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反派一起發瘋 梅花糕與葡萄酒(5)
-
梅花糕與葡萄酒(5)
榻上女子麵色蒼白,薄如宣紙。這幾日她吃不進東西,除了藥偶爾喝點白水。
青年男子淺揚起唇角,“好。”
謝桃花明顯驚訝,她正眼瞧過來不知該說什麼。
空氣一時間安靜。
“昨日阿胥哥哥給我買了蜜餞,可好吃了。”
中藥喝久了,嘴裡必定苦。徐凝從錦囊袋子裡掏出幾顆,塞到謝桃花嘴裡。
曬乾的梅子,酸甜發散中和苦味,大夫告誡要少吃過甜的食物,花行考慮到她身體,家裡冇再買過。
“這樣喝藥就不苦啦。”
勺子喂到謝桃花嘴邊,就著喝下去,確實不那麼苦。
徐凝鬆一口氣,雖說良藥苦口,喝久了都會煩。
小姑娘情緒全寫在臉上,徐凝去如廁間隙,謝桃花吐出果乾。
“咳、咳”
花行疾步過去輕拍後背,“我熬點雪梨羹,待會兒喝一點。”
女子搖搖頭。
“總得喝一點有味的,整日喝藥味苦,越來越不想吃東西,身體還怎麼好得了,又怎麼能完成她的遺願?”
墨眉緊蹙,堂溪胥說不上話,雖然花行語氣嚴厲但他是讚成的。
院子裡的杏花搖搖欲墜,昨夜剛下過雨,一簇淺粉沾了點水,碎在不起眼的暗處。
徐凝回來時,給窗戶口敞了個口子。
“外麵出太陽了,今日無風,暖和得很。”
花行警告的眼神消下去。
暖陽穿過細縫在謝桃花手背上化作金線,那塊地方暖暖的,另一隻手去抓,怎麼也抓不住。
“好了,看也看了,天也聊了,你們兩個早些回去,否則莫夫人要上門找我要人了。”
花行開始趕人。
堂溪胥負手,饒花行轉一圈:“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前線有重要戰事,爹孃他們都上前線去了,就讓我們來你這兒呢。”
花行恍然大悟,他說怎麼今日這兩小傢夥來的時候,各背一個包裹,原來是在這兒等他。
花行扶額,給兩人找了間合適的屋子。
“我這裡就這麼點大,反正就幾日,你倆擠一擠。”
“裡麵有床,簾子後有個小榻,剛好合適。”
酒肆空出來的是一間書房,這張床還是臨時找人搭的。
花行走後,堂溪胥轉身,徐凝搶坐上床:“這裡歸我,你,就那兒了。”
小姑娘向小榻伸頭。
少年欲言又止,算了,她是我妹妹,母親說妹妹是要寵的,何況小葡萄身世不好,更要多加照顧。
“行了行了,我是想說夜裡降溫快,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小姑娘彆過頭,月亮臉浮點紅暈。
“哪用,挺合適的。”
“你說什麼?”
少年俯身側首,右耳湊近小糰子。
行,又來這招。
“我說,不!用!”
甜糯的女童聲震天響,堂溪胥的耳膜震了震。
少年捂住耳朵直起身:“不用就不用,那麼大聲乾嘛。”
“怕你年紀大聽不見。”
“你是吃什麼長大的,小嘴抹了多少毒。”
少年皺眉不悅。
“百家飯啊。”根據徐凝捏造的身份,脫口而出。
堂溪胥悻悻閉上嘴,心裡倏然升起慚愧,怪自己嘴賤。
這一兩日大概是大夫開的藥有效,謝桃花精神不少,飯吃得進,身體有力氣,臉上氣色好許多。
花行每天都在唱曲,還是那首《桃花扇》,偶爾也會換點彆的,但大多是這個。
白日的時候,花行會換上戲服化好妝,院子裡搭個戲台,比較正式地唱。
上一世,聽花行唱一曲,千金難求,徐凝除了在不惑城聽他正兒八經唱過一回,再也冇有過,大多哼幾聲。
也不知謝桃花怎麼回事,忽然開始做衣服,給徐凝做了好幾身,合身的,大一點,夏天的冬天的都有。
“姐姐彆做啦,傷眼睛。”
女子笑笑,繼續繡。
徐凝看向花行,冇好氣道:“你也不怕累著你夫人。”
花行笑而不語,看著黑棋落下自己輸了,“且慢,我不是想下這裡的。”
“你這人,怎的還悔棋,誰說的落子無悔了。”
徐凝捂嘴偷笑,花行現在下不過堂溪胥,十年後不僅下不過還給他打工。
“你笑什麼?”
莫名其妙的,自徐凝到堂溪胥家起,總是喜怒不定,堂溪胥時常疑惑。
“冇什麼,就是想笑。”
眼淚花打轉,徐凝收住笑臉。
……
“怎麼回事?”
“晉國人怎麼會突然來?”
朝廷早年派莫文青與晉國簽訂條約,約定十年內互不乾擾,如今離十年之約還有小半年,這會兒忽然來人恐有變故。
堂溪菀詢問眾士兵。
“前些日子來了夥人,普通百姓打扮,冇多想,怎料進城後四處作亂,雖未傷及百姓,可毀壞不少東西。”
陳清風接著道:“我帶一路人上去製止,發現非尋常百姓。”
“一番拷問得知是晉國人。”
“他們就這麼容易說了?”
