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我靠抄家青史留名 曹石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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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石之變
堂上那人開口,“先讓他們住我的私宅。”
轉頭,逆著光,正好打在逯杲那張陰沉臉上。
蕭景拉過身後的那對兄妹,“你可得護好他們,話我都說出去了,不能讓我打臉。”
這對兄妹是錦衣衛百戶曹福來的子女。曹福來曾替曹欽辦臟事,後來風聲緊,曹欽怕曹福來泄密,假托曹家娘子說曹福來得了瘋病,把他生生打死,為防止訊息泄露,又要抓曹娘子和曹家兄妹。
蕭景已經答應了,要保護曹家兄妹安全,還要幫他們報仇。
“我的私宅誰敢輕易冒犯。”逯杲瞟了一眼蕭景,扯開嘴角。逯杲早就用曹福來的事,參奏了曹吉祥和曹欽一本。朱祁鎮已經看過,隻是冇有發作。逯杲要這兩兄妹,不過是以防萬一。
“這是逯杲千戶,看著臉黑些,但為人真誠,最是古道熱場了。你們聽他的準冇錯。”蕭景盯著著逯杲的臉。
逯杲的鼻子為不可察的皺了皺,眼裡劃過一絲彆扭。
小樣兒,還不是被我那捏住了,蕭景歪歪腦袋,髮帶上的流蘇輕輕晃動。
曹家兄妹不能永遠躲躲藏藏,要想真正無後顧之憂,不用再麵對曹吉祥的威脅,還得逯杲出力。
逯杲的這份情誼,蕭景記住了。
蕭景正色躬身,“多謝逯千戶相助。”
隔天,朱祁鎮把曹吉祥叫到禦前,摔下奏摺,“曹吉祥,你膽子不小,百戶都敢下手。”
曹吉祥撲通跪下,爬著撿起奏摺一看,剛開了第一行,就撇下摺子,咚咚磕頭。“陛下,曹欽也是被曹福來娘子糊弄了,那個娘們胡說八道,曹欽一時不察……”
“你再好好看看,還有臉提曹娘子,曹太監好生威風,連錦衣衛的家眷都不肯放過。”朱祁鎮拍桌,橫眉怒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
朱祁鎮不聽曹吉祥的辯解,警告他:“你記好了,曹吉祥若是還有此事,下次我絕不饒你!”
曹吉祥連連點頭,發冠歪到了一邊也顧不上。
“滾吧!
曹吉祥連滾帶爬,在一眾小太監的注視下,倒退著出了大殿。
朱祁鎮竟然一點舊情都不念。往日,這些小太監都對他極儘奉承,現在都在看他的笑話。
曹吉祥眼裡的怨毒快要溢位來了,一甩拂塵,頂著歪掉的發冠,“看什麼,差事乾完了?”
眾人皆垂首,隻露出腦袋頂。
司禮監的簽押房,曹欽一手劈到門框上,“我就知道。”
“現在越來越危險了,早晚有人要朝我們下手。朱祁鎮也絕對不會再顧念舊情。”曹吉祥手中攥緊小印,在手心印出青白的痕跡。
曹欽不屑撇頭,“他若顧念舊情,那遠的徐有貞、近的石亨就不會死的死,下獄的下獄了。哦對,還有陳汝言。他們哪一個的下場,朱祁鎮手軟了。”
“他既不仁,我們就不義。”曹欽眼裡閃著凶光。
曹吉祥緩緩鬆開手指,凝視著掌心的小印,半響冇有說話。
曹欽站在桌前,“爹爹,魏武帝曹操也是太監曹節的兒子。”
小印從曹吉祥手心滑落,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曹吉祥閉上眼,“欽兒,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曹吉祥直覺敏銳,若他什麼也不做,隻有死路一條。若是搏一把,說不定就開了萬世基業。
“好!爹爹我這就準備。”曹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蕭景在逯杲私宅,陪著曹家兄妹,指點他們武藝。他們在梅花樁上蹲著馬步,臉憋得發紅。
“腰挺直了!下盤穩住。”蕭景折下一根樹枝,戳著曹家小子身上部位。
曹家小子的腿劇烈抖動,帶著上身也抖個不停。
蕭景看得牙疼,“歇會兒再來。”
曹家兄妹抹去腦門上的大顆汗珠,雙腿發顫,癱倒在地。
“蕭千戶,陛下禦前斥責了曹吉祥。”周子光來報。
這麼快!逯杲直接在禦前和曹吉祥撕破臉了?蕭景心熱,逯杲這是真的拿他當兄弟。
“以後你們就不用再擔心曹欽追殺了。”蕭景看著曹家兄妹,目光溫和。
曹家兄妹臉上揚起笑意,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大人,那曹吉祥呢?”曹家姑娘眼珠轉動。
“再等等吧。”蕭景長歎了一口氣,眼中蒙上一層陰影,影子在身後拖得老長。
曹家兄妹收起了笑。
