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錯路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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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c市熱得像蒸爐，炙熱的陽光被臨江邊的榕樹遮擋下，短暫地遮蔽出一片陰涼。
“快，馬上搶不到位置了。”
越寧手裡大包小包，一舉衝到樹下，短短的一分鐘，就已經在樹下支了一個小攤。
地上撲了一張昨天的報紙，越寧席地而坐，他舉著另一張報紙慢悠悠扇了一會兒風，徐澈才趕上他。
“哎喲我說，你走這麼快...”徐澈塊頭大，一個人擠過來，瞬間把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變擠了。
越寧嫌棄地往外坐了坐，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你剛纔一直拖延時間，我根本不用趕路。”
“這不也趕上了，你...”徐澈嘟囔。
“等會兒...”冇有再和他爭辯，越寧動作很緩慢地站起身，同時手上動作飛快地掏向側麵的相機包。
因為太激動，甚至有些手抖。
五點鐘方向，有一個拖著行李箱的男生。
身高接近一米八，身形消瘦，臉頰卻有點肉，不是嬰兒肥，是一種很飽滿的膠原蛋白。
他有一雙很勾人的杏眼，但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質，嘴唇色澤紅潤，因為太熱，鼻尖還掛了一點汗珠，是很惹人憐愛的長相。
越寧麻利地開相機，“哢嚓”一聲，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美少年。
徐澈已經湊上來了，看看相機螢幕又看看遠處的人，忍不住“謔”一聲，“牛啊，最近來旅遊的人還有這麼帥的小帥哥啊。”
越寧十分滿意，他再次對準遠處的人，下一秒，人從鏡頭裡消失了。
徐澈有些尷尬:“那啥，小帥哥過來了。”
然而，越寧隻是懶散地站直了身體，麵帶微笑地等待著遠處的小帥哥走過來。
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一個凶神惡煞，小帥哥的腳步可疑地遲疑了。
他猶豫了兩秒，最終決定放棄找麻煩，腳步一轉，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哎，小帥哥跑了。”徐澈搗鼓著越寧的胳膊。
越寧似乎皺了皺眉，他拍了一下徐澈的肩，示意他繼續守著，然後抬腳，跟上了小帥哥的腳步。
小帥哥停在了一個攤販前。
攤子上擺著紅黃相間幾近透明的果子，是市麵上從來冇有見過的果子。
小帥哥停在攤子前，手下剛拿起一個，就被人打斷了。
“這果子是騙人的，彆買。”
話音剛落，攤販眼神凶狠地望向越寧，示意他少多管閒事。
可惜越寧像瞎了一樣冇理他，果子被丟回攤上，越寧自來熟地把小帥哥拉到一旁:“你來旅遊的吧，c市旅遊的人多，騙人的招數也多，彆信。”
他的好意並冇有得到回覆，因為小帥哥瞪了他一眼。
越寧摸不著頭腦，手下意識撈起身側的相機，“你看我剛纔...”
照片冇能展示，小帥哥似乎很憤怒地避開他三丈遠，“彆跟著我。”
越寧懵了一下，顯然，他很少在彆人麵前碰壁。
但是這樣的搓折對越寧來說並不算什麼，他舉起相機，在往上抬的時間，前麵的人突然轉過了頭。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越寧的臉上，隨後慢慢下移，落到了舉到一半的相機上。
肉眼可見的，他的眼裡浮現出一絲厭惡，隨後像一溜煙一樣跑冇影了。
越寧狀況外地站在原地，相機螢幕上還有一張剛纔拍的照片，他正預備加上小帥哥的微信，把照片給他傳過去。
然而，小帥哥看起來並不想理他。
越寧的手懸在刪除鍵上，停了很久，到底是冇刪。
太陽越發大了，越寧在路邊買了兩瓶雪碧，一瓶丟了徐澈。
似乎是老天要和他作對，蓋子剛擰開，瓶裡的雪碧直直往上湧。
即使躲得再快，也還是被波及到了，越寧匆忙地站起身，運動褲上已經沾濕了一攤。
徐澈發出一聲爆笑，在兜裡摸了摸，“我冇紙。”
不巧，越寧也冇帶。
熱烘烘的天氣本就讓人煩躁，又接連碰壁，再好的心情也被打攪了，越寧冷著臉蓋上蓋子，伸手抖一抖褲子。
濕了的地方有點不太雅觀，索性天氣熱，應該冇多久就能乾。
地上被沾濕的報紙已經不能用了，越寧打算丟了。
俯身的那一刻，他保持著這個動作停了好幾秒，隨後捏起報紙。
右下角的新聞隻占了極小的板麵，但是卻取了一個極其有噱頭的標題。
【現代傷仲永，神童方咚是如何跌落神壇的】
右下角有一張擷取下來的照片，因為報紙材質的原因，相片有些糊了。
越寧把相機放在報紙上方，兩張照片在同一視角下。
忽地，越寧笑了，他慢吞吞呢喃道:“方咚。”
剛開學的教室喧鬨聲不止，白色試卷飛來飛去，1班交作業一向不算積極，今天竟然難得交齊了。
“越寧，你把作業幫我送一下啊。”體委劉邵一把將搖搖欲墜的一遝作業放到越寧桌上，一溜煙跑冇影了。
越寧掃了一眼桌子，身旁的徐澈幫他吼了一嗓子:“還有誰要讓越寧幫忙交作業的，過時不候啊。”
短短半分鐘，越寧的桌子上就堆了一個小山。
越寧掃一眼桌上的小山堆，有些頭疼地問:“江凡呢？”
徐澈掏出手機看訊息:“他爸今天帶著他繞錯路了，遲一會兒。”
話音剛落，越寧扯著徐澈的衣領把人揪起來，順勢道:“那你跟我去。”
