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默然觀世音 纓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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纓絡
“皇後,朕打算給這個孩子取名永琮,你覺得如何?”
容音一聽,虛弱地笑了笑,不免有些動容,對眼前男人的期盼好似又燃起些許。
“好。”
房內僅餘弘曆逗永琮的聲響,容音靜靜地看了會兒,複而再度開口道:“皇上,臣妾打算,將五阿哥納入純貴妃的膝下。”
幾日前,容音曾跟曹琴默談過此事。
“你這樣會不會好受些?正好這孩子也跟你親些。”
容音自己拖著病體,之前永琪基本都是由純貴妃照料,她鮮少能儘到皇額孃的責任,本就十分懊悔。如今想來,純貴妃膝下寂寞,若是讓他二人成為母子,也算成就一樁美事。
“謝皇後孃娘
”
見容音體恤自己,曹琴默心頭一暖,也未有所推脫,軟著聲兒就這樣應了下來。
“也好。想來永琪也同她更親近些。”弘曆沉浸於永琮降生的喜悅中,現下容音說什麼都是好的。
“瓔珞,你知不知道皇上給六阿哥起了個什麼名字啊?”長春宮後廚內,魏瓔珞輕搖團扇,正在幫容音煎藥,就見明玉如同腳下生風一般朝自己蹦來。
“永琮!”明玉揚著聲調,很是驕傲,“你知道琮是什麼嗎?”
“不知道。”對麵那人卻神色依舊,未見喜怒。
“大傻瓜,琮是宗室廟堂之器,皇上有意讓六阿哥承繼
”
一陣強風忽地迷了她的眼,本在藥鍋旁的扇子不知何時舞到明玉麵前:“禍從口出。”
“本來就是,皇上很少給阿哥起分量這樣重的名字,他對娘娘和六阿哥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是,我正忙著煎藥呢。”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高興呢?”明玉笑容凝滯,對魏瓔珞冰冷的態度很是不解。
“皇後孃娘生下六阿哥,險些血崩而亡。太醫也說了有損元壽,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明玉皺眉,長長舒了口氣:“身為後妃,有了子嗣才能屹立不倒,彆說後宮妃嬪,天下女子亦然。
“純貴妃娘娘之前遭人陷害,失了生育能力,總會遭到一些下人議論,我還會幫著嗆回去。世道如此,我們又能如何呢?”
“若冇了性命,總有潑天的權勢富貴,這有什麼用啊?”魏瓔珞扔下扇子,聲音也不免激動起來,“你看純貴妃娘娘她有整日鬱鬱寡歡嗎?她也僅是哀歎身子未有從前那般硬朗。我相信她也明白,比起子嗣後代,總有更重要的東西在。”
“可,可皇後孃娘也不看重權勢地位,隻得了六阿哥便心滿意足了。”
“女人也是人,無論什麼時候,自己的性命纔是最要緊的。”
魏瓔珞垂著眼眸,眉間又凝上一層陰雲:“皇後孃娘福大命大,撐下來了,若撐不下來呢?”
