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炙熱的最先變冷了 001
最炙熱的最先變冷了
我和即將分手的老公參加了一檔真人秀。
同行的另一組嘉賓，是他前任女友和她的丈夫。
導演組聲音溫和，卻字字紮人：“裴太太，請問您怎麼看自己和裴先生的這段婚姻？”
我想起來前世碰到過一模一樣的場景，當時滿心歡喜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愛，我老公很愛我，所以我們走進了婚姻。”
而裴景辭在另一個房間裡神情冷漠地說出那句：“因為我們比較合適。”
節目播出後，很快就被網友翻出來，在網上瘋狂轉發。
我傻乎乎地覺得他隻是不習慣表達感情，還憤怒的回懟網友，
“你們懂什麼，他隻是不懂得如何示愛。他會早上起床親手磨咖啡給我喝，會幫我擋掉網路上的負麵資訊，從來不讓我費神操心。”
可隨著節目的錄製，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節目組讓我們一起做一頓飯，熱油濺起的時候，裴景辭將周晗一把拉開。
熱油濺在手上，我分不清是手更疼，還是心更疼。
被問到相處的細節，他卻一個也說不出來，我站在台上像個笑話。
後來我才懂：他愛做手磨咖啡，是因為周晗喜歡；
他攔著我不讓我看網路評論，其實是為了省事怕麻煩；
還有這次他莫名其妙參加綜藝節目，也隻是為了再見她一麵。
我望著眼前擺著的攝像機，思緒回籠，琢磨了一下開口說：“是家裡人介紹認識的。”
在場的人聽到這個回答都有些意外，一個個都愣住了。
緊接著又急忙追問：“那裴太太您對裴先生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就……好好錄節目吧。”
錄完節目後，用不著裴景辭開口，我自己會選擇離開。
1
我輕輕一笑，等采訪結束從房間裡走出來，馬上就要開始準備第一期節目的錄製了。
這時，裴景辭的助理蘇蘇跑過來找我：“嫂子，裴哥臨時要去一趟彆的現場，今天這會兒的錄製可能得麻煩你先一個人上。”
他臉色有點發窘，像是挺不好意思開口。我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這種反應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前世他也曾這樣躲開，最後是我一個人緊張兮兮地錄了一段後，他才帶著周晗一起出現在鏡頭前。
那時候我太天真，或許也是因為他演得太像。
我當時根本沒起疑。
他說剛好到現場時碰到周晗，就順路進來了。
這一世，同樣的情形再度上演，在主持人宣佈下一位嘉賓時，門口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周晗，以及她身後那個身形修長挺拔的男人。
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一對夫妻。
前世我心裡雖然不舒服，卻也什麼都沒問。
這一回，我看著他們笑著打趣道：“裴景辭是你啊？我剛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的新人登場呢，看著可真配。”
周晗臉色頓時泛紅，趕緊擺手解釋說隻是偶然遇上罷了。
裴景辭緊抿著嘴唇，眉頭微皺，盯著我看的眼神有些陰沉，那神情簡直就像看見什麼讓人惡心、又甩不開的東西一樣，把我滿腔真誠碾壓得粉碎。
雖然現在我已經不再愛他了，但那一瞬間，心底還是不由自主湧上一絲悲哀。
2
“顧鳶，彆亂說話。”
他壓低聲音警告我，我有些莫名其妙：“連句玩笑都不能開？”
他被我堵得一時語塞，索性不再理我，轉身就走。
不過就算他心裡再不舒服，我們還是得坐在一起，畢竟這現場可是有很多攝像機盯著呢，可不是鬨著來的。
等第三組嘉賓一到，節目組的任務就開始了。
有意思的是周晗的丈夫因為一些事情沒能來錄這一期。
導演說完後，我明顯感覺裴景辭整個人變了點，他的肩膀和脖子放鬆了些。我坐在旁邊看著他，心頭彷彿有根線牽著，甩不掉，也解不開。
也許感情已經沒了，可多年的習慣還留著。
節目任務是讓我們一起做頓飯。
上一次就是從這頓飯開始，我發現情況不對勁。周晗本來就不會做飯，她那一份弄得一團糟。整個過程裡，裴景辭一直在注意她。在火突然冒起來的一瞬間，他也隻是立刻把她拉開，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正在旁邊切菜的我。
