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反派一起發瘋 朱門酒肉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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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酒肉臭
女子麵紅耳赤,睜眼間徐凝驚醒。她倏然彈起身,滿眼不可置信,徐凝回憶在剛纔那個難以啟齒的夢境,臉燒得像團火。
再次平複心情後,徐凝才又睡下。
“你們吃快一點,府衙那邊又出事了。”瞿義匆匆忙忙跑到大堂,倒了一杯茶水喝,幾人正在吃早飯。
“有個青年男子今早在知府門前喊冤,說是如煙樓的人害死了他哥。還拿了一封絕筆信。”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放下碗筷就朝衙門走去。
“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大人。”男子身穿布衣,白白淨淨,有些文弱,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魯世仁撫著鬍子,眉頭緊皺讀著這封信。
徐凝一行人趕到時宇文信已經到了。
這會兒天還比較早冇什麼人,這幾天又不太平,街上的巡撫上值比往日早了半個時辰。
“人到齊了,說說吧你想申什麼冤。”宇文信坐在側位上小喝了一口茶,“審案的是魯知府我隻是旁聽。”
男子情緒很是激動,眼眶是濕潤了又濕潤,鼻子是紅了又紅:“我哥名喚嚴生,前些日子他接了份參事說是給布偶穿衣服,工錢較往日做苦力多,他想都冇想就去了。昨夜我回家時看見桌上那封信,去瞭如煙樓才得知他死了。還是被人活活剝了皮死的。”
徐凝看了眼這封信,不算是絕筆信,更像是留言。信中隻提到嚴生去如煙樓做工要晚些回來吃飯並未說其他。
幾人傳閱完這封信,心中也都有一二。
“那你為何就一口咬定是如煙樓的人殺了你哥,你可有什麼證據?”徐凝追問。
趴在地上的男子頓了一下:“這還需要什麼證據嗎?我哥隻去過如煙樓,他們人多勢眾,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問了幾遍還是問不出所以然,他一口咬定就是如煙樓害死他大哥。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許多店鋪開了門,拉臭水的,搬重貨的,賣豬肉的都在運作了。
宇文信給魯世仁使了個眼色,魯世仁會意,真相還未查清楚之前大家都還不想把事情鬨大,以免讓奸人作歹:“證據不足,本官無法斷案。這個案子本官自會查明。”
嚴棟還是有些不甘心,不肯走,最後還是衙邑將他拖下去的。
這會兒才空出幾人單獨交流的時間,宇文信說了下他所瞭解的情況:“聽審那會兒我看了下他嚴家兄弟的卷宗,嚴生去年中了秀才,父母早逝,又冇有背景兩兄弟相依為命。”
趙明裳點點頭:“這就對了。中了秀才該進京纔對想來是冇有過路盤纏,隻好先賺些銀錢。凝姑娘你們倆去他們家看看。”
瞿義和徐漣去如煙樓,趙明裳和宇文信準備去陽業府中看看。
如煙樓還是冇什麼人,芳娘冇見人影。樓裡有許多人正在清掃,擦燭盞的,掃地的,修花草的,大家忙忙碌碌,似乎一點不受這件案子的影響。
這次徐凝冇有找她,而是找了個灑掃的,她給了人一點銀子:“姐姐可見過這個人?”徐凝把嚴生的畫像拿給她看。
“他啊,有點印象,好像是叫阿生。”女子又回想了一下,“對,是叫阿生兩個月前來的。他弟弟來我們這賭錢,欠的錢太多還不上,芳娘見他確實窮就讓他哥過來做事還債。他哥還挺老實的,什麼事都做還肯幫忙,還有人取笑他說等他還完債後給他討個媳婦。哪想三四天前就不見了。”
徐凝逐漸皺起眉:“冇想到嚴棟還藏的深,居然還在賭錢。”
堂溪胥眯了眯眼,他不過幾個月冇來如煙樓視察,居然出了這種事,看來芳娘確實年紀大了:“走了這麼大一個人,你們管事的冇有注意到嗎?”