明玉知道,她又在為皇後孃娘產子險些喪命的事情後怕了。自責的情緒要從胸腔破出,攪得她很不好受。
“留下一個冇有孃的孩子,在紫禁城裡能好好地活下去嗎?那些為了生孩子不要命的
“全部都是傻子。”
“姐姐,你還是少吃點冰水果吧,您身子還未完全康複呢,還是得仔細些纔是。”
未等容音答話,一旁的魏瓔珞順勢將冰果匣子撤走,動作行雲流水,迅捷到根本來不及阻止。唯有這點上,她二人確實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
容音“瓔珞”的“瓔”字都隻出了半個音,卻又礙於手上還抱著永琮,無法伸手阻攔。
“純貴妃娘娘說的是,您還是待身子好些再吃罷,免得又被寒氣侵擾,一發不可收拾。”
“好,好,全聽你們的。”一位蘇太醫,一位魏總管——容音感覺此二人將她看作嬰孩一般,明明自己應是那位母親纔對。
突然,一隻貓兒竄了出來,許是聞見果香遠去,它竟也跟在魏瓔珞身後要走。
魏瓔珞手上還端著冰匣子,自是無心搭理,隻能加快腳步欲將其甩掉。那隻花貓也是知趣兒的,並未過多糾纏,反倒跳上座椅,作勢要鑽進容音懷裡。
“飛睇,飛睇,不要鬨啦
”懷中一下有了兩團火球,容音有些難以招架,好在明玉和曹琴默反應快,一左一右托住了永琮抱走了貓兒,才讓場麵安穩下來。
誰知,這六阿哥非但冇有哭鬨,反倒咧著嘴對著飛睇笑。這笑聲仿若鈴兒叮噹作響,勾的明玉懷中的飛睇又開始不安分,竟伸出爪子想觸碰聲音來源。
“永琮也喜歡貓兒啊,”容音見永琮越發燦爛的模樣,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很像他皇阿瑪。”
說是歲月靜好,但怎麼聽著十分刺撓。
曹琴默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也無法做些什麼去掃容音的興,便隻好從袖子裡掏出珠串兒,伸到永琮麵前晃了晃。
嬰兒的注意力一下便被這顏色豔麗的物什吸引了去。趁此機會,曹琴默又用眼神示意明玉,後者卻把目光投向容音,卻見自家娘娘一臉慈愛地看向自己的孩子,並未在意這邊。
快把那貓抱下去啊,曹琴默感覺自己眼珠瞥得都有些酸澀了,明玉終於結束了糾結,將飛睇抱了下去。
容音一聲聲喚著“永琮”,手臂輕晃,好似一個天然的搖籃,曹琴默則在一旁用各種玩意兒逗他嬉笑,引得那孩子伸手去夠。從廚房歸來的魏瓔珞和明玉她們便候在一旁,見初晨的光合時宜地落在那三人身上,也不禁心間一動,走上前去捉弄那位繈褓嬰兒。
這就是長春宮此後的日常。
“皇後把五阿哥給純貴妃了?”
果然還是更喜歡自己生的孩子吧,淑慎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本來想著皇後身子虛弱,一時半會不會有孩子,還想借五阿哥來離間她二人,隻是不知怎的,皇後忽然又有了永琮,那蘇靜好又突然忠誠得跟條哈巴狗似的,從前每次自己一提皇儲之事,她就裝傻充愣一笑了之,現在她雖喪失生育能力,倒也還得了個五阿哥,但現在再從中攛掇,怕是不僅挑唆不成,反倒會引起她的懷疑。整個後宮之內,自己都快無棋可用了。
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即將進宮的、金佳氏的妹妹身上了。淑慎繼續一針一線地繡著,不急,來日方長。
這時,珍兒突然來報:魏瓔珞來了。
嗯?
淑慎有些驚訝,又莫名有些興奮——對啊,還有魏瓔珞啊。雖掀不起大風大浪,但事先埋下些懷疑的種子也是好的。
“貴妃娘娘,奴纔給您新繡了一個香囊。”
似是金黃的菊花盛放在夜色中,金黑配色尤顯大氣。魏瓔珞顯然謙虛了,她的繡工向來爐火純青,在紫禁城——甚至整個京城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此前奴才技術欠佳,又擅自模仿蒙古繡法,卻又未掌握精髓,那隻香囊有些地兒針腳都甚是潦草。奴才心中十分過意不去,這些日子精進了繡法,重新給您縫製了一個。”
魏瓔珞嘴角噙著笑,恭敬地將金菊香囊雙手呈上。
淑慎接過,細細撫摸著,目光也在其間遊走。兩個香囊唯一的區彆是——這個香囊冇有用“納石失”的繡法,與平常的香囊並無二致。
“香囊太小,許是不太適合用藏金的繡法,所以這回,奴才就按照傳統舊例來了。”
“多謝了,既然來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吧?”隻見淑慎吩咐珍兒了些什麼,又將她那幽蘭玉露般的眸子轉向正伏在地上的魏瓔珞。
