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樹影狂奔 第2章 紫袍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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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水,皇城深處,那幽藍的燭火宛如鬼魅,在簷角下浮動。謝瑾瑜獨自坐在藏書閣後院的小亭中,指尖覆在一頁泛黃的禁錄之上。院外紫藤爬記,月光漏下斑駁印記,彷彿神明靜靜注視著他。
他本不該在此時此地翻閱這部禁錄。父親失蹤已三年,謝瑾瑜憑藉出眾的書法與記憶力,被選入侍史一職,實則以此身份在宮廷暗流中潛行,追尋父親遺蹤與皇室秘辛。他記得父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紙橋之下,無聲血流。”謝瑾瑜始終不解其中深意,隻知禁錄中記載著三代皇室血脈的錯謬,與數樁未解懸案。
今夜,他不敢點燈,隻憑月光辨字。禁錄的字跡彷彿在冷月下遊走,晦澀難明。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衣袍摩挲的低響,謝瑾瑜警覺地合上禁錄,藏入袍袖。亭外紫藤輕動,一個身影悄然現身,紫袍在月下微微起伏,帶著淡淡的香氣與寒意。
“侍史謝瑾瑜?”來人聲音極低,像是從幽深井口傳來。
謝瑾瑜起身,微微拱手:“正是。閣下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對方並未急於表明身份,而是徑自走進亭中,身形修長,眉目間帶著難以捉摸的疏冷。紫袍在月下流動,繡著極細密的金絲紋路,隱隱顯露官階不凡。謝瑾瑜心頭一動:此人必非尋常侍從,或許是皇室新晉勢力,或是舊黨餘孽。
“聽聞謝侍史精於記事,善於察微。今日特來求教一樁舊事。”紫袍人低聲道。
“閣下所指何事?”謝瑾瑜試探著問道,袖中手指微動,已觸及藏好的禁錄邊角。
紫袍人盯著他,眸中倏地閃過一抹冷色:“三年前,左相府夜半失火,謝大人下落不明。侍史以何見解?”
謝瑾瑜心頭驟然緊張,但麵上不動聲色:“左相府失火,宮中多有猜測。有人言是舊黨之禍,有人言是皇後密謀。侍史不過書錄,不敢妄言。”
紫袍人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譏諷:“謝侍史若隻會書錄,太子怎肯留你在身邊?”
這句話如通一把刀,割破夜色。謝瑾瑜眸光微變,暗暗警覺。他與太子素有往來,卻極力遮掩,唯恐被捲入太子革新的風暴之中。而此人竟一語道破,分明已調查許久。
“閣下究竟何人?”謝瑾瑜低聲問道,身形微微前傾,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紫袍人輕輕拂開袍袖,露出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著飛鳳圖案,正是皇後家族的象征。謝瑾瑜陡然明白,此人正是皇後新召入宮的心腹,傳聞中號稱“紫衣使”的神秘人物。
“謝侍史,”紫衣使低聲道,“皇後有意易主,太子蓄謀革新,舊黨殘影未退。你我皆在棋局之中,單憑一部禁錄,未必能自保。”
謝瑾瑜靜靜凝視著紫衣使,心中暗自盤算。他不知此人來意,是邀盟還是威脅。紫衣使忽然轉身,望向亭外深夜的皇城,聲音低沉卻有力:“三日後,太子將於夜宴之上公然質問皇後血脈之事。若你願助我一臂之力,便是通盟。若拒絕,禁錄之事,皇後必查。”
謝瑾瑜感到一股冰冷的壓力襲來。他明白,自已已無退路。禁錄在手,看似權柄,實則枷鎖。他必須在忠誠與自保之間讓出抉擇。
紫衣使取出一張紙箋,遞到謝瑾瑜手中。紙上隻寫了兩個字:紙橋。
“你父親失蹤的那夜,‘紙橋’是唯一線索。”紫衣使低聲道,“但你可知,紙橋並非物,而是一場祭祀,一場權謀的暗潮。”
謝瑾瑜接過紙箋,細細端詳。他忽然想到父親留給自已的那句遺言,心頭如雷貫頂。紙橋之下,無聲血流——莫非父親早已身陷祭祀與權謀之中?
“你想要什麼?”謝瑾瑜問。
紫衣使的目光幽深:“我要你在夜宴之上,將紙橋的秘密公之於眾,揭開皇室血脈的錯謬。如此,你父親的失蹤,方能有一線生機。”
謝瑾瑜沉默良久。他明白,一旦揭開紙橋之謎,勢必掀起滔天風暴。皇後、太子、舊黨,三方勢力將徹底決裂,而自已亦難逃風暴中心。
“我需要時間。”謝瑾瑜低聲道。
紫衣使點頭:“三日。夜宴之後,皇城再無紙橋。”
說罷,紫衣使消失在紫藤的陰影中,彷彿從未出現。謝瑾瑜獨自站在亭中,手中緊握紙箋,感覺整個皇城都在無聲地顫抖。
月光下,他緩緩展開禁錄,紙頁間隱隱透出血色痕跡。父親的身影在記憶裡愈發模糊,宮廷的暗流卻愈發洶湧。謝瑾瑜知道,接下來的三日,將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紫袍微瀾,一紙風雲。棋局已開,謝瑾瑜彆無選擇,隻能以筆為刃,步步為營。
他望向月光下的紙橋,心中暗問:真相,究竟值多少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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