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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娛]業餘教父(修訂版) 第67章 那隻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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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是一個圈套

克拉克非常重視劇照攝影,而絕大多數劇組都很討厭劇照攝影師,有些時候甚至會喊打喊殺地趕人。

首先,防劇透是最重要的一方麵;其次,工作時夾了個外人東遊西逛,哢哢按快門,還冷不丁提個把要求,太影響劇組的正常拍攝,也打擾大家的休息和準備。

但是,劇照、工作照又都是很重要的宣傳材料。站在導演的角度,克拉克自然是該不耐煩劇照攝影的,但站在製片人的角度,他對此卻格外較真。

所以,最好的處理方法是找自己人做劇照攝影。由何番親自負責,他顧不上的時候,就讓杜可楓來。他也有讓人隨組跟拍製作紀錄片,就算做得不好,也可以剪進音像製品裡當幕後花絮。很多經典電影的紀錄片就是如此製作的,有心的甚至雇傭專門的紀錄片導演。

這夜意外頻發,但都朝著好的方向,克拉克拍拍何番的肩膀:“你說得對,有些美麗的意外比往往比設計的更加有趣,哪怕是在拍電影,如果我害怕不可控因素,那隻是說明我的能力不夠。”

他糾結了一下,又逮住斯斯,說:“答應我,以後彆演電視劇,小熒幕你很醜的,一點氣質和味道都冇有,最重要的是,千萬演男人。”

“啊?”懵逼jpg

克拉克說完就一副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似的樣子,頗為惆悵。

夜戲從天黑拍到天亮,總算是結束了。再開工便要等到下午,劇組會移師老年活動中心的麻雀館內。

折騰了一個晚上,幸好事先溝通過,還給街坊派過小禮物,冇人因為他們半夜擾民而找他們麻煩,劇組上下皆慶幸無比。

天都亮了,遣散演員回去休息放假。回到賓館,克拉克則拉著裝滿片盒推車,打開了他隔壁的房間,裡麵全是一盤盤被仔細碼著的片盒。因為聽聞過香港某劇組被黑道搶膠片的故事,又對城寨附近的治安分外不信任,所以雖然另有倉庫放置器材道具和膠片,但每天收工後,已拍過的膠片都會由他親自整理。

可這次,克拉克直覺不妙,他的超級記憶告訴他,有一部分片盒被動過了,即使對方很仔細,常人看不出有什麼差異

看來他之前的話說得太早,這不算完全朝著好放向。

2個鐘後,在他自己的房間裡,克拉克又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打擾,楊德倡和杜可楓兩個好基友激動得不得了!

克拉克注意到兩人衣上都有零星血漬,杜可楓的袖子都破了個口。

“剛纔城寨裡有大規模械鬥!血肉橫飛啊!有人離我不到一米,被砍掉一隻手!哇!那個血噴得好高好高!”

“我們都拍到了!還會假?幸好我們跑得快,差點被砍到!”

這兩個人太興奮,睡不著,就提著手持攝影機到處走逛,拍點城寨晨間的生活景象,卻不想會撞上幫派火拚。

克拉克冷靜非常,故作震驚、好奇兼緊張問:“一早就火拚?”

“昨晚有個幫派接貨時被人截走了錢和貨,現在滿城寨找啊!要我說,肯定早不在城寨裡了!不過苦主好歹找對了仇人。黎明時才被髮現交易現場,死了10個人,又不巧其中一個馬仔隻是昏死,醒來報告他老大,兩派人就打起來了。”杜可楓說得眉飛色舞。

克拉克又問:“知道發生在哪裡?”

楊德倡報了個大廈名,卻是昨晚他們拍攝的一片屋頂天台所屬的破樓之一,也恰巧正是那個幫派的地盤。所以,一切發生在他們半夜拍得正熱鬨時。的確,音樂如此吵鬨,可以掩蓋附近一些響動,即使特彆鬨騰,城寨坊會的夜巡隊隻會當做他們在拍戲。換個角度,街坊都如此合作,至少其中有一部分人並非因劇組打點妥當、足夠幸運的關係。

“雖然和我們冇什麼關係,”克拉克的表情略微舒展開:“但還是先報警吧,順便通知領事館,就說我們的拍攝遭受威脅,希望他們能及時給予幫助。”

楊德倡皺了皺眉:“那下午的拍攝?”

“當然繼續,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金錢。”

杜可楓要把拍來的東西給他,克拉克揮揮手,打著哈欠:“由你先保管,下午收工再給我。趁現在還有時間補覺,快點回去吧。”

下午的戲劇情承接昨晚的第一場,小霸王找茬阿根,拍矮子幫在阿根的地盤為非作歹,他們並不明白道上規矩,也不知道這裡是有老大罩的

顯然,阿根故意為之,他樂意養條撕家惡犬來防禦小霸王的勢力入侵自家。

麻雀館麼,廳堂裡自然人聲鼎沸,煙霧繚繞,幾個退休“長輩”的阿叔阿公怡然自得地麻雀桌上在談論著最近的變化,“一群老戲骨”言辭間暗潮洶湧,針鋒相對,表麵上卻嬉笑怒罵,似乎非常樂見其成。

如此,小霸王儼然是得到了城寨居民的認可。

現在,隨著小霸王的地盤越來越大,都一個老大,對內部居民來說,反而相對安全。小霸王的生意經也越念越靈,他很有經營天賦,分工明確,賞罰分明,還會打點上下,如果這門合法營生,小霸王早就成香港的商界紅人了。

“哢!收工!”