當火焰猛然從鍋裡竄出來的時候，他就站在我附近。但在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他一個衝步撲過去，直接把我撞了個趔趄，我的頭發一下就被火焰燎到了。另一邊的歌手喬曦反應快，急忙拿起水把我整個人澆透了。
鼻子裡都是燒焦的煙味，火勢不小，頭發差點被全燒掉，好在沒傷到頭皮。
我就那麼站在那兒，像一隻被人扔進水裡的狼狽雞，身上帶著濃重的焦糊味。
濕透的衣服貼在麵板上，我心裡一陣陣發冷。
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幫我處理。我抬起頭，看到自己的丈夫好像是剛注意到我一樣。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手還是緊緊摟著那個女人。
他看起來有點著急吧？或者根本沒有？那表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現在，那一幕又出現在我眼前。
3
裴景辭站在我旁邊，我毫不猶豫地指揮他去洗菜，讓他把土豆削好切了。至於我，自然在一旁閒著沒事乾，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反正我是絕不會親自動手的。
他的表情有點僵，不過也沒反對，直接捲起袖子開始忙活起來。
估計這一段放出去之後會有人看我不順眼，不過無所謂了，現在我也懶得在公眾麵前裝恩愛了。
周晗正跟一條魚較勁，她明明做飯不太行，卻偏偏選了個最難弄的食材。
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故意這麼做的，等著有人來當她的救星。
我乾脆走到另一邊，幫另外一對夫妻搭把手。那邊是喬曦，一個挺有名氣的女歌手，性格大大咧咧，看見我沒在自己家灶台邊，便好奇問：“你怎麼不去陪你老公一起做？”
我笑著答：“我喜歡吃他親手做的飯菜，他嫌我插手麻煩，那我就過來幫彆人唄。”
我說得不大聲，但剛好能讓廚房裡幾個聽見。
眼角瞥見裴景辭臉色更沉了點，周晗好像被誰嚇了一跳似的，手一鬆，魚掉地上了。
裴景辭立刻放下手頭活兒去幫忙，而她看起來有些慌張，站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心裡冷冷一笑，看他們兩個靠得那麼近，順勢說了一句：“景辭，你也真是熱心，周小姐丈夫不在，又不太會做菜，肯定會手忙腳亂，你就多照顧一下嘛，一會兒我去蹭喬曦的飯就是了。”
裴景辭扭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一絲疑惑和探尋。
我平靜地望著他，臉上卻沒有平時那副軟塌塌的模樣。
也許他自己心裡也虛了，隻對視了幾秒就彆過臉去低聲說：“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然後他就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忙去了。
我看向周晗，她整個人愣住了，臉一下子白了，眼睛一直盯著裴景辭，久久回不過神。
4
雖然搞不清他突然發什麼神經，但這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默默地等著那個關鍵時刻來臨，餘光裡看到周晗正要把手裡的那盆水倒進鍋裡，立刻拿起鍋蓋，幾步上前把鍋蓋蓋了上去。
“砰”地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被嚇得一顫，就連站在我身邊的周晗也被驚到了，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坐在地上。
“你乾嘛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後背撞上了櫃子，痛得我直吸氣。
裴景辭趕緊把周晗扶起來，回頭瞪著我，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時，臉上還有一絲錯愕。
接著他就冷聲質問：“顧鳶，你乾嗎突然嚇她？”
我揉了揉肩膀，冷笑一聲，“你是物理常識沒學好還是怎麼回事？這瓢水倒下去，火苗立刻就得躥到天花板，我可不想死得這麼早。”
周晗臉色不太好看，急忙解釋道：“我不太懂，我不知道會這樣……”
她的聲音落下後，大家也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沒想到的是，裴影帝竟然在自己的妻子麵前，去扶一個有家室的女人。