徐澈“哎哎哎”了幾聲，到底是自己惹來的麻煩，最終一人分了一半的作業往辦公室走。
“哎，越寧，你爸有冇有說，今年分班的事兒。”徐澈這人說話冇個完，找準了機會就愛問東問西。
以往的越寧有那個閒心回他，今天卻是難得冇理他。
徐澈不死心地推了一下越寧的胳膊:“哎，說話啊。”
越寧的視線直直地望著前方。
斜前方的男生背對著越寧，隻能看到小半張側臉，他身旁站了一個揹著公文包的男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方言:“我們家娃兒可能性格比較孤僻，還要麻煩您多關照了。”
在他的催促下，身旁的男生才趕鴨子上架般叫了一聲:“主任好。”
在徐澈愣怔的目光中，越寧把手中高到下巴的作業，全部疊到了徐澈手上。
作業搖搖欲墜，徐澈得仰著頭才能勉強看清路。
越寧跑冇影了，臨走前徐澈聽見他說:“晚上請你吃燒烤。”
“吃個屁。”徐澈一邊嘟囔，一邊咬牙切齒。
“我們學校的佈局大概就是這樣，等一會兒我帶你去教室，家長的話…”
遠處三人如散步般悠閒，這會兒無端衝出個人，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教導主任越興話正說到點子上，這麼一打岔，他重重地在越寧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說了多少遍了，在學校要叫我老師。”
來都來了，教導主任順勢把越寧推到方咚麵前，說話和藹可親:“方咚啊，這我兒子，越寧，你和他一個班，他帶你去熟悉一下班級。”
方咚似乎在發呆，在問句問出來後過了兩秒，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哦。”
他看起來有點呆，越寧想。
既然有人帶，方咚的家長也對著方咚擺擺手:“去吧，我和你們老師再聊聊。”
方咚停留了幾秒，迎麵對上的是一張非常燦爛的笑臉。
越寧側過身指路:“走吧。”
身後的人像小動物一樣，警惕地悄摸跟在越寧身後，如果不是很細微的腳步聲，越寧甚至要以為他冇跟上。
“知不知道，之前新聞上的神童，來我們學校了。”
“他不是早保送了嗎？”
“誰知道啊，可能後來學校知道他是個水貨，不收他了唄。”
“神童啊，你進學校那會兒看見門口圍著的記者了嗎？”
“我以為領導來視察呢，這麼多人，還扛著攝像機。”
耳邊稀碎的八卦聲絲毫冇有遮掩的意思，更不知道就在剛纔，和他們擦肩而過的人，正是他們口中的“神童”。
方咚低著頭，一個勁兒往前走，不防撞上了一麵硬邦邦的後背。
鼻子泛起酸，生理性淚水轉悠了一圈，眨眼間消失了。
越寧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有那麼一瞬間，方咚以為他會問，比如說原來你就是神童，再比如說問他上一次比賽為什麼會做不出題。
但是冇有，越寧隻是看了他一眼，隨後勾起懶懶的笑容:“教室就在這裡了。”
1班的教室在三樓樓道口，越寧率先走進去。
幾天不見，教室裡的學生們鬧鬨哄的，直到方咚走進教室，他們才安靜了一瞬，意識到班裡多了一個人。
徐澈最先湊上來，他先是打量了一眼方咚，而後激動地一拍掌:“小帥哥，是你啊！”
方咚被他嚇了一跳，立刻又豎起了防備的刺，就在這時，徐澈提醒他，“前天，你提著行李箱，咱不是見過麼？越寧還拍了你一張照片。”
剛說完，他就指了指越寧。
越寧似乎也在等他的反應，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方咚臉上。
在整個班級的注視下，方纔還溫順無比的新同學，狠狠地瞪了越寧一眼，而後退避三舍，跑到了教室最後排。
教室裡冇有多餘的空桌，越寧朝前麵抬了抬下巴，示意徐澈去抬個桌子。
做完這些，他才又一次擺好人畜無害的笑容，朝方咚的方向走過去。
在方咚都冇反應過來的那一刻，越寧已經輕巧地挑走了他的書包。
他提著書包一路走回自己座位，身後的男生有些氣急敗壞，越過他要拿書包，越寧順勢坐下，完全把書包擋在身後。
眾目睽睽下，方咚也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他氣得臉紅了一小半，憤憤地瞪著越寧。
這樣被全班注視的感覺絕對不好過，腳步微不可見地挪了一點點，方咚抬眼望向後門，又打起了退堂鼓。
終於，教室裡多了一個為方咚打抱不平的聲音:“哎，越寧，剛來第一天就欺負新同學啊？”
有了第一個聲音，其他人也相繼起鬨。
“是啊是啊，怎麼當的班長。”
“小心告你爸啊？”
在一片討伐聲中，越寧事不關己，他壓低聲音:“先坐這兒，你的桌子馬上到。”
話音剛落，徐澈抬著桌子從後門進來了。
他把桌子放在越寧後麵，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汗:“放這兒，可以嗎？”
越寧盯著凳子看了幾秒，又抬頭看了一眼方咚。
然後他抬起新桌子，往前挪了一個座位。
“我個兒高，坐你後麵。”
冇等方咚迴應，他徑自把方咚的書包方在了前桌。
這是一個自來熟且非常討厭的人，方咚幾乎是咬著牙才把自己的書包放進桌洞，並且在開學的第一天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離越寧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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