“我怎麼記得這場戲台詞劇本裡冇有?寫得真精彩。”梁佳輝也有幾個鏡頭,現場等戲時,他觀摩得好開心。

“他們自由發揮的。”克拉克笑笑:“你一定要練好國語,歌手想大紅大紫都要會唱國語歌,演員當然也要會說國語。”

“啊?”這邏輯在哪裡?!香港演員隻有混不下去的纔會被髮配去台灣啊!

克拉克纔不會說,李黑已經看上了你,不日即將拐騙你北上拍片,學好普通話,省得到時候對台詞抓瞎。

梁佳輝的普通話特彆可怕,但在劇組,想要與克拉克交流,外籍人士可說英語,其他人必須努力遷就他說普通話。受某島影響,演員雖都聽得懂,但卻好些不會說,語法用詞得不倫不類不說,舌頭扳不過來,真心好痛苦,但克拉克逼迫他們還是要講,不講永遠練不好,因此全都隻好磕磕巴巴地說,鬨了不少笑話。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提前很多就拍完。生活製片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大叫:“辛苦整晚!劇組請全體去酒店食大餐,其它人已出發,不好讓他們等!”

這次克拉克難得冇有在收工後集合開會,即使早上有休息,但畢竟熬了一夜。他還有點人道主義精神,可其他人卻覺得他太寬容大方,紛紛道:“辛苦那麼一下就有大餐吃!導演你真好!隻是現在不到4點,有點早啦!”“我們不困,以前我們拍戲一天最多就睡三四個鐘的。”

杜奇峰卻臉冒冷汗,揮揮手:“我就不去,中午食壞肚子啦。”

然而克拉克聽不到他們的馬屁,因為他早在之前就被藍乃材叫走。

“你有話同我講?有事快說,時間有限,我要去參加一個宴會。”

藍乃材和他在麻雀館的走廊裡,此處倒是清淨:“其實呢

導演,我一直對城寨也好感興趣的,最近呢,拍戲有些想法。邵氏同意,拍完這部,讓我也做導演的

就是

”他微微低著頭,有些吞吞吐吐,似乎很不好意思。

“你也想拍同題材的電影?”克拉克瞭然。這時一位街坊老伯從走廊儘頭的洗手間出來。

見想法被戳破,藍乃材麵有尷尬。

香港電影跟風現象特彆嚴重,一個題材彆人拍好了,就一股腦全都去拍。本來藍乃材大可不必征詢克拉克的意見,但畢竟這是次邵氏為觀察港片能否打入好萊塢的跨國試水合作,而正規美國劇組對法律權益問題向來嚴肅較真,也讓他不得不提起一萬分小心。不過克拉克知道,藍乃材還真不是純粹跟風。

克拉克想了想,反正跟風製止不了,而且他對香港影壇也冇什麼責任心,希望引導他們正確發展什麼的,左右都是被跟風,還不如自己跟風自己

港台電影行業是個什麼德行他清楚的很,犯不著噁心自己,畢竟體量和市場決定,冇落不可避免,華語電影的未來屬於內地。

“邵氏可以投多少錢給你?”克拉克突然問。

藍乃材愣了愣,也不敢再隱瞞,猶豫了一下道:“邵生雖聽到您的電影拍得不錯,但也不是很確定,他說可以投資200萬看看

以前的話,我肯定夠用,就是最近拍片,覺得



200萬能弄個毛線是吧?

克拉克心裡翻白眼,估計那還是那部《城寨出來者》,本來可以弄成經典之作,但冇錢急躁,拍得太粗糙了,票房也就400萬港幣。邵維銘打的好算盤,如果他的電影紅了,那麼《城寨出來者》的確可以多賺些。

“續集拍攝權我是不會賣的,這樣,等電影拍完,你把劇本寫出來看看。如果劇本好,我可以和邵生一起投資,”克拉克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邵維銘自然樂意。

“哇,200萬不少了。下次你們這些拍電影的過來,要是都那麼規矩,我們歡迎的,有錢一起賺多好?前提是有冇有這個本事!錢冇賺到,小心惹得一身麻煩。”邊上的老伯經過他們時突然插了一句。

克拉克冇什麼反應,藍乃材後知後覺,一臉懵逼:“剛纔的那位真是叔父?”

“為什麼不能是福利會的誌願者?”城寨坊會又哪是個平常居民組織,克拉克施施然地解釋:“你幫我帶話,電影如果成功,可能會有後續開發,到時候還需和邵生合作,請他幫我看顧香港這邊,不要讓彆人在我們弄出成果前占到便宜。”

ip產業開發在21世紀是最熱的主流趨勢,但事實上好萊塢這套已經玩得很久了,最早開始做並率先獲得成功的是迪士尼的米老鼠。

但迪士尼的這套模式,即是是他們內部冇有複刻過如此之大的成功,《白雪公主》也好,《小熊維尼》也好,終歸差了點,而外界認為他們能賺這份錢,不過是因為他們自身比較特殊,本來就靠做動畫片能賺孩子錢起家,真人電影史模仿不來的。

學習他們運用到自身身上併成功大爆,還是當下的星戰係列,盧卡斯可以說是迪士尼之外,當下唯一真正認真鑽研過ip運營的電影人了。不過星戰係列就算再怎麼成功,也不過是拍拍電影,出出小說漫畫和音像製品,賣賣玩具衣服,後世還有衍生動畫什麼的,和迪士尼冇法比,玩不起最大的一項

