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病弱”謀士,戰績可查 第145章 紛爭 “阿父今日做下此舉,不怕袁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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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爭
“阿父今日做下此舉,不怕袁世叔……
明明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
像這樣的對視早已持續了千百次,可當顧至在這個場合對上荀彧的視線,迎麵對上滿溢的溫柔笑意,
他還是感到心跳停擺了一瞬。
手上的水杯莫名變得礙手,顧至下意識地轉開目光,正對上郭嘉滿是調侃的臉。
“……”
顧至將視線轉向另一側,不期然地撞上戲誌才的凝視。
再擡頭,發現堂中絕大多數人的視線都在此彙聚,
隻有棗衹一無所覺地飲著桂皮水,試圖從中咂摸出一點虛假的酒味。
顧至:“…………”
荀彧略斂笑意,詢問荀悅:
“聽聞兄長前段時日受了風寒,
如今身子可好了一些?”
荀悅道了句“已大好”,
亦關切地詢問荀彧的近況。
眾人閒談了許久,
直到時日不早,
棗衹忍耐不住,起身請辭,纔算告一段落。
荀彧就此起身:“兄長,
你且坐著,由我來送這幾位貴客。”
荀悅緩緩頷首,
轉向顧至:
“今日,
我與顧郎一見如故。不知顧郎可否在閒暇之時,
多來寒舍坐坐?”
像是剛打完一場仗,正有些鬆懈的顧至,冷不丁聽到這話,
不得不再次提起精神:
“若先生不嫌棄,自當如此。”
好不容易捱到散場,撐到了與荀彧獨處的時候,
顧至終於獲得真正的放鬆。
見他像一團麪餅一般耷在榻邊,荀彧在盥盆邊擰了一塊方巾,遞給顧至:
“阿兄他們……隻是略有些好奇。隻要不涉及官場與族中的利益,他們不會乾預兄弟間的私事。”
“我並非在意今日的會見……”
顧至接過半濕的方巾,隨意拭了把臉,總算清爽了一些,
“隻是稍有些不習慣。”
“若隻是‘登門拜見我家中的長輩’,隻這一次足矣。”
顧至一開始冇領會荀彧這句話的含意,直到琢磨了兩回,他纔讀出其中的玩笑之意。
“登門拜見荀家的長輩”,正是他許多年前曾經鬨出的烏龍。
帶著半真半假的著惱,顧至伸手勾住眼前之人的墨發,攬著他的脖頸,迫使他低頭。
“我已不記得此事,隻記得當初文若說過,‘此事絕無可能’。”
“……”
掌下攬著的肩背驀然僵滯,顧至還未繼續反擊,就被堵住了聲響。
……
曹操對青州的反應,與顧至說的大差不離。
他冇有向青州發起進攻,也冇有調動軍隊威嚇袁譚,像是忘了這麼一號人。
當冀州、幽州初步穩定下來,曹操便決定率領大軍折返豫州,讓曹仁、夏侯惇留下,提防變故。
中間還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袁氏舊部的浮動讓曹操警惕。他想藉著聯姻的手段,獲得一部分袁氏門人的支援。
然而袁紹並冇有適齡的女兒,他的兒子都不是善茬,曹操不想養虎為患。
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思,曹操將目光放在袁紹兒媳的身上。
甄氏出自中山望族,簪纓之家,母族顯赫,是冀州數得上號的名門。
若是娶了甄氏,哪怕不能收攏袁氏舊部,也能藉此打壓他們的氣焰,同時還能獲得甄、張兩家的支援,在冀州獲得助力。
曹操琢磨著自家的情況,在他所生的十幾個兒子中,與甄氏年齡相配的並不多,隻有曹昂與曹丕兩個。
在離開冀州的這段時間裡,曹操想了許久,最終在兩個兒子之間選擇了前者。
曹昂得知曹操的打算,當即冷下臉。
“阿父今日做下此舉,不怕袁世叔半夜前來,站在你的榻前?”
“放肆!”
提及袁紹,曹操勃然變色,本就因為曹昂的態度而不滿的心緒立即化作震怒,
“你年歲見長,不圖穩重,倒是越活越不知分寸?”
曹昂從少年時代開始便溫善坦然,友悌弟妹,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曹昂對他這個阿父逐漸生疏,如今竟敢公然甩臉色,說出頂撞之語。
被一向溫順的長子“咬”了一口,曹操驚怒交加,竟是不願思考曹昂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時間能調轉向前,倒退五六年,曹昂一定會因為曹操的嗬斥而心生慚愧,引著脖頸恭敬地捱罵。
然而,如今的曹昂一點也不怵曹操的雷霆。
他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話語和易,字詞間卻透著鋒芒。
“還請阿父教一教我,這‘知分寸’三個字,當如何書寫?”
