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新譯 第81章 漢廷傾軋閹宦熾,黨錮連綿士節彰
漢靈帝
漢紀四十九(公元172年—公元180年)
公元172年
春季正月。靈帝前往原陵祭拜漢光武帝劉秀的陵墓。司徒掾陳留郡人蔡邕說:「我聽說古代不在墓地舉行祭祀。朝廷起初實行上陵之禮時,我認為可以省去這個儀式;但現在親眼見到如此莊嚴的儀式,再細細體察其中的本意,才知道這是孝明皇帝至孝之情的體現,實在不能改變。禮製中確實有看似繁瑣卻不可省略的部分,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三月壬戌日這天,太傅胡廣去世了,享年八十二歲。胡廣曾先後擔任太尉、司徒、司空、太傅四公之職,任職長達三十餘年,侍奉過六位皇帝,所受到的禮遇極為優渥。每次被罷免後不滿一年,就會再次被提拔重用。他征召的人才大多是天下的名士,與舊部陳蕃、李鹹一同官至三公。胡廣對朝廷的老規矩、規章製度非常熟悉,因此京城人編了句俗話:「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不過他這人性格太溫和謹慎了,整天用恭恭敬敬的態度討好人,沒啥剛直的骨氣,所以大家都有點看不起他。
五月己巳日,朝廷下詔大赦天下,並改年號為熹平。
長樂太仆侯覽因為專權驕奢而獲罪,靈帝就下策書收回了他的印綬,最後侯覽自殺。
六月,京城發生了大水災。隨後,竇太後的母親在比景去世。太後因憂慮思念而患病,癸巳日這天,太後就在雲台駕崩了。一直以來,宦官們非常怨恨竇氏家族,就用衣車裝載著太後的靈柩,把它停放在城南的客舍中。過了些日子後,曹節、王甫就想以貴人的禮儀將太後下葬。靈帝卻說:「太後親自擁立我繼承大業,怎麼能以貴人之禮送終呢!」於是就按太後的禮儀發喪。曹節等人又想將太後葬在其他地方,而讓馮貴人配祭桓帝。針對此事,靈帝就下詔令公卿在朝堂集會商議,並派中常侍趙忠監督此次議論。太尉李鹹當時生病了,就讓人抬著轎子前往參加此次議論,隨身還攜帶著椒藥(以示死諫決心),他走之前對妻子兒女說:「如果皇太後不能配祭桓帝,我就不活著回來了!」
此次商議,共有數百人參加,但是他們都是在互相觀望,卻無一人敢率先發言。看到他們沒人說話,趙忠就催促道:「此次集會的議題應該立刻決定下來!」然後,廷尉陳球就說:「皇太後出身良家,品德高尚,以母儀之尊治理天下,應當配祭先帝,這沒有什麼可懷疑的。」趙忠聽後就笑著說:「陳廷尉可以直接動筆寫下奏議了。」陳球當即上奏說:「皇太後身為皇後時,就有聰明賢淑的母儀之德;遭遇時運不濟,卻能擁立聖明的君主來繼承宗廟,這種功績可以說是相當大了。先帝去世後,因為受牽連而遭到大獄之禍,被迫遷居到空曠的宮裡,如今不幸早逝。竇氏家族雖然獲罪,但事情與太後無關。如今若是把太後另葬他處,這肯定會讓天下人對陛下非常失望。況且馮貴人的墳墓曾被發掘過,她的骸骨都暴露在外,與賊人的屍骨混雜,她的魂靈已經受到了汙染,況且她對國家並無功績,怎能配祭先帝!」
趙忠看了陳球的奏議,頓時就臉色大變,而後輕蔑地說:「陳廷尉的建議真是強硬!」陳球回應說:「陳蕃、竇武(竇太後之父)已蒙冤而死,皇太後又無故被幽禁,對此我非常的痛心,天下人也為之憤懣。今日說出這些話,即便退朝後獲罪,也沒什麼遺憾了,因為這是我長久以來的心願!」李鹹說:「我原本就認為應該這樣,我與陳廷尉的意見完全一致。」於是公卿以下官員都讚同了陳球的提議。
曹節、王甫還想爭辯一番,就說:「梁太後(桓帝皇後)的家族犯了叛逆之罪,被另葬於懿陵;漢武帝廢黜衛皇後,而以李夫人配祭。如今竇氏罪重,怎能與先帝合葬呢?」李鹹再次上疏說:「我想到章德竇後(章帝皇後)曾經虐待過恭懷皇後(和帝生母),安思閻後(安帝皇後)家族犯了叛逆之罪,但和帝沒有另葬竇後的決議,順帝朝也沒有貶降閻後的記載。至於衛後,是漢武帝親自廢黜的,不能與此相比。如今長樂太後(竇太後)的尊號仍在,他曾親自主持朝政,而且有擁立陛下之功,使得皇統得以興盛。太後也以陛下為自己的兒子,陛下怎能不以太後為母親呢?兒子不能廢黜母親,臣子不能貶抑君上,應當將太後合葬於宣陵(桓帝陵墓),一切按舊製執行。」靈帝看了奏疏後,就採納了這一建議。
秋季七月,朝廷下詔將桓思皇後(竇太後)合葬於宣陵(漢桓帝陵墓)。