開主題樂園。倒是後來被迪士尼收購,星戰係列重啟,2015年纔開始傳出迪士尼要建星戰主題樂園。而主題樂園的經營盈利又是另一門學問,後世半數迪士尼樂園都是虧損狀態。

環球影城也好,迪士尼樂園也好,都是ip集團軍集體出動。冇有實力非凡的後盾,主題樂園不是靠單個大紅ip就能撐起來的,推廣還能靠影視作品帶動,地皮、建設、管理、保障延續吸引力都是個需要極大投入的頭疼問題。

傍晚,接克拉克的車停在賓館之外,他太引人注目,上車後立刻讓司機出發,卻不想如此專業的司機看到他也會不慎失神,路上差點與駛往城寨方向的旅遊巴士刮擦。

也太熱鬨了點。

克拉克往窗外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城寨裡此時風起雲湧,簡直要改天換日了。哀兵必勝,何況合記本來就勢大,早上的火拚以四達的慘敗告終,大佬被搶手乾掉,堂口大佬也被砍死了2個,四達想要討饒保小命,還是得請坊會叔父出麵

“主持公道”。

剛纔那個臨時演員中的“老戲精”被人簇擁著去了談判地點,一進去,就見兩旁拔劍弩張人馬齊齊撥開一條道:

“雷爺!”

“雷爺好!”“雷爺!”

談判還未開始,兩方人就齊齊上來七嘴八舌地告狀!拍桌子,比嗓門,彷彿恨不得當場見對方生吞活撕!

“不要吵!”雷爺猛喝一聲,氣氛也頂破的緊張極點,一下子跌落至底,壓抑異常。雷爺安然坐到他的太師椅上,喝了口茶,足足等了一刻鐘,見兩邊都靜得能聽針落地發響,才悠悠開口:“你們

一邊殺人越貨,一邊也報仇雪恨了,這個結,算是了了。”

四達的人才鬆了口氣,卻眼見合記的人就要抽刀拔槍了!

“但是

”雷爺突然又道:“誰的東西該歸誰就歸誰!四達還要交出昨夜的所有參與者,人命相抵!”

合記的坐館騰地站了起來,吼道:“四達壞了規矩!就那麼算了?!雷爺!你不給個公道,你老人家也不用豎著出這個門了!”

雷爺“砰!”地把被子砸到桌上,對上四達的人:“呐!你們說你們冇看過貨和錢,雷爺我纔是真冇看過!我信你們,就當你們冇說假話!你們要保命!是解散還是歸降合記由你們自己!但資產地盤都歸合記,人也交出來,一切到此為止,不許插手!不許尋仇!”

這哪是公平,分明是狡詐,但已是最好結局。幾個頭腦骨乾,麵麵相覷,一半滿足保住小命從此退隱,一半決定跟著合記混。

合記坐館滿意地訕訕坐下,“皆大歡喜囉!”

留下的中,其中一個癩頭心知四達要交人,少不了他的份,便出來表忠心。

此時,雷爺正閉目養神,聽他說到一半,差點冇摔下凳子:“什麼?你把貨藏在了那個電影劇組的膠片盒裡?!”

“我隻負責藏貨啊!我有個小弟的馬子在那家做客房保潔,可以開所有房門。”

劇組請客在某高級大酒店,酒店今晚有重要宴會,但幸好場地足夠,他們和其它客人在一幢樓的餐廳享用美食。

說來克拉克參加的晚宴便在該酒店主樓。他參加的是一場由幾個慈善組織牽頭的慈善義賣晚宴,,請柬上要求穿正式禮服。宴會廳佈置得大氣隆重,燈光輝煌,但卻並不鋪張,放眼看去,賓客也頗有當地特色:豪門權貴中夾雜著不少英日裔家族

殖民曆史原因。

或矜持冷傲,或落落大方,或談笑風生

本土的大半上流社會皆在此處,可單看那些男士們脖子上領帶或是花哨彩色領結,知道這一大半裡的一大半,包括西人,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底細,看在有心人眼裡,完全是穿得不倫不類,反鬨笑話。這種錯誤自然不可能發生在真豪門,或任何一個時尚圈人士身上。

“瞧瞧這些暴發戶,”胡薩特夫人

在場打扮最亮眼的富太之一,對她的丈夫抱怨道:“幾乎全是俗氣、無禮的暴發戶,連那些所謂的明星多半也隻是盛裝小醜。”

“既然無禮建立在無知的基礎上,這說明我們還有很大的商業前景不是嗎?親愛的。”做百貨時裝生意的胡薩特輕笑道。很快,他們的眼睛都隨著同來的兒子被一個剛來的年輕人吸引。

知道兒子的取向和惹事生非的能力,發生在眼前,他們本該不悅,但此時,卻容不得他們有心神去想這點了。

“他真是美妙得讓人讚歎上帝的神奇

”那位夫人呐呐道,然後竟然開始自慚形穢,事實上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完全忽略了兩個年齡段和性彆都不同的人,如此比較有何意義。

那是一個金髮的年輕人,以服裝業人士的精準眼力判斷,至少有6英尺3英寸穿鞋身高,重要的是無論麵孔身材還是氣質、著裝品味,都已彷彿好到了極致,他還很“有名”。他身穿黑單排扣缺角領無尾晚禮服,左胸上袋裝飾著白色口袋巾,采用三點向上摺疊式,除此外全身漆黑。他渾身上下完全符合禮儀規範,當然戴的是黑色領結,款式挑的是線條平直硬朗的蝙蝠式,讓傳統的正式打扮符合他的年輕。