這時候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懷裡那隻手就像是被燙到一樣，整個人定格當場。
他們倆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如果沒我在中間起作用，網友也不可能那麼快接受這段關係。
畢竟不管是什麼時候，大家對婚姻中的背叛行為大多都不能容忍。
喬曦跑了過來，把我扶住，我看著他們說：“沒事，下次多注意就好。”
裴景辭看向我，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麼，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就轉身離開廚房，回到了房間休息。
5
沒多久，裴景辭也走進來了。
這個情況其實在我預料之中。雖然周晗沒有真正受什麼傷，但事情確實發生了。
他自然是要替自己在乎的人來討個說法。
“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你說的我不太明白，不過我覺得，你可能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裴景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眼裡有點困惑。
“我又不是不知道危險，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現在有這功夫問我問題，還不如去好好哄哄你的‘寶貝’。”
聽了我的話，他愣了一下。
然後語氣沉沉地說道：“你就非要說話這麼傷人嗎？我還以為，你好歹會有一點愧疚感。現在看來，我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我冷笑了一聲，“你腦子沒問題吧裴景辭？我有必要在意你怎麼看我嗎？”
他歎了口氣，“顧鳶，你能不能彆再任性？平常在家我就已經事事讓著你了。這次上節目，你連表麵上裝一下都不肯嗎？周晗她其實什麼也不知道。”
我已經不想再和他爭論這些無聊的事情。他說的每一句話，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堆廢話。
“隨便你吧，你想安慰誰就去好了，我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裴景辭看了我好一會兒，最後隻說了一句：“好，那到時彆後悔。”
後悔？
這種事情，我在前世就已經徹底沒了。
我和裴景辭之間的婚姻，不過是兩家之間的聯姻。
對我而言，裴景辭隻是個合適的結婚物件罷了。
那時候我年紀小，自尊心又強，對這種充滿利益關係的結合非常抵觸。在我心裡，這就是玷汙了愛情。
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我精心準備了半天的衣服，最後卻穿著一身鐵環叮當作響、滿頭爆炸卷的誇張造型見他。
直到現在我都記得他見到我那一瞬間的樣子。
沒有驚訝，沒有反感，也沒有看不起。
我當時站在鏡子前想了很久——怎麼會有一個人看到一個穿著五顏六色、滿身掛飾的女孩，臉上居然連一點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除了稍微愣了一下，整個人平靜得像一片靜止的湖水。
裴景辭真的很疼我，到現在我回想起來，為什麼會那麼堅信他是愛我的呢？就是因為他真的把我當成了特彆的存在。
6
他陪我一起去探險，脫下那身平時正經的西裝，明明被高處嚇得臉色蒼白還在硬撐。
從空中落地時，我發現他的手抖得厲害。
可他的眼神依然溫柔地看著我，問我要不要繼續玩下一個專案。
他喜歡安靜，但從不阻止我在家放音樂震天響。
不會下廚，卻為了學做飯把自己燙傷，隻是因為我隨口說過我喜歡會做飯的人。
以前也不是沒人追過我。
但全都因為我的興趣愛好打了退堂鼓。
我對他們說，誰能陪我挑戰高空笨豬跳，我就跟誰在一起。
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們有幾個真敢去？
後來挑來選去也有幾個答應的。
可當他們看見那最高的、最嚇人的笨豬跳台，立馬雙腿發軟打起了退堂鼓。
隻有裴景辭不是這樣，他是真的有膽量，也真的是不怕死。
我原本打算用這個條件來擺脫家族聯姻的壓力，於是把自己的要求告訴了他。