這時,有人在朱雀闕上書說:「如今天下大亂,就是因為曹節、王甫幽禁殺害太後引起的,而公卿大臣都是空食俸祿,沒有一個敢進忠言的人。」看到這情況,靈帝就下詔令司隸校尉劉猛追捕書寫者,要求每十天彙報一次進展。劉猛認為匿名信裡說的話都是些正直之言,就不肯加快搜捕的程序。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是沒有查出書寫者的姓名。劉猛因此獲罪,被貶為了諫議大夫,並由禦史中丞段熲接任司隸校尉的官職。段熲隨即就開始四處追捕,甚至將太學中的遊學生逮捕,被囚禁的人多達一千多人。曹節等人又指使段熲以其他事由彈劾劉猛,最後劉猛被判處到左校(官營工場)服勞役去了。
先前,司隸校尉王寓倚仗宦官的勢力,請求太常張奐舉薦自己當官,但是張奐拒絕了他。王寓對此就懷恨在心,於是便誣陷張奐結黨營私,致使張奐被終身禁止為官。張奐曾與段熲在討伐羌人的策略上發生過爭執,因此兩人就結下了仇怨。段熲擔任司隸校尉後,就想將張奐驅逐回敦煌並加害他;張奐寫信向段熲哀求,這才得以倖免。
當初,魏郡人李暠擔任司隸校尉時,因舊怨殺死了扶風人蘇謙。蘇謙的兒子蘇不韋隻是將父親的靈柩淺埋卻沒有舉行正式的葬禮,隨後就更改姓名,結交門客準備為父親報仇。李暠升任大司農後,蘇不韋就藏匿在大司農官署的草料庫中,暗中把地道挖到了李暠的寢室,殺死了他的妾室和小兒子。李暠被嚇壞了,就用木板鋪地以防賊人利用地道偷襲他,一夜之間多次轉移住處。蘇不韋又掘開李暠父親的墳墓,砍下屍骨上的頭顱,並把它懸掛在集市上示眾。李暠看到他如此囂張,就下令懸賞追捕蘇不韋,但是沒能抓獲,最終憤懣吐血而死。蘇不韋遇到大赦後就回家了,這時才正式安葬父親並為其守喪。張奐一向與蘇氏關係好,而段熲與李暠關係密切,段熲就征召蘇不韋擔任司隸從事,蘇不韋因為恐懼就稱病不去。段熲心想,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隨即就派從事張賢前往蘇不韋家中將其殺害,臨行前把毒酒交給張賢的父親說:「如果張賢抓不到蘇不韋,你就喝下這杯酒!」張賢於是逮捕了蘇不韋及其家族六十多人,將他們全部誅殺。
渤海王劉悝被貶為癭陶王時,曾通過中常侍王甫請求恢複封國,並許諾答謝五千萬錢;後來桓帝遺詔恢複了劉悝的封國,劉悝知道這事並不是王甫的功勞,就不肯支付答謝錢。中常侍鄭颯、中黃門董騰多次與劉悝往來,王甫就派人在暗中監察並將此事告知給了段熲。冬季十月,朝廷就下令逮捕了鄭颯,並將他送入了北寺獄,還讓尚書令廉忠誣告「鄭颯等人圖謀迎立劉悝,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於是靈帝就下詔令冀州刺史逮捕劉悝並進行審訊,最後逼的劉悝自殺了;他死之後,他的十一名妃妾、七十名子女、二十四名伎女都死在了獄中,太傅、國相等屬官全部被處死。王甫等十二人都因「平叛」有功被封為了列侯。
十一月,會稽郡妖賊許生在句章起兵造反,自稱是「陽明皇帝」,部眾多達數萬人。麵對他們的叛亂,朝廷就派遣揚州刺史臧旻、丹楊太守陳寅前往討伐。
十二月,司徒許栩被罷免。隨後,朝廷就任命大鴻臚袁隗為司徒。
此時,鮮卑族又來侵犯並州了,搞得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這一年,南匈奴單於車兒去世,其子屠特若屍逐就繼位為單於。
公元173年
春季,正月,發生了大規模的瘟疫。丁醜日這天,司空宗俱去世了。
二月壬午日,朝廷宣佈大赦天下。隨即就任命光祿勳楊賜為司空。
三月,太尉李鹹被免職。
夏季五月,朝廷任命司隸校尉段熲為太尉。
六月,北海發生了地震。
秋季七月,司空楊賜被免職,隨後就任命太常潁川人唐珍為司空。唐珍是唐衡的弟弟。
冬季十二月,太尉段熲被罷免了官職。
這時,鮮卑族又來侵犯幽州、並州了。月末,還出現了日食。
公元174年
春季,二月己巳日,朝廷宣佈大赦天下。隨後,就任命太常東海人陳耽為太尉。
三月,中山穆王劉暢去世了,因他沒有兒子,所以封國被廢除。
夏季六月,朝廷下詔封河間王劉利的兒子劉康為濟南王,讓他供奉孝仁皇(靈帝生父劉萇)的祭祀。
吳郡司馬富春人孫堅招募精銳的勇士,得到了一千多人,然後就協助州郡討伐許生的叛亂。
冬季十一月,臧旻、陳寅在會稽大敗許生,並將其斬殺。這時,任城王劉博去世,因他沒有兒子,所以封國就被廢除了。
十二月,鮮卑人進入了北地郡,太守夏育率領屠各部落追擊,最後擊敗了鮮卑。隨後,朝廷就升任夏育為護烏桓校尉。沒過多久,鮮卑又來侵犯並州了。
這時,司空唐珍被罷免,並任命永樂少府許訓為司空。
公元175年