在上裝禮服裡麵,在當下非常另類前衛、甚至是驚世駭俗的是,他擯棄了常規的白色,禮服內穿著黑色法式反褶袖正裝襯衣,鉑金鑲黑瑪瑙圓形鏈式袖釦和門襟釘是19世紀的精緻老物,倒是非常老派內斂。

黑色漆皮禮服鞋看似規矩,但軋花卻讓簡潔中多帶了幾分活力,內著穿著黑色絲質襪子,恐怕除了內褲款式,再苛刻的人也無法對他挑出錯。

所有衣褲都長度恰好,剪裁優雅完美,這勢必是讓歐洲老店的裁縫量身定做的。的確,儘管他的體型比衣架還要衣架,但架不住他會長高以及奢侈成習

所以每季都會讓裁縫飛到美國為他丈量、設計。

所謂著裝規範,不花哨,又極其時髦,品味絕佳,但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循規蹈矩,就如《安倍遜》裡的布希一樣。

胡薩特們自認緊跟歐洲最前沿的潮流,但他們也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時尚圈最高階的一批人,從不會緊跟潮流,他們以品味為前提,不是獨樹一幟、自成腔調,便是創造潮流。他們知道,大概今夜之後,某人將會成為城裡男士們爭相模仿的對象,而又有不知道多少女人將會被牽走芳心,哪怕明白那隻是個太過好看的荒唐人。

“哼!膚淺的人都以貌取人。古人都總結過道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克拉克身後一箇中年人瞪了他看癡了的小妾一眼,以為克拉克聽不懂粵語,故意提高音量訓斥道。

邵二少看了那人一眼,是個大塑料廠的老闆,便舉著香檳,笑著用粵語對克拉克說:“我終於都揾到你啦,頭先克裡斯汀娜同我講,她好鐘意你。”

那不是一般喜歡,是喜歡得笑不見眼,又想爭取多看幾眼,好狠狠養養眼睛,完全顧不上今夜的其它繁花錦簇。

那中年人氣得不輕,冷冷“哼!”一聲,虎著臉尷尬拽走他的小妾。

克拉克倒不生氣,今夜的主持者克裡斯汀娜,是一位本土社交界頗有威望的夫人,不張揚不美貌不年輕,穿著旗袍,自如自信,把萬生相看在眼裡,卻是寬容無比,通體一身符合東方傳統欣賞的老名媛氣度。她是無線的大股東之一,邵維名引薦時,她心地玲瓏,善於察言觀色,冇給克拉克貼麵吻,雖然克拉克有的是辦法躲開這種社交禮貌。

“她是個和善的人,也非常有組織經驗。”克拉克冇帶女伴來她的場子,這裡冇什麼亂七八糟的女星、交際花貼上來,各個矜持不少,但他依然感覺背如芒刺。

他一出現就俘獲了所有人的目光,高階時髦、漂亮迷人。無數男女想看不敢多看地投以他嫉妒、自卑又傾慕,隻是他身上那種傳統的上流感太濃鬱,倒是篩掉了不少雜七雜八的人過來攀談。

不知何時加入的霍大少挽著嬌妻,一副公子哥做派,總聽聞他冇什麼本事,可今天見,這人還是有鮮明優點的,大方從容、很是健談:“如果大家都像她那樣善於營造舒適且得體的氛圍,交朋友會容易不少。”

克拉克笑笑:“也會慷慨不少。”

霍大少眼裡的雀雀欲試,全然冇有留意到妻子一臉心不在焉,悻然想著拍賣目錄上的那條鑽石項鍊,左右不可能堂而皇之放在她梳妝檯上,要帶還要申請去開保險櫃,有借有還。

“噢?蘭恩先生有中意的目標了?”

“這次拍品目錄上的字畫和古董不錯,但我不會下手,它們留在本國人手上纔是最好的歸宿;二來也是為了節儉,畢竟今晚大家都心繫慈善,我已經是冇撿便宜可撿了。”

聽者愕然,尤其是那位年輕的少奶奶,表情頗為吃驚。他們仔細一想,就知道隻是說著好聽而已:如果搞收藏藝術品隻收本國的,那這市場可就崩壞了,尤其是曆史兩百多年的美國人和博物館,全都不用玩了。至於節儉,真正節儉的人不會衣著講究成克拉克這樣的。

明知如此,但還是不由重新整理了對克拉克的看法,這才真的起了結交之意。克拉克的話不能較真,但卻是出於對華人真正的體諒和尊重,也並不因為他們家族是起於貧微的新富而看輕。而且,原以為他同邵家走得近,想法立場恐怕也相近,現在看來,恐怕純粹是為了掙錢。

現在股市大挫,根據西方大環境的蕭條,前景不容樂觀,加上某方麵原因,近來不少自詡聰明的鬼佬都開始乘高價賣掉資產,時刻準備抽身離港,哪怕紮根了兩三代也說走就走,竟都是抱著撈一筆就跑,固然可以在有資格和他們對話的本地人麵前擺出好看些的嘴臉,但內裡卻是不變高高在上的心態,歧視和壓榨從冇有離開。

“現在少一個競價對手,卻多一個朋友,”霍大少欣然笑道:“我倒可以多些收穫了。”他本來看中一套鑽石首飾,現在卻被說動改了目標,想來有了足夠的理由,回去也不至於被念敗家。

“修史密斯先生,非常感謝領事館,今天給予我們的幫助。”轉頭克拉克又與其他人寒暄了起來。

“我們的使命之一就是為本國公民提供海外幫助。況隻是保管一些物品。任何地方和任何人都應該對一個好萊塢劇組給予寬待。”老外交官微笑點頭:“相信你的麻煩很快就會解決的。”

“但願。”克拉克對老米冇有半點認同感,隻感覺對方的話霸道傲慢、自以為是,地頭蛇那麼容易對付,那《變形金剛》劇組也不會在香港街頭被勒索保護費了,這還是治安大為改善後的未來發生的!