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隻是久久看著我，並沒多說什麼。
我猜他放棄了，結果一週後他突然給我發訊息。
他說公司的事已經處理好了，自己的事務也安排完了，現在可以帶我去兌現承諾。
我震驚得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一直到真正站在笨豬跳平台邊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那天裴景辭穿的還是熟悉的白襯衫和西褲，山穀裡風很大，空氣中夾雜著花草的香味。
我眼看著工作人員多次確認是否確定要跳，最後，他就那樣走上了平台。
當他縱身躍下的瞬間，我耳邊的風聲全部消失，腦海裡唯一聽見的就是自己心跳狂亂的聲音。
就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
周晗的男人第二天終於趕到了現場。
意外的是，他們之間並沒有看起來特彆親密。
我看那個男人的樣子，眉眼之間竟然和裴景辭有些相似。
裴景辭的眼神也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他心裡在偷著高興呢。
畢竟看起來他們倆真的挺適合破鏡重圓的。
第一階段的綜藝節目很快就錄製結束了。
我不願在鏡頭前演戲，索性直接毀了合同。
反正我家錢夠花好幾輩子。
裴景辭打電話過來，語氣非常差，“你到底想鬨哪樣？顧鳶，我對你不薄吧，你也太任性了吧，你還覺得自己還是小女孩嗎？”
我知道為了這檔綜藝，他推掉了很多導演的大電影，部部都可能是拿獎的作品。但他寧願放棄那些機會也要跟著來錄節目，我能感覺出他真的很生氣。
“裴景辭，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圍著你轉的，我想退出節目就退出。”
他呼吸沉重，在電話那邊好像把什麼東西扔倒在地上。
然後嗓音沙啞地說道：“顧鳶，你簡直不可理喻。馬上回來！我現在就要見到你！”
“你沒有資格這樣命令我了。”
我握緊手機，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裴景辭，我們……離婚吧。”
7
他那邊沉默了挺久。
裴景辭的語氣溫吞吞的，沒底氣，但我已經不想費腦去想他在想什麼。
“你認真點行不行。”
“等通知吧，記得簽離婚協議。哦對，順道去民政局辦手續，不會太麻煩你應該。”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挺沒風度的。
我正在家裡整理行李，看著眼前這些東西心裡一陣煩躁。
不是我不願將就，是我實在撐不下去了。
裴家規矩多，雖看得上我的背景，但從來不認同我的性格。
他們從嘴上不說，但從眼神和小動作就能看出他們對我的偏見。
言語裡藏針帶刺還算客氣了。為討好他們，我把從小就熱愛的電吉他、架子鼓都擱下了，也收起了我自己設計的衣服，換上了他們眼中所謂得體的長裙，學著溫柔賢淑地生活。
可是這真的太難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所謂的“好妻子”。
我要跟著其他太太們學花藝、茶道、瑜伽，做回一個標準名媛。
她們早就忘了我原來的樣子，
隻記得我是裴太太——
裴景辭的妻子。
我拉著行李匆匆趕往機場。
離開之前我還是給爸媽發了條訊息。
他們平時不太管我，但前一世我走了之後他們還是傷心了一陣子。血脈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我把離婚協議寄給裴景辭後，遲遲沒等到回複。
後來托他朋友季容彥捎了個話，結果半天憋出一句：“裴哥說讓你親自去找他辦。”
我熄了手機，轉身就把機票改了。
直接打車到了他公司附近。
聽說他公司在辦公樓專門有個休息房。
我推門而入，一腳踹開房門，把離婚協議拍在他臉上。
他皺眉看著我，一臉雲淡風輕，彷彿我是無理取鬨。
“顧鳶，你不明白一件事，這麼多年，一直沒成熟的是你，感情經不起你這樣亂來。”
他說得很冷淡，那雙眼睛好像在訓小孩似的。
可忽然之間我覺得特彆沒勁。我斜著他看一眼，開口說：“裴景辭，你也彆搞錯了，在這場關係裡最天真的那個人，是你。”
他說不出話，也沒反應。
8
離婚協議書終究還是被我簽了。
當我準備離開時，他忽然在我背後開口說話。
“顧鳶，我會等你回頭來找我的。”
我沒看他，隻是頭也不回地把手抬起來，豎了個中指。
從此天高地闊，想飛就飛。
再見了，渣男。老孃終於可以痛快過日子了。