春季三月,靈帝下詔令眾儒士校正《五經》裡的文字,又命議郎蔡邕用古文、篆、隸三種字型進行書寫,將它們刻成石碑,立在太學門外,讓後來的儒生學子都以此為標準。石碑剛立起時,前來觀覽和摹寫的車輛每天有一千多輛,擠滿了大街小巷。
當初,朝廷覺得州郡官員老是喜歡搞小團體、互相包庇,於是就定了個規矩:沾親帶故的,還有不同州的人,不能互相監督當監察官。後來又搞出個「三互法」,規矩是越來越複雜,選官更是難上加難,幽州和冀州刺史的位置空了好久都沒人填。
這時,蔡邕就跟皇上說:「您看幽州、冀州本來是生產鎧甲戰馬的地方,這幾年不斷的打仗又鬨饑荒,武庫裡都快空了。現在這倆州沒有官員管理,老百姓也是天天盼著,但三公府選了一個月人還定不下來,一問說是得避開『三互法』。其實這規矩在十一州都適用,挑兩州的條件卡人就行。再加上可能還有任職年限的限製,搞得選拔拖拖拉拉,倆州沒人管,地方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我覺得『三互法』這種破規矩沒啥用,現在就算不搞這些,讓官員互相監督,他們都怕得不敢徇私,更何況還有這法呢,何必這麼較勁?以前韓安國從犯人裡被提拔,朱買臣出身窮酸,他們都是因為有本事就回老家當了大官,難道他們還會被『三互法』這種小破製度捆住嗎?您不如學學先帝,把這些破規矩給廢除了,選刺史也彆管什麼年限、三互法了,隻要有能力就上。」但朝廷壓根沒聽他的。
司馬光後來評論說:「叔向說過,國家快完蛋的時候,規矩就特彆多。聖明的皇帝治國,就挑忠誠有本事的人用,有功就賞,有罪就罰,絲毫不偏心,法令簡單反而天下太平,就是因為抓住了關鍵。到國家不行的時候,官都挑不到合適的,反而規矩越來越多,總是喜歡防這防那的。有功勞的人被破條文卡住得不到獎勵,壞人卻鑽法律空子逃脫懲罰,上下都被折騰得不行,時間一長,天下就亂了,這就是捨本逐末。漢靈帝那會兒,刺史、太守貪婪得像豺狼一樣,到處禍害老百姓,可朝廷還死守著『三互法』,現在看來,這不就是個笑話嗎,得好好引以為戒啊!」
這時,朝廷下詔封河間王劉建的孫子劉佗為任城王。
夏季四月,有七個郡國發生了大水。
五月丁卯日,朝廷宣佈大赦天下。隨後,延陵園發生了火災。
這時,鮮卑又來侵犯幽州了。
六月,弘農和三輔地區發生了螟災。
此時,於窴王安國帶兵去攻打拘彌,最終大敗拘彌軍隊,並殺死了拘彌國王。隨後,戊己校尉和西域長史就各自發兵,輔佐擁立拘彌的侍子定興為國王,拘彌的人口僅有一千左右。
公元176年
夏季,四月癸亥日,朝廷宣佈大赦天下。隨後,益州郡的夷人又反叛了。太守李顒率軍討伐平定了叛亂。
完事後,朝廷就舉行了大規模的祈雨儀式(大雩)。
五月,太尉陳耽被罷免。隨後,任命司空許訓為太尉。
閏月,永昌太守曹鸞上書說:「所謂的黨人,有的是年高德劭的長者,有的是士大夫中的英才賢能,他們都應該是輔佐王室、參與國家大政的人;如今卻被長期禁錮,受辱於泥濘之中。就連謀反大逆的重罪都能蒙受赦免,黨人有什麼罪過,偏偏不能被寬恕呢?如今災異頻繁的出現,水旱災害更是接連發生,其實都是源於此。此時應當廣泛施恩,以順應天意。」靈帝看完奏章後大怒,立即下詔令司隸校尉和益州刺史用囚車逮捕曹鸞,並把他押送到槐裡獄,最後,曹鸞被嚴刑拷打致死。隨後,靈帝又下詔令州郡官府進一步覈查黨人的門生、舊部、父子、兄弟中擔任官職的人,全部罷免官職並終身禁錮,連五服內的親屬也受到了牽連。
六月壬戌日,朝廷下詔任命太常南陽人劉逸為司空。
秋季七月,太尉許訓被罷免。隨後就任命光祿勳劉寬為太尉。
冬季十月,司徒袁隗被罷免。
十一月丙戌日,朝廷任命光祿大夫楊賜為司徒。
公元177年
春季,正月辛醜日,朝廷宣佈大赦天下,希望以此來消除災異。
夏季四月,發生了大旱天氣,七州出現了蝗災,導致莊稼被啃食殆儘,老百姓又要餓肚子了。
隨後,靈帝就命令三公列舉上奏施政苛酷貪婪的地方長官,並將他們全部罷免。平原相漁陽人陽球因為施政嚴酷而獲罪,就被征召到廷尉受審。靈帝因為陽球之前擔任九江太守時討賊有功,所以就特意赦免了他,並任命他為議郎。
此時,鮮卑又一次侵犯漢朝的西、北、東三邊邊境。
這時,有數十個市井小民相聚自稱「宣陵孝子」,靈帝就下詔將他們全部任命為太子舍人。
秋季七月,司空劉逸被罷免了官職。隨後就任命衛尉陳球為司空。