“謝貴妃娘娘,皇後孃娘在長春宮等著奴才呢,奴纔不便過多逗留,先行告辭了。”
魏瓔珞畢恭畢敬地行了個標準禮儀,便起身離開了承乾宮。
淑慎見那人的眼神仍是始終都未同自己交彙,言談舉止間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謙卑,眉眼卻依舊淩厲的模樣,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悵惘來。
可惜了,自己再欣賞她,她也僅是一介宮女,生在這階級分明、男尊女卑的時代,未免有些屈才了。
不過倒也無妨,畢竟魏瓔珞這人,無論處在何種位置,在哪個地方,乾什麼事,都能活出她自己的精彩。
宛若一棵永不會摧眉折腰的翠竹,看似隻是鮮花的點綴,卻擁有周身的一切無可比擬的鮮活生機。
回宮的路上,魏瓔珞突然撞見一個人——這不是從前侍奉納蘭答應的宮女麼,現在似乎被遣散到其它宮裡去了
等等,納蘭答應。
“姐姐,你等一下!”魏瓔珞一把拽住宮女的袖子,後者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東西都差點灑出來。
魏瓔珞連忙撒手:“不好意思,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不知姐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宮女看著是個膽兒小的,忙低著頭,聲如細蚊:“我趕時間
”
魏瓔珞便輕輕托住她端著的盤子:“無妨,我要問的問題很簡單。你要是不放心,我幫你去送就好了,我步子快,她們要罵要罰都記我頭上。”
“那,那好吧,你說
”
“納蘭答應派人給貴妃娘娘送糕點時,你們宮裡其他的太監宮女的都在做什麼?”
“當時大家基本都在宮裡
嗯,呃,我不知道
”宮女眼神躲閃,將頭埋得更低。
魏瓔珞拉住她的手臂,將自己送得更近些,對麵卻不住往後退,她隻好用力扯她:“你當時在哪?說,不然我去告訴皇後孃娘,到時
”
“我
我跟月季在一起。”
月季?不就是那名因為送糕點被抓去慎刑司,然後活活打死的人麼?
倏忽間,那人渾身開始劇烈抖動,臉上佈滿了滲出的汗珠,它們隨著宮女扭曲的表情逐漸凝在一起:“你們放過我吧,我什麼也冇乾,月季也什麼都冇乾,我們都是無辜的,無辜的
”
魏瓔珞手上端著盤子,隻好將其放在一旁,騰開手將那宮女扶起。
但她也知道,或許這地上的盤子,比她手中的生命更重要。
生為奴才,便是如此。
死去的宮女竟是障眼法,把人們往錯誤的搜查方向上引——誤以為那名宮女受舒答應蠱惑下藥,而那些慎刑司的宮人是故意將她殺死的——畢竟宮女自戕是誅九族的大罪,讓外人將她殺死,這才符合“宮女自願與舒嬪勾結”這一邏輯。
實際上,有個所有人都忽略的變數——這名旁證,逃過了慎刑司的懲罰。她能證明那名宮女冇下藥,但事到如今,她為了保全自己,定是不敢再站出去了。
父親墜馬一事,恐怕就是為了支開我而設的局。
可惡
指尖彷彿都要陷進這木質的托盤中去。
純貴妃果然不簡單。先不論她是否是為了娘娘好,她這樣對自己都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在娘娘身邊,真的是好事麼
若從前都隻是不爽她總是霸著娘娘,心底倒也並不討厭她,這一刻,魏瓔珞真的有些動搖了。
容音很瘦,身為皇後又保養極佳,她的手腕細若翠竹,膚若凝脂,現在那個玉鐲太堅硬,曹琴默偶見那隱於玉色之下細微的紅痕——隻怕是這鐲子對她來說著實有些硌得慌。
此前她常佩的水晶南紅十八子被她就這樣送給魏瓔珞當護身符用了,她也不顧著自己——對哦,或許我可以為她做一個護身符。
說乾就乾,正巧打纓絡是她身為曹琴默最擅長的本領。
富察容音一定很喜歡寶石吧。宮女的名字又是明玉又是珍珠又是翡翠瑪瑙的,連收入座下的這隻齊天大聖,名字都是從王帶玉的。
將宮裡所有珍奇異石都蒐羅起來,配上先前好不容易尋到的一隻南田暖玉,又找來幾根絲綿——曹琴默將它們一一鋪開在桌子上。
金葉鈕,翠花鋪,放金光,生銳氣
要達到這樣的效果,確實得多費一番功夫。
說起來,自從自己全心信任容音之後,這宮內的日子也越發安逸起來,再也不用成天轉著腦子斟酌每一句話該如何出口了。
還有玉壺。自己初來乍到時還懷疑過她,但當傅恒大婚那日,她莫名緊張的神情以及對自己冇由來的阻止出賣了她。
傅恒大婚,玉壺阻撓她去長春宮做甚?她隻是去賀喜的,除非
除非玉壺不願讓自己看見與少夫人結伴同行的傅恒,於是她的一切隱瞞便合理了起來。許是蘇靜好暗戀傅恒多年,但她已身為後妃,又怎能對王公大臣有非分之想呢?
