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心之枷鎖 點點輝光間
點點輝光間
他們的友情有沒有灰飛煙滅卡卡西不知道，但他覺得自己離灰飛煙滅大概是不遠了。
尤其是當小櫻揮舞著拳頭輕鬆打碎大地，最大那塊碎片幾乎擦著他的眼眉飛過，掀起陣陣狂風，不斷撩起他的發梢，還吹起漫漫土塵。土塵飛舞在大地的殘骸間，衝他迎麵而來，他差點嗆到咳嗽出聲——好在有麵罩遮擋。
一旁，鳴人也看呆了。他立在原地，神情驚恐。
卡卡西不禁感慨，經過這兩年半的各自修煉，第七班的這兩位看來是經曆了野草般的充分成長，並且成長方向相當隨機且出人意料。
畢竟，誰能想到——那個溫柔可愛還會給病房裡的他送花的小櫻實際上能一拳打碎他的骨架子啊！
卡卡西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過小櫻帶風的拳頭，一邊在心裡默默調整起這支隊伍未來的人員安排——
因為根據小櫻出拳的速度、力度，以及手腕上的查克拉濃度，她不太有必要像個尋常的醫療忍者，每次戰鬥時都躲在隊伍最後，環繞在層層隊友之中，當個需要被人妥善保護的玻璃瓶。
這完全沒必要！
甚至，她就該衝在隊伍的最前端、最尖處、最勇猛的位置——從而第一時間向敵人打出那迫擊炮般的無敵鐵拳！
這纔是這位優秀女士的價值所在！
卡卡西現在親眼見識了小櫻的修煉成果。而鳴人的成果也差不多。他們兩人無疑可以成為這個新卡卡西班的中流砥柱，好讓卡卡西也能稍微享受享受養老的滋味——說到底，他也算是打了一輩子的仗了。
而這場演習戰鬥結束後，時間已接近深夜。
卡卡西及時與想坑他錢的鳴人和小櫻道彆，使他們的白日夢破碎在飯香四溢的大街上。然後獨自一人離開，找到個僻靜無人打擾的角落，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好將這個完美的夜晚獻給同樣完美的親熱戰術——
嶄新到還沒來得及正式出版的親熱戰術！
可他在享受新書之前，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另外一件……真的很重要的事！
所以，他如約來到了流經木葉的河道邊。這裡的蟋蟀叫得震天響，雄蛐蛐們紛紛拿出一副“夏日不□□，秋天就去死”的態度放聲歌唱，足足喊出五六七八重聲部大合奏。
在這喧鬨的背景音下，幸村獨自一人縮在低矮的灌木叢間，臉上塗著迷彩，頭上彆著幾根樹杈，正鬼鬼祟祟，東張西望，賊眉鼠眼地在草叢間鑽來鑽去，簡直與綠化帶融為一體。卡卡西好不容易抓到這個隱匿於周圍環境的賊，差點以為他要背叛祖國去打遊擊。
“我在幫雲雀捉螢火蟲。”幸村舉了舉手上的捕網，另一手上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中裝滿了閃著綠光的小蟲子，“醫療班要從螢火蟲裡提取q什麼r什麼蛋白，好像與新技術有關，我也聽不懂。所以雲雀拜托我幫忙——”
“幫醫療班的忙？”卡卡西有些疑惑，他一把將幸村從綠化帶裡揪出來，“這種事情走任務委托就好了，為什麼要單獨拜托你？”
“呃……”幸村移開眼珠，聲音突然變小，“因為我也想拜托雲雀一個忙……”
“拜托雲雀一個忙……幸村，我應該好奇嗎？”
“哈哈……”
“……幸村……”
“最好不要好奇！”
卡卡西歎了口氣：“好，好，隨便你。但我覺得你又在謀劃什麼壞事。”
“能有什麼壞事！”幸村撇了撇嘴，“算了，告訴你也無妨……我隻是打算換個發型，換個心情——廣告裡都這麼說。”
換個發型……卡卡西看了眼這家夥亂糟糟的頭發裡插滿的樹枝和葉片，不禁感慨，這個模樣的幸村簡直像從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野人，看起來下一秒就要開始捶胸嘶吼蕩藤蔓了。
可惜木葉居民區沒有藤蔓。
這麼看，幸村的確是該換個發型來變回現代人……
“但換發型又和雲雀有什麼關係？”
“這你就不懂了，雲雀有理發店的人脈，我還可以蹭她的會員卡——”幸村抱緊了裝滿螢火蟲的玻璃罐，臉上帶著大計得逞的笑，“這種錢能省則省——”
“你做事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格……”也許是卡卡西眼底的嫌棄和鄙夷過於濃重，幸村不滿地撇過頭，輕哼出聲，“總之，你要剪頭發也好，做發型也好，儘快去。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
“嗯？”
“出發去護送大名的孫女出嫁，你忘了麼？”
“咦？”
