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繭 第第三章 總在夢裡對人家做奇奇怪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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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在夢裡對人家做奇奇怪怪的事……
03
在這話出口的瞬間。
方繭已經為自己設想過被江縛暗殺的一百種死法。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好女人吃苦不聲張,為了尊嚴,她隻能嘴巴塗點兒鶴頂紅。
但彆說,這招還挺好用,江縛這養尊處優的bkg應該從來冇被人這麼“指點”過,冷不丁聽她這麼一說,銳利驕傲的眼神都虛化幾分,朝她威脅般地眯了眯眼。
……一種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
方繭正襟危坐,語速很快地找補,“不過你一眨眼就弄掉了。”
剛好邱露佳關上車門,扭過頭來問她,“咱媽婚宴酒店具體地址是什麼來著。”
方繭拿出手機,一副忙到冇空理江縛的樣子,念出林雅芬好久之前給她發的地址。
樓嘉豪絲毫不管後頭兄弟的“死活”,很熱心地說,“司機師傅,先去這地兒吧。”
邱露佳甜甜地笑,“謝啦,
回頭我們把打車錢a你。”
樓嘉豪最經不住姑娘誇,扯著嘴角嗨了聲,“這點兒錢,不用。”
“……”
冇出息的狗東西。
江縛麵無表情地撂他一眼,眸色幾分不耐地望向車窗外。
隔著襯衫布料方繭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西伯利亞冷空氣,她一路都繃著肩胛骨,冇敢看他。
不多時,到了酒店。
方繭打算把襯衫還給江縛,但一想,她穿著火辣性感的吊帶進去,她姥估計真會被她氣出腦溢血,就還是算了。
但襯衫總要給江縛一個交代。
這牌子不便宜,方繭穿的時候瞄到的,起碼三千起。
下車前,她硬著頭皮跟江縛搭話,“襯衫你不急的話,我洗了再還你。”
江縛塞著耳機閉眼休憩,慵懶的倦容在聽到她話時冇有任何反應,唯有濃長的眼睫很輕地顫了下,算是對她的搭理。
他眼皮都冇睜,“嗯。”
“……”
方繭收起主動,跟在邱露佳身後下了車。
卷著潮氣的熱風順著關門湧進來,逼仄的車內,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掠過鼻尖。
江縛眼皮微動,掀眼就看到車外倆姑娘手挽著手等綠燈的背影。
風吹過,拂動垂在方繭腰際幾乎已經乾了的頭髮。
是柔順的,黑亮的,像緞麵一樣光滑,又極富生命力的長直髮。
江縛喉尖微動。
忽然就想起大學開學第一天,最後進班級的方繭。
當時的她好像也是這樣,披著一頭柔順黑亮的長髮,戴著銀邊眼鏡,素麵朝天地站在講台前,人清瘦,皮膚很白,很正經地給大家做自我介紹。
雖然跑步而帶來的急促呼吸冇有完全平複,但她的語氣和聲調,卻是平穩的,利落的,乾脆的。
她說,“我叫方繭,方向的方,作繭自縛的繭,很高興認識大家。”
話音剛落下,台下就響起一陣曖昧而喧鬨的笑聲。
有的男生還吹起了口哨,“天生一對啊~!”
方繭不明所以,有些錯愕,還是一個好心的同學告訴她,說咱班江縛也是這麼介紹的——
“我叫江縛,江河的江,作繭自縛的縛。”
那個同學剛學完這句話,班上又響起一陣鬨笑,方繭臉頰倏地紅了,再然後,她就在一眾同學中,精準找到了坐在小教室最後一排的江縛。
作為當事人,江縛早已忘了當初自己在乾什麼。
他隻記得,視線穿過層層後腦勺,雲淡風輕地和她對視了一眼。
回憶到此戛然,出租車過了紅綠燈。
樓嘉豪扭過頭衝江縛開口,“誒,你覺不覺今天方繭跟往常特不一樣。”
這話憋了好久,樓嘉豪都有點兒眉飛色舞了。
江縛不著痕跡地收迴心思,閉上眼,懶洋洋地嗯了聲,明知故問,“哪兒不一樣。”
“我靠,你瞎嗎?她今天都穿吊帶熱褲了!”
“……”
繼被說眼屎掛睫毛後,他又被罵瞎了。
江縛額角抽了抽,很好。
樓嘉豪非常冇有眼色,“不是我就不理解,她身材這麼好,平時乾嘛那麼打扮!”
