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燈右行 21

    第一次見到師頌南的時候，是在傍晚時分，日頭圓滾滾又紅彤彤的斜在小巷西側，農忙的人還未回來，店裡沒生意，楊秀華一個人就能照顧得過來，顧向北照例坐在屋頂上發呆。

突然，一陣不合時宜的爭吵聲打攪了這夕陽美景，許向北向下看去，就看見胖小胖乎乎地身軀扭動著，好像日本的相撲選手，麵色通紅，一手扯著一個陌生男孩的衣領從店內往外拖著走。

男孩也不是省油的燈，揮著拳頭反擊。他麵板生得好像被牛奶泡過，又白又透，跟胖小站在一起簡直天差地彆。

住在旅安鎮上的都是莊稼漢，每天奔波在日頭下，不會有這樣的膚色，很顯然，男孩是個外來人，而且出生於富貴人家。

“你有病是不是，彆拿臟手抓著我。”男孩一把推開胖小，透白的臉頰因為憤怒浮現紅暈。

胖小掐著腰，喊道：“你小子就是討打，哪有來飯店吃飯吐了一地的，彆的客人還吃不吃了？”

“我呸！”男孩舉起另一隻手，許向北看過去，才發現他居然一手舉著個進口鑲金的手機，要知道在那個年代這麼一個手機可真是有錢大老闆才能用上的珍貴東西，這男孩看起來跟胖小差不多大就能拿著電話滿街亂跑，真不愧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男孩一邊撥號，一邊不服氣喊道：“你們店裡臟成這個樣子，做飯也臟，肉菜豬毛都沒燒乾淨，我要跟市場監督管理局舉報你們。”

胖小一把推開他舉著手機的手，喊道：“是豬就有豬毛，你給我找個沒毛的豬去，再說了，店裡的衛生我哥一天擦三次，怎麼就臟了，你哪來的大少爺，這麼金貴滾回家吃去，來我們家店裡找茬是吧？”

許向北聽得津津有味，屁股坐久了有點麻，他換了個姿勢繼續看戲。在他眼裡，胖小和這男孩都是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小孩間打打鬨鬨的事情，他不想插手。

“我再說一遍，你們這裡的衛生條件根本不符合市場監管規範，我就沒吃過這麼惡心的菜。”男孩重新舉起手機，冷笑著要打電話，嘴裡威脅著：“你等著，我明天就讓你倒閉。”

“你敢。”胖小一聽要舉報就急了，撲上去就要揍他，男孩驕傲得跟個孔雀似的，此刻也炸了毛，把手機彆在腰上，迎上胖小，兩個男孩你扯著我的胳膊，我勒著你的脖子，麵紅耳赤，誰都不甘示弱。

拉扯間，許向北發現男孩的脖子上掛著根紅繩，貼胸戴著的不知是什麼首飾。

人都喜歡看熱鬨，正是快下班的閒工夫，不一會兒，老許家常菜門口就圍了一群人，抻著脖子瞧。

許向北看人漸漸多，怕他們擋著店裡晚上做生意，再加上這男孩一看就出身不簡單，雖然不知道這麼個金貴矯情的少爺乾嘛來旅安鎮吃這頓飯，但是既然來了就算是店裡的客人，總不能讓胖小繼續當著大家的麵欺負他。

男孩揮著拳頭要打胖小，許向北手腳利索地從房頂一躍而下，三兩步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腕。

男孩詫異轉過身來，一張清秀俊美的臉直直撞進他的視線。

那是二十歲的許向北第一次遇見師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