當初,靈帝喜好文學,還親自撰寫了《皇羲篇》五十章,又征召能作賦的儒生到鴻都門下等待詔令。後來,連擅長寫尺牘和工於鳥篆書法的人也被征召,人數達數十人。侍中祭酒樂鬆、賈護又引薦了許多品行不端、趨炎附勢之人混雜在其中,這些人喜歡陳述鄉裡的瑣事,靈帝卻十分喜愛,對他們都是破格提拔。此外,靈帝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主持郊祀天地和宗廟的禮儀了。恰逢靈帝下詔令群臣陳奏朝政要務,蔡邕就上密奏說:
「在五郊迎接節氣、祭祀宗廟、在辟雍舉行養老禮,都是帝王的大業,是祖宗恭敬奉行的製度。但有關部門卻多次以藩國諸侯去世、宮中有人分娩及官吏士卒有小的汙穢為由,廢除了這些禮儀,忘記了禮敬的重要性,他們時常聽信禁忌之書,拘泥於小事,損害了大典。從今以後,齋戒儀式應依照舊典執行,以回應風雷災異的警示。
「古代選拔人才,必讓諸侯每年進貢。漢武帝時,郡國舉薦孝廉,又有賢良、文學的選拔,於是名臣輩出,文武人才並興。漢朝得到人才,不過這幾條途徑。而書畫辭賦,隻是小才能而已,不足以匡正國家的過失、治理國家的政務。陛下即位之初,先鑽研經術,聽政之餘都會觀看文章,不過是暫且以此如同當代博戲般消遣,並非將其作為教化和取士的根本。但如今諸生爭相逐利,寫作的人蜂擁而起,其中高明者還能引用經訓進行諷喻,低下者則連綴俗語,類似俳優,甚至有人剽竊成文,假冒他人姓名。
我每次在盛化門接旨考覈這些人時,好多沒真本事的人也跟著被提拔了。現在既然給了他們好處,也不好馬上撤掉,那就讓他們光拿俸祿吧,彆讓他們去地方上管理老百姓了。以前漢宣帝在石渠閣召集儒生,漢章帝在白虎觀聚集學者,讓他們討論經典大義,這纔是正經大事。像寫文章畫畫這些小本事,就算有點用,孔子也說過「乾這事兒成不了大事」,君子得追求遠大抱負啊。
還有,陛下之前一股腦把那些自稱「宣陵孝子」的人都封了太子舍人。我聽說漢文帝規定喪服隻穿36天,就算是皇帝、親兒子、大官們,都得按規矩來,不敢違反規定。可現在這些「孝子」都是些虛偽的人,跟皇室沒半點血緣關係,也沒個正經官職,他們當中的好多人還是混進去的壞人。比如桓思皇後出殯的時候,東郡有個搶彆人老婆的賊,就混在「孝子」裡,最後被抓了才暴露。這種破事太多了!太子的屬官得選品德好的人,哪能要這些守墓的奸邪之輩呢?這事兒太不吉利了,趕緊把他們打發回老家,讓大家看看他們有多虛偽。
靈帝看了奏章後,才親自去北郊舉行迎節氣的儀式,還去辟雍辦了養老禮。又下旨把那些「宣陵孝子」舍人全改成縣丞、縣尉了。
這時,護烏桓校尉夏育跟皇上說:「鮮卑人從開春到現在已經侵犯邊境三十多回了,您就讓我調集幽州各郡的兵出塞去打他們,最多用一冬兩春的時間,肯定能把鮮卑給滅了!」之前護羌校尉田晏犯事被判了刑,後來被赦免了,他想戴罪立功,就托中常侍王甫幫忙弄個將領的職位。王甫就借著這個由頭提議讓田晏和夏育一起去打鮮卑,靈帝就任命田晏當破鮮卑中郎將。對此,好多大臣都提出了反對意見,於是皇上就把百官召到朝堂上商量。
蔡邕就勸皇上說:「打外族這事兒,老早就有了。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情況也有所不同,所以計謀有好有壞,事兒也有成有敗,不能一概而論。就說漢武帝吧!他本人那麼神勇,手下將領又猛,國家又有錢,開拓了那麼大的地盤,可幾十年下來,官家和老百姓都窮得叮當響,連他自己後來都後悔了。現在咱們人力財力都比不上那會兒,這事兒就更難辦了!
「自從匈奴跑了以後,鮮卑就厲害了,占了匈奴原來的地盤,他們現在有十萬大軍,軍隊的戰鬥力強,還越來越精。再加上邊關守得不嚴,禁令也有不少的漏洞,好鋼好鐵都讓他們弄去了,還有漢人逃犯給他們當狗頭軍師,他們的兵器和戰馬比當年的匈奴還厲害。以前段熲是員良將,懂兵法會打仗,打西羌都打了十多年。現在夏育和田晏的本事未必能超過段熲,鮮卑的實力也沒比以前弱多少,他們就憑空說兩年能搞定,要是仗打起來沒完沒了,哪能說停就停?到時候又得征老百姓當兵,沒完沒了地運糧草,這不是把中原的家底都耗光,去跟蠻夷死磕嗎?
「邊境上的麻煩,就像手腳上長了疥癬;可中原的困頓,那就是胸背上長了毒瘡啊!現在郡縣裡的盜賊都管不住,還想降服這些蠻夷?以前漢高祖能忍平城之辱,呂後能忍匈奴的辱罵書信,他們那時的情況跟現在比起來,哪個更嚴重?上天設了山河,秦朝修了長城,漢朝建了邊塞,就是為了區分內外、隔開不同風俗的人。隻要他們不往裡麵打,那就得了唄,何必跟這些蟲蟻一樣的虜寇計較來犯的次數呢!現在就算打贏了他們,又怎麼可能斬儘殺絕,還讓朝廷為這事兒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呢?
