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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相忘於江湖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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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沈聿軟禁在了彆墅。

手機,電腦,一切能與外界聯係的東西都被收走。

門口守著兩個麵無表情的保鏢,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

我成了一隻被關在金色籠子裡的鳥。

不,連鳥都不如。

我隻是他複仇大計完成前,暫時保管的一件道具。

沈聿偶爾會回來。

他會像往常一樣,坐在餐桌前,看我吃飯。

隻是眼神裡再也沒有了過去的溫情。

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算計。

“多吃點,彆瘦了。”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

“到時候上了法庭,臉色太難看,會影響陪審團的判斷。”

我看著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將麵前的碗筷猛地掃落在地。

“沈聿,你是個魔鬼!”

他麵不改色地看著一地狼藉,甚至還輕笑了一聲。

“魔鬼?”

“溫念,把我變成魔鬼的,是你父親,和我那個所謂的好叔叔白成峰。”

“十年前,他們聯手做局,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爸媽被逼跳樓。”

“我從貧民窟的爛泥裡爬出來,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他們血債血償。”

“現在,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該為我高興才對。”

他的語氣那麼平靜,彷彿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可我卻從他猩紅的眼底,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愛了十年的男人,原來心裡藏著這樣深不見底的仇恨。

而我,就是他仇恨的祭品。

“所以,你背上的傷,你的嗓子……”我顫抖著問。

“哦,那個啊。”

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一點小小的苦肉計而已。不弄得逼真一點,怎麼能騙過你,騙過所有人?”

“不過效果很好,不是嗎?你不是一直很心疼我嗎?”

他笑著,那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心,已經疼到麻木。

從那天起,我不再哭,也不再鬨。

我開始順從地吃飯,睡覺。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他擺布。

沈聿似乎很滿意我的“乖巧”。

他來看我的次數變多了。

有時候,他會坐在我身邊,給我講他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講他如何在京圈的泥潭裡摸爬滾打,如何一步步接近他的仇人。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我安靜地聽著,心裡卻在飛快地盤算。

我不能就這麼認命。

我不能讓他得逞。

我溫念,就算死,也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我開始留意彆墅裡的一切。

保鏢換班的時間,監控的死角,甚至是送餐人員的一個微小的習慣。

我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我絕地反擊的機會。

6

機會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

這天,彆墅裡來了一個新的園丁。

是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年輕人,叫小馬。

我注意到,他每σσψ次修剪花草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朝我房間的窗戶看。

眼神裡,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一天下午,我趁保鏢不注意,將一張寫著“救我”的紙條,揉成一團,從窗戶的縫隙裡扔了下去。

紙團正好落在他腳邊。

小馬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迅速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用腳將紙團踩進泥土裡。

做完這一切,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修剪花草。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會幫我嗎?

還是會去向沈聿告密?

那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

直到深夜,我房間的門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哢噠”聲。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小小的東西被扔了進來。

是一部手機。

緊接著,小馬壓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溫小姐,我是你父親以前資助過的學生。”

“你父親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

“手機裡存了我的號碼,有任何需要,隨時聯係我。”

說完,他又迅速將門鎖好,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走廊裡。

我握著那部冰冷的手機,激動得渾身發抖。

天無絕人之路!

我立刻開啟手機,給小馬發了條資訊。

“幫我查三件事。”

“第一,白月現在住在哪家醫院,她的主治醫生是誰。”

“第二,沈聿準備什麼時候對我動手。”

“第三,我要一份沈聿和白成峰這些年所有商業往來的詳細記錄,越詳細越好。”

小馬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他就把我要的東西,全部發了過來。

白月住在城郊一家安保嚴密的私立醫院。

她的主治醫生,叫李偉,是個在婦產科領域小有名氣的專家。

而沈聿動手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後。

他已經買通了媒體,準備在我“畏罪潛逃”去醫院傷害白月時,來個人贓並獲。

到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我。

我看著手機上的資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聿,你千算萬算,大概沒算到,你用來困住我的牢籠裡,還藏著我的人吧。

你想讓我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那我就讓你看看,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我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是我大學時的閨蜜,如今京圈有名的八卦記者,林菲。

“菲菲,想不想要一個能讓你一戰封神的獨家大新聞?”