我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訂了機票，離開了這座讓人壓抑的城市。
在重新組建家庭之前，我一直有個心願是去登山看雪，可那時候裴景辭說，結了婚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性了，得為家裡負責任。
這些話攔住了我好多年，而今天，我終於有機會去實現當初的念想了。
慶功宴上，季容彥看著在一旁猛灌酒、氣場陰沉的裴景辭，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裴哥，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
裴景辭眼皮一抬，語氣冷淡地說：“她向來就是這樣的人，脾氣大得很，估計在外頭受點教訓就老實了。”
季容彥看了看他，本想再多問兩句，但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畢竟那天從顧鳶的口氣裡聽出來，她好像是真的不在意了，不過看裴景辭這樣堅持，他也沒繼續追問。
既然是違約了，那節目的人手安排就不得不臨時換人了。等到節目第一集放出來後，網友們紛紛在網上留言提出質疑。
原本綜藝也放出過幾位參與夫妻檔嘉賓的海報資料。
結果首期播出卻發現，這對本來恩愛的夫妻竟然不見了。
後來季容彥發資訊告訴我，裴景辭也已經退出了這檔節目。
我不太意外，畢竟是夫妻類節目，另一半都走了，怎麼還能繼續參加呢？
我知道周晗與裴景辭緣分深厚，就算沒有這一場誤會，他們早晚也會走到一塊。
9
但節目組不知道是想博眼球還是什麼原因，竟然在第一期播出後，放出了我之前錄製的那一期內容。
而且還是會員專享版。
現在網上瘋傳，說是因為我的緣故，整個節目都得重拍。
大家都罵我是愛作怪的戲精，不懂得尊重人，根本不配和裴景辭在一起。
最誇張的是，他們把我跟周晗放在一起比較，突出我說話有多難聽，而對周晗不利的內容卻統統被剪掉了。
周晗的粉絲直接衝到網上來討伐我，各種惡語相向，罵得那叫一個慘烈。
我看樂了，這回雖然被罵，但比上輩子溫和多了。看來離開了裴景辭，連黑粉的數量都能減半。
早該這麼輕鬆了。
周晗的粉絲還讓我出來公開回應一下。我看了一下微博上飛漲的粉絲數，心想，這也算是個意外收獲吧。
至少蹭到了一點除了裴景辭之外的關注。
我沒太在意這件事，畢竟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情等著我去籌備。
沒想到的是，上一世一直低調不語的裴景辭，這次居然在輿論剛冒頭的時候，就發表了公開宣告。
他說，我和他夫妻感情很好，節目組存在惡意剪輯行為。如果不能公開全部視訊還我清白，他將起訴節目組，並永遠不會再與製作人、導演以及背後的公司有任何合作。
語氣之強硬，完全不留餘地，直接把節目組架在那裡烤。
節目組連夜撤下了那期內容，並發布了一封長長的致歉信，說是由於實習剪輯人員的問題導致這一切，在此鄭重向顧鳶女士道歉。
10
我看到這兒確實有點吃驚，因為節目組把所有鏡頭都放出來了，對裴景辭來說其實並不利。
他隻會迎來更多的關注和議論。
但我沒打算問他什麼，看完這條視訊，我順手就發了條微博。
顧鳶子：謝謝前夫哥替我說話，也希望大家一切順利。
底下配的圖是那份離婚協議書。
發布完，我把手機直接調成靜音了。
接下來我打算去撒哈拉沙漠旅行，這是又一次全新的出發，所以得先收拾好要用的東西。
等我從雪山上下來，回到住的地方時，一開機才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來自爸媽、裴景辭，還有一些共同朋友的。
我不想一個個回複，就在朋友圈統一更新了一下動態，內容說得更多一點，畢竟朋友圈跟微博還是不一樣的平台。
寫給熟人看的話要稍微含蓄一些，但也可以帶點鋒芒。
發完後，我還掛掉了裴景辭打來的電話。
我覺得我能說的都說完了，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可聊的了。
不過就在我把行李全部整理完畢，打算第二天飛往撒哈拉沙漠的前一天夜裡，我接到了季容彥的電話。
他聲音都在抖：“嫂子，你能不能快回來一趟？裴哥拍戲從威亞上摔下來了，現在醫院正在搶救……醫生說了句不太樂觀的話。”
我還是沒能置身事外。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個人的性命啊。
所以我買了回程機票，望著窗外挪威的夜色，滿身疲憊，心力交瘁。