“都白瞎她這顏值了。”
“還有那頭髮,你冇發現嗎,她居然是直髮??她拉直了?還有眼鏡,她今天都冇戴眼鏡你冇發現嗎?她能看清嗎。”
是啊,她能看清麼。
江縛緩緩睜開眼,又想到剛剛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和泛紅的耳朵。
活像隻被抓現行,卻又滴溜溜轉著眼睛琢磨怎麼從案發現場逃跑的小狐貍。
哪兒還有從前死板乖乖女的模樣。
意味深長地哼笑一聲,江縛拖腔拿調,“是不一樣。”
都會睜眼說瞎話,胡編亂造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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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露佳是個非常冇見過世麵的顏控。
剛穿過馬路,她就像隻村裡的土雞,再也繃不住地嗷嗷叫喚,“不是我說江縛也太帥了吧?這等絕色你是怎麼做到和他當這麼久同學無動於衷的?”
“我現在是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女的都圍著他轉。”
“你說得對,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給彆人當三!!!”
“他這樣的是個女的都恨不得把他當男菩薩供起來!”
邱露佳在那兒嘰裡呱啦。
方繭一句都冇理。
她都快被太陽曬到融化了。
哪還有心思聊帥哥,連個白眼都懶得給邱露佳,拉著她就快步進了冷氣充足的酒店。
賓客已經吃完席走得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那桌,就是兩家親戚聚在一起。
還是那句話,方繭不想掃林雅芬的興。
她更不想林雅芬人生中的任何不快都歸結到她身上,所以那天,她幾乎像個提線木偶,林雅芬要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
甚至還和她的“繼父繼妹”加了微信,進入新的“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
等回到宿舍時,已經將近下午四點。
夕陽柔和光線灑進來,裹挾著一點曖昧的紅暈,讓人不自覺放空腦袋。
方繭忙碌了一天,剛覺得舒服點,手機就響了好幾聲。
方繭有點兒不耐煩地拿起手機。
發現是導員在微信上找她,說是以前的班長能力不行,上學期還跟人打架記過,要罷免他。
作為廣電專業的年級第一,學生會骨乾,又常拿獎學金的三好生方繭,自然是新班長的最佳人選。
導員完全不跟她商量的語氣。
她說:【你當班長,班上的同學也不會有意見了】
“……”
方繭突然覺得天塌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您是認真的嗎?我忙不過來啊】
導員以為她誤會,就解釋:【不是,你當班長,許春雨當學委頂替你的位置】
許春雨是個學習很好的女生,人文文靜靜的,很隨和,很適合當學委。
讓許春雨頂替學委冇問題,反正方繭也不想收發作業,但當班長她是真不想,就班上那些群魔亂舞的男生,她想想就覺得窒息。
她說:【……可我覺得我能力不行,要不您再問問彆人呢?】
導員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最聽不得彆人否定自己,更何況是她最喜歡的學生。
方繭資訊剛發過去,她就給方繭打來電話。
導員寬她心:“放心,男生那邊有副班長管著,副班長還是周括。”
“至於彆的事,你不用怕,有事我給你擔著,你這學期的任務就是調動大家學習的積極性,集體凝聚力,多組織一些活動。”
剩下的,就是長達十幾分鐘的“加分評優好入黨”的洗腦。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方繭冇法再拒絕,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電話掛斷。
她重新躺回床上,望著上鋪的床板發了會兒呆,說不上有意還是無意,視線一歪,就落在手機介麵上。
忽然就想起來。
她剛加了某人的聯絡方式。
還有她昨晚做過的那個活色生香夢——夢裡她再一次,對江縛上下其手了。
雖說這種夢不是她第一次做。
但做完夢第二天就遇到當事人這種事未免也太尷尬了。
想到倆人在車裡近距離對視,方繭到現在還覺得耳根後一股鬼火。
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抽什麼風,怎麼就在夢裡一次次把他當性幻想對象,明明倆人幾乎無交集。
但話說回來,江縛這個人,真接觸下來,還是挺地道的。
方繭擡眸看向掛在床頭的男士襯衫,稍一呼吸,還能聞到襯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
收回視線,她點進微信,找到新加上的江縛。
他頭像是一隻被人抱在懷裡的小土狗照片,從大一開始就冇變過。
方繭鬼使神差地點進他的朋友圈,發現江縛朋友圈冇有任何bkg該有的畫風,隻有一條分享音樂的鏈接。
順手點開,一段純音樂播放出來,是一段與海洋有關的曲子,結合了鋼琴和豎琴和薩克斯,很靈動。
方繭覺得好聽,就照著這段純音樂的英文名,去百度搜了一下。
結果發現,居然是個手遊的活動音樂,還是個3a類型的女性模擬換裝遊戲。
等等……女性,換裝,他喜歡玩這種遊戲?
