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騎士同人]落塵區 耶和華以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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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和華以勒
那位大人物私人行程時間敲定的當下,夜間部來了位新的倫理老師。頂著頹喪、獨眼、不修邊幅等關鍵字自報家門後,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請吸血鬼獵人來教吸血鬼倫理——聽聽這句話的水平。自此,黑主學院,一所民辦高校,也開始談起各方割據。這混亂的局勢我也小小參與了一下,因為另一位風紀委員不太出現,教室外那片露台歸我了。
近來山間多雨,我看著遠處的雲,在每個區域性晴朗的天氣默默祈禱不要被趕進教室。然而僅安然無恙了一週,這夜風雨大作。倫理老師邁著兩條長腿走進教室,擡肘舉書,往講台邊一靠就是個男模,就是根本冇人聽他講課。
夜間部眾人的表現比在其他老師那裡還要懶散,我坐在階梯教室高處,目睹了筆記本漫畫創作、個人髮型打理,還有巧克力餅乾的拋投。通文達禮如玖蘭樞,支頤不語,從我的角度看,都好像在打盹。
我好像成了這間教室最努力的兩個人之一。最開始其實並不認可硬把跨度千年的政見、功績、個人經曆當做“元老院眾人必修課”的說法,因為很明顯,這就是在浪費我捉襟見肘的壽命。不過後來今川說她為我撥了個優秀名額過來,終身學習在我這裡也冇什麼不好的了。
等於說夜間部上課,我也在上課,選擇繼續在人類社會深造,可能也是像現在這樣,和同學老師冇什麼交集,因此也不存在危險。普通人類能造成的物理傷害是有上限的,真正的威脅反而就在這間教室裡站著。
說實話,我在上麵坐著的時候,就隱隱感覺有點不好。大概是之前的恐懼反應還在,而老師又的確配著槍。除此之外,我總有被特彆關注的感覺,因此很難對所謂的危險直覺糾偏。
而這種感覺應驗得也非常快,大概從被素不相識的獵人叫出名字開始。
我還記得他在第一堂課上說過的冷笑話:“很遺憾,到目前為止,我的處刑單還是一片空白,要是有人覺得課太無聊睡著的話,我可以把他加進去。”那時我還為夜間部的反應惋惜,冇人感到幽默,他們隻覺得冒犯。
誰能想到這個迴旋鏢紮得如此刁鑽。
“冇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那個殺掉鷹宮的吸血鬼。”
按他的身份,我猜他說的是自己的同事。吸血鬼獵人培養不易,在協會正式註冊的獵人,除過個彆天賦異稟的,無論如何都得有數十年體能訓練與傳授技巧打底,還要經過層層選拔與考覈才行。能在這種實打實按人頭算績效的單位裡就業,必定具備穩定的含金量——
不太可能死在我手上。
但在來這裡之前,我確實有這麼一項名不副實的成就,且以此為契機,更換了工作環境。起碼在內部,我是某位獵人死亡的受益方。我有考慮過這件事,當即否認意味著和上司承認的事實叫板,所以如果有人問起,就用模棱兩可的態度糊弄。
而現在在這裡被他問到,感覺說什麼都有點欠考慮,我於是選擇無視。
隻是冇想過獵人還有這樣陰晴不定的,看起來隻是在自顧自點菸,實則早就被我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從他身邊走過去大概三四步吧,一道火線擦著我的耳朵,斜向撕開了麵前的空氣,飛速攪動的氣流尚未沉降,又被連續發射的子彈推遠了。火藥的味道澆注在空氣中,我就近找了棵樹當掩體,那排彈孔追著我的運動軌跡,一路釘到樹乾上。
“反應挺快的嘛。”加上名字,這纔是第三句話。我不可置信地探出頭,他還在換彈。
這是有教師資格證的老師?
我感覺又窩火又窩囊,但眼下還是及時叫停比較重要:“為什麼不確認清楚就動手?”
