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神】最初之初 第303章 騷擾簡訊
“開飯開飯!”
“我要那塊帶脆骨的!”
“星痕,慢點吃,小心燙!”
小客廳瞬間被歡聲笑語和碗筷的碰撞聲填滿,壁爐的火光跳躍著,映照著七張年輕而鮮活的臉龐。
漩渦和月鬼為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大打出手”,薔薇酷酷地給檀香夾了塊魚腹肉,星痕吃得腮幫子鼓鼓,像隻滿足的鬆鼠,連天平都難得地多添了小半碗飯。
王麵安靜地吃著,感受著舌尖傳來的家常美味,感受著身邊這群吵吵嚷嚷、卻讓他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同伴帶來的暖意。
窗外,零星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宣告著舊歲的尾聲。
那些血腥的任務、冰冷的河灘、扭曲的怪物、高層的傾軋……在這一刻,都被暫時關在了門外。
這裡隻有食物的香氣、同伴的笑鬨、和一份沉甸甸的、名為“家”的安寧。
他夾起一塊軟糯的年糕送入口中,甜意在舌尖化開。
就在這時,王麵放在桌邊的個人終端,螢幕無聲地亮了起來。
不是任務警報那種刺目的紅光,也不是內部通訊的藍光,而是一則來自加密內線、標注著“賀興文”名字的文字簡訊。
內容極其簡短,隻有一行冰冷的字:
【王隊長,西津市有異常能量湮滅波動記錄,坐標點與你小隊今日活動區域高度重合。請於明日上午九時,至第三戰略分析室說明情況。勿誤。】
螢幕的光映在王麵沉靜的側臉上,他咀嚼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彷彿隻是看到了一條無關緊要的廣告推送。
他銀灰色的瞳孔深處,卻如同瞬間凍結的深潭,倒映著那行冰冷的文字,以及文字背後那張淬著毒汁、帶著虛偽笑容的蒼老麵孔。
王麵平靜地嚥下口中的年糕,端起手邊的溫水喝了一口,目光掠過正和漩渦搶最後一塊炸年糕的月鬼,掠過細心給星痕擦去嘴角醬汁的檀香,掠過低聲討論著什麼的薔薇和天平,最後落在窗外沉沉的、點綴著鞭炮火光的夜色上。
他放下杯子,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操作,沒有猶豫,直接將那條簡訊原封不動地轉發給了葉梵,傳送成功的提示亮起又熄滅。
幾乎是下一秒,個人終端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葉梵的加密回複跳了出來,內容同樣簡短有力:
【不用管,好好過你們的年。——葉梵】
沒有多餘的解釋,沒有安撫的廢話,隻有一種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庇護,這八個字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將賀興文那張陰鷙的臉推遠。
王麵銀灰色的眼眸深處,那凍結的深潭似乎微微漾開了一絲極淡的漣漪。
他沒有回複,隻是指尖在螢幕上輕輕一劃,賀興文那條帶著惡意和窺探的簡訊,連同它出現的短暫痕跡,被徹底刪除,彷彿從未存在過。
“隊長,誰的訊息啊?大過年的還找你?”
旋渦剛嚥下一口肉,鼓著腮幫子含糊地問,目光好奇地瞟向王麵放下的個人終端。
月鬼也停止了咀嚼,薔薇和檀香也看了過來,隻有星痕還在專注地對付碗裡的魚。
天平的眼裡帶著一絲探究問道:
“資訊源加密級彆不低,是總部有臨時通知?”
他的觀察力總是如此敏銳。
王麵神色如常,甚至拿起筷子,從容地夾了一塊醬汁濃鬱的紅燒肉放進碗裡。
他抬眼看向天平,又掃過其他隊員,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異樣,十分隨意地回答道:
“沒事,就是一條垃圾廣告,已經刪了。”
“哦。”
天平應了一聲,眼中的疑慮似乎被打消了。
旋渦立刻被“垃圾廣告”這個詞帶偏了注意力,開始吐槽某些貸款和房產推銷的簡訊有多煩人。
月鬼嗤笑一聲,表示自己從來看都不看直接拉黑。
星痕終於把魚刺挑乾淨,滿足地扒了一大口飯。
王麵低頭,咬了一口碗裡的紅燒肉。
三舅的手藝確實地道,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濃鬱的醬香在舌尖彌漫開來。
窗外,零星的鞭炮聲變得密集起來,此起彼伏,如同宣告新年的序曲。
他端起手邊的溫水杯,對著滿桌的菜肴和圍繞著他的隊員們,無聲地舉了舉杯。
風雪暫歇,年關已至,此刻,團圓正好。
至於那些藏在暗處的窺探和算計,自有人去管。
而他和他的假麵小隊,隻需守護好眼前這一方小小的、溫暖的堡壘。
“乾杯!”
