月丙辰朔日,發生日食。

大將軍曹爽的軍隊被阻擋在興勢,無法前進,關中以及氐、羌部落的物資轉運供應不上,牛馬騾驢大量死亡,百姓和夷人在路上哭喊,涪縣的援軍和費禕的軍隊相繼趕到。參軍楊偉向曹爽陳述形勢,認為應當緊急撤軍,否則將會失敗。鄧颺、李勝與楊偉在曹爽麵前爭執起來。楊偉說:「鄧颺、李勝將要敗壞國家大事,應該斬首!」曹爽對此很不高興。太傅司馬懿給夏侯玄寫信說:「《春秋》中強調責任越大德行越重。過去武皇帝兩次進入漢中,幾乎大敗,這是您知道的。如今興勢地勢極為險要,蜀軍已經先占據了,如果進攻不能交戰,撤退又會被截斷後路,軍隊必定覆滅,您將如何承擔這個責任!」夏侯玄感到恐懼萬分,就把這話告訴了曹爽;五月,曹爽率軍撤退。隨即,費禕進軍占據三嶺,攔截曹爽,曹爽爭奪險要之地,苦戰一番之後,才得以通過,傷亡損失很多,關中因此空虛消耗。

秋季,八月,秦王曹詢去世。

冬季,十二月,安陽孝侯崔林去世。

這一年,蜀漢大司馬蔣琬因病堅決把州裡的職務讓給大將軍費禕,漢主於是任命費禕為益州刺史,任命侍中董允代理尚書令,作為費禕的副手。當時戰事頻繁,公務繁雜,費禕擔任尚書令,見識悟性超過常人,每次審閱文書,抬眼一看,就能弄清其中的主旨,速度是常人的幾倍,而且始終不會忘記。他常常在早晚處理政務,中間接待賓客,飲食嬉戲,還加上下棋,總能讓大家儘興,公事也不耽誤。到董允代替費禕後,想效仿費禕的做法,結果十天之內,很多事情都被延誤了。董允於是感歎說:「人的能力相差如此之大,不是我能比得上的啊!」他於是整天處理政務,還是有做不完的事。

公元245年

春季,正月,魏國任命驃騎將軍趙儼為司空。

吳國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住在同一宮殿,禮儀等級相同,大臣們多有議論,吳王於是命令他們分宮居住,各自設定僚屬;從此二子之間產生了隔閡。衛將軍全琮派兒子全寄侍奉魯王,並寫信告訴丞相陸遜,陸遜回複說:「子弟如果有才能,不愁不被任用,不應通過私下請托來謀取榮華利益;如果才能不佳,最終會招致禍患。況且聽說兩宮勢均力敵,必然會彼此爭鬥,這是古人深為忌諱的。」全寄果然阿附魯王,輕易地搬弄是非。陸遜寫信給全琮說:「您不效仿金日??(金日??嚴格管教兒子),卻讓全寄留在魯王身邊,最終會給您的家族帶來災禍。」全琮既不接受陸遜的意見,反而因此與他產生矛盾。魯王故意結交當時的名士。偏將軍朱績以膽識力氣著稱,魯王親自到他的官署,挨著他坐下,想與他交好。朱績站起身退到一旁,推辭不接受。朱績是朱然的兒子。從此從侍禦、賓客開始,形成對立的兩派,相互仇視結黨,猜忌離心,蔓延到大臣之中,全國分為兩派。吳王聽說後,藉口讓他們專心學習,禁止他們與賓客往來。督軍使者羊道上疏說:「臣聽說陛下下詔削減兩宮的警衛,斷絕他們與賓客的往來,使四方的禮儀敬意不能傳達,遠近之人都感到十分震驚,大小官員都很失望。有人說兩宮不遵守典章製度,即便如所懷疑的那樣,也應當加以考察,秘密斟酌處理,不讓遠近之人產生不同的議論。我擔心積累的疑慮會變成誹謗,時間久了會流傳開來,而西北兩麵,距離我國不遠,將會認為兩宮有不順從的過失,不知陛下如何解釋!」

