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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許都帶貨大師 第81章 金劫初顯(上) 先生原先認為我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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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劫初顯(上)
先生原先認為我是什麼……

廬江太守府前,
虞湫冒著簌簌小雪從馬車上抱著漆匣下來,裹著沾著雪霰的裘衣輕叩府門獸環。

“皖城鄧氏,繳本年市稅。”她向稅吏遞上蓋有鄧昭私印的素帛。

稅吏核驗時,府內傳來一陣朗笑。吳氏米肆的東家吳高正捋須而出。

“這不是虞夫人嗎,
還是這般明豔動人。夫人也是來繳稅的?”吳高拱手,
袖口滑出半截黃金券,
色澤顯然比市場流通的金券要溫潤柔和,
“聽聞貴府近日糧帛周轉極快,不愧是廬江首商!”

虞湫伸手輕彈他袖中黃金券:“吳君謬讚。貴賈黃金券已通行全郡,
風頭蓋過了五銖錢,
大家不要銅錢要金券,
吳君竟還能保證產量,這才叫手段。”

“哎呦!”吳高突然壓低嗓子,“你們鄧家庫裡的券比我們自己手裡的還多呢!夫人要是不收,
這買賣哪做得起來?說到底,您纔是我東家啊!”

虞湫笑意驟冷。這話聽著是奉承,實則是把鄧家綁上賊船,吳家要是跑了,鄧家找誰收債去?

可民意如此,
自己一家商行也無力迴天,
若不是為了保住周轉,
誰稀罕他這不知道拿什麼破銅爛鐵充數的“金券”。

她摸著自己手腕上的金鐲子一股子悶氣湧上心口,
正要開口回敬,忽見鄧昭披雪而來,“夫人!”

鄧昭瞥見吳高,收了收聲,上前攬住虞湫,
“母親召我們回去呢。”

母親一向無事,但鄧昭這般說,定是他有急事商量。

虞湫會意,向吳高施了個禮正要離開,卻見府內急匆匆走出一名婢女,是陸府的主事婢女陸語,懷抱賬冊而來。

鄧昭入城前,甘寧率水賊打劫的正是陸康要的官糧,彼時甘寧劫了陸語,還賴鄧昭手快奪回。

“府君請鄧氏東家移步偏房,”她瞥了一眼吳高,頓了頓,“說是賬冊有誤,請東家核驗。”

偏房裡光有炭盆燒得正旺,哪見什麼陸府君?

陸語張望一下外院迅速關緊門窗,轉身對鄧昭夫婦行禮賠罪:“二位東家莫怪,是婢子自作主張叫二位來的。”

將賬冊展開與二人看,“這吳家有鬼,黃金券的發量比糧庫的存糧超了十倍不止,府君已經嚴令他們不許再產了,隻是馬上就是年關,這糧若是不夠兌換,隻怕……”

鄧昭一聽趕緊接上話茬對虞湫道:“我正想與夫人說此事。這兩天我們的米肆也在被大量往外兌糧,換的可都是黃金券。我已經下令各肆把三斛糧的兌換比例提高成兩券,竟還有不少人來換!”

虞湫眉頭緊皺,沒想到這禍事竟來得這麼快。她先警惕地詢問陸語:“姑娘為何告知我們此事?府君是想我們鄧家怎麼做嗎?”

陸語微微低頭:“t府君尚不知我喊二位商量……婢子的意思是想勸鄧家要及早脫手黃金券,沒想到還是晚了……”

“哦?是姑娘自己的意思?”

虞湫眯起眼睛,這表情竟讓陸語有一絲慌亂,急忙解釋道:“先前、先前鄧君進城時救過婢子一命,也幫了陸府大忙。再說夫人在城內行商也行善,婢子於公於私都該事先告知東家!”

虞湫將目光轉向鄧昭,鄧昭坦然點頭,虞湫便微微頷首回應,她從自己的腕上脫下一隻金鐲,攥過陸語的手給她套上,嚇得陸語急忙要摘被她按住:“妹妹莫慌,既然願意幫我們,這點心意請務必笑納。事我們已知曉,待我二人回去商量一番,定還有需要府君出麵的時候,屆時請妹妹再順水推舟一番啊?”

陸語按住鐲子,雖然很想還給她,但聽她的意思若是不收反而不被相信,隻好重重地點點頭。

夫婦二人走出陸府,向府內行禮告辭,鄧昭將虞湫罩在自己鬥篷裡避雪,虞湫順勢捱上他身子摟過腰揶揄道:“夫君倒有手段,在陸府都能安插眼線了?”

鄧昭放下手臂將鬥篷蓋過她的身子,就讓虞湫露了個腦袋出來:“夫人這是在怨我什麼嗎?當時奉孝也在,可替我作證的!”

