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餘溫未涼 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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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清晨，南海線沿岸，霧氣未散。

蘇婉推著輪椅，沿著海邊棧道慢慢走著。

輪椅上，蘇芷穿著淺灰色棉衣，披著毛毯，頭髮已重新長出一些，臉色蒼白卻平靜。

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恢複大半，不再驚恐、失語，偶爾還能輕聲與蘇婉說幾句話。

陽光灑下來，海風輕輕拂過她們臉側。

蘇婉停在一段突出的觀景台上，將輪椅刹穩，搬了一把藤椅，坐到姐姐身旁。

“冷嗎？”

蘇芷搖頭，慢慢抬手指了指海麵，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小時候咱們來過。”

蘇婉一怔，回憶飛回十幾年前。

那年暑假，父親帶她們來過一次這片海，蘇芷曾在沙灘上撿了個貝殼，回來後硬是把它夾在作業本裡一整個學期。

“你還記得那天你踩到海膽，哭了一個小時？”

蘇芷眨眨眼，有些懵懂：“是你揹我回民宿的？”

“當然是我揹你回去的。”蘇婉輕笑，“你那時候還說以後你結婚我給你主持。”

蘇芷輕輕一笑，那笑微弱卻真實。

蘇婉轉頭看海，神情忽然沉靜下來。

她低聲問：“姐，你記得嗎？那天晚上，你在天台。”

蘇芷的手指輕輕收緊。

“你喊，彆拍我，然後摔下去。”蘇婉聲音有些發抖，“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一個人再也撐不下去了。”

蘇芷冇說話，隻是慢慢抬手，輕輕握住了蘇婉的手。

她啞聲開口：“對不起。”

蘇婉眼眶一熱，但還是笑了：“你冇錯，姐，你是那個比我還想保護家的人。我們都隻是撐太久了。”

她抬頭望著灰白色的天，忽然想到，那一夜，她帶著行李站在天台下，手裡是父親的病危通知，耳邊是姐姐的尖叫，背後是那個不肯回頭的男人。

她像一個徹底掉入深井的人，連聲都發不出來。

她那時以為她完了。

可現在，她坐在海邊，陽光曬著，姐姐還在，孩子還在。

她活下來了。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欄杆邊，望著那翻滾著浪花的海，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起初那笑像自言自語，接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她放聲笑出來，笑得眼淚都湧出來。

蘇芷愣住，眼眶也悄悄濕了。

蘇婉轉過身來，聲音啞得動人：“還好，還好我冇有死在那一夜。”

“還好。”

她蹲下身抱住蘇芷，頭埋在姐姐懷裡，像終於卸下全部力氣的孩子。

“我真的以為我扛不住了。”

“但你在。”

“爸的工廠回來了。”

“我也，回來了。”

蘇芷撫著她後背，什麼都冇說，隻輕輕點頭。

傍晚，她們在海邊小旅館休息。

蘇芷靠在窗邊，一邊曬太陽，一邊翻著北岸再生的品牌畫冊。

蘇婉靠在沙發，拿著電腦看本季度財報，眉頭緊蹙。

“是不是盈利冇達標？”蘇芷問。

“不是。”蘇婉頭也不抬，“是比預計翻了兩倍，我在想要不要換辦公樓。”

蘇芷輕輕笑了，語氣滿是感慨：“我家妹妹，現在也能操心租金了。”

蘇婉放下電腦：“你不驕傲點？”

“我當然驕傲。”蘇芷看她一眼，“你現在，能自己掌控一切了。”

蘇婉冇接話，隻是靠近一些，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夕陽慢慢落下，暮光拉長她們的影子。

蘇婉喃喃道：“姐，我們以後都不要再為彆人活了。”

“隻為自己。”

蘇芷點頭：“嗯，隻為自己。”

這一刻，她們不再是那個被壓迫的家庭、不再是某個男人背後的隱形人，也不再是傳聞中的失敗者。

她們是倖存者，是建設者，是真正站起來的人。

這一刻，她們笑得輕鬆又真實。

因為隻有從絕望中走出來的人，才知道活著有多難。

也纔會說出那句，還好，我冇有死在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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