「以前淮南王劉安勸皇上彆伐越的時候說:『要是越人拚死抵抗,哪怕有一個士兵沒準備好敗回來了,就算砍了越王的腦袋,那也是大漢的恥辱。』現在要是拿老百姓的命去換蠻夷的臣服,讓皇上的威嚴在外族麵前受辱,就算真像他們說的那樣打贏了,也是夠危險的,何況能不能贏還不好說呢!可惜靈帝並沒有聽從他的建議。
八月,朝廷就派夏育從高柳出兵,田晏從雲中出兵,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單於從雁門出兵,他們各率一萬多騎兵,分三路出塞二千多裡。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率部眾迎戰,結果夏育等人大敗,還丟失了符節和輜重,各自率數十騎逃回,士兵死亡十之七八。三位將領被囚車征回下獄,後用錢贖為平民。
冬季十月,出現了日食。隨後,太尉劉寬被免職。辛醜日這天,京城又發生了地震。
十一月,司空陳球被免職。
十二月甲寅日這天,朝廷任命太常河南人孟彧為太尉。庚辰日這天,司徒楊賜被免職,又任命太常陳耽為司空。
這時,遼西太守甘陵人趙苞到任後,就派使者前去迎接母親和妻子,使者即將到達郡城時,途經柳城,就遇上了鮮卑一萬多人入塞劫掠,趙苞的母親和妻子被劫持為人質,鮮卑人就用車載著她們進攻郡城。趙苞率領二萬騎兵與賊兵對陣,賊兵就推出他的母親讓他看,趙苞悲痛大哭,對母親說:「兒子不成器,想以微薄的俸祿奉養您,不料卻為您帶來了災禍。我們從前是母子,如今是王臣,按道義來說我不能顧私恩而毀忠節,唯有萬死,無法贖罪。」
母親遠遠喊道:「威豪(趙苞字),人各有命,你怎能因顧念我而虧了忠義之名?你儘力而為吧!」說完,趙苞就立即與賊兵進行交戰,最後賊兵全被擊潰,但他的母親和妻子都被殺害人。打完仗後,趙苞就上書請求回家歸葬母親和妻子,靈帝就派使者弔唁慰問,封他為鄃侯。趙苞安葬完母親和妻子後,就對鄉人說:「食君俸祿卻要躲避災難,這不是忠誠的表現;殺母以全義,這不是孝的表現。如此,我還有何麵目立於天下!」於是吐血而死。
公元178年
春季正月,合浦郡、交趾郡的烏滸蠻反叛,他們招引九真郡、日南郡的百姓攻打並攻陷了郡縣。
隨後,太尉孟彧被罷免了官職。
二月辛亥朔日這天,出現了日食。癸醜日這天,朝廷任命光祿勳陳國人袁滂為司徒。己未日這天,又發生了地震。隨後,朝廷就設立了鴻都門學,又命各州郡以及三公舉薦提拔鴻都門學生,他們有的外任刺史、太守,有的入朝任尚書、侍中,甚至有人被封侯賜爵;士大夫們都以與他們同列為恥。
三月辛醜日這天,朝廷下詔大赦天下,並改年號為光和。隨後,又任命太常常山人張顥為太尉。張顥是中常侍張奉的弟弟。
夏季四月丙辰日這天,發生了地震。這時,出現了一件怪事,侍中寺有母雞變為了公雞。隨後,司空陳耽就被罷免了官職,又任命太常來豔為司空。
六月丁醜日這天,有黑氣墜落在靈帝所住的溫德殿東庭中,長十多丈,形狀似龍。
秋季七月,玉堂後殿庭中出現了青虹。於是,靈帝就下詔召光祿大夫楊賜等人到金商門,詢問災異原因及消災之策。楊賜回答說:
「《春秋讖》這本書裡講過,要是天上出現霓虹,老百姓就會心懷怨恨,國家也會陷入大亂。咱們漢朝四百年的氣數,眼瞅著也快到頭了。現在這宮裡的宮女、宦官勾結起來把持朝政,把皇上您都給蒙在鼓裡。他們還在鴻都門召集了一幫沒本事的小人,寫些花裡胡哨的辭賦。這些人靠著互相吹捧,沒幾個月就都得到了提拔。樂鬆當上了侍中,任芝做了尚書,郤儉、梁鵠這些人也都被封了大官,得到了厚賞。反倒是那些真正有學問、講道德,嘴裡說著堯、舜治國道理,親身踐行高尚品德的士大夫,隻能在鄉下種地,空有一身本事卻得不到重用。現在這朝廷上下顛倒,本該尊貴的人卻被冷落,本該低下的人卻騎在彆人頭上,還好老天爺降下了這些異常現象來警告咱們。《周書》裡說,天子遇到怪事就該修養德行,諸侯遇到怪事就該整治政務,卿大夫遇到怪事就該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老百姓遇到怪事就該修身自省。希望陛下能趕走這些奸邪小人,趕緊把有才能、有品德的人召進朝廷,彆再隨便發任命詔書,也少出去玩樂打獵,這樣說不定老天爺消了氣,這些災變就能過去了。」
議郎蔡邕也跟皇上說:「我琢磨著,最近這些奇怪的現象,都是國家要亡的訊號。老天爺一直照顧咱們大漢,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用這些災變來提醒您,想讓您趕緊清醒過來,把危險的局麵扭轉成平安的樣子。像天上掉虹霓、母雞變公雞,這些都是女人乾預朝政引起的。之前乳母趙嬈仗著自己受寵,在宮裡做事囂張跋扈,到處說壞話;後來永樂門史霍玉也仗著有權有勢,乾了不少壞事。現在外麵又有傳言,說有個姓程的大人物,看他的動靜,將來肯定會成為國家的大麻煩,咱們得早點防備,定好規矩,把趙嬈、霍玉的事兒當成最大的教訓。