到醫院時大廳燈火通明。我朝手術室外走過去，季容彥在門口站著，裴家父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我默默走近幾步，季容彥看見我，眼裡一下子放出光來，連忙叫了聲嫂子。
裴景辭的爸媽看到我，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們到底還有涵養，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但也完全沒有什麼問候之意，就像我是個毫不相關的外人。
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我和裴景辭已經離了婚。
季容彥注意到我穿著登山服，背著一大個戶外包，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看上去確實和這個城市很不搭調。
他問我，那邊情況怎麼樣？
季容彥搖搖頭，表情挺沉重的。
這個時候說啥都顯得不合適，我也就不再多問。
見他在旁邊一副想開口又猶豫的表情，我反倒笑了笑，讓他有什麼事直接說。
“嫂子，你是真和裴哥分開了嗎？”
我點點頭。
他輕歎一口氣：“其實裴哥拍這場戲之前狀態就很差，而且今天動作戲又特彆多。我都勸過他，說要不讓彆人代替拍一下算了，但他堅決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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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視線移到他身上，沉默地等著他說下去。
季容彥說，前一天晚上裴景辭醉得很厲害，不管誰勸都沒用，嘴裡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嫂子，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挺慘的，你怎麼也得見見他，聽聽他怎麼說吧？我從沒見過裴哥這樣，他現在真的很後悔。”
我低頭笑了笑，語氣平靜地說：“季容彥，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就沒法再回頭了，你應該比我更懂吧。”
我看向他繼續說道：“就像你知道周晗的事一樣，我心裡其實比誰都明白。”
季容彥眼神微微一變，閃過一絲不安，急忙想開口解釋什麼。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她早就是過去的人了。”
我沒再繼續聽下去，因為這時候手術室的燈正好滅了。
醫生走出來，告訴我們裴景辭運氣不錯，雖然傷到了頭和心臟，但差了一點點沒到致命的地步，至少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我知道結果以後就準備走了，可手機響了，是父母打來的。他們覺得，不管怎樣，至少等裴景辭醒來再說，算是給這段感情畫個句號。
我不明白還能有什麼要了結的，不過還是答應了他們。
兩天後，裴景辭終於醒了。
但與此同時，意外也出現了。
當我走進病房時，看到的是一個頭上包著紗布、眼神乾淨的裴景辭。我原本控製得還不錯的表情，在這一刻完全掛不住了。
“你確定他失憶了？”
季容彥連連點頭，“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可問了醫生，人家說這是正常現象。他摔下來時腦袋撞在道具箱上，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會不會慢慢恢複？”
“這不好說，醫生說是快的話一陣子就好了，也可能這輩子都想不起來。”
季容彥輕歎口氣：“現在連我是誰他都不知道了。”
“嫂子，要不你進去看看他，也許他見到你就記起來了。”
被他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忍不住笑了：“你以為我是神藥啊？”
但我實在拗不過他的再三請求，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看一眼。
畢竟幾天都等了，如今他醒了再多看一眼也無所謂。
接到他醒的訊息後，我已經改簽了明天的機票，終於可以去我一直想去的撒哈拉。
我推開病房門的聲音，讓屋裡的目光瞬間聚了過來。