7

三天後。

夜色如墨。

彆墅的保鏢接到了一個緊急電話,神色慌張地離開了兩個。

隻剩下門口的一個,也顯得心不在焉。

我知道,這是小馬為我創造的機會。

我換上一身黑衣,戴上帽子和口罩,輕易地就翻出了彆墅。

小馬開著一輛不起眼的車,在不遠處等我。

“溫小姐,都安排好了。”

“李偉醫生會在病房等你,他欠了白成新的人情,願意幫忙。”

“林菲記者也已經帶著人,在醫院外麵候著了。”

我點點頭,坐上車。

“辛苦你了,小馬。”

“溫小姐言重了,能為您做事,是我的榮幸。”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那傢俬立醫院。

我從後門進去,在小馬的掩護下,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白月的病房外。

病房門口守著兩個沈聿的保鏢。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病房裡,白月正靠在床上玩手機,看見我,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喲,這不是沈太太嗎?怎麼,終於想通了,來給我磕頭認錯了?”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她床邊。

“白月,我問你,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白月臉上的笑容一僵。

“你胡說什麼?孩子當然是沈聿哥哥的!”

“是嗎?”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檔案,甩在她臉上。

“這是你和城西那個小混混張揚的開房記錄,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還有你找人偽造懷孕週期報告,想騙沈聿的事,要不要我一並公開?”

白月看著那份檔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怎麼會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冷冷地看著她。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沈聿,你猜他會怎麼對付一個敢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

“二,你配合我演一出戲。事成之後,我保你安然無恙地離開京圈。”

白月死死地咬著嘴唇,眼神變幻不定。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不許動!”

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

緊隨其後的,是沈聿。

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變成瞭然的冷笑。

“溫念,我還是小看你了。”

與此同時,病房外的走廊裡,閃光燈亮成一片。

林菲帶著大批記者,將整個場麵團團圍住。

“沈總,請問這位女士是您的太太嗎?她為什麼會深夜持刀出現在白月小姐的病房?”

“傳聞白月小姐懷了您的孩子,沈太太此舉是否是因愛生恨,意圖謀殺?”

記者們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沈聿的臉色,在閃光燈下,忽明忽暗。

他想要的“人贓俱獲”,我給他了。

隻是,這出戲的劇本,已經被我改了。

我看著他,緩緩舉起雙手,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老公,你來啦。”

“你的心肝寶貝好像被我嚇到了呢。”

“哦對了,警察也是我報的。”

8

整個場麵,一度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沈聿之間來回逡巡。

沈聿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不僅逃了出來,還主動報了警,把事情鬨得這麼大。

他精心策劃的“栽贓嫁禍”,變成了一場全民直播的鬨劇。

“沈聿哥哥,救我……”

白月最先反應過來,她抓著沈聿的胳膊,哭得楚楚可憐。

“她瘋了,她要殺我,還要殺我們的孩子!”

沈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卻像刀子一樣落在我身上。

“溫念,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乾什麼?”我笑了。

“我隻是想讓大家看看,堂堂沈氏集團的總裁,是如何婚內出軌,還搞大彆人肚子的。”

“也想讓大家評評理,一個試圖插足彆人婚姻的第三者,是不是就該被好好教訓一下。”

我的話音剛落,記者群裡立刻炸開了鍋。

“沈太太的意思是,您承認意圖傷害白月小姐了?”

“那您是否也承認,您是因為嫉妒才這麼做的?”

我沒有回答記者,隻是看著沈聿,一字一句地問:

“沈聿,你敢當著所有人的麵說,白月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嗎?”

沈聿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我知道,他在權衡。

如果他承認孩子是他的,那他就坐實了婚內出軌的罪名,沈氏的股價明天就會一落千丈。

如果他否認,那白月這顆用來對付她父親的棋子,就徹底廢了。

他布了十年的局,將毀於一旦。

空氣彷彿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當然是。”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憤怒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白成峰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他雙眼通紅,死死地瞪著沈聿。

“沈聿!我女兒懷了你的孩子,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白成峰跟你沒完!”

沈聿看到白成峰,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計劃,徹底失控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白董事長,您來得正好。”

我轉向白成峰,臉上露出一個無辜又委屈的表情。

“您恐怕還不知道吧?您的好女兒,不僅給我老公戴了綠帽子,她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沈聿的!”