旋渦終於搶到了最後一塊炸年糕,興奮地舉起飲料高喊。
“乾杯!”
薔薇應和著,檀香也開心地舉起杯子。
王麵臉上那抹極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在暖黃跳躍的爐火映照下,融化了最後一絲眼底的霜寒。
……
齋戒所,陽光精神病院深層隔離區,卜離停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門前。
他穿著象征002特殊小隊“靈媒”的黑色鬥篷,肩章冰冷,胸前那枚閃電與幽魂交織的徽記在燈光下泛著金屬的寒光。
他手裡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隔著門上那方小小的、鑲嵌著防爆玻璃的觀察窗,他沉默地佇立著,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觀察窗後,是同樣冰冷的單人病房。
吳通玄穿著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背對著門,蜷縮在狹窄的病床上。
一年。
整整三百多個日夜的囚禁、流言的啃噬、記憶的反複淩遲,早已抽空了他身上屬於“雷震”的張揚與熱烈。
他瘦了很多,嶙峋的肩胛骨在薄薄的衣料下清晰可見,像兩塊倔強又脆弱的石頭。
吳通玄的頭發很久沒打理了,淩亂地搭在頸後,整個人透著一股被抽去靈魂般的枯槁與空洞。
他就那樣麵朝牆壁躺著,一動不動,彷彿與身下這張床、這間牢籠,甚至這流動的時間,都融為一體。
卜離隔著玻璃看了很久。
視線描摹著那個蜷縮的背影,每一道嶙峋的線條都像一把鈍刀,在他早已麻木的心湖裡緩慢地攪動。
他能看見吳通玄露在被子外的手,指關節處有新舊疊加的傷痕,那是無數次徒勞捶打牆壁和束縛衣留下的印記。
那雙曾經拿著星辰刀的手,此刻無力地搭在床沿,如同枯萎的樹枝。
時間無聲流逝,走廊儘頭電子鐘冰冷的數字跳動著。
最終,卜離深吸一口氣,那氣息沉重得彷彿要吸儘這走廊裡所有的壓抑,他抬手,按下了門邊的密碼鎖。
“嘀——”
輕微的電子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合金門無聲地向內滑開,卜離走了進去,反手帶上門,輕微的落鎖聲在密閉的空間裡蕩開微弱的迴音。
他走到房間中央那張小小的金屬桌旁,將手裡還帶著些許溫熱的飯盒輕輕放下,塑料與金屬桌麵碰撞,發出輕微的一聲“嗒”。
床上的人影,紋絲未動。
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沉甸甸地壓在卜離胸口。
“吳通玄。”
卜離開口,聲音乾澀低啞,首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沒有回應。
隻有那人蜷縮的背影,固執地麵向牆壁,像是構建了一堵拒絕溝通的堡壘。
卜離向前挪了一步,他靠近床邊,離那個背影隻有一步之遙。
屬於吳通玄的氣息撲麵而來,不再是記憶中陽光與硝煙混合的味道,而是消毒水掩蓋下的、一種更深沉的疲憊和絕望。
“今天是除夕,我……帶了點吃的。”
卜離頓了頓,喉嚨有些發緊,
“是你喜歡的……紅燒排骨。還有一點餃子。”
他的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
“這一年……隊裡任務很緊,一直在外麵跑。”
他艱難地繼續說著,目光落在吳通玄淩亂的後腦勺上,
“沒……沒能來看你。對不起。”
病床上那個彷彿已經石化的身影,猛地一顫,下一秒,吳通玄驟然翻身坐起。
他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布滿猩紅的血絲,死死地、死死地釘在卜離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