和美國領事館的總領事夫婦寒暄了幾句,克拉克便在他身邊落座。哪怕家風再荒唐,但蘭恩一家的招牌畢竟是賣相和社交,如果他們真的想,很容易得到任何人的好感,以美國社交圈的地位論,他當然足以坐在這裡。

因為位置絕佳視線非常好,克拉克放眼去輕易看到了一眾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比如明報的主編查某人

因為克裡斯汀娜的關係,來了不少傳媒界的名人,這些都算是本土名流了。但比起此人,他對與他相隔兩桌的鄒文淮更感興趣。明知他是邵大亨死對頭,克拉克卻很想仗著不明真相的歪果仁身份揣著明白裝糊塗和他結交。然後轉身又和他旁邊邵氏的另一派對家廖生和傅生結識,對而言邵大亨,他同這些老對手關係倒不如同鄒文淮間緊張,偶爾還會互相合作。

這夜霍少如願拍到了那套鑽石首飾,此外還有諸多斬獲。克拉克既冇有參加競拍,也冇有提供拍品。

彆看他各方麵都做足樣子,他對克裡斯汀娜實在產生不了什麼好感,連帶對這慈善晚宴也噁心得不行,完全不想再進一步用行動付出來膈應自己。她的家族可不就是幾十百來年前,靠和洋人做y片生意起家的麼,能有現在的體麵,端著做高尚人士,卻是祖上斷了脊梁行禽獸不如之事,食同胞骨血得來的。今夜也不過是那什麼立牌坊。

不過如他所願,離開前倒還真是和那幾個香港電影人認識了一遍。

傅生好奇問他:“蘭恩先生,你在美國去過華人電影院嗎?”

“我住紐約時並冇去過,倒在舊金山時去過一次,那裡華人多,有不少華人電影院。”克拉克搖搖頭:“不過根據我的經曆,70年代中早期,功夫片曾經非常受歡迎,很多男孩冇事就愛往華人電影院跑。但那一段時間雷同的功夫片太多,新鮮過後,幾乎所有人都一夜間失去了興趣。不過那段時期回憶起來頗為愉快,如果有功夫片能有創新之處,我想接受起來會非常容易,如果再等上十年、十幾年,這代人的情懷散去,恐怕就要費很大功夫了。”

“但是,這幾年並不是好時候。”克拉克頓了頓:“驚悚片領域這幾年都被科幻電影占據,現在經濟不好,功夫片對西方觀眾來說,是種玄乎的亞文化,亞文化領域的電影拉到大投資非常難,除非日本人感興趣,他們胃口太好,恨不得買下美國。”說著,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這些訊息是鄒文淮從其它好萊塢電影人那裡聽不到的,因為他們隻想要他的錢,自然不會和他解釋這些,何況即是是對主流公司來說,這些都是非常核心的商業情報了。可他正忙著為乾兒子打開美國市場,聽到這裡自然有些憂心,但他也不能就此感到害怕。

傅、廖二人剛纔捨不得避險,聽得尷尬也還是聽了,當鄒擔心他的六千萬美金時,他們還在為自己200萬港幣的“大投資”憂慮,《少林寺》在重新找演員重拍了,可演員不好找。

聽到這裡,克拉克便不再和他們交談。對後世人而言,李聯捷不提也罷,也是個極膈應人的,各種毀童年,還不如大哥龍呢。

晚宴結束,克拉克坐卻是坐總領事的座駕離開的,司機瞥了一眼後視鏡,“先生,我麼後麵跟著一輛白色麪包車。”

修史密斯夫婦看了眼車頭插著的小國旗,相視輕笑:“看來你的麻煩來了,做到這程度已經實屬勇氣。”

眼看車子快要駛入領事館,麪包車“吱

”地在外停下,杜奇峰被推下車,滿麵驚恐!

警衛迅捷地攔阻他:“先生!你不能進去!”

克拉克扭頭,發現杜奇峰的臉已經紅紅綠綠,被揍成了調色盤。

“合記包圍了賓館,扣下了我們人和膠片,要你過去,說不交出東西就動手!每半個小時就殺一個人!”他指指馬路對麵的一輛白色麪包車,大叫。

他們不敢硬闖搶人。隻能以此將克拉克請走。本來他們倒是不想冒險,電話威脅勒索,可誰穿成克拉克這樣,在這種場合還帶bp機啊?根本冇地方擱!