說著,我將早已準備好的,白月和那個小混混的親密照片,以及那份DNA鑒定報告的“偽證”,遞給了旁邊的警察和記者。

“證據在此,大家可以看看。”

“我今天來,就是想找白小姐問個清楚,沒想到她情緒激動,自己摔倒了。”

“我怕出事,才報了警。”

閃光燈再次瘋狂亮起。

白成峰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氣得渾身發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你……你胡說!”

白月尖叫著,臉色慘白如紙。

“沈聿哥哥,你快告訴他們,這不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聿身上。

這一次,他無路可退。

我看著他,心中湧起一股報複的快感。

沈聿,你不是喜歡下棋嗎?

現在,輪到我了。

將軍。

9

沈聿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我很久。

那眼神裡,有憤怒,有不甘,甚至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挫敗。

最後,他被警察以“涉嫌商業犯罪”和“教唆傷人”的罪名帶走了。

白成峰也被氣得當場中風,被緊急送去搶救。

白月,則因為偽造檔案、敲詐勒索等一係列罪名,被警方立案調查。

一場精心策劃的豪門大戲,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我,作為這場大戲的“受害者”和“吹哨人”,成了最大的贏家。

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援我。

所有人都稱讚我勇敢,理智,是手撕渣男小三的典範。

沈氏集團的股票,在第二天開盤後,應聲跌停。

牆倒眾人推。

沈聿過去得罪的那些對手,紛紛落井下石。

一時間,他四麵楚歌。

我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林菲在門口等我。

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念念,你太牛了!這下,你徹底火了!”

我笑了笑,有些疲憊。

“火不火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自由了。”

我回到那棟彆墅,曾經讓我感覺像牢籠的地方,此刻卻顯得格外空曠。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景。

我贏了嗎?

好像是。

我親手毀掉了那個差點毀掉我的男人。

可為什麼,我的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反而空落落的。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

“是……溫念小姐嗎?”

“我是白成峰。”

我愣住了。

“我……我知道我時日無多了。”

白成峰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隨時都會斷氣。

“有些事,我必須在死前告訴你。”

“當年的火……不是我放的。”

我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緊。

“是沈聿……是他自己放的火。”

“他早就知道你父親和我的計劃,他將計就計,自編自導了那場火災。”

“他燒傷自己,是為了取得你的信任。”

“他毀掉嗓子,是為了讓你永遠虧欠他。”

“他做這一切,不僅是為了報複我們,更是為了……得到你。”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放過你。”

“他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白成峰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機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窗外的霓虹,在我眼中,漸漸模糊。

原來,我所以為的真相,也隻是他讓我看到的真相。

他不是不愛我。

他是用一種最極端,最偏執,最瘋狂的方式,愛著我。

他要的,不是我的心。

他要的,是把我變成一件隻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藏品。

用仇恨和愧疚,鑄成一座牢籠,將我永生永世地囚禁。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沈聿,你真狠啊。

10

沈聿很快就被保釋了出來。

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將所有對他不利的證據都壓了下去。

白月成了唯一的替罪羊,被判了三年。

沈氏集團雖然元氣大傷,但在他的雷霆手段下,也很快穩住了陣腳。

他從地獄裡,又爬了回來。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

那天,我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座城市。

他堵在門口,身形消瘦,眼窩深陷,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

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危險。

“你要走?”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沒有理他,繼續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行李箱。

“念念,彆走。”

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冷,力氣卻大得驚人。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錯了,我承認,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不該騙你,不該利用你。”

“但我是真的愛你,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那場火,我承認是我放的。但我當時真的怕,我怕我再不出手,你就會被白成峰那個畜生害死!我隻能用這種方式救你,讓你留在我身邊!”

他的情緒很激動,語無倫次。

我冷冷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愛我?”

我抽出被他攥得生疼的手,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

“沈聿,你彆再侮辱‘愛’這個字了。”

“你的愛,太惡心,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你愛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那個需要被你拯救,被你掌控的溫念。”

“你把我當成戰利品,當成你複仇成功的勳章。現在,你的仇報了,你的勳章,也該摘下了。”

我合上行李箱,拉起拉桿。

“我們之間,結束了。”

我繞過他,朝門口走去。

“我不準你走!”