裴景辭看到了我，神情突然變了，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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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是真有點不太正常。”
裴景辭張嘴竟然直接叫我老婆。
差點把我嚇得心跳都停了。
以前他從來不會這麼叫，現在不僅失憶了，連腦子也出問題了。
而且他的性格完全變了。
像是個任性的小孩，一抓住我就不肯鬆手。我讓季容彥幫忙拉開他，結果裴景辭一看有人靠近，情緒馬上失控，見人就動手。
就連他爸媽來了也沒辦法控製住他。
最後隻能求我再多陪他一陣子。
醒來後的裴景辭雖然聽話，但這隻是對我而言。他對彆人幾乎不說話，除了我誰都不搭理。
我對這情況真是煩死了，隻想早點甩開這個麻煩。
但這小子好像是能感應到我想逃一樣，每次我剛有點動靜就被他抓回來。
再這樣可撐不下去了，於是我動了腦筋想辦法。
每天都是裴母親自送營養餐來病房，但隻允許我留在身邊，其他人一靠近他就鬨脾氣。
但今天，來送飯的不是裴母。我看到穿著白裙子、化著淡妝的周晗走進病房，感覺就像是盼來了救命稻草。
因為太激動，我沒注意到裴景辭始終冷冷地看著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周晗望著我，眼神怯生生的。
我趕緊起身走過去，把位置讓出來：“你終於來了，裴景辭，快看看你喜歡的人來了。”
他卻露出慌張的表情，左手緊緊拽住我的衣角，語氣焦急地說：“我不認識她，讓她出去，阿鳶，彆丟下我。”
他還記得要叫我“阿鳶”，因為我剛見麵時隨口編了個名字騙他，他也信以為真喊到現在。
我一把拉開他的手，順手把旁邊愣神的周晗拉到跟前：“你搞錯了，你老婆是她，喜歡的也是她，不是我。”
“你在胡說！”
裴景辭眼圈通紅，情緒激動地躺在床上急促喘氣。
他無法起身，但仍死死瞪著我。
我把周晗按在椅子上，輕輕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
她滿臉惶恐，“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隻是來看看景辭，沒彆的意圖。”
看著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心裡清楚這正是裴景辭曾經最心疼的那一類模樣。
“你想想看，其實你們倆纔是最合適的吧？”
我才剛說完這話，周晗就愣了一下，迅速看了眼裴景辭。
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神也沒有往她那邊移哪怕一點點，周晗臉上的光也黯淡了不少。
“我也知道你已經和丈夫離婚的事了。”
周晗猛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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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覺得，你們倆挺般配的。”
“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這個位置你比我更適合。”
事實上，上輩子後來她才明白，周晗和裴景辭的丈夫早就名存實亡了。
來參加這個綜藝節目也不過是想更靠近裴景辭而已。
她的丈夫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不過是個空殼子，跟又拿過影帝、背後還有家族產業要繼承的裴景辭根本沒得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的區彆。
等到她拆穿了前夫的欺騙和偽裝之後，所有網友都站在她這邊，紛紛為她抱不平。而裴景辭的粉絲，有我這個討人嫌的前妻墊底，對周晗這樣溫柔又有擔當的性格自然是支援到底，把她當成未來嫂子歡迎。
而從頭到尾，我隻是個滿身汙點的背景板。
我望著裴景辭眼裡迫切的目光，想到他對我說過的那番話。
當我被網暴時，有人說我在國外濫交，還跟吸毒的人混在一起，我憤怒地質問他，他卻說我太天真。
我怎麼能相信，我的丈夫居然會容忍彆人用那種方式侮辱自己的妻子。
裴景辭啊裴景辭，你對我真的太狠心。
“求你了阿鳶，彆走好嗎？”
裴景辭鬆開周晗的手，努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攔住我。
