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狂邪醫 第1254章 鐵砧上的清算,做個礦工吧
李尋嚇得魂飛魄散,他想逃,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那股寒氣,似乎能凍結人的神魂。
哢嚓——
石門,從內被拉開了。
辰站在門口,手中把玩著那麵漆黑的護心鏡,鏡麵光滑,倒映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李尋,一言不發。
沒有質問,沒有憤怒。
但李尋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來自九幽的凶獸盯上了,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張了張嘴,想要求饒,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辰……辰兄,怎麼了?”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死寂。
包三金提著一個食盒,從走廊的另一頭跑了過來。他看辰一天沒出門,特意去買了些酒菜。
當他看到門口臉色慘白、抖如篩糠的李尋,以及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辰時,他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李……李尋?你在這裡乾什麼?”包三金把食盒往地上一放,擋在了辰和李尋中間,警惕地盯著李尋。
李尋被包三金的聲音一驚,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指著辰,聲音尖利地叫了起來:“他……他要殺我!他想殺我!”
他這是惡人先告狀。
辰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就在這時,幾道強橫的氣息從樓下急速掠來。
“何人在此喧嘩!”
鐵長老的身影第一個出現,他身後還跟著幾名神兵閣的執法弟子。他們顯然是被這裡的動靜驚動了。
當鐵長老看到門口對峙的三人,以及李尋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時,他那張老臉瞬間沉了下來。
“李尋?你為何會在這裡?”鐵長老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鐵長老!救我!這個辰,他瘋了!他要殺我!”李尋連滾帶爬地躲到鐵長老身後,指著辰,聲淚俱下地控訴,“我……我隻是聽說他成了客卿長老,特地前來道賀,誰知他二話不說就要對我下殺手!”
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讓包三金氣得臉都綠了。
“你放屁!我親眼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貼在辰兄的門上,不知道在乾什麼勾當!道賀?有你這麼道賀的嗎?”
“你血口噴人!你和他是一夥的,當然幫他說話!”李尋色厲內荏地反駁。
鐵長老沒有理會兩人的爭吵,他那雙閱儘世情的眼睛,隻是盯著辰。
“辰長老,他說的是真的嗎?”
辰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中的護心鏡,遞了過去。
鐵長老疑惑地接過。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鏡麵的瞬間,他的臉色,變了。
那麵鏡子,冰冷刺骨,一股幾乎要將他神識都凍結的寒意,順著他的指尖,直衝天靈蓋。他堂堂一個金丹後期的煉器宗師,竟差點握不住這麵小小的鏡子。
“這……這是……”鐵長老震驚地看著鏡子。
他能感覺到,鏡子內部,蘊含著一股極其精純,又極其霸道的寒氣。這股寒氣,與他交給辰的那麵“玄水龜心鏡”的屬性截然不同。
這不是法術的寒,這是湮滅一切生機的,死寂的寒。
他再仔細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他在那漆黑的鏡麵上,看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黑色殘留物。
鐵長老將那一絲殘留物撚在指尖,放在鼻尖輕輕一嗅。
轟!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股狂暴的殺氣,從他身上衝天而起。整個二樓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好幾度。
“斷——魂——香!”
鐵長老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他猛地轉頭,那雙噴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身後的李尋。
“好!好一個青雲宗!好一個李尋!竟敢在我神兵閣的地盤上,用此等歹毒之物,謀害我閣的客卿長老!你們是當我神兵閣無人了嗎?!”
鐵長老的怒吼,如同驚雷,在整個神兵閣內炸響。
斷魂香!
聽到這三個字,周圍的執法弟子,無不色變。
這可是修仙界明令禁止的禁物!因為它太過陰毒,直接攻擊神魂,且事後無跡可尋,一旦流傳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李尋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比死人還要慘白。
他怎麼也想不通,斷魂香無色無味,無跡可尋,是怎麼被發現的?
他不知道,他引以為傲的毒物,在辰那麵融合了“歸墟·藏”陣法的護心鏡麵前,根本無所遁形。那鏡子,幾乎能吞噬和藏匿一切能量,但斷魂香的“香靈”在被湮滅前,其最本源的一絲神魂毒素,還是殘留在了鏡麵上。
而鐵長老,早年遊曆時,曾親眼見過一位好友慘死在斷魂香之下,對這種氣息,他刻骨銘心!