「現在的太尉張顥是霍玉推薦上來的,光祿勳偉璋名聲也不好,貪財又腐敗。還有長水校尉趙玹、屯騎校尉蓋升,他們都仗著皇上的寵愛,享受著榮華富貴。陛下您可得仔細想想,讓這些小人在高位上,國家得多危險,不如讓他們退位,把位置讓給那些有賢能的人。我覺得廷尉郭禧為人老實穩重,光祿大夫橋玄聰明正直,以前的太尉劉寵也忠誠公正,陛下可以多找他們商量國家大事。
「宰相大臣就像是皇上您的手和腳,您把任務交給他們,考覈他們的成績,誰好誰壞一目瞭然,可彆聽那些小官吏的壞話,冤枉了好大臣。另外,尚方署裡那些工匠做的新奇玩意兒,還有鴻都門那些人寫的辭賦,最好先停一停,讓大家知道朝廷更看重正經政務,而不是這些沒用的東西。本來從宰府選出來的孝廉,都是讀書人裡的尖子,之前因為選拔出了問題,陛下還責怪三公。可現在又因為幾篇小文章就破格提拔人,這下走後門、托關係的風氣就起來了,這可是違反了以前賢明君主定下的規矩,大家心裡都不滿,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我希望陛下能狠下心,刹住這股歪風,專心處理國家大事,這樣才能對得起老天爺的期望。要是朝廷自己能帶頭約束言行,皇上身邊的大臣們也會跟著學,要是人人都能克製自己的私慾,那些災異說不定就消失了,畢竟老天爺向來討厭驕傲自滿的人,偏愛謙遜的人。
「皇上和大臣之間說話辦事要是不保密,往大了說,皇上可能會因為泄密留下汙點;往小了說,大臣可能會因為話說出去招來殺身之禍。所以懇請陛下把我的奏章藏好,彆讓我這樣儘忠的大臣,被那些奸臣記恨報複。
靈帝看完奏章就直歎氣。結果他起身換衣服的時候,曹節偷偷在後麵偷看了奏章裡的內容,還把裡麵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其他人,這下奏章的事兒就全泄露了。那些被蔡邕在奏章裡批評的人,個個氣得不行,都想著找機會報複他。
本來蔡邕和大鴻臚劉合關係就不好,他叔父蔡質又跟將作大匠陽球有過節。巧的是,陽球還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程璜就找人去誣陷蔡邕和蔡質,說:「蔡邕、蔡質好幾次為了私事求劉合幫忙,劉合沒答應,蔡邕就懷恨在心,一直想謀害劉合。」靈帝信以為真,就下詔書讓尚書把蔡邕叫來質問。
蔡邕得到訊息後,就上書喊冤,他說:「我這人就是太直了,說話不顧後果。陛下不體諒忠臣說真話,反而讓這些誹謗我的話到處流傳,這實在讓人想不通。我今年四十,而且以後就算有大赦,他們也不能被赦免。」
看到這種處罰,陽球心裡並不甘心,就派人去追殺蔡邕。可派出去的刺客都被蔡邕的忠義給打動了,愣是沒人願意動手。陽球又花錢賄賂朔方的官吏想害蔡邕,結果收錢的人反而把這事兒告訴了蔡邕,蔡邕這才逃過了一劫。
八月份,天市星區出現了彗星。
九月份,太尉張顥被撤職。隨後,太常陳球就被任命為了新的太尉。司空來豔也在這個時候去世了。
到了冬天十月,朝廷任命屯騎校尉袁逢做了司空。這時,因為宋皇後一直不受靈帝的待見,後宮那些受寵的妃子就一起說她壞話。渤海王劉悝的妃子宋氏,是宋皇後的姑姑,中常侍王甫怕以後宋皇後得勢會報複他,就誣陷宋皇後用邪術詛咒皇帝。靈帝居然信了,就下詔書收回了她的皇後印璽。宋皇後被送到暴室,又氣又愁,沒多久就死了,她的父親不其鄉侯宋酆和兄弟們也都被處死了。
這個月最後一天(丙子日),發生了日食。隨後,尚書盧植就給靈帝提建議說:「那些因為黨錮之案被關起來的人,大多都是冤枉的,此時應該赦免他們,給他們平反。還有宋皇後的家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屍體扔在那兒都沒人管,應該派人好好安葬,讓他們的魂魄能夠安息。另外,現在郡守、刺史老是換來換去的,應該根據他們的政績決定升降,就算不用九年一任期,至少也得讓他們乾滿三年。再有就是,走後門、托關係的風氣得狠狠整治整治,選舉官員的事兒必須讓專門的部門嚴格負責把關。而且皇上您作為天子,不應該想著給自己攢私房錢,要多把心思放在處理國家大事上,彆太在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惜靈帝根本沒把這些話當回事。
十一月,太尉陳球被罷免。
十二月丁巳日這天,朝廷就任命光祿大夫橋玄為太尉。