他從背後死死地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像一頭受傷的困獸,發出絕望的嗚咽。

“念念,彆離開我……求你了……”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的命,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你。”

“隻要你留下來……”

我感覺到脖子上一片濕熱。

是他的眼淚。

這個流血不流淚,用十年時間,從地獄爬上王座的男人,此刻,竟然哭了。

我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

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厭惡所取代。

我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轉過身,直視著他通紅的雙眼。

“沈聿,你聽好了。”

“我,溫念,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你。”

“我會嫁給彆人,生一堆可愛的孩子,過得比誰都幸福。”

“而你,就在你親手鑄造的地獄裡,孤獨終老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拉著行李箱,決絕地走出了這棟困了我十年的華麗牢籠。

身後,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嘶吼。

“溫念!”

我沒有回頭。

一步也沒有。

11

我離開了京圈,去了一個沒人認識我的海濱小城。

我換了名字,換了身份,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聞著花香,看著日出日落,日子過得平靜而安寧。

我以為,我和沈聿的故事,已經徹底畫上了句號。

直到半年後的一天,林菲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複雜。

“念念,沈聿……出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怎麼了?”

“他瘋了。”

林菲歎了口氣。

“自從你走後,他就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買下了你家以前的老宅,就σσψ是被燒掉的那個,把它原封不動地重建了起來。”

“然後,他就把自己關在裡麵,誰也不見。”

“前幾天,他公司的對家趁機發難,他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把火,又把那棟宅子給燒了。”

“他自己也衝進了火場,被人救出來的時候,已經燒得不成人形了。”

“人是搶救過來了,但腦子……好像燒壞了。”

林菲頓了頓,繼續說。

“他現在,每天就在街上遊蕩,見人就抓著問,‘你看見我的念唸了嗎?’。”

“他好像,回到了十七歲那年,困在了那場大火裡,再也出不來了。”

掛了電話,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瘋了?

那個不可一世,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沈聿,竟然瘋了。

這算什麼?

報應嗎?

我不知道。

我隻覺得心裡堵得慌,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又回到了十七歲那年。

熊熊大火,滾滾濃煙。

我被困在閣樓裡,絕望地呼救。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一個渾身是火的少年,瘋了一樣衝了進來。

他把我背在身上,用血肉模糊的後背,為我擋住掉落的橫梁。

他沙啞著嗓子,在我耳邊一遍遍地說。

“念念,彆怕,我護著你。”

“念念,彆怕……”

我從夢中驚醒,臉上已是一片冰涼。

我告訴自己,那都是假的。

那隻是他演的一場戲。

可為什麼,我的心,還是會這麼痛。

12

最終,我還是回了京圈。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

是想親眼看看他的下場?

還是……心底裡那點不肯承認的,可憐的惻隱之心。

我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傍晚,找到了他。

他蜷縮在一個小巷的角落裡,抱著膝蓋,渾身臟汙不堪。

頭發長得遮住了眼睛,身上穿著不合時節的單薄衣衫。

他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火……好大的火……”

“念念,你在哪兒……彆怕……”

曾經那個叱吒風雲,讓整個京圈都為之側目的資本巨鱷,如今,變成了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

我撐著傘,靜靜地站在巷口,看了他很久。

雨水打濕了我的鞋子,帶來一陣寒意。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抬起頭。

隔著朦朧的雨幕,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一瞬間,他渾濁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絲清明的光亮。

“……念念?”

他試探著,叫我的名字。

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我走來。

像一個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念念……是你嗎?”

他走到我麵前,伸出臟兮兮的手,想要觸控我的臉。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眼裡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

“對不起……我把你弄丟了……”

“我錯了……你彆不要我……”

雨,越下越大。

我看著他,這個我愛過,也恨過的男人。

十年糾葛,十年癡纏。

到頭來,隻剩下眼前這一片狼藉。

我緩緩地,對著他搖了搖頭。

然後,我轉過身,將手裡的傘,放在了巷口的石墩上。

我沒有再回頭,一步步,走進了漫天風雨中。

“念念!”

身後,傳來他絕望的哭喊。

我聽見了。

但我沒有停下。

那場十七歲的大火,燒掉了我的過去。

而今天這場雨,終於也洗刷掉了,我心底最後的一點餘溫。

沈聿,再見了。

願我們,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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