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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默然觀世音 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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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

玉露調楓,塵卷流雲,綠瓦紅牆皆透著寒光幾許,氣候漸冷,曹琴默出門時都得多裹幾件衣裳。

“貴妃娘娘!”

一陣爽朗的聲音傳來,曹琴默頓住腳步,回頭望去,原是那禦前侍衛海蘭察。

“給貴妃娘娘請安,傅恒說,貴妃娘孃的恩情,他無以為報。”

早在久日以前,傅恒已領命率軍出征沙場。海蘭察近日收到傅恒從戰場捎來的信,起初還擔心出了什麼事,原來竟是要報恩——雖不懂什麼謝什麼,還是照他的意思,來找純貴妃了。

“他若想報答我,就在先皇後出事的那山崖邊,移栽一些樹罷。”

曹琴默眉眼彎彎,眸光卻忽而閃爍幾下,幾近熄滅——她拿起帕子掩起嘴,極力忍耐著不發出聲響,玉壺忙迎上去,將她的衣襟緊了又緊。

海蘭察點點頭,張口便是一通讚譽之詞:“娘娘英明,樹是植物間最通靈性之物——皇上那靈柏還能托夢呢。”

曹琴默聞言笑出了聲,叫那過路的秋風都愣了幾分。

“樹身形高大,直衝雲端,將其種在那,一來是為了能引渡先皇後的亡魂,二來也是在這山道上留下阻攔,減少路人摔落的可能。”

“想必先皇後孃娘她也是一定希望行此善事的。”海蘭察也笑了,隨即卻又輕輕蹙起眉頭,有些懊惱,鄭重地鞠了一躬,“抱歉,貴妃娘娘,不應將您攔在風口的。”

“無妨,走吧玉壺。”

失足的清風再度攀上巨樹,靜謐的時間又落下磨砂劃痕。世人皆言樹欲靜而風不止,怎地不說是橫行的樹木攔住了順路而行的風?

又或許,風與樹本非敵人,更非親故,那搖曳的樹影僅是過路旅人的短暫停駐。

不過,樹樂意給頑皮的風以落腳之處,風偏愛叨擾沉靜的樹,並樂此不疲,這便也足夠了罷。

滄海桑田,世事變換,這紫禁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弘晝將一封書信呈於皇上後,竟令皇上起了疑心——太後似乎並非自己生母。他雖怒斥其為狂悖之言,卻依舊私下去查了皇室玉牒。其上清楚地記載著,皇上於康熙五十年辛卯八月十三日,由如今的崇慶皇太後鈕祜祿氏、淩柱之女誕生於雍和宮。

皇室子弟出生,三月上報一次,註明生辰與生母,隔十年,據記錄的底稿,添一次玉牒。先帝實錄卷與玉牒記錄完全一致——“上諭禮部,奉皇太後聖母懿旨,側妃年氏,封為貴妃;側妃李氏,封為齊妃;格格鈕祜祿氏,封為熹妃。”

雖說證據在前,皇上仍是心焦,乾脆直接找太後對峙。太後稱其生母確為錢氏,但皇上出生便被稱是命格不好,錢氏便親手交由她撫養。

皇上念及養育之恩,本不想再多追究,卻又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滔天怒火竟是再度燃起。

原來,那封信上寫的是:“四阿哥生母本嘉興錢氏,鈕祜祿氏殺母奪子,萬望阿哥小心!”

皇上記起錢氏胞兄——禮部侍郎錢正源,便將其傳喚入宮,誰知,他竟半途遭人截殺。

皇上勃然大怒,太後更是被進房內挑釁的淑慎氣個半死——果然,一切皆是她的手筆!

淑慎還要挾張院判,給太後開了溫和調養卻無法痊癒的方子,好在一向沉默不言的慶貴人陸晚晚突然出麵,給魏瓔珞獻上一記藥方。

魏瓔珞暗自記下她的好,說要扶她上位,僅有如此,僅有坐在高處,纔有掌控自身,謀取生存的權力。

弘曆聽聞太後病情加急,雖心有芥蒂,還是迅速趕來。

“奴才恭請皇上聖安。”劉姑姑立刻迎上來行禮,就見弘曆衝進來就開始四處張望:“朕有話一定要問太後!”

劉姑姑將弘曆領至寢殿,順勢關上了門。“嬪妾給皇上請安。”弘曆被那清婉聲音引了去,擡眼一瞧,竟是平日默不作聲的陸晚晚。

“太後呢?”

陸晚晚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獻上一本書:“太後說,皇上的來意她知曉,皇上打開這本書,就什麼都明白了。”

弘曆接過,匆匆掃視一眼,不以為意:“不過誌怪之言,太後到底何意?”

