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影視之泠雪 第54章 甄嬛傳（54）

    乾清宮的暖閣，依舊是熟悉的藥香、墨香與銀炭溫暖的氣息交織。

康熙的精神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靠在榻上聽泠雪讀幾段閒書，壞的時候便昏昏沉沉的。

但無論清醒還是昏睡，隻要泠雪在旁，他緊蹙的眉頭總會舒展。

這日，康熙的精神似乎好些。

他喝了幾口泠雪喂的參湯，目光落在她沉靜的側臉上，緩緩開口，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瞭然：

「皎皎……老八那邊……安穩下來了？」

泠雪正攪動著碗裡剩餘的參湯，聞言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她抬起眼，迎上康熙雖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

她沒有迴避，也沒有裝傻，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嗯。四哥終究顧念著手足之情。」

康熙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像是透過眼前的她，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老四性子冷硬慣了。此番能如此寬仁……怕是少不了有人在旁勸誡吧？」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泠雪身上。

泠雪放下湯碗，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康熙的嘴角，動作輕柔，眼神坦然：

「皇阿瑪聖明。兒臣…確實勸了幾句。」

康熙唇角勾起一個帶著點玩味的弧度：

「朕看……不止幾句吧？能讓老四改變主意……你的話，分量不輕啊。」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歇了片刻，才繼續道，聲音更低了些：

「朕聽說……前朝後宮近來安穩了不少。幾個刺頭要麼偃旗息鼓，要麼悄無聲息地挪了位置？連朕那幾個不省心的老臣子遞上來的摺子……都順眼了許多？」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泠雪：

「這些都與你有關？」

暖閣內的空氣彷彿凝滯了。

泠雪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驚慌，也沒有得意，隻有一種近乎透明的平靜。

她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

這位掌控天下數十年的帝王，即便垂垂老矣，臥於病榻，耳目和心智，也絕非尋常。

她那些隱秘的動作，或許從未真正逃過他的眼睛。

她緩緩跪坐在榻前的軟墊上，微微仰頭，看著康熙，眼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皇阿瑪……兒臣不敢隱瞞。兒臣確實做了些事。」

康熙的眼神深邃了幾分，卻依舊平靜：

「哦？做了什麼？」

泠雪的目光掃過暖閣內外。

梁九功立刻極有眼色地躬身，帶著所有宮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合上了門。

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和爐火燃燒的劈啪聲。

泠雪這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兒臣沒什麼大本事。從小就貪吃、貪玩。我小時候您批閱奏摺時我就在旁邊玩。他們見我得寵就都過來逗我玩，跟我說些有趣的事情」

「您還記得……我特彆喜歡去禦茶房、禦膳房轉悠嗎？那裡的公公嬤嬤們，總會偷偷塞給我最新鮮的點心和糖果，也會跟我抱怨些采買的辛苦、各宮主子口味的挑剔……」

「長大一點學會武功後，我總纏著侍衛處的侍衛們陪我玩。他們當值無聊，也樂意陪我，還會告訴我哪個宮門的守衛最鬆，哪條宮道晚上巡邏的間隔最長……」

她語速平緩，像在講述童年的趣事，每一個字卻都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後來……我長大了些，不能總往那些地方跑了。但那些童年的『熟人』……很多都還在原來的位置，或者去了更關鍵的地方。」

「您教過我的。欲成大事，必觀其人。人者，天下之本也，性雖複雜，然皆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懾之以威。」

「所以當我需要打聽一些訊息，或者需要人『順手』幫個小忙的時候……誘之以利、懾之以威，他們都很樂意幫助我的。」

她微微攤手，神情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理所當然：

「這些關係就像一張網。一開始隻是些零散的線頭，時間久了，不經意間就自己連成了片。兒臣其實也沒特意去經營什麼。」

「什麼訊息，重要的、無關緊要的，兒臣……都知道一點。」

她的語氣極其平淡，彷彿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但話語裡透露出的資訊，卻細思極恐。

一個無形中編織起來的、滲透到宮廷內外、各個角落的關係網路。

這個網路不涉及核心權力，卻無處不在，能捕捉到最細微的動向和人情。而網路的中心，就是這個看似隻知吃喝玩樂的「祥瑞」。

康熙靜靜地聽著，眼底波瀾起伏，有震驚，有恍然，更有難以言喻的驚歎。

他從未想過，自己給予的這份毫無底線的寵愛和縱容，竟讓她以這樣的方式，成長為了一個擁有如此可怕隱性力量的存在。

「……還有呢？」

康熙的聲音愈發沙啞。

泠雪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還有兒臣的額娘，出身章佳氏。您的敏妃算是我的遠房姨母呢。兒臣的外祖家雖非顯赫，但在舊族和軍中有些情分……」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瞭。

她不僅有著宮廷內外的情報網路，甚至還可能通過母族，與一些軍中的勢力有著不為人知的聯係。

康熙閉上了眼睛，似乎一時難以消化這巨大的資訊量。

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看著跪在眼前的少女，聲音帶著無儘的疲憊和一絲感慨：

「朕一直以為……你隻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需要朕護著。沒想到……你早已羽翼豐滿了。」

「皎皎……你瞞得朕好苦啊……」

他的語氣裡，沒有責怪，隻有一種深深的、混合著震驚和瞭然的歎息。

泠雪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歉疚：

「皇阿瑪恕罪。兒臣並非有意隱瞞。隻是這些事，說來瑣碎，也不知從何說起。況且……」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

「兒臣從未想過要用這些去做壞事。隻想讓自已和在意的人……過得順心些、安穩些。」

康熙凝視著她，看了許久許久。

忽然，他極其突兀地問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皎皎……你可知朕為何……待你如此不同？」

泠雪微微一怔。

「不是因為您的那個夢嗎？」

康熙的目光變得悠遠，彷彿陷入了回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的阿瑪……富察·馬爾漢，是朕的少年伴讀，亦是朕……此生難得的……知己摯友。」

泠雪瞳孔一縮。這件事，她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

「他為人……赤誠忠勇，才華橫溢，卻性情過於剛直，不懂轉圜。」

康熙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懷念和痛楚。

「當年……他因直言進諫，遭人構陷……朕雖知他冤枉，卻迫於形勢……訓斥懲戒了他，讓他受苦受難，而章佳氏也因此事頻頻心慌不安，導致纏綿病榻……是朕……對不住你們。」

老人眼中泛起渾濁的淚光：

「朕一直心懷愧疚。所以……當你出生，被指為祥瑞時，朕便將所有遺憾和補償……都傾注在了你身上。朕縱著你，寵著你，給你一切……就是希望你能活得自在快樂，一世無憂。」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聚焦在泠雪臉上：

「如今看來是朕想錯了。你很好地遺傳了你的阿瑪額娘，甚至比他們更懂得掌控人心。」

泠雪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康熙對她毫無底線的寵愛，背後竟藏著這樣一段沉重的往事和愧疚。

「皇阿瑪……」

她聲音有些哽咽。

康熙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他疲憊地合上眼：

「罷了罷了……朕已經知道了，你有這份能耐是好事……朕也能放心些……」

「隻是，皎皎，記住了，權力是刀，能護人也能噬人。」

「永遠……彆忘了本心。」

說完這番話，他彷彿耗儘了所有力氣，沉沉睡去。

泠雪依舊跪坐在榻前，看著康熙沉睡中帶著憂慮和疲憊的蒼老麵容，再回想方纔的對話，心頭百感交集。

她輕輕握住康熙枯瘦的手，將臉頰貼在他微涼的手背上，低聲呢喃，如同立誓：

「皇阿瑪放心……皎皎絕不會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