“不……不是我!我沒有!鐵長老,你可有證據?!”李尋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證據?”鐵長老怒極反笑,他指著李尋的鼻子,“你以為老夫是傻子嗎?你父親是青雲宗內門執事,主管丹藥房,除了你,誰還能輕易搞到這種禁物?你昨天剛在昇仙大會上與辰長老結怨,今天就‘恰好’出現在他的工坊門口‘道賀’?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
他轉向身後的執法弟子,聲音冰冷如鐵。
“給我拿下!封鎖現場!另外,立刻派人,持我的長老令,去青雲宗駐地!告訴他們,就說我鐵鎮說的,今天他們要是不給我神兵閣一個交代,我神兵閣,就與他青雲宗,不死不休!”
“是!”
幾名執法弟子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將癱軟如泥的李尋死死按住。
事情,鬨大了。
謀害神兵閣客卿長老,這已經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對神兵閣這個龐大組織的公然挑釁。
……
半個時辰後。
神兵閣三樓,一間古樸的會客廳內。
氣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來。
鐵長老坐在主位上,臉色依舊陰沉。
辰坐在他的左手邊,安靜地喝著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在他們的對麵,坐著一位身穿青雲宗長老服飾的白麵中年人。他正是青雲宗在雲梯城的負責人,金丹後期的王長老。
此刻,這位王長老的臉色,比鐵長老還要難看。
李尋像條死狗一樣,被丟在會客廳的中央,旁邊,還放著那個裝過斷魂香的黑色瓷瓶。
“鐵兄,此事……此事是我青雲宗管教不嚴,出了此等孽障!我代表青雲宗,向神兵閣,向辰長老,致以最深的歉意!”王長老站起身,對著鐵長老和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心裡,把李尋和他那個當執事的爹,罵了不下八百遍。
蠢貨!徹頭徹尾的蠢貨!
報複人,他不反對。修仙界本就弱肉強食。但你用這麼蠢,這麼容易留下把柄的方式,還把神兵閣給惹毛了,這不是蠢是什麼?
神兵閣是什麼地方?一個遍佈大陸的煉器師組織,他們的客戶,上至聖地皇朝,下至散修走卒。他們的影響力,甚至比一些一流宗門還要大。與他們交惡,對青雲宗百害而無一利。
鐵長老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他不說話,王長老就隻能尷尬地站著。
辰也依舊在喝茶,甚至還拿起一塊包三金買來的桂花糕,小口地吃著。
這詭異的沉默,讓王長老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
他知道,今天這事,不讓對方滿意,是絕對過不去的。
他咬了咬牙,轉頭看向地上的李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孽障!你可知罪?!”
李尋渾身一顫,抬起頭,眼中滿是哀求:“王長老,我……我是一時糊塗啊!饒了我這一次吧!”
“糊塗?”王長老怒喝道,“謀害神兵閣客卿長老,動用修仙界禁物,這也是糊塗二字可以解釋的?你將我青雲宗的臉,都丟儘了!”
他不再猶豫,猛地並指如劍,一道青色的靈力光芒,閃電般射出,直接點在了李尋的丹田之上。
“啊——!”
李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整個人弓成了蝦米,渾身劇烈地抽搐起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真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丹田宣泄而出,消散在空氣中。
他的丹田,被廢了!
“從今日起,你李尋,不再是我青雲宗弟子!你的所作所為,皆與我青雲宗無關!”王長老的聲音,冰冷無情。
廢去修為,逐出宗門。
這對於一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來說,是比死還要難受的懲罰。
做完這一切,王長老再次轉向鐵長老,姿態放得更低了:“鐵兄,如此處置,你可還滿意?”