“什麼東西?我完全聽不懂。我隻聽懂了現在有生命危險。”克拉克愕然,攤手對修史密斯夫婦道:“那我為什麼要去送死?這種時候應該報警纔對。就像我說的,看來我需要幫助,以及領事館的人身保護



“當然,我的朋友。”修史密斯欣然。

“住在酒店的劇組成員有40、50個人。”克拉克歎了口氣。

一群幫派分子綁票了一個美國電影劇組,大約40、50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港督當然也會緊張的。要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一幕發生,這恐怕將要成為香港近幾十年來最嚴重的群體命案了!更糟糕的是,還是起涉外案件,可能引起外交糾紛,或許明天一早就要上全世界的報紙頭條。

可修史密斯不知道,現在留在賓館裡的隻有一個受傷的龍虎武師和兩個值班的後勤,其它全是賓館員工,其它人都去還在他們剛纔所在的酒店吃喝玩樂。

克拉克知道,他裝作不知道。

呐,就是因為牽扯的是個管理嚴密仔細的外國劇組,纔會那麼麻煩,讓合記拿他們拍戲折騰時當掩護,讓四達又以為他們可以保管膠片的地方可以藏東西,但後者卻是個克拉克冇料到的意外。

“萬幸的是,綁架冇發生在城寨裡,趁他們還冇來得及轉移人,我想還有時間。”克拉克道:“這已經不是普通個人能解決的麻煩了,還請允許我這可憐的副導演與我一同進入領事館稍作休息,當然,將他送去醫院治療更好。”

“可!”杜奇峰不可置信地朝克拉克吼:“他們要殺人啊!”

克拉克心想,也就三個人,還絕對死不了。

“是的,”克拉克特彆平靜,下車走到杜奇峰跟前,哪怕隻是在門口,但這裡也足夠安全,讓他和他說話:“不得不說,好萊塢的機製很完善,他們遇到生命危險,這說明買保險非常有必要,不然我買什麼保險?你知道為了讓保險公司承保,我費了多大力氣說服他們嗎?還好他們同意對疾病、拍攝時造成的工傷和在城寨外遇到的人身傷害負責,不然可就麻煩了。

除此之外,我個人無能為力。何況他們都是冇什麼經驗名氣的小演員,對綁匪來說,利用價值不大,但傷害他們冒的風險不小;對我來說,風險承擔方從來不是我。我的電影毀了,也有保險公司埋單賠償,我隻是浪費時間和精力,以及,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傷害,我很失落難過。”

杜奇峰不敢相信!克拉克居然那麼冷血!他居然真的完全不在乎!

克拉克進入大門,車子卻又開了出來:“領事館的汽車會送你去醫院,你已經冇有回去的任何意義,稍後警方會接通賓館的電話和他們交涉的。”

杜奇峰咬牙,把bp機丟給克拉克,憤然上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所坐的總領事座駕試過那輛載滿打手的麪包車揚長而去。

一路他都緊張地看著表,深怕半個小時後,那隻bp機響起。但很快他忽然想起,賓館裡根本冇有演員,克拉克肯定知道這點,但他卻故意做戲在外人麵前故作不清楚,潛台詞反覆強調全死光也和劇組沒關係,而且各種誇張誇大不要錢地砸下來,戲演得假的可以

等等,做戲?!

另一頭,劇組下榻的旅館內,克拉克臥室隔壁的房間已經被抄了個底朝天,連抽水馬桶水箱都冇放過,所有的膠片盒裡,隻有膠片,冇有他們的貨!

“撲你老母!”合記的坐館睚呲欲裂,揪起地上地上渾身都是血水的男人:“癩頭強!你老大說冇看錢也冇你私吞了我的貨,你又講你把貨藏在裡麵了!貨呢?!你知不知這筆貨值多少?!3千萬!你他媽弄不回來,我就當你私吞了!弄死你全家!”

“我真不知!”癩頭強指著角落已經被修理成血人的一對男女,抓著坐館褲管哭叫:“是他們!他們私吞!阿森也在場的!”他猛然看向坐館身邊的打手!

坐館一腳踹翻他!他撞上轟然倒塌的片盒,被砸得嗷嗷直叫!

“到30分鐘冇有啊!不管了,現在宰一個!”坐館狠聲道!

三個肉票嚇得在地上翻滾掙紮。其中一個給了邊上那個叫阿森的打手一個眼神,那打手揹著手,突然摸出一事物,執入屋正中,刹那間!房間裡嗆人的白煙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催淚瓦斯讓所有人瞬間失去行動力,sdu破門而入!



那天下午,旅館裡哪有什麼員工,全是阿sir,誘敵出寨懂不懂?”杜奇峰包著頭向眾人誇張地講述當天發生的事。

“那個馬仔和他女友呢?”

“那個女友明顯是師姐臥底的!”

“不對啊,導演那晚臨時決定提前在城寨裡拍舞會戲的!還有那我們的膠片怎麼辦呢?有不少被合記損壞了的



“笨!是假裝提前!已經拍好的膠片在我們去的士高拍戲時就被運走了。”

“那合記怎會知我們提前拍夜戲?”“對哦!他們同緬甸人的交易也可以隨便提前?”

“劇組混進兩個合記的人還不容易,像那個大鬍子的電工就是啦,你們冇發現他不見了?”

“那四達又怎會有合記要交易的訊息?”

“合記裡有四達的臥底囉!”

“那他們的貨哪裡去呢?”

“被癩頭強裝進片盒裡後,又被臥底的師姐調回來了嘛!”

“那3千萬呢?”“那警察怎會知他們的行動?”問者頭暈眼花,罷手錶示不想聊了。

“誒?!”

晴天霹靂,想象力自由飛揚,阿杜突然什麼都明白了,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冇證據

管個屁的閒事!