“鳴人和小櫻都成長得很迅速呀……今晚我會把隊伍名單做出來，明天就可以出發去執行第一個任務了。”
“什麼？！”
“我說過三天，幸村，三天之內我會想到辦法。所以，從明天開始，我會陪你去應付那群公家。”
幸村驚呆了，張大的嘴一時間合不上，他差點原地跳起來：“卡卡西——你會和我一起——我不敢相信！”在卡卡西能反應過來之前，幸村又突然撲到他麵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卡卡西肉眼可見地僵住了，“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這次是麵對麵的擁抱。因為麵對麵，體溫便不再是通過手掌——而是全身——肆意散發。那熱浪的汩汩激流，輕易穿透他們之間的纖薄衣料，落在陣陣擊打的心跳聲間。
心跳聲有如驚雷。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深的溫度，本應能輕易聽到彼此的心跳，但卡卡西隻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不斷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擊打、衝撞，最終填滿不應該有的慌張。
他正細細品味這份慌張背後的一絲不自然，然而，空氣中驟然炸起的一聲輕響，打破了這個擁抱——
咣當！
裝滿螢火蟲的玻璃罐掉在地上，在草叢間咕嚕咕嚕滾過，沾了滿身汙泥，停在一塊碎石前，一動不動。散落的蓋子則在一旁打了幾個旋，最終平穩地扣住幾株小草。玻璃罐內，綠色光點躁動，似是終於意識到監牢破碎，便順著罐口蜂擁而出。光點緩緩飄起，宛如微風撩過，直至升上半空。
幸村辛苦捕捉的螢火蟲灑了，一灑便是滿空。此時此刻，他們所處的這一方隱蔽河畔——竟到處都是晨霧般的點點輝光。
這輝光在夜色中肆意飛舞，將卡卡西迷得喘不過氣。
“幸村……你的玻璃罐掉了……你的螢火蟲……”卡卡西試圖提醒幸村，伸手推開這個擁抱。幸村卻將手臂環得更深，甚至腦袋都埋進他的肩窩。
他耳邊傳來溫熱的吐息。這吐息繚繞，撩撥在他的側頸、耳垂、發鬢線，這熱氣迴旋，勾勒緊他的喉嗓、脊背、胸腔間。
幸村衝他低聲抱怨，抱怨聲在嘈雜的蟋蟀鳴叫中顯得有些沉悶。
“去它的破蟲子——簡直長得像發光的飛天蟑螂！也去它的破蛋白——我纔不關心什麼發光蟑螂萃取！科技進展哪裡比得上現在這一刻——瞧瞧這一幕！卡卡西，你覺得漂亮嗎？”
卡卡西笑了。他偏過頭，幸村頭上的樹杈子卻差點戳到他的臉。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虯結的樹枝似乎吸引了到處亂竄的螢火蟲，刹那間籠罩上一層名為螢火蟲的幕布。朦朧的光暈染出團團翠綠，像是新芽，像是嫩枝，像是在這仲夏夜中莫名萌發生長的躁亂之心——
不，還是更像野人……
卡卡西眼中笑意愈深。
“很漂亮。”
幸村鬆開他，直視他的眼。也許是幸村頭部擺動的幅度過大，螢火蟲們感受到了危機，紛紛從那兩根搖搖欲墜的樹枝上逃離。樹杈驟然蒸發出綠色光點，宛如騰騰熱氣，飄向空中，又飛回那一叢灌木。
幸村說：“那就好。因為你為我做的這些事，還有你曾經為我做過的所有事，我都無比感激。卡卡西，我從未如此感激過我的身邊有你。但我此時此刻居然隻能用這一場浮誇的螢火蟲秀來表達我的心情。我知道這遠遠不夠，真的遠遠不夠。所以——”
“足夠了……這不是什麼大事。護送出嫁這種任務……也很適合剛回來的鳴人。我的舉手之勞罷了……”
“不，不是舉手之勞。”幸村搖搖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但卡卡西卻莫名覺得那光中有一絲異樣，“這件事對我真的意味著很多。而你，卡卡西，你也對我意味著很多。所以，我一定會向你充分表達感激。恰好，我方纔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幸村眼中的異樣放大，逐漸化作戲謔的光。四周的螢火蟲已然散去，龜縮於層層灌木之後，卡卡西突然感覺有些不妙，“你該不會要以再放一次螢火蟲為藉口，騙我幫你抓一晚上螢火蟲？”
河畔落於幽暗，隻有熹微的月光從頭頂劃破這重黑暗。卡卡西看到幸村眼底浮現起驚訝，但他分不清這份驚訝是源於被猜中了心思——抑或是另有圖謀？
四周的樹叢間，蟋蟀還在鳴叫。
“嗯，其實不是……”幸村的臉唰地變紅，“但螢火蟲這個——說起來我確實要重新抓了。如果你非要幫我，我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絕……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不是螢火蟲……”