“看來是剛纔的話題不夠醒目呢。”
銀質子彈過灼燒的傷口不好癒合,被今川領回去的時候,眼前還在一縷一縷地飄著煙。我察覺到她欲言又止,主動彙報情況:“我告訴他自己的確遇到過一個瀕死的獵人,但冇有對他動手,所以也冇有必要再覈對其他資訊。”
“他冇有問彆的嗎?比如說屍體的狀態,還有‘屍體去哪了’之類的。”
“有。我說傷得很重,後續怎麼樣,以我的級彆,也接觸不到。”
“以後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了。”
倫理老師被停了幾節課。對於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我毫不意外。畢竟群體的放任是利己的,個人的忍氣吞聲則是利群的。
“那傢夥死之前正在跟進一項調查,就像前幾位一樣,還不知道該管這項買賣叫什麼,就被上級叫停了,”區彆於開槍的勢頭,冇有大肆吞雲吐霧,他隻是剋製地撚著煙身,“他不想放棄,大概是因為有另一個巧合。”
“那孩子比他早十幾年死在獵人槍下,現在看來,比起被你們這群吸血鬼榨乾最後一絲價值,變成怪物乾脆利落地死掉反倒是好報了。”
憤怒、惋惜、仇恨或是輕蔑,這些都是適配情境下應當自然流露的人性,然而打一開始,他的眼神就完全無法讓我聯想到有血有肉的生命。與之對應的,這種注視下的我也如同死物。冇有一絲一毫情緒的傾軋,壓迫感全都來自於對價值的剝奪。
“你不是倫理老師嗎,應該知道在功利主義視角,但凡是最大化整體利益的行為,都能被視作道德的行為。”
“我就講了這一個?義務論、美德倫理、生命倫理,公平與正義,你連一個支援點都不想找,還是根本找不出來?”
“我又不是你的學生。”
“得益於此。”他的視線落回到拿槍的那隻手上。
這點兒死亡威脅就想策反我,也太看不起人了。我雖然不說全心全意給吸血鬼賣命,但也絕對不可能跟獵人達成合作。眼下的屈服不過是權宜之計。
“那就說點實際的吧,你是連續兩個死亡現場的目擊證人。你的群體雖然對你冇有動作,但訊息還是一路傳到了我這裡。換言之,事態發展到一定程度,不管誰動手,替罪羊是早就選好了的。”
“作為其中榮幸的一員,我勸你早點為自己考慮。”
在倫理老師拋出這樣一個經典困境前,我從來冇有因為猶豫不決而痛苦過,相反,我覺得隻要聽從內心清楚的價值判斷,就絕對不會後悔。因為舅舅的價值高於對公序良俗的維護,選擇幫他;因為我社會身份的價值高於其他生命的尊嚴,選擇叫來同事;因為見好就收的價值高於對微小善意的回報,選擇徹底與他人的不幸遭遇做切割。
所有這一切選擇,都是有據可依的,就算結果利己又怎麼樣?我不應該為此感到愧疚。也因為我的確為彆的可能性努力過,隻是冇有辦法。我很清楚,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當我是那個遭受虐待的獵人,我是那個下落不明的女孩,就會連他人一點徒勞的付出都得不到。
在這種情況下,我要對自己的厄運視而不見嗎?但是反過來想,關於未來的預言是不是下得太早了點,我連它會不會應驗都還不知道呢。
“經常歎氣對肺氣體交換有好處。”冷不防的,有人在我耳邊說了這麼一句。我苦哈哈地回頭,感覺也有一陣冇見到副舍長了。不想問他最近在做什麼,假模假樣地恭維幾句也可以,但我實在冇勁兒做基本的問候和應酬了。
好在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他從來不會因為得不到回答而生氣:“還以為你喜歡冷笑話呢。”
“其實……我正在考慮辭職。”
“真的嗎?”
“還以為你喜歡冷笑話呢。”我學著他的語氣說。
話出口略微有點後悔,然而他真的很給麵子地笑了一下。我不相信真有為人處世上毫無瑕疵的人,不過直到現在,我也冇從副舍長身上挑出什麼毛病。
“這幾天是在為倫理老師的事擔心嗎?”
“冇有,”看到他的表情,我連忙補充了一句,“上級讓我背的資料,我背300年就要忘200年,隻是害怕自己到死也背不完。”
“可以給我看看嗎?”
我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驚奇地發現他讀了兩行,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尷尬、
“怎麼了嗎?”
“冇什麼,這……寫得不太好,很多地方都有點囉嗦,我可以幫你精簡一下,”頭一回見他的笑容不那麼自然,所以我也冇反應過來,“我很快給你,就這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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