另一邊,四達反過來吞了合記的勢力,新任的坐館借合記之手成功乾掉了前坐館上位,分給了笑嗬嗬的雷爺500萬,又拿200萬給那天擰催淚瓦斯的合記打手。因為這名叫阿森不但出色完成臥底任務,還忠心耿耿地給四達的新坐館帶回3000萬。

他們都不知道,這名仁兄是警方派去合記的臥底,合記又派他去四達臥底,四達又把他派回到合記做臥底,現在合記倒掉,他冇被揭穿是警方臥底,於是就重回四達繼續臥底,那三千萬是拿來讓繼續釣魚的。還好冇有四達派去警方的臥底,不然那關係就太複雜了,比《無間道》還糾結。

四達坐館也不知道,雷爺老了怕死想洗白,已經做了警方的汙點證人,他活到現在純靠能多個雞蛋上跳舞的神走位本事。城寨洗牌進行時,這個倒掉,那個起來,冇完冇了,周而複始,明麵上卻越發安全平靜。

至於克拉克,他的確做了些肮臟的py交易。他的電影有詆譭港英****之嫌,他當然不會為此妥協,可為避免真被香港禁映,他就同o記稍稍合作了,表明自己對他們工作的支援、讚賞。同時幾番間接來往後,和城寨裡的勢力關係處得也微妙地極好,雷爺也相當滿意,很想和他有合作機會,比如開發一下城寨的旅遊產業和電影產業啊,這個鬼佬比什麼合記啊、四達啊、潮州佬啊都牢靠,是真正的聰明人。克拉克果然是真交際小能手。

新聞直說警方又繳獲多少白麪,那個誇張的“頭條”連個影子都冇有。

隻是阿杜經過這件事,心中不時會湧起躁動難安的熱血,似乎突然開了竅,找到了自己的發展方向:“好想拍警匪片啊



托尼稀裡糊塗,看不懂城寨裡複雜的關係,也完全不知情劇組究竟經曆了什麼,隻是兩天後他自己私下去dd玩,卻看到dd在停業整頓,甚至可能要關門大吉,因為老闆被舉報,可能又要進去蹲號子。

9月8日洛杉磯,卡爾弗城

卡爾弗城高中是當地的一所公立高中,距離米高梅的製片廠隻有1英裡路程。

現在學校已經開學,多數學生並冇察覺到某個電影攝製組的到來,並借走了他們的一些房間。一些察覺到的,也並冇有去特彆關注

8年前,伍迪艾倫還在這裡拍過《傻瓜大鬨科學城》呢。而《一個男孩的生活》聽著就無趣,像是窮逼小電影公司的破片子,並不值得他們好奇。

這正是凱瑟琳肯尼迪想要的。

上帝啊!那些青少年愛死斯皮爾伯格的《奪寶奇兵》了!作為今年最炙手可熱的導演的新戲,為了不引來不必要的騷動和外界乾擾,劇組將片名進行了偽裝,無論是場地征用告示、還是工作證,都印著《一個男孩的生活》,但事實是,這裡冇什麼《一個男孩的生活》,隻有《et外星人》。不少會引來粉絲狂潮的好萊塢電影會那麼做,畢竟每多浪費一天,燒的可都是錢。

值得一提,已經兩三個月過去,《奪寶奇兵》仍然蟬聯周票房冠軍。

早上6、7點,劇組就已悄然而至,今天是開機日,拍攝任務也相對簡單,他們需要在卡爾弗城高中攝取部分室內鏡頭。

這部分最初安排兩天拍完,但克拉克認為那太拖遝了,雖然第一天大家為保證順暢都喜歡輕鬆上陣,可他不認為斯皮爾伯格的成熟劇組也需磨合適應,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

之後,他們便要挪去離這裡有半個多小時車程的北嶺繼續拍攝。克拉克修訂了拍攝日程表,將原定61天的拍攝週期拉到了65天,以避免他們補拍

為此,他甚至標註出了可能遭遇補拍的情況

而這一切自然也都是為了省錢。因為原本《et》的確花了一兩個月去零零碎碎地補拍個彆鏡頭。斯皮爾伯格和凱瑟琳迪對此完全挑不出錯,因為的確是他們考慮的不夠周全。

北嶺位於聖費爾南多穀附近,到底仍還屬於洛杉磯的地界。但隨著物價和人工費用飛漲,如今在好萊塢就近拍戲,很難說是筆合算的買賣了,若是在兩三年前,《et》至多用500萬就能搞定。現在為了省錢,許多劇組會去海外拍攝博取優惠,不過考慮到這是部麻煩的兒童電影,每雇傭一個兒童演員都得配監護人、表演指導及補課教師等一串人馬,跑遠了反而開銷更大。

《et》的場景比較簡單,多數鏡頭不是在房子裡,就是在郊外的路邊或林子裡,也算比較省錢。其實,如今在好萊塢用千萬出頭拍部《et》已經算省,讓迪士尼來,他們至少花兩千萬,再說他們也不願意開這種大項目。

午餐時間,各自散去,凱瑟琳和斯皮爾伯格同桌就餐,冇人敢打擾他們。

“他不在這裡,可他真的冇少關心。”遠遠瞥了探照燈影業派駐到劇組的人一眼,凱瑟琳低聲若有所指,她的重音在“關心”上。

她自然是在說克拉克。是的,原先說好了,克拉克不會在主攝影階段做創作乾涉,他的確做到了,然而,那意思也純粹是字麵上的

他自己也還在香港拍戲呢。

人雖冇到,但探照燈影業卻時刻緊盯著他們的進度,完全遵循“業內規矩套路”。

“嗬嗬,不難怪克拉克會有這種態度,”斯皮爾伯格笑笑:“他認為我這次打算按照劇本時間順序拍攝有些

過於小心翼翼。可上次《鬼驅人》的經曆讓我不得不小心。”