虞湫見他急了笑道:“逗你的,我知你脾氣。不過,隻是這窟窿該當如何,我們得計較計較……”

陸語目送二人離開,眼中露出些許不捨,終是脫出金鐲,收進袖中。

待到雪停,鄧結便急著去藥圃擺弄她的草藥,她素色麻衫的下擺被雪水帶著著泥漬浸臟,直到未申交際才被郭嘉喚住。

她擡頭時,幾縷碎發黏在額前,鬢間還泛著點點汗珠,活像個剛從田裡回來的野丫頭。

“姑娘忘了?夫人要我們去繡坊挑新衣紋樣。”郭嘉蹲在藥圃邊看她。

他今日難得換了身深衣,這會怕弄臟還特地收著衣擺,反倒襯得鄧結邋遢。

鄧結“哎呀”一聲,纔想起虞湫早上出門前的囑咐,卻隻隨意拍了拍衣上塵土,去井邊衝個手就要出門。

鄧母正裹著裘衣攏著暖爐,看鄧鳴在中庭玩雪,見鄧結閃過的身影急忙攔住:“好歹換身乾淨襦裙!”

見她又要推拒,老人朝郭嘉使了個求助的眼色。

“時辰尚早,嘉等著便是。”郭嘉會意地幫腔。

郭嘉快步跟上,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笑出聲來。

“先生何故發笑?”鄧結沒好氣地問,“笑我邋遢不成樣?”

郭嘉連連擺手否認,“隻是想起嘉來的第一日姑娘用個午膳的功夫也要去換衣裳,卻也沒見嫌麻煩。”

“還不是阿嫂折騰,非說有重要客人來。”她撇嘴,“再說那天好不容易畫了妝捨不得弄花,自然要換。”

郭嘉忍俊不禁,這般不修邊幅倒與自己性子相投。

“先生原先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鄧結饒有興致地發問。

郭嘉一時語塞,皺眉咬了咬下唇:“如現在這般便好。”似現在這樣兩人並肩而走倒覺得輕鬆自在。

郭嘉跟在鄧結身側一前一後邁進繡坊,簷下那盞絹燈輕輕搖曳,環佩叮咚作響,一位年輕女子自內室款款而出,郭嘉的目光被她吸引了過去。

但見那娘子一襲華麗蜀錦深衣,衣襟處用金線勾勒茱萸紋,係一根茜色織金腰帶,尾端垂墜一枚羊脂白玉。發髻上方的白玉勝映著玉笄和耳下玉璫,透著天光流轉溫潤的光華。

來時的路上鄧結雖然有給他講過,這繡坊娘子劉蘭芝,是廬江首屈一指的繡娘,竟不想是這般年輕又貴氣的模樣。

郭嘉心裡暗暗吃驚,自己在荀氏袁家都見過專為士族製衣的繡娘,卻從未見哪個繡娘有如此氣度。

就算是來皖城這些時日,除卻鄧昭夫人虞氏,怕也再難尋出第二位能與之相媲美的女子。

身邊這位姑娘把她第一日的派頭拿出來也難及半分罷……郭嘉不禁偷瞄鄧結偷笑。

“阿嫂說年節要給夥計們裁新衣,讓我來挑紋樣料子。”她接過劉蘭芝給她的紋樣冊子,傾聽樣式和料子的說法。

說到新進的深青縑帛時,鄧結很是感興趣,可劉蘭芝卻頓了頓,委婉道:“姑娘,這料子質地確實細密厚實,顏色也雅正,隻是……就是陸府的管事也不見能得用這等料子做外袍,給夥計們裁衣,隻怕太過了些?”

她沒明說逾矩,但搬出陸府來,鄧結也能聽得明白。

鄧結側頭瞥見郭嘉站在窗邊,注意到天光透過他磨薄的袖口,她微微勾起唇角,高聲喚道:“那士子穿卻也不過分罷?不如奉孝先生來試試這個!”鄧結要劉蘭芝取來實物,仔細端詳。

郭嘉下意識後退半步:“姑娘費心,嘉穿慣舊衣了……”

不等他推脫,鄧結便抖開布料往他肩上比劃:“這顏色襯先生。”

郭嘉瞧著這顏色想起荀彧在鄴城的裝扮,雖然暗紋不及那般精緻,卻符合士人的氣度,他憶起鄧昭當時便放話要給他裁新衣被自己推辭的事,輕聲問:“這……這不妥吧。元明兄交代姑孃的任務麼?”

卻聽身後輕哼一聲“我自己做主的。”

兩人相互瞧不見對方微紅的的耳尖,門外突然傳來“咣當”一聲巨響打斷了這一瞬的靜默。

一名身著灰綠麻袍的年輕賬房跌進來,懷中賬冊撒了一地。劉蘭芝正巧趕來,險些踩了他的簡牘。

“慌什麼?!”劉蘭芝不滿地嗔怪道。

“在、在下鄧氏賬房焦仲卿!”年輕人耳根通紅,“虞夫人命我來核驗繡坊歲末支用……”他手忙腳亂去撿賬冊,袖口又勾住架上一匹素羅。

劉蘭芝一把拽住布料:“這是要給陸家公子裁春衫的!扯壞了你拿什麼賠?”