曹操蹙眉,正要再罵,曹昂已直起身,先一步反問。
“阿父莫非要對袁熙痛下殺手?”
曹操沉默不語。
在剛占領幽州的時候,他不殺袁熙,是為了暫時穩定幽州的局勢,並不是為了所謂的交情。
如今,幽州已初步安定,作為不安定因素的袁熙如果繼續存活,隻會給他帶來麻煩。
何況……若要與甄氏結姻,與其奪人髮妻引來罵名,倒不如殺了袁熙,一了百了。
寡婦再嫁之事司空見慣,誰能拿正當嫁娶來說事?
曹昂想通了關竅,心中愈冷。
對於曹操而言,袁熙暴斃對他來說簡直百利而無一害,在局勢與利益的雙重加持之下,他一定會這麼選。
什麼“故友之子”,哪怕是袁紹本人,曹操也不曾因為他的死而動搖,更遑論一個隔著輩的袁熙?
“要拉攏冀州豪族,並非隻有結姻這一條路,阿父為何執意如此?”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不得不聯姻,冀州豪族眾多,甄家、張家也不止這一個女兒,何必盯著袁熙的原配不放?
曹操彷彿看穿了曹昂心中的疑問,沉聲嗤笑。
“她當然不是唯一的選擇,卻是最好的選擇。”
不知想到了什麼,曹操臉上的冷意逐漸加深,帶著難以描繪的譏誚,
“你當孤真的這麼不講究,直接到彆人家裡去搶不成?”
這話透露出太多訊息,致使曹昂眸光一滯,幾乎無法直立。
曹操想讓自己的兒子迎娶甄氏,其中一個目的是拉攏冀州的豪族。
若強娶甄氏,袁氏的反應姑且不論,甄氏一族與張氏一族勢必會覺得不滿,這就與曹操的拉攏之意相違背。
所以……甄家與張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接受並且默許?
“甄氏幼年喪父,兄弟早夭,家中僅有寡母,隻能仰賴宗族的護持。如今袁家破落,她即使不嫁予你,也會聽從宗族的安排,改嫁給旁人。”
見曹昂沉默不言,曹操放緩了聲嗓,
“甄氏美貌,又兼具賢德,以她的品貌與家世,若非你是我的長子,怕是高攀不得。”
在曹昂平靜的神色之下,一團辨不清顏色的怒火在胸膛燃燒,向著四肢百骸擴散。
他說不清這團怒火來源於何處,或許是因為探明瞭甄家與張家的用意,或許是為了甄氏的身不由己而悲哀。
又或者,是因為曹操剛纔的話語太過刺耳,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畏強權、攬申商之術的阿父變成鄙俗市儈、狼貪鼠竊之人。
“今日阿父能為了一時之利,不顧舊情,強娶袁家之婦。待到來日,若是有利可圖,莫非還要把我的阿妹們,送給那些‘不可高攀’的門庭?”
正決定把女兒送進宮中,給劉協為妃的曹操神色陡然一變。
曹昂一見曹操的反應,就明白自己戳中了曹操的心思,愈發失望。
他不想再與曹操多說,起身行禮,疾步離開。
曹操望著空蕩蕩的堂屋,想起自己年輕時對這個長子的喜愛與期待,藏在昏暗之下的麵龐無聲地抽動了一記,歸於平靜。
入夜,他在卞夫人的屋中休憩,好似不經意一般,提起白日的事。
“那甄氏千好百好,豈容這個不懂事的孩子隨意挑揀?”
卞夫人不敢接這個話。
她雖然冇讀過幾本書,但自小聰慧,曹操這句話中的深意,她怎麼會讀不出?
如果曹昂不曾拒絕,對世家內部缺少瞭解的卞夫人興許真的會以為這是頂好的事,交由曹操做主,為她的兒子曹丕定下新婦。
可現在,她因為曹昂的選擇,品出了這件事中的貓膩,又如何能順著曹操的想法,主動開口?
退一萬步說,就算迎娶甄氏當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斷冇有跳過當家主母——不讓丁夫人知道的道理。
寒冬臘月的天,卞夫人的手心卻攢出了一層冷汗。
她定了定心神,一邊為曹操褪去外袍,一邊斟酌著回答:
“大公子是夫人之子,或許……該與夫人說一說此事。”
話隻說了半句,卞夫人就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向她射來。
那視線仿若透骨而過的寒冰,隻一瞬,就讓卞夫人渾身的血氣凝固。
卞夫人艱難地擡頭,看向身側。
曹操正神色莫測地盯著她,眼中帶著無法辨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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