玉壺可信,容音可靠,高寧馨及其黨羽也已剪去,目前唯一要防著的,也就僅有嫻貴妃一人。
那人處理六宮事宜的能力的確遠遠強過自己,甦醒之後這麼些天裡,她偷摸著打聽淑慎的做法,又跟著容音習得不少,但終究還是略遜她一籌。
不過,想要穩固宮中地位,能力、家族、智慧三足鼎立,各占千秋,如今的曹琴默至少能掌握後二者,在能力方麵多下些功夫,再多討好些皇上,想來自己這貴妃之位也不會有所動搖。
曹琴默深吸口氣,將手中的珠串又靠近燭台了些,藉著那輕跳的火光,曹琴默將所有的一切穿入珠寶交錯的其間。
“是送給永琮的嗎?純貴妃有心了。”
又過了好些日子,曹琴默終於將打好的纓絡呈上。容音又驚又喜,將其對著窗間傾瀉而出的陽光,細細觀察那琉璃般晶瑩剔透的珠寶。日華穿透其間打在桌上,竟也染上了它們的色彩。
“不,皇後孃娘,我是給您做的。”曹琴默托著臉,就這樣不加掩飾地盯著她笑,另一隻手輕輕在桌麵上叩擊,“您可以戴在脖子上,也可以挽在手腕上——不過,您給永琮戴也未嘗不可,隻是這尺寸對他來說,還是稍微大了些。”
“既如此,那就多謝妹妹了。”容音摩挲著下方銀白的長命鎖,上麵好似還殘留著送禮者心意和溫度。流連片刻後,她小心翼翼地將整串纓絡套在自己的頸部。
這人是真把自己當孩子了,寓意著健康、吉祥、長壽和平安的長命鎖,不通常是長輩送給晚輩的祝福麼。
“魏瓔珞也是瓔珞,還能說話能討娘娘歡喜呢,怎麼也冇見著娘娘對我這般記掛。”魏瓔珞撅著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在無數次看見自家娘娘抱著永琮,手上動作仍未停,摸著那長命鎖一副不知道魂被牽到哪兒去了的模樣,她終是忍不住開口。
皇後孃娘被她喚回神來,隻說自己在思考,純貴妃娘娘究竟是何用意。
不止容音有這樣的疑問,魏瓔珞也懷揣此等心思——當然,容音的疑問和魏瓔珞的定是不一樣的,一位是在思索她緣何突然做這樣的禮物送給自己,另一位是懷疑她彆有用心。
也隻有每晚睡覺之時,容音纔會將纓絡取下,放於枕邊。
當夜,趁娘娘入睡,魏瓔珞輕輕摸走纓絡,取來秤砣,又從宮裡找出跟那串纓絡上相同材質的珠子物什——呼,重量差不多,應是冇有放藥什麼的。
還是得緊緊盯著她才行,雖然她似乎真是一心隻為娘娘,自己也並不想報父親的仇
魏瓔珞將那纓絡物歸原主,又替皇後孃娘掖好被角,也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注:“金葉鈕,翠花鋪,放金光,生銳氣”出自《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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