鐵長老這才緩緩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李尋,淡淡道:“人,你們可以帶走。但是,我神兵閣的規矩,不能破。”
王長老心中一凜,知道正題來了。
“這是自然。”他連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箱子,放在桌上,“這裡,是三千塊中品靈石,以及十斤‘星辰鐵’,作為給我神兵閣的賠禮。”
他又取出一個儲物袋,遞向辰。
“另外,這裡麵,是一千塊中品靈石,以及一瓶‘洗髓丹’,是專門賠償給辰長老的。希望辰長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一個廢人計較。”
一出手,就是如此重禮。可見青雲宗為了平息此事的決心。
辰看了一眼那個儲物袋,沒有去接。
他隻是抬起頭,目光越過王長老,看向他身後那扇雕花的窗戶。
“我聽說,雲梯城外,西山礦場,最近不太平,時常有妖獸出沒,傷了不少礦工。”辰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王長老一愣,不明白辰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
西山礦場,是青雲宗在雲梯城的一處重要產業,出產一種名為“青鋼岩”的礦石。
辰繼續說道:“不如,就讓他去那裡,做個礦工吧。什麼時候,挖夠了十萬斤青鋼岩,什麼時候,他就可以離開。”
此言一出,王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挖十萬斤青鋼岩?
對於一個修士來說,這不算什麼。但對於一個丹田被廢,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西山礦場環境惡劣,妖獸橫行,一個凡人,彆說挖礦了,能不能活過三天都是問題。
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狠!
殺人,不過頭點地。
而辰的這個提議,是要讓他,在無儘的苦役和絕望中,慢慢爛死在礦坑裡。
誅心!
王長老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平靜的年輕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寒意。
鐵長老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訝色,但隨即,嘴角就勾起了一抹不易察察的笑意。
夠狠,夠絕!他喜歡!
“好!就依辰長老所言!”王長老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答應了下來。
用一個廢物的命,換來神兵閣的諒解,以及一位潛力無限的煉器天才的好感,這筆買賣,血賺。
事情,就此塵埃落定。
青雲宗的人,拖著像死狗一樣的李尋,灰溜溜地離開了。
會客廳內,隻剩下辰、鐵長老和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包三金。
鐵長老看著桌上那兩箱豐厚的賠禮,撫著長須,哈哈大笑起來:“痛快!痛快啊!老夫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青雲宗吃這麼大的癟了!辰長老,你這一手,真是漂亮!”
他將那個裝著一千中品靈石和洗髓丹的儲物袋,推到辰的麵前。
“這是你應得的。”
辰這次沒有拒絕,將儲物袋收了起來。
他站起身,對著鐵長老,微微躬身。
“多謝長老。”
這一聲謝,不僅僅是為了這些賠禮,更是為了剛才鐵長老那句“不死不休”的維護。
雖然辰有自己的底牌,但鐵長老和神兵閣表現出的姿態,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名為“庇護”的東西。
鐵長老擺了擺手,正色道:“你是我神兵閣的客卿長老,保護你,是分內之事。倒是你,讓老夫又驚又喜啊。”
他拿起那麵被辰修複好的護心鏡,嘖嘖稱奇:“‘歸墟·藏’陣,老夫隻在一些上古陣圖的殘篇中見過記載。此陣法號稱能藏匿萬物,神鬼難測。沒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見到實物。而且……”
他深深地看了辰一眼,“你竟能將它,刻畫在一件小小的下品法器之上。這份對陣法和材料的理解,老夫,自愧不如。”
辰沒有解釋。他腦中的陣法碎片,遠不止這一個。
“好了,經此一事,想必雲梯城內,再沒有不開眼的人,敢來招惹你了。”鐵長老笑道,“你的工坊,我也會派兩具戰傀去守著。你,就安心在閣裡,鑽研你的煉器之道吧。”
他看著辰,眼中滿是期待。
或許,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真的能讓沉寂了數百年的神兵閣,再現輝煌。
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會客廳。
回到屬於自己的鍛造室,看著那兩尊守在門口,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青銅戰傀,辰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終於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一個可以安心的落腳之地。
他走進工坊,看著那座赤紅色的鍛爐,以及架子上一排排冰冷的礦石。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一把沉重的鍛錘。
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卻讓他感到了一絲溫暖。
戰鬥,是最後的底牌。
而技術,纔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條路,他選對了。
他拿起鍛錘,走到了鐵砧前。
鐺!
清脆的錘音,再次在工坊內響起,悠遠而綿長。
似乎在宣告著,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