“那是什麼？”卡卡西鬆了口氣。
“呃……我的新發型。”
“新發型？”卡卡西不禁吸回了氣。
“嗯，我對明天打算換的發型有了一些想法。”
“你有了一些想法……”卡卡西心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我能問一句是什麼想法嗎？”
“是個驚喜。你明天就知道了。總之，我一定會在發型上對你表示出充沛的敬意！”
“用發型向我致敬！”卡卡西嚇到差點咽氣，他腦海中不禁浮現起幾個剃成片假名紋絡——並寫滿“卡卡西，感謝你~”的寸頭，很抽象，很癲狂，但發生在幸村身上竟也情有可原……卡卡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欲止又言，“不，幸村，你正常一點……做個正常人……或者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總之彆犯病——我最近總是擔心你會隨時犯病……”
“你才隨時犯病！我向來很正常！”幸村極為不滿地撇了撇嘴，抓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又盯著卡卡西的腦袋不放，“我打算換的新發型也很正常！……可能稍微有點亂？但大抵還是正常的……總之，你明天就知道了。”
“我現在反悔跟你去這個任務還來得及嗎？”
“哼！”
“你能彆換發型嗎？”
“我開始討厭你了。”
“彆討厭我……”卡卡西伸手取下幸村頭上那兩根樹杈，又順手揉了兩把，“你現在的發型真的挺好的……要是換了，我也不得不開始討厭你了……”
“彆搶我的樹枝——這是我用來吸引螢火蟲的！”
幸村一把奪過樹枝，又彆回頭上。挺立的樹枝像兩隻鹿角，正直直衝著天上。
卡卡西聽著樹枝邊近乎轟鳴的嗡嗡聲：“螢火蟲都被你嚇走了，現在這東西倒是蠻招蚊子的……”
幸村輕哼一聲，撇過了頭，俯下身，果斷鑽入蚊子更加密集的灌木叢。
卡卡西不禁退了兩步。
“彆廢話了。快來幫我抓螢火蟲！”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幫你抓螢火蟲？”
“就是剛剛——我聽到了！彆想抵賴！”
“？”卡卡西震驚不已，腦中的理智與怒火針鋒相對。他勉強處理著這份複雜的雙重情緒，環境中喧鬨的蛐蛐叫聲卻輕易打破了來之不易的微妙平衡——理智勉強戰勝怒火的平衡。
於是卡卡西慎重地抉擇了片刻，還是前進兩步，來到幸村身邊。幸村興奮地直起身，差點以為他是來幫忙，卡卡西卻猛然擡起一隻腳，伸腿，發力。位置選得剛剛好。
肢體接觸到的一瞬間，幸村腳下一飄，直直栽入灌木叢，又激起幾叢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綠色光點在天上飛，幸村在灌木叢中滾，但灌木叢的另一端並不是圍欄或平地，而是——
撲通！
木葉河道平靜的水麵激起幾朵浪花，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蛐蛐鳴叫。幸村浮在水裡，滿頭都是浸濕的樹葉。他不禁罵罵咧咧了片刻。在他接連不斷的汙言穢語下，蟋蟀重新唱起求偶的歌。
卡卡西無動於衷地俯瞰向幸村，默立在河道邊。
“快去抓螢火蟲。幸村，我可以陪著你，但彆指望我幫你。”
幸村擡起手，比了個中指。他的頭發濕噠噠地垂在腦邊，甚至眼角下方還有一片蛀了蟲的細葉。他跳上岸邊，像一隻剛洗完澡的狗，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滴，甚至故意將水珠甩向卡卡西的方向。
卡卡西躲過飛濺的液體，竟又湊近幸村，隨手抹去他眼角那枚細葉。
幸村愣住了。
卡卡西卻不看他，隻是摸出期待已久的親熱戰術，翻到先前書簽標記的那頁。昏暗的月光打在紙麵上，映得字跡有些模糊……
幸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動作，不禁怔了片刻，又恍然驚醒般抓了幾把頭發，從發絲間捋下大塊黏糊糊的水藻。
他捏緊水藻，惡狠狠地笑著，猛然揮起手臂。但他還沒來得及把水藻扔到卡卡西的頭上——
一道強光晃過他的眼，幸村嗷地一聲躲進灌木叢。
“真是見鬼了，卡卡西——為什麼你會隨身帶著手電筒啊！”
“自然為了看書——”卡卡西將親熱戰術翻過一頁，“不然，還能是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