鮮卑人不斷侵犯酒泉郡,人馬越來越多,邊境地區的百姓可遭了大罪,被折騰得夠嗆。
這時,漢靈帝就下命令,讓宮裡專門負責製造器物的中尚方,給鴻都門的樂鬆、江覽等三十二個人畫像,還讓寫一些讚美的話,說是要鼓勵讀書人。尚書令陽球聽到這訊息,就趕緊勸靈帝說:「我調查過,樂鬆、江覽這些人出身低微,沒啥真本事,就知道攀附權貴,整天點頭哈腰地討好彆人,在您治下的太平盛世裡投機鑽營。他們有的寫篇賦,有的寫點花裡胡哨的鳥篆字,就當上了郎中,甚至還能把畫像掛起來被人瞻仰。還有些人連字都懶得寫,文章更是狗屁不通,全靠找人代筆,弄虛作假,就這樣還能得到您特彆的恩寵,擺脫了底層身份。有見識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但敢怒不敢言,天下人都在唉聲歎氣。我聽說給人畫像,本來是為了警示後人,讓君主能從這些人身上吸取經驗教訓,可從沒聽說過讓這些沒本事的小混混,靠寫點破文章就能當官、還能把畫像流傳後世的。現在太學和東觀就足夠用來宣揚您的聖明教化了,希望您能廢除鴻都門這種選官的荒唐製度,好堵住天下人的嘴,彆讓大家再議論紛紛了。」可惜陽球把話說得這麼明白,靈帝根本沒當回事。
就在這一年,朝廷還乾了件荒唐事,開始在西邸明碼標價賣官。官職不同,價格也不一樣:年薪二千石的官職,得花二千萬錢;年薪四百石的官職,要四百萬錢;要是按德行應該入選的人,價格能減半,或者隻要三分之一的錢。賣官得來的錢,都存在西園的倉庫裡。有人直接跑到皇宮門口上書,花錢買縣令、縣長的職位,越是富裕、條件好的縣,價格就越高,條件差的縣就便宜點。有錢的人先交錢,沒錢的人可以先去上任,等有了錢再雙倍補上。靈帝甚至還偷偷讓身邊的侍從去賣公卿這樣的大官,公爵要價一千萬錢,卿爵五百萬錢。原來靈帝在當侯爺的時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一直為沒錢而發愁。等他當上了皇帝,還總嫌棄桓帝不會攢錢,自己當皇帝後,就想靠賣官多撈點錢,攢起來當私房錢。
有一回,靈帝問侍中楊奇:「你覺得我和桓帝比起來,誰更厲害?」楊奇回答說:「陛下您和桓帝比,就好比虞舜和唐堯比德行,都很厲害。」這話聽起來像是誇人,其實話裡有話。靈帝一聽就不高興了,說:「你這性子跟你祖上一樣剛直,不愧是楊震的曾孫,以後死了估計也會像楊震那樣,有大鳥飛到你的墳頭。」
這一年,南匈奴的屠特若屍逐就單於去世了,他的兒子呼征接替他,當上了新單於。
公元179年
春季,發生了大規模瘟疫。
三月,司徒袁滂被罷免。隨後就任命大鴻臚劉合為司徒。乙醜日這天,太尉橋玄被罷免,改任為太中大夫,同時任命太中大夫段熲為太尉。橋玄的小兒子在門口遊玩時,被人劫持了,劫匪登樓索要財物,橋玄不肯給。司隸校尉、河南尹率軍包圍了橋玄家,卻不敢逼近。橋玄看到這種局麵,就怒目大喊:「奸人無法無天,我橋玄怎能因一個兒子的性命就放縱國賊!」於是就催促下令進攻,橋玄的兒子也被殺死。橋玄因此上書說:「天下凡有劫持人質的,都應一並誅殺,不得用財寶贖買,以免開啟奸邪之路。」從此劫持人質的事件便絕跡了。
隨後,京兆發生了地震。緊接著,司空袁逢就被罷免了,同時任命太常張濟為司空。
夏季,四月甲戌朔日,出現了日食。
王甫、曹節這些人壞得流膿,仗著權勢胡作非為,把朝廷攪得烏煙瘴氣,太尉段熲還跟著他們屁股後麵溜須拍馬。這倆家夥的親戚朋友全在各地當官,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他們的人,他們走到哪兒就搶到哪兒。王甫的養子王吉當沛國相時更狠,殺人後就把屍體肢解放在車上,然後標上罪名在各縣遊街,夏天屍體爛了就用繩子串著骨頭接著逛,五年殺了一萬多人,看見的人都被嚇破了膽。尚書令陽球氣得直拍大腿:「等我當上司隸校尉,非把這些混蛋全收拾了不可!」沒想到他的話還真就應驗了,陽球果真當上了司隸校尉。
正好王甫讓門客在京兆壟斷官財,撈了七千多萬,被京兆尹楊彪(楊賜兒子)告到了司隸。當時王甫在家休假,段熲因為日食的事正在進行自我彈劾,陽球就趁機上奏他們的罪行。辛巳那天,王甫、段熲這幫人就全被抓進了洛陽大牢,包括王甫兒子王萌、王吉。陽球親自上刑,把王甫父子往死裡整。王萌以前也當過司隸校尉,求陽球看在同事情分上對他爹下手輕點,陽球破口大罵:「你們壞得流膿,死了都活該,還講什麼情麵!」王萌氣瘋了喊:「你以前跟我們家當奴才,現在還敢反水?遲早輪到你!」陽球直接讓人用土塞住了他的嘴,然後就一棒子打死了。段熲被嚇得自殺了,陽球就把王甫的屍體剁了掛在夏城門,還寫了個「賊臣王甫」的牌子,家產全部抄沒,老婆孩子流放到蠻荒之地。