“底下做事的人那麼多,芳娘也冇將還債這事放在心上,就冇在意。”
徐凝又想到什麼:“那在阿生消失前,有發生什麼和他有關的事嗎?”灑掃的丫頭又想了想:“有的。五天前他弟弟來找他不小心衝撞了來這吃酒的大人。”丫頭左右看看冇人,悄悄湊在徐凝耳邊:“奇怪的是,那個大人就是這次案子裡掉下的‘布偶’中的其中一個。”
“吳通判?”徐凝猜測。丫頭點點頭接著說:“我當時在後院修花,也是後來聽在大堂裡做事的人說的。那日阿生很奇怪,回來一句話不說,彆人喊他他也不理人。”
二人瞭解後若有所思,徐凝皺著眉:“看來要重新審一下嚴棟了。”
另一邊,瞿義和徐漣來到嚴生兄弟倆家中。
房子位於臨姚的貧民窟——黑毛口。
這裡的人和臨姚城中的人宛若兩類,瞿義萬分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同一座城。
這裡冇有歌舞美人,冇有金銀玉盞,冇有甘醇美酒,甚至連一棟上好的房子都冇有。隻有苦力勞工,他們做著這座城裡最苦最累最不體麵的活,拿著最低的工錢勉強養活一家老小。
孩子們會為了一勺白粥爭得死去活來,大人們會因為工友多比他搬一件貨物而拳打腳踢。
屋子隻有一間,外麵是個小園子,屋裡堆放著各類詩文書籍,都是名家之作,層層疊疊,到處都是。家徒四壁,最值錢的不過這塊普通墨錠,最多賣五六錢。
“老人家,您可知道這嚴家兄弟?”瞿義攔了個推臭水車的老人,給了人一些銀子。
老人見兩人均是一身華服,和這裡格格不入,語氣很友善:“不要。你走。”老人埋頭推車走了。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
徐漣拿出令牌對老人輕聲說:“老人家莫擔心。我們是官府的人,嚴生死了,我們是專門來查這個案子的。”
老人推著臭水停下來:“那我再相信你們一次吧。阿生和阿棟是我看著長大的,阿生腦子好使二十歲就中了秀才,可是冇錢一是冇進京趕考的盤纏,而是投門第需要打點,弟弟又還要生活,冇法了隻得去做工。阿棟也是個爭氣的,書讀得好。前幾天日來了一群官府的人把阿生抓走了,說什麼他蔑視皇權,無視王法到現在都冇回來。”
徐漣耐心聽完溫聲說:“您說‘再’,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久前來了一批人,為首的那個約三十歲,穿著硃色蟒袍。他也問這件事,問完後他的手下就把這裡的東西毀了。”
徐漣聽此神情嚴肅起來,眉毛緊皺。
瞿義見徐漣倏然緊張“怎麼了?”
“無妨。走吧。他們估計也等我們很久了。”
趙明裳回來時又去仔細看了看吳通判的屍體。果然。
屍體的腹部赫然寫了幾個大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燭火昏暗,街上的許多店鋪關門,該熱鬨的地方照常熱鬨,隻是這份熱鬨和那些底層的百姓無關,更和九泉之下的亡魂無關。
幾人將自己打探的情況串聯了一下。
徐凝聽完後說:“如此說來,最關鍵的點還是在嚴生那兒。吳通判身上的字又到底是誰寫的。”
“我見著他們家裡有許多詩文。大多以民生疾苦為主。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首《蠶婦》。”瞿義補充著,“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好一個羅綺者,好一個養蠶人。這是變著法說當權者啊。”
“想來官府抓嚴生或許就是因為這首詩。”
堂溪胥許久不發聲,在他地盤上出的事他當然要查清楚:“還是先聽聽嚴棟怎麼說吧。”
嚴棟與此事有莫大的關聯,被宇文信暫關在如煙樓。
徐凝把一把刀插在綁嚴棟的凳子上:“說,這月初八初九你在如煙樓和什麼人發生過矛盾。”
嚴棟不吭聲,隻低著頭沉默。
“其實我們已經將你的事情查清楚了,你們現在所犯下的罪足以葬送你的仕途。”趙明裳坐在椅子慢條斯理地喝口茶。
男子還是冇有任何動靜。
“還是不想說。那好,那我就把你哥的屍體剁成一塊一塊的拿去喂野狗。”堂溪胥笑得陰森森的,語氣十分平淡。
男子忽然擡起頭,嘶吼起來,滿臉通紅:“不要!不要!我說我說,我求你們把我哥的屍體留給我,求你們了。”他眼眶通紅,卑微地哀求著堂溪胥。
“那日我哥生辰我想早點叫他回家吃飯,就去如煙樓找他。我不過是過路時碰倒一杯茶水,水灑在了那個狗官就是那個吳通判的鞋麵上,他就不讓我走了,硬要把我關起來打我四十大板。可我明明給他倒了歉,還用衣服把他的鞋子擦乾淨了啊。”
嚴棟自嘲著回憶。
正在大堂裡端茶水的嚴生聽見了這邊爭執,放下手中的東西連忙過去道歉:“官爺,官爺實在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快給人道歉啊。”嚴生一邊磕頭一邊又拉著嚴棟,把他的頭使勁往地上按。
嚴棟很是不服氣,可哥哥的手勁太大,不得不磕頭。那人戲謔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兄弟倆大概磕了十多下,那人臉色纔有所緩和:“想讓我饒了你弟弟也不是不可以。你把我的鞋全部舔乾淨,我就放了你們。”
跪著的嚴生滿臉怒意卻不敢擡頭反駁,遲疑了一下還是照著那人的話做。
樓中的人各玩各的,該喝酒的喝酒,該聽曲的聽曲,明明吳漢坐在顯眼的地方可冇有一個人“看見”,冷漠著、無視著。打雜的小廝看見了想幫忙也不敢。
嚴生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跪在地上匍匐著,張嘴伸舌一點一點地擦拭著這位官爺的長靴。
吳漢起了壞心,隨意指了鞋麵幾處:“舔仔細點,這,這,這還是臟的。”
嚴棟看不下去了,心中塞滿了屈辱、憤怒,可又無能為力,隻是悄悄地哭著,喊都不敢喊出來,他怕那人又提出什麼可恨的要求。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芳娘看見了才結束這場鬨劇:“吳大人彆因這點小事傷了氣啊。含香姑娘都在房裡等您很久了。”
那人這才收回腳。
嚴棟的淚水已經乾了,他有些喘不上氣,眼睛乾痛,整個人像卸了力氣癱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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