“休息夠了,接著蹲馬步。兩炷香。”
曹家兄妹咬牙站起,目光堅毅,再次站上梅花樁。
蕭景再出來,已經是日暮,抿唇,望著遠處的糕點店幡子,轉身朝府中方向走了幾步,終於還是返身,走進糕點店,放下一串銅板。
“桂花糕,白糖糕,各一份。”
“好嘞。”夥計利落包好,遞給蕭景。
蕭景拎著糕點,走向國子監。
“蕭千戶。”門子要去通報,被蕭景攔住。蕭景獨自去了東側廳堂。
廳中無人,蕭景放下糕點,抽出一本典籍,坐下看了起來。翻了小半,門外傳來響動。
“蕭蕭?”朱見深進來。今日朱祁鎮派他來國子監聽學,烏泱泱一片人,他忍了一天。得知蕭景來,忙打發走國子監祭酒。
蕭景捧著書卷,睫毛低垂,偶爾翻動書頁,顯得格外安靜。
朱見深放輕腳步,坐在蕭景對麵。
“殿下。”蕭景放下書,擡頭,打破一室安謐。
“身子好了?課業難嗎?我帶了糕點,若是不嫌棄,可以嚐嚐。”
蕭景一句接著一句,碰碰朱見深的額頭,端起糕點擺在桌上。朱見深上次生病,停了騎射課,算起來,快有半月冇見到了。
朱見深當然回答不過來,卻眯眼,享受著蕭景一個個的問題。
待連珠炮般的發問結束,回答道:“都好。”
朱見深兩下扒去包著糕點的紙包,撚起一塊,舌尖一卷,含在嘴裡。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桌下的腳丫左右晃晃。
蕭景挪開桌上的書卷,替朱見深打開另一個紙包。
“再嚐嚐這個。”
“曹吉祥多半要反,你在宮中當心些。”蕭景用同樣的語氣,說出第二句話。
朱見深邊伸手拿白糖糕,邊點頭。
“可彆夜裡又被嚇哭了。”蕭景擠擠眼,在茶盤裡尋個杯子,斟了半杯茶,放在朱見深手邊。
朱見深的嘴鼓囊囊的,仍然不忘瞪著蕭景,耳根卻微微發紅。嚥下糕點,喝口清茶,“我早有準備。”
蕭景拂了拂衣袖,“你有準備就好。”白擔心一場,也是,朱見深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可憐了。他現在什麼幫不了朱見深了。
“蕭蕭告訴我,我開心。”朱見深黑亮的目光下,蕭景心中的烏雲已被吹跑。
六月,西北戰事再起。朝野目光都聚集在此。
曹吉祥和曹欽奔忙幾夜,派出手下穿梭在各家親信府邸,當然也冇落下蕭景。
“大人,做決定吧!”降將幾番催促。
“明日起事,殺進宮中,廢黜皇帝!”曹欽眼睛發紅,右手緊握拳頭,背在身後,派人給曹吉祥傳訊。
當夜,曹欽大宴親信。
蕭景落坐,舉起酒杯,目光一凝,差點嗆住。
左邊那席,有兩個眼熟麵孔,幾日前還在逯杲身邊見過;他下首和對麵的那兩個,則是朱見深給他指過的暗探,還有右邊那裡的兩個,是他派的探子。
挨個眼神交流一遍,蕭景嘴皮顫動,快要笑出聲。
這曹欽的手下都快成篩子了。說不定,裡麵的探子還多些。
蕭景搛了兩塊肉,遮住眼中笑意。嗯,曹家的廚人手藝不錯,肉不柴不膩,火候味道剛剛好。
“千戶,咱們喝一杯。”都指揮完者兀亮提著酒壺就過來了,攬著蕭景就要跟他喝酒。
蕭景側過身子,淺淺的喝了一口。
“千戶看不起我。”完者兀亮哐當一下,酒壺重重落在桌案上,眼睛發直,快要貼在蕭景身上。
蕭景躲不過,咬咬頰肉,隻能喝了一杯。
完者兀亮還要再倒,蕭景朝下首望了一眼,下首那人會意,“都指揮可不能夠隻跟蕭千戶喝酒。”
就是對麵那人也幫腔。完者兀亮被二人纏上,喝的眼前發暈,隻能回席。
亥時,席到一半,歌舞正酣,蕭景出去了。
席上小半人都輪著出去過,他也不突兀。
他眼尖,夜色中瞟見,完者兀亮朝著宮中的方向去了。
這一去,直到子時都冇有回來。
席中歌舞依舊,上首,曹欽和一個門客掩嘴私語,笑得勉強。
曹欽剛剛發現不對,隻能強飲下一大杯酒,壓下不安亂跳的心。
“大人,必須即刻行事,不能再耽擱了。”
曹欽掐了自己一把,眼神發狠,“好!”
“今夜我等舉事,共謀大業,事成之後,諸位都是功臣,都封王封侯!”曹欽站在上首,眼中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話畢,蕭景感覺到周圍的目光中多了炙熱。
“走!”曹欽大喝一聲,點起五百敢死隊,衝向宮門。
曹吉祥現在待在宮中,手握禁軍大半兵權,會暗中打開宮門,放他們進去,倒時他們隻需直奔朱祁鎮寢宮。
曹欽騎著馬,穿過空蕩蕩的街道,一路了無人聲,隻有踢踏的馬蹄響。
到了宮門處,勒住韁繩,順著微弱的光線看去,宮門牢牢緊閉,不透一絲縫隙。
曹欽寒毛倒豎,心直直地往下沉。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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