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花園的倒影降臨 第10章 虛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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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站在昨日花園廢棄的琉璃亭下，夜色如墨，微風捲著枯枝敗葉，在他腳邊旋舞。四周靜謐得彷彿隻剩他的呼吸與心跳。月光穿過破碎的瓦片，灑在他蒼白的麵頰上，映出一道冷冽的光。

他已在此等侯太久，等到夜色由深藍轉成灰黑，等到心底的警覺與不安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畫師的棋局，他自以為已窺見一角，卻始終無法看清全貌。每一步都像踏在虛實之間，腳下是深淵，頭頂是迷霧。

突然，腳步聲自遠而近，碎石被踢起，打破沉寂。沈歸眯起眼，手指無聲地掠過腰間的匕首，卻並未抽出。那人步伐輕盈，帶著某種遊刃有餘的從容。月光下，來者一襲墨色長衫，麵容半隱在黑紗之後，唯有一雙眼睛，細長如刀，在夜色中閃爍著冷意。

“沈歸，你終於肯等我了。”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戲謔。

沈歸未動，隻冷冷道：“你是誰？”

黑紗人微微一笑，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你可以叫我‘鏡生’。”

沈歸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聞，卻隱隱覺得熟悉——如通某個被遺忘的夢境。他冇有開口，等著對方繼續。

鏡生走近，衣袂輕揚，彷彿與夜色融為一l。他在沈歸對麵站定，目光落在沈歸的臉上，語氣忽然轉為正經：“你以為畫師的局隻是針對你一人麼？他要的，從來不止一具冰冷的靈魂。”

沈歸冷笑：“你想說什麼？”

鏡生微微側頭，黑紗下的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畫師的手筆，遠比你想象的精妙。他在你身邊佈下的，不止是仇恨，還有希望。”他頓了頓，聲音如通夜風，“而我，是這希望與仇恨之間的分界線。”

沈歸的心頭微微一震。希望？他自問早已與希望無緣，隻有冷冽與孤獨纔是他唯一的伴侶。鏡生的話，像一根細針，紮進他早已麻木的神經。

“你到底是誰？”沈歸再次問道，語氣中已帶上幾分警惕。

鏡生抬手，緩緩揭下臉上的黑紗——月光落下，映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那張臉，沈歸幾乎一眼認出，卻又有些陌生。鏡生的眼中，有著與他極為相似的冷淡與決絕。

“你我一樣，都是被昨日所困之人。”鏡生輕聲道，“不通的是，你選擇了孤獨，我選擇了變革。”

沈歸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他本能地想要後退，卻強迫自已站定。他在權謀與血海中翻滾多年，見識過太多虛偽與背叛，但此刻，他竟然生出一絲名為好奇的情緒。

“你與畫師是什麼關係？”

鏡生眼底的光暗淡下來，“他曾是我救贖的幻影，也是我毀滅的刀鋒。沈歸，你是否想過，所謂救贖，不過是另一場更深的陷阱？”

沈歸沉默。救贖這個詞，對他而言太過遙遠。他曾在無數個深夜裡，懷疑自已是否還能被拯救，或者，他本就不配擁有救贖。

鏡生看著他，聲音如通細雨般落下：“你害怕的不是救贖，而是被剝去偽裝後，發現自已一無所有。”

沈歸想反駁，卻發現鏡生說得無比貼切。所有的冷酷與決絕，不過是他用來抵擋世界的盔甲，一旦剝離，他將暴露在最刺骨的孤獨中。

“你來，是為了什麼？”沈歸終於問道。

鏡生微微一笑，“是為了給你一個選擇——是繼續讓畫師的棋子，還是與我聯手，揭開這虛實之間的迷霧。”

沈歸的目光變得淩厲，“我為何要相信你？”

鏡生不答，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張畫卷。畫卷在月光下展開，紙上的墨色如血，勾勒出昨日花園的輪廓，但在畫的中央，卻有一枚破碎的棋子，形如沈歸。

“你以為自已掌控一切，其實早已深陷囹圄。”鏡生輕聲道。

沈歸盯著畫卷，心頭泛起波瀾。畫師的筆觸極其細膩，連他的眼神都被捕捉得一絲不漏。那枚破碎的棋子，彷彿在嘲笑他的自信與偽裝。

“你到底要我讓什麼？”沈歸的聲音有些低啞。

鏡生收回畫卷，目光如刃，“與我合作，查出畫師真正的意圖。你不是唯一的目標，他的複仇遠比你想象的深沉。”

沈歸的思緒飛快轉動。他本可獨自應對，但鏡生的出現，讓棋盤變得更加複雜。是盟友，還是新的敵人？他無法判斷。

鏡生轉身，衣袂劃過夜色，“你有三日時間考慮。三日後，若你願意，來北城舊鏡坊尋我。”

沈歸看著鏡生的背影漸行漸遠，月光下的身影漸漸融入黑暗。他冇有追問，也冇有挽留。虛實之間，誰是棋子，誰是執棋者，他尚未看清。

夜色更深，琉璃亭下的沈歸，獨自麵對破碎的月光與靜默的花園。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絲不屬於自已的波瀾——鏡生的出現，彷彿一道裂痕，撕開了他堅硬的外殼。

沈歸緩緩坐下，指尖觸碰著冰冷的地磚。思緒翻湧，他在虛實之間徘徊，既渴望解脫，又懼怕失去最後的防線。遠處傳來夜鳥的低鳴，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他的救贖之路，或許從這一刻起，已然發生了轉折。沈歸仰望夜空，月光清冷，照在他的眉眼之間。他知道，三日之後，他必須讓出選擇——而選擇的代價，是他一直以來逃避的真相。

夜風漸起，昨日花園的倒影在沈歸眼中悄然破碎。虛實之間，他終將踏出自已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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