吳王的長女魯班嫁給左護軍全琮,小女小虎嫁給驃騎將軍朱據。全公主與太子的母親王夫人有矛盾,吳王想立王夫人為皇後,全公主加以阻止;她擔心太子即位後怨恨自己,因此心中不安,便多次詆毀太子。吳王生病,派太子到長沙桓王廟祈禱,太子妃的叔父張休住在廟附近,邀請太子到他家坐坐。全公主派人暗中觀察,於是說「太子不在廟中祈禱,專門到太子妃家謀劃事情」,又說「王夫人見陛下生病,麵帶喜色」,吳王因此發怒。王夫人最終憂慮而死,太子的寵愛越發衰減。魯王的黨羽楊竺、全寄、吳安、孫奇等人一起詆毀太子,吳王被迷惑。陸遜上疏勸諫說:「太子是正統,應當有磐石般的穩固地位;魯王是藩臣,應當使他的寵愛與太子有所差彆。各自得到適當的位置,上下才能安定。」上書三四次,言辭懇切急迫;又想親自到都城,當麵陳述嫡庶的大義。吳王對此很不高興。太常顧譚是陸遜的外甥,也上疏說:「我聽說有國有家的人,必定明確嫡庶的區彆,區分尊卑的禮儀,使高低有彆,等級懸殊;這樣,骨肉的恩情才能保全,覬覦的念頭才能斷絕。過去賈誼陳述治安之策,論及諸侯的形勢,認為勢力重的即使是親屬,也必有叛逆的禍患,勢力輕的即使是疏遠的人,也必有保全的福分。所以淮南王是漢文帝的親弟弟,最終沒能享有封國,過失就在於勢力太重;吳芮是疏遠的臣子,卻能在長沙傳位,得益於勢力輕微。過去漢文帝讓慎夫人與皇後同席,袁盎讓慎夫人退到下位,文帝麵帶怒色;等到袁盎闡明上下的大義,陳述人彘的警戒,文帝才轉怒為喜,慎夫人也醒悟過來。如今我所陳述的,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實在是想安定太子、便利魯王啊。」從此魯王與顧譚產生矛盾。芍陂之戰中,顧譚的弟弟顧承和張休都立有功勞;全琮的兒子全端、全緒與他們爭功,在吳王麵前詆毀顧承、張休,吳王因此將顧譚、顧承、張休貶到交州,又追賜張休死。太子太傅吾粲請求讓魯王出鎮夏口,讓楊竺等人不得留在京師,又多次把訊息告訴陸遜;魯王與楊竺一起詆毀吾粲,吳王發怒,將吾粲逮捕入獄處死。吳王多次派宮中使者責備陸遜,陸遜憤恨而死。他的兒子陸抗擔任建武校尉,接替統領陸遜的部眾,送葬東歸,吳王拿楊竺所告發陸遜的二十件事質問陸抗,陸抗逐條回答,吳王的怒氣才漸漸消解。

夏季,六月,都鄉穆侯趙儼去世。

秋季,七月,吳國將軍馬茂圖謀殺害吳王及大臣以響應魏國,事情泄露,馬茂及其黨羽都被滅族。

八月,魏國任命太常高柔為司空。

同月,蜀漢甘太後去世。

吳王派遣校尉陳勳率領屯田士兵及工匠三萬人,開鑿句容中路,從小其到雲陽西城,打通集市,修建倉庫。

冬季,十一月,蜀漢大司馬蔣琬去世。

十二月,蜀漢費禕到漢中,巡視各營防守。隨後,蜀漢尚書令董允去世;後主任命尚書呂乂為尚書令。董允秉持公正誠信,進獻可行的建議,廢除不可行的做法,竭儘忠誠補益國事,漢主對他十分敬畏。宦官黃皓,善於逢迎,諂媚而有小聰明,漢主非常喜愛他。董允對上則嚴肅地規勸漢主,對下則多次斥責黃皓。黃皓害怕董允,不敢做壞事,在董允在世時,黃皓的職位不過是黃門丞。費禕任命選曹郎汝南人陳祗代替董允擔任侍中,陳祗莊重有威嚴,多纔多藝,心懷智術,所以費禕認為他賢能,越級任用他。陳祗與黃皓內外勾結,黃皓開始參與朝政,逐漸升任中常侍,操縱權柄,最終導致國家覆滅。自從陳祗受到寵愛,漢主對董允的怨恨日漸加深,認為董允輕視自己,這是由於陳祗迎合旨意、黃皓不斷挑撥離間的緣故。

曆史,不僅是對過去的記錄,更是一麵映照現實的明鏡,讓我們得以在審視曆史的過程中,汲取為人處世的智慧、感悟王朝的興衰,探尋社會發展與人性本質的深層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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