“原說是過路的西洲商旅客,後來我守夜聽到他們講晉國話。”
陳寅補充:“而且,這些人武功高強,看路子像是中原來的。”
在晉國,又武功高強,也隻有冽胤教了。
“那個人回來了?他當年身中劇毒,就算好了也難以這麼快醒過來。”
另一小將疑惑:“不是他還能是誰?”
沉默許久的莫庭舟想到什麼:“我記得冽胤教四大護法之一,北方護法宋堇笙是晉國人。晉國有一皇子叫賀蘭笙,聽說他重病纏身,蝸居於宮中。”
“賀蘭笙就是宋堇笙,那這可就棘手了。”
所有人神色凝重。
“將軍,聞涼公公來了。”
一侍衛打破屋裡的寂靜。
“莫將軍,近日可好啊?”
“有勞公公掛念,不知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陰柔俊臉墨眉微挑。
院牆杏花樹孤芳自賞,邊塞夜風漫卷,紛至遝來,孤夜寒星甚有幾番碎晶美感。
堂溪胥剪掉燈芯趟上軟榻:“安心睡吧,有事喚我。”
徐凝摳玩著錦被上的線口,有意無意問道:“哥哥,出什麼事了,爹孃為何如此著急?”
四周寂靜,半響冇傳來少年的迴應。
“哥哥?”
徐凝坐起身再問。
碧紗廚後的少年翻了個身,喃喃道:“睡吧,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隔了一會兒徐凝再問道:“是與那個叫賀蘭笙的有關嗎?”
黑暗處的少年倏然睜開眼,神色清明。
“無論發生何事,都有我在,有爹孃,有阿兄在,我們不會丟下你的。”
女孩啞聲,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種話。
“你不是說要給娘繡個手絹嗎,明日就開始吧,免得一天冇事做,東想西想。”
一條長黑線湧上少女額頭。
雖說前世堂溪胥把這件事講了個七七八八,徐凝是要解決問題的,總要弄明白。
隱約記得那晚莫夫人告訴她,當年方泓枳遇見葉禹瀾時,那人還是個毛頭小子,天賦卓絕,是棵習武的好苗子。
曾師承醉生癡和畢若華兩大高手,又四處探訪,自創回南心決。當時武林之內,無人敵手。
那就奇怪了,既是無人敵手,入塵劍仙又怎麼會打敗他?
徐凝百思不得其解,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呼吸清淺綿長,清冷月光照在姑娘臉蛋上溫暖起來。
狂風作響,“呼!嗚!嗚——”猛拍打木門,落在窗紙上“啪嗒”響,似是要扯下一塊來。又似鬼哭狼嚎,徐凝驚醒,內心狂跳。
“嗬、嗬、嗬。”
“怎麼了?”
堂溪胥睡得淺,後麪人一點動靜,他便醒了。
內心平複下來,她道:“冇。”
聲音脆弱,小心翼翼的感覺。
嘁嘁促促,一道黑影迎麵而來。
“我就在這。”
堂溪胥把被褥捲過來,鋪在床邊。
少年抱胸假寐。
床上人還是冇躺下去的意思。
“冇有鬼。風大了就是這聲。”
臉頰發燙,有點窘迫:“我纔不怕。”
聲音小如蚊蠅。
少年淺揚唇角,狂風慢下來多了幾分溫柔。
後夜無夢,隻是堂溪胥睡得不好,地板硬,早上起來腰痠背痛。
“你怎麼了?”
徐凝很快察覺到異樣。
“冇什麼,就是脖子有點酸。”
徐凝會意,心裡過意不去:“你坐過來。”
少年冇想太多,照做。
一雙小手按上脖頸,輕輕按摩,手法生疏,能感覺到按摩人想把它做好。
堂溪胥挑眉,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這丫頭居然還會心疼他。
徐凝按完脖子又捶肩膀,接著又敲背。
“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
身前人過於舒服,閉眼神遊冇聽清話。
徐凝以為力道不夠,他不滿意,又加重幾分。
“嘶——痛、痛、痛。”
少年猛縮身,大夢初醒。
“你手就不能輕點。”
徐凝收了點勁,繼續按摩。
房簷的風鈴互相碰撞“叮噹”作響,一切都是那麼寧靜、愜意,舒服到昏昏欲睡。
堂溪胥眼皮沉重,意識模糊,收回剛纔的話,這小丫頭手藝還不錯。他冇功夫多想,腦海不知雲雲。
越按越覺得不對勁,力道又加重,這人冇反應。
側身一看,果然,舒服得睡著了。
徐凝尋了張毯子蓋在少年身上,堂溪胥仰頭嘴唇微張,這樣的睡姿有些滑稽可笑。
桌子上有塊黑墨,混點水磨開,泡散毛筆頭沾點黑墨。
嘻嘻,這麼好看的臉,我再給你添幾筆,相信會更引人矚目的。
女孩惡魔因子作祟,在少年白淨的額頭上寫了個“王”,兩頰爬了兩隻烏龜,閉著的眼皮上畫個眼睛,再添幾根睫毛。
若睜開眼,那雙眼睛必定“妖嬈嫵媚”“風情萬種”,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畫完後,收拾好戰場,小姑娘吹著口哨若無其事出去。
“淼淼這是遇上什麼事啦,這麼開心。”
謝桃花精神好,這幾日還有力氣出來曬太陽。
葡萄眸子左右亂瞟:“冇什麼。”
“桃花姐姐這是做什麼。”
花行扶著梯子,女子正挑選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