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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貂鸚]試刀 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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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

柳既明將時雲淮跌跌撞撞地攙扶回房,在推開房門點燃油燈的那一瞬間還是有些恍惚,眼眶發熱:多年冇回過家,屋內的陳設都未變過,打掃得乾淨,被褥也才換了新的。地上的毛氈還是當年他去霜林獵來最漂亮的狐皮做的,牆上的兵器架上還掛著他用過的木弓。

原本給時雲淮準備的廂房在琅玉庭院另一頭,柳既明實在是忍不了這個走路輕飄飄的還在一直小聲跟他嘀嘀咕咕的醉鬼了,隻好就近給他弄到自己房間先歇下了,又去吩咐下人燒盆熱水來。

夜裡風雪大了起來,時雲淮乖乖躺在柳既明的床上蓋好被子,歪頭喚他:“柳哥。”

柳既明給銅盆裡添上炭火,回到床邊坐下握住了時雲淮的手:“怎麼了?”

時雲淮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了許久又不言語,眼睛裡都有一層薄霧。忽地掀開被子坐起來環抱住柳既明的脖子,將那張被昏黃的燈光暈染的朦朧的臉拉到了自己眼前:“柳哥你怎麼長得不像柳哥了?”

“……”柳既明還來不及掙開他,就被他手上的力道帶著往床上栽去,帶著酒味的熱浪打在他的臉上,“你先鬆開。”

時雲淮搖了搖頭,不滿道:“你不是柳哥。”

柳既明一時氣結,好在下人此時敲響了房門,他像是遇見了救星似的趕忙好言軟語地哄著時雲淮鬆了手去提著熱水桶回到床邊,又費了兩倍的勁兒才幫這個醉鬼擦了身子塞進被窩裡。

以後回浩氣盟軍中禁酒,時雲淮尤其不許喝!柳既明拾掇完拉開被子把時雲淮往裡頭擠,疲憊地想。

冇想到睡在裡頭的時雲淮半點冇有老實,在被窩裡頭鑽了半晌都冇找到舒服的位置,冰冷的雙腳貼到柳既明溫暖的腳時大為驚喜,索性窩進了柳既明懷裡,枕著他的左臂,靠著他溫暖的身子呼吸漸漸平穩了。

窗外的風雪聲又大了些,柳既明聽見雪壓彎枝椏的聲音,又聽見不堪重負的樹枝折斷的清脆聲響。不知過了多久,風聲漸小,雪也停了,微弱的亮光映在了窗柩上,他一夜無眠。

時雲淮醒來的時候他正睡在柳既明懷裡,枕著柳既明的左臂,驚得他擡頭就要朝柳既明看去不料頭猛地撞上了柳既明下頜,吃痛的慘叫在房間裡炸開來。

“柳哥……”時雲淮痛得眼角帶淚,看著痛得臉都黑下來的柳既明心虛地喊了聲。

柳既明想不明白,這個醉鬼折騰了他一晚上,他一夜冇睡一大早起來還能被時雲淮的頭撞得眼前一黑。躺著緩了一會兒的柳既明翻身起來頂著黑眼圈去挑了幾件合身的舊衣丟給時雲淮,一言不發地轉身去屏風後換衣服了。

不出多久下人便把早點都送來了房中,熱騰騰的羊湯加了香料,香味直在時雲淮鼻子底下亂竄。他坐在桌邊偷眼看羊湯和碟裡的胡餅、饆,一麵心虛地偷眼看柳既明的臉色。

柳既明今日穿著時雲淮從未見過的打扮,硃紅的窄袖圓領袍子配了皮製護腕,領邊鑲了貂絨;裙襬上的紋樣是葡萄藤繞著寶相花;腰間繫著一條玉帶鉤,鎏金香囊就掛在腰間,靛藍絛帶上則懸著一塊玉佩。就是眼睛底下一圈烏青,若不是挑了件襯氣色的衣服,怕是這張臉出門就能嚇倒山莊裡的小孩。

時雲淮身上這件柳既明的絳紫舊衣同樣做工考究,領口內襯還繡著金絲祥雲紋。恍惚間時雲淮便想起了在揚州頭一次見到葉行川的時候,彼時覺著葉行川果然是世家少爺的派頭,卻也冇想到柳既明也是這般的矜貴。他打量了半晌,還是覺得在金水鎮穿著短褐挽起褲腿陪他下田捉魚的柳既明好。他端起湯碗呷了一口熱湯,一落肚渾身便暖和起來了,頗為舒服地舒了一口氣。

柳既明一邊往湯裡丟掰碎的麪餅一邊道:“昨夜你醉得厲害,住我的房間近些,你……”

柳既明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都很哀怨。

時雲淮一臉驚愕,嘴裡的餅還冇嚥下去,腮幫子鼓鼓的:“我昨晚冇乾什麼事罷?”

柳既明一頓,冷笑道:“現在想起來問了?你去住庭院另一頭的廂房罷,那邊早就讓人收拾出來了。”

時雲淮埋頭喝了一口熱湯,偷偷回味著跟柳既明睡一個被窩的溫度,試探著道:“柳哥,一個人睡還是有點冷的……”

“……”

柳既明兀自歎了口氣:“約法三章,一,不許擠我;二,不許搶我被子;三,不許拿冰冷的腳挨我!手也不行!”

“好好都答應,保證不犯!”時雲淮樂得滿口答應,眼睛笑得彎彎的,“柳哥,我看你們河朔的雪堆好厚一層,晚些去打雪仗!”

柳既明聽罷露出個勢在必得的笑容:“好啊。”

“翁洲極少下雪,我長到十五歲時記憶裡也不過下了兩三場,星星點點的,落下來便化成了一灘水,”時雲淮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冷風灌了進來。屋內的炭盆剛添了新炭,他又喝了一碗羊湯,渾身滾燙,此刻吹得他都清醒了幾分,“翁洲的雪最多也就堆在樹葉和屋簷上,不久也就成了雨水,整個人又冰又冷,不像河朔,一抖雪便整個從身上下來了。”

柳既明還是頭一次聽他講小時候的事,不免有些意外:“這還是你頭一回跟我提起在翁洲的事。”

時雲淮笑笑,眼底似乎難得地出現了一絲落寞:“我是在村口偷東西吃被我師父撿著的。我記事起就冇有父母親人,當時實在太餓了,在村口偷吃了鐵匠家的麪餅被逮了個正著。”

屋裡湯匙碰到碗壁的聲音消失了,柳既明看著時雲淮麵色凝重,後者似乎並不在意,繼續道:

“我師父剛好來鐵匠鋪取刀,便同鐵匠說這個麪餅的錢他一併付了,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學武,就是練武的日子有些苦。我心想那苦日子能苦過冇飯吃麼?學武有什麼不好?便答應了我師父……‘雲淮’這個名字也是師父取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拜的是翁洲刀宗。再後來學了一式半招就偷偷跑出來了,再也冇回去過。”

“師父和同門師兄待我極好,師父將那把在鐵匠鋪打的刀請閣中前輩改進後給了我,但那把刀後來折在惡人穀,也覺著愧對師父不敢回去。”

“柳哥,我用的最趁手的兩把刀,一把是恩師所贈,一把你是所贈……”

時雲淮說話的功夫搓著窗沿上的積雪,捏了個小雪人放在窗沿上:“柳哥,好看不……唔!”

他話還冇說完嘴便被柳既明堵住了,唇齒間還帶著些荊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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