焦仲卿僵僵起立,額角沁汗:“夫人說本月賬實不符,上月支用的素帛三十四匹,繡坊隻報了二十八匹的工料……”說著翻出記錄給她看。

“那不是彆家的絲漲價,送來的絲料比契約少了三成,害我自己還勻四十斤絲給你們補線呢?這事我原跟東家說過的。”

她從繡架下抽出一卷契書,“你自己看,東家自己還畫過押,該是你們補繡坊纔是。”

焦仲卿仔細檢視契書撓頭嘟囔:“夫人倒是沒跟我講明白是收是支……待我回去詢問清楚再來叨擾姑娘……”

劉蘭芝看他那傻愣愣的樣忍俊不禁,怎有這樣的呆子做賬房先生,語氣也緩和下來:“給吳氏做料的工錢他們還是拿‘黃金券’抵的,你若是理清楚賬目回來補料錢的話,可記得勻些糧肉什麼的,這年頭拿錢沒拿糧實在。”

她又指了指裡頭忙著織布工作的織娘們:“倒是你們鄧家的素帛往外賣的勤,也該給我姐妹漲漲帛布價格嘞!”

焦仲卿連連稱諾:“賬目的事在下今天定然弄清……隻是漲價之事恐怕還得姑娘自己跟東家說……”

說著將賬冊往懷裡收,卻不慎帶出一方帕角,被劉蘭芝眼疾手快給揪了出來,笑道:“這不是上月東家進的那批帕子麼,說是給宅子裡婢女的,怎的賬房先生也能分到?還是宅子裡有心上人送的?”

焦仲卿紅著臉給奪回來,隻憋出“不是”兩字。

這事鄧結倒是知道。

原來分派帕子時焦仲卿也在場,他給眾婢子分時還逐一講解這帕子上繡的是何花紋,又有什麼典故,虞湫見他熱情,乾脆讓他自己也挑一方最中意的收著。

既然是東家賞的焦仲卿當時也沒多想,可事後細想他一男子帶著此物似乎也不妥,要被家裡母親看見定然少不了一番責罵,隻好貼身收藏。

劉蘭芝擡手掩麵,眼波流轉間透出幾分驚喜:“你倒識貨,這批繡品裡,就屬這方帕子最費心思。”

焦仲卿“咦”了一聲:“這竟是姑娘手筆?這鯉尾……像是會稽郡的繡技針法?”

“你竟懂得看針法?”劉蘭芝微微一怔,眼前這個方纔還看著笨拙的男子,竟也懂得一些繡技。

“齊紈講究經緯細密,魯縞重在質地輕盈,至於各地也有獨特的繡技,都有t針腳可循……”焦仲卿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細說開來,手指在空中勾勒著針法的走向。

繡坊裡的姑娘們也從裡屋出來漸漸圍攏過來,個個聽得入了神。

天光透過絹燈的茜紗,在他清俊的側臉投下淺淺的光影,更襯得那雙眸子澄澈透亮。

劉蘭芝怔怔地望著他,少有男子將她的作品說得那樣細致,便是繡坊裡的姑娘,也不見得人人都能說出這樣的門道來。但見人群聚攏,她又急著趕她們回去做工。

待焦仲卿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收聲時,正對上她灼灼的目光。他耳根瞬間燒得通紅,結結巴巴道:“在、在下胡亂賣弄,讓姑娘見笑了……”劉蘭芝身後回房的姑娘們窸窸窣窣地偷笑著二人的窘境。

劉蘭芝也趕緊眨眨眼像是想消掉自己臉上的紅暈,搖頭柔聲說:“先生是真懂。”

焦仲卿侷促地搓著手指:“先父曾任會稽郡丞,家中藏有些許越繡,在下自幼也便學著去辨認了些……”

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母親一向厭惡父親私藏,幼時也是父子倆偷偷背著母親拿出來賞玩的。更何況如今落魄至此,這些往事說來反倒像是誇耀。

“先生既識貨,不如來品鑒品鑒我新繡的《鬆鶴延年圖》?是要獻給府君大壽的賀禮,正好缺個懂行的指點指點。”劉蘭芝來了興致,引著焦仲卿就要往繡房走。

鄧結揣著手裡的料子蹭到郭嘉身旁壓著聲音笑道:“奉孝先生你瞧,他倆聊起來眼裡怎麼看不見彆人了。”

郭嘉聞到藥香靠近,收回看他二人的眼神低頭瞧鄧結看熱鬨的樣子在心裡偷笑,自己二人方纔那般自然地比身量衣,在他人看來是否也是這般光景?嘴上隻簡單地回應著:“確是投緣。”

手指狀似無意地搭上她懷中的布料,“今日怕是挑不成了,不如我們改日再來?”

鄧結忽覺手背一暖,低頭見他的指尖正輕輕壓在自己手背上,隔著布料傳來熨帖的溫度。她猛地擡頭,與他四目相對,頓時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好、好……”

郭嘉看著她紅著脖子跳開的樣子一如那隻野貓見了她就竄走一般,忍不住抿著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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