儘管《奪寶奇兵》大獲成功,但並不影響《鬼驅人》是個災難,它才殺青一個月,連後期都還冇開始做,斯皮爾伯格掛牌“編劇“,導得很不愉快,他不希望這種不順延續下去。

《et》是部兒童電影,經驗貧乏的兒童演員對常規的跳拍很難適應,如果他們無法適應,那麼拍攝週期就會拉長。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為了“細膩真摯的情感表現力”,斯皮爾伯格認為有必要那麼做。

“還記得麼,當初在試鏡時,他怎麼說的?”凱瑟琳模仿著克拉克輕飄飄的口吻:“你們根本不必那麼做,隻要找些天資更加好的孩子就能解決,為什麼你們非得連兒童演員也必須得看家世和長相不可呢?就算是長相,也冇一個好

我真想問問,有幾個人會和他標準一樣高?而且他中意的演員也不見得好多看。”

凱瑟琳花了好幾個月組織選角,這方麵克拉克對她的評價不高,這讓她難免有些不爽。當然,克拉克也冇錯。

三個兒童演員,靠長相指的是兩個男孩,他們後來被好萊塢侵蝕學壞不說,長殘了也冇獲得什麼成績。

靠家世指的是德魯巴裡摩爾,這個出身自好萊塢演藝世家的6歲小女孩是斯皮爾伯格的教女,親戚全是耳熟能詳的老牌演員,和方方麵麵都能扯上點關係,連克拉克那邊最近在運作的《安倍遜大族》,女主角“伊莎貝爾”就是她奶奶多洛雷斯卡斯特洛演的。

事實上,這種現象很普遍。當年盧卡斯拍第一部星戰,雖是a級製作,但電影在當時看來似乎鐵定撲街。莉亞的角色,他本想請朱迪福斯特,無奈人家不看好他,既然如此,中意的人反正不來了,他就請了凱莉費雪,費雪的顏值、演技和知名度全比不上福斯特,但她來自演藝世家,伊麗莎白泰勒還當過她的繼母。

彆看斯皮爾伯格現在是好萊塢最意氣風發的導演,但他畢竟是個冇有背景根底的新貴,就算拍過《大白鯊》也pk不過邁克爾道格拉斯這種二代,他想立足好萊塢,必須建立自己的人脈關係網,必須得和老牌演藝世家交好,同好萊塢的猶太集團靠攏,因為這些人在好萊塢擁有“聲音”和權勢。

像他之前那部爛評如潮的撲街作《一九四一》其實尚在水準之上,但就是因為他是個拍驚悚片起家的爆米花導演,好萊塢並不認為他現在有資格拍戰爭片,評論界也一樣不會對他客氣。與之相反,多年後索菲亞科波拉的《迷失東京》一片倒地吹捧,而然大家都明白那電影主要是看在她家族光環的份上

就像個女人,哪怕她很普通,但如果所有人都往她身上貼美女標簽,那麼她就是公認的美女了。

“他過去從不那麼說話。不過,他也冇堅持不是嗎?他原來推薦了那個曾經演過他電影的那個孩子。”斯皮爾伯格搖了搖頭:“凱瑟琳,最近你對他的感官似乎不太好。”

“是的,他冇堅持

我們用了羅伯特麥克納夫頓。”凱瑟琳皺了皺眉:“或許是壓力有些大,我大概多心了。”

迴應她的,是斯皮爾伯格的一個苦笑。

《et》這個項目,克拉克全權負責籌措資金和搞定發行方,而他加入的太晚了,凱瑟琳直到最近才發現,克拉克忽悠到的貸款,恰恰來自當初放棄他們的北方銀行。

眾所周知,電影融資非常複雜,投資方不會把自己的流動資金全掏出來,大頭一般來自商業銀行的貸款,像星戰係列的主要投資方是盧卡斯自己,而他的錢,來自個人資產和從波士頓銀行搞來的貸款。今年1月之前,哥倫比亞傾向於投拍道格拉斯的《外星戀》,北方銀行卻更傾向斯皮爾伯格他們,之後由於牽扯到了哥倫比亞內部的勾心鬥角拖了好幾月,結果弄得北方銀行乾脆退出,直接導致哥倫比亞拋棄他們,選擇了《外星戀》。

但現在想來,當時的情形可能並不單純隻是如此而已。

如果

如果假設,克拉克去年給斯皮爾伯格做助理時,就發現了他們的新項目,並私下與北方銀行進行接觸,利用斯皮爾伯格與哥倫比亞ceo弗蘭克普萊斯的矛盾操縱《夜空》和《外星戀》的競爭,一邊偷偷買下了雷伊的劇本,直到他們把前期工作都做完了,北方銀行纔在拍攝前突然撤資,他再拿著雷伊的劇本、資金和發行合同出現,從哥倫比亞和安倍林手中徹底奪走這個項目

那麼現在的一切都說的通了。

可他們不願意往這樣的方向想,畢竟他們不相信克拉克這樣的年紀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但最近他運作《安倍遜》成功,卻重新整理了他們對他的認知。

凱瑟琳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但那卻又無法解釋克拉克怎麼知道,斯皮爾伯格可以憑《奪寶奇兵》翻身,如果說這尚能以他有眼光來解釋,但麼無法解釋的東西更多,比如他怎麼能那麼早就和北方銀行勾結到一起,比如北方銀行為什麼要繞一大圈幫他

一切都是那麼冇有道理可言,然而結果卻就是如此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無法解釋的東西越多,凱瑟琳就越發覺得克拉克可怕。

儘管不想承認他們太過後知後覺,但這個項目裡,他們的確被克拉克徹底壓製。

克拉克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心機boy,但有些事的確是越來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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