方繭無語凝噎。
他該不會是個隱藏的女裝大佬吧。
可能是太離譜了,方繭冇忍住抖了下嘴角。
但轉念一想,她好像不該對他這麼苛刻——好歹今天對方幫了她,還借給她襯衫穿,人有個特殊癖好怎麼了?又冇吃她家大米。
她不也總在夢裡對人家做奇奇怪怪的事(。)
莫名其妙地想起邱露佳那句“男菩薩”。
方繭後知後覺地心虛了一秒。
既然都“男菩薩”了,方繭總得對人好點兒。
於是她行動力很強地下床,把他襯衫塞到洗衣機裡,拆開最貴的洗衣凝珠扔進去,還扔了兩個。
本想拍個照給他發過去,但她轉念就想到江縛這大少爺不回資訊的高冷嘴臉,以及他在車上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樣子。
……算了。
還是等開學後找人轉交給他。
……
然而想是這麼想。
實際到了開學,方繭早就忙到把襯衫這事兒忘了。
作為學生會的骨乾,方繭在假期冇結束就被學長學姐叫過去籌備新學期的公益活動。
是個關於艾滋病防疫的活動。
活動有線上宣傳,線下也會在學校大門口發放安全套。
作為學生會副會長的“重點培養”人才,方繭又被忽悠得“能者多勞”,不僅要製作宣傳海報,還要參與安全套的采購,分發。
和她一起乾苦力的是個大二的小學妹。
倆人拿著緊緊巴巴的預算,在網上批發了一堆,主要工作就是把所有安全套的包裝盒都拆開,分成一個個單獨的小包裝。
這事兒說麻煩不麻煩。
說簡單也不簡單。
倆人中午吃完飯就在學生會辦公室開乾,奈何冇弄多久,就要上課了。
小學妹不敢遲到,匆匆忙忙就走了。
方繭不好意思說什麼。
隻能一個人拎著一大袋子拆開包裝盒的安全套,抱著筆記本電腦,哼哧哼哧去教室上課。
那會兒大教室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她四處掃了眼,找個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低頭繼續聚精會神地拆包裝。
就是這會兒,江縛和樓嘉豪從後門進來了。
再吊兒郎當的混子,開學後的第一節專業課也還是要上的。
江縛抄著兜,嘴裡叼著根百醇,聽著樓嘉豪逼逼叨叨係裡的哪個美女又加他微信,為了打聽自己。
本來是打算找個位置隨便坐坐的,結果一擡眸,就看到紮著側麻花,穿得規規矩矩的方繭,正低頭費勁兒地拆著什麼。
或許是上次接觸後,打消了一些對她的刻板印象。
江縛總覺得方繭這會兒挺暴躁的。
就連背影看起來都像在跟人乾架。
拆完了把外包裝狠狠朝旁邊垃圾袋裡一扔,一個小包裝的套套就這麼從她身上,悄無聲息地掉在旁邊的凳子上。
江縛腳步就是這會兒停下來的。
樓嘉豪見他停下來,問他,“乾嘛。”
江縛朝他擡了擡下巴,“我有點兒事,你自己找個地方。”
樓嘉豪咬碎棒棒糖,怪裡怪氣地看他一眼,江縛直接把那一盒百醇都塞給了他。
樓嘉豪呲著笑了。
搖頭晃腦就去找自己的座位。
午後陽光充盈地漫進滿是青春氣息的教室,如一場溫暖又鮮活的日光浴。
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講著暑假裡趣事,太嘈雜的環境讓方繭聽不到周遭任何細微的聲音,隻是忽然察覺到一抹清凜又好聞的氣息混著一點巧克力香,入侵鼻腔。
那一瞬,也說不清為什麼。
方繭心跳忽悠一滯,手上動作停了。
再擡眸時,某人早已漫不經心地翹著腿,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煞有介事地看著她。
重新戴上了框架眼鏡的緣故,方繭此刻的表情有點兒呆。
江縛玩世不恭地挑了挑眉,把那枚小包裝放在她桌上,修長的指尖隨意敲了下桌麵,“看不出來,我們學委——”
“……”
“玩得還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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