陽球殺了王甫,下一步就想搞曹節,還放話說:「先收拾最大的奸賊,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彆什麼事都找我!」權貴們聽到這話,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曹節更是連家都不敢回。有次百官給順帝虞貴人送葬回來,曹節看見王甫的屍體掛在路邊,就哭著說:「我們自己人鬥就算了,咋能讓外人看笑話呢!」說完就帶著一群太監直接進宮跟靈帝說:「陽球這人心狠手辣,以前就該被罷官,就因為在九江立過點小功才被提拔,這種人當司隸校尉太危險了!」靈帝聽了就把陽球調去當了衛尉。陽球正在外麵拜謁皇陵,接到命令就趕緊跑回來磕頭,他說:「我雖然沒啥德行,但當了您的打手,現在才殺了倆個小嘍囉,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保證把那些大壞蛋全滅了!」他磕得頭破血流,旁邊人直吆喝說:「衛尉敢抗旨嗎?」陽球沒辦法,就隻能去上任了。
這下曹節、朱瑀他們又囂張起來了,曹節還兼了尚書令。郎官審忠看不下去了,就上書說:「陛下剛即位時,太後攝政殺了蘇康、管霸,陳蕃、竇武想清君側,結果朱瑀這幫人先下手為強,殺了忠臣還自己封官加爵,把朝廷攪得烏煙瘴氣的,連宮廷的水都敢偷著釣魚,車馬玩物更是比皇上的還奢華。現在當官的全看他們的臉色,選官隻挑蠢的,他們把天下搞得大亂,出現了連年天災,這都是老天爺在警告我們啊!幸好陛下殺了王甫父子,老百姓拍手稱快,但要是不把剩下的奸賊全滅了,國家遲早要出大事!」
「我真怕陛下您又心慈手軟,留著這幫奸臣不清除乾淨。以前秦國因為信了趙高,差點亡國;吳國用了受過刑的人,結果倒了大黴。現在要是一時不忍心,赦免這些該滅族的奸臣,等他們的陰謀得逞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我在郎官任上乾了十五年,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朱瑀他們乾的壞事,老天爺都不會饒過!希望陛下花點時間聽聽我的話,好好查查這些奸臣,把他們一網打儘,也好平息老天的怒火。要是我說的有一句假話,您就把我煮了,把我老婆孩子都流放,就當我從沒說過這些話!」可惜這奏章交上去,皇上壓根沒搭理。
有個叫呂強的中常侍,這人特彆清廉,一心為公。皇上按老規矩要封他當都鄉侯,呂強說啥都不肯接受,還趁機給皇上提意見:「我聽說高祖早就定下規矩,不是功臣不能封侯,這是為了讓爵位顯得金貴,也給大家立個規矩。可現在曹節這些宦官,出身低賤,又沒啥德行,就靠說好聽的哄陛下開心,乾著趙高那樣的壞事,卻沒受到應有的懲罰。陛下沒看透他們,還給他們封官賜爵,讓他們把持朝政,連他們的親戚都跟著沾光。現在天下陰陽失調,莊稼長不好,老百姓日子難過,全是因為這幫人!我知道封都封了,現在說這些可能晚了,但我豁出命也要說,就是希望陛下趕緊改正,彆再乾這種傻事了。
「我還聽說,宮裡有好幾千宮女,每天光她們的吃穿就要花幾百金。最近糧食雖然便宜,但老百姓還是餓著肚子。糧食本該賣得貴,現在卻便宜了,就是因為稅太多了。老百姓為了交稅,天冷不敢添衣,肚子餓也不敢吃飽,他們遭了這麼大的罪,卻沒人管。這些宮女留在宮裡也沒啥用,還是白白浪費糧食,就算天下人拚了命的種地養蠶,也養不起這麼多人啊!
「之前皇上在金商門問蔡邕治國的事,蔡邕實話實說,批評了那些權貴和宦官。可陛下沒把這事保密,訊息一傳出去,那些奸臣馬上就跳出來,寫匿名信誣陷蔡邕。陛下偏聽偏信,最終害得蔡邕被定罪,全家都被流放,老的小的四處流浪,這不是辜負了忠臣嗎?現在大臣們都怕了,上麵怕突然飛來橫禍,下麵怕被刺客暗殺,以後朝廷再也聽不到真話了!
「前太尉段熲,那可是天下開始了吵架。趙凱有同夥幫腔,朝廷就把楊璿用囚車抓了,防得嚴嚴實實不讓他說話。楊璿狠下心咬破胳膊,在衣服上用血寫成奏章,講清破賊經過和被誣陷的事,並偷偷讓親戚送進宮。靈帝看了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於是就赦免了楊璿,還封他當了議郎,趙凱則是因為誣陷人被判了罪。楊璿是楊喬的弟弟。
曆史,不僅是對過去的記錄,更是一麵映照現實的明鏡,讓我們得以在審視曆史的過程中,汲取為人處世的智慧、感悟王朝的興衰,探尋社會發展與人性本質的深層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