我站在病房中央，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裴景辭，如果你真心希望我留下，也行。”
“隻要你現在過來，跪下來求我。”
“我就答應你。”
裴景辭咬緊牙，身子一動力氣沒了，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周晗嚇得出聲尖叫，躲開的還算及時，但已經被嚇得臉色慘白。
他砸在冷冰冰的地磚上，疼得半天起不來。
就像一條斷了脊梁的蟲子一樣趴在地上，要不是本能保護住了腦袋，摔下來那一刻怕是直接疼暈過去。
裴景辭頭上冒著冷汗，喘了很久，才慢慢開始挪動身體。
但他傷得太重，雙手一點力氣都沒有，右腿還打著石膏。
能活動的地方隻剩下一隻胳膊和一條腿。
他一點點地朝我挪了過來。嘴裡像是想說什麼，嘴唇泛白，疼得意識都快模糊了，可還是憑著身體記憶繼續爬向我。
周晗想要上前扶起他，裴景辭抬起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叫她滾出去。
周晗灰溜溜地離開，而我看著他的眼神中儘是譏諷和不屑。
裴景辭一步步爬到我麵前，或許是疼痛太久，反而漸漸麻木了些，眼神也開始恢複一絲清明。
他還斷斷續續地說著：“彆……離開我……阿鳶。”
一邊說一邊強忍著痛抬起頭看我。
從前那副高貴優雅的姿態徹底不見了，眼裡的神情我也熟悉到了極點——那是懇求。
乞求，彆拋下他。
14
就在他快要碰到我鞋尖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他眼裡的光芒。
那種眼神，像是帶著希望一樣。
但下一秒，我向後退了一步。
他的手指撲了個空，整個人像被凍住似的定在那兒。
我笑了，眼神裡滿是諷刺。
我開口對他說：“沒用的，裴景辭，你再也碰不到我了。”
他的喉嚨裡傳出一聲低低的哀鳴，聽起來像是極難承受的痛苦。
我盯著他腳下蔓延開來的血跡，那紅色一路順著地板拖成了一道長線。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指死死摳在地上。
接著，裴景辭吐血了。
我讓醫生進來處理，自己則離開那裡。
這個屋子的味道讓我反胃。
既然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比任何人都更在乎自己的命。
我知道，我夢想的一切現在才真正出現了。
我想走的時候說的話，裴景辭應該聽到了。
他沒有忘記過去的事。
雖然他裝得很像樣，可我卻總能看穿他的漏洞。
他一直以為一切都能彌補，但是那是世界上最辦不到的事情。
15
裴景辭番外
我曾一度覺得，周晗離開我的那天，我的感情就已經徹底消亡了。
於是接受了家裡安排的婚事。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妻子。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那樣打扮自己，但那些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是個適合結婚的人，我很清楚，因為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從她眼裡看到了純真和乾淨。
婚後的生活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是一個很活潑的女孩，總是喜歡收集奇怪的小東西，聽那些歌詞不清楚的歌。
她說這叫藝術、叫浪漫。她唱得興奮，跳得出汗，在屋子裡跑來跑去，像個快樂的小精靈。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我喜歡演戲，因為想體會換個方式活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我卻看不懂顧鳶的世界。
我努力接近她，想真正瞭解她。
可她的心事，我始終捉摸不透。
後來，她變了。
身邊的朋友都稱讚她變得懂事，懂得體貼人了。
可我不這麼想，因為我每一次看她，依舊能在她目光深處發現那股跳躍著的靈氣。
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永遠都不會長大的小女孩。
也無所謂，隻要她在身邊，我願意她一輩子都是個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