陸晚晚微微勾起唇角:“這是乾隆十二年,一位鄉試解元紀昀蒐羅的誌怪故事,談及淮鎮有位姓郭的美貌農婦,丈夫逃荒外地,托付一雙父母。她緊閉門庭,日夜紡織,供養公婆,無奈所得微薄,難以為繼。隻好向鄉鄰求救,眾人愛莫能助。她痛哭一場,倚門賣笑。”

弘曆將眉一橫,心下著急:“慶貴人,你到底在說什麼?這和朕要問的事,又有什麼關聯?”

“郭氏出賣自身,供養公婆,還用賣身之資,購一美貌少女,養於家中。丈夫回來後,她說,你已平安歸來,父母完璧歸趙,而那清白少女,也是我為你另娶的妻子。說完,她便舉刀自儘了。”

弘曆沉著臉,仍舊不發一言。陸晚晚有些怯懦,抿抿嘴唇,腦內又浮現起過往種種,甚至響起以往繞梁不息的婉轉歌聲,如今卻也已歸於沉寂。

陸晚晚先前攔下進出送餐的小太監,說納蘭答應嗓子不適,便不再歌唱。陸晚晚明白,按她的性子,定是心疼自己心疼得緊,曾經受了委屈,又還惦記著富貴榮華,而今受了歲月磋磨,恐是也想開了罷。

不唱也好,不唱也好。也該歇息一會兒了,隻是過路之人稍微有些悵然。

陸晚晚的父親是右侍郎納蘭永壽的臣屬,她二人自小一同長大,倒也算不上青梅之誼,關係與父輩類似,大抵可以形容為公主與她的附庸。

她隱隱察覺——不對,應該說強烈感知到那人對她應是厭惡至極的,她話裡話外總是在教訓她,說她膽小懦弱,不求上進,卻又在真正危險降臨之時,從未丟下過她。

陸晚晚不知自己麵對納蘭·純雪是何等心情,她二人一同入宮時,她冇有哀歎,冇有覺得從此還得活在那人的陰影之下,反倒覺得既然納蘭姐姐也入了宮,她們日後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如今,那人不能再耀武揚威,她倒並未鬆口氣,甚至有些許哀傷。陸晚晚明白,這並不僅是出於她心底的憐憫,也並非僅來源於她二人多年的情分,或許還摻著些彆的什麼。

她本一直帶著這迷茫,攜著這哀傷,獨自一人漫步凡塵遺世,現在

是魏瓔珞點醒了她,比起依附她、依附更強者,她應自己成為強者,才能應對這宮中的是非紛擾。

她下意識看了內殿一眼,定氣凝神,繼續開口:“她死後,雙目不閉。縣官認定她不貞,判她葬於祖墳卻不附夫墓,唯一雙公婆替她痛哭,說兒子不孝,拋下父母,一介弱女子,為奉養公婆而失貞,又何錯之有?時人議論紛紛,節與義,到底什麼最重要呢?”

“太後還說什麼了?”弘曆緩緩放下方纔無意識拾起的春暉圖,恰逢對麵那瑟縮的姑娘

將視線投向內殿,弘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珠簾幔帳之後,露出一角衣袍

魏瓔珞?是她?她這又是做什麼?

弘曆擡腳,探頭探腦地就朝那個方向邁去,陸晚晚連忙出聲製止:“皇上!當年山西大旱,錢氏夫人陪雍正爺私訪,因儲位之爭,數陷險境。與隨扈失散後,雍正爺中箭受傷,為避開殺手,迫入深山,偏偏禍不單行,又遇上藏匿於太行山的明匪。錢夫人將雍正爺留於農家,換了他的衣裳,孤身引開了追來的叛軍。”

“你說什麼?”

“有人說,錢夫人為明匪所獲,也有人說,她從太行山頂縱身躍下……不論錢夫人是真的委身明匪,還是為保貞潔自儘,都是為了維護丈夫,有情有義,令人感佩!可事情傳揚出去,夫人會如郭氏一般,明明行了義舉,卻受儘天下人非議,皇上也難逃口舌之爭,這纔是太後堅守秘密的原因!

“您若是不信,雍正爺身邊有位貼身侍衛,他是當年第一個找到雍正爺的人,如今告老還鄉,就住在膠州!太後已秘密派人去請,最遲明日便到了!”

弘曆的目光終是移至那本書上,片刻後纔開口:“若太後所言屬實,朕會親自來壽康宮,跪著向太後請罪。”

弘曆眉間的重疊山巒終於鬆懈幾分,他緊緊攥住手中的春暉圖,幾乎要將其刻於掌心。他最後望了內殿一眼,快步離去。

陸晚晚好似掙紮出水的溺水者,乾燥的空氣灌入體內,她顫顫巍巍地扶上座椅邊沿,任由身子滑至其間,光是如此就已耗儘渾身氣力。

她會成功嗎?她們會成功嗎?

那夜的情景複現,她果然還是有些麵聖顏。她多想倚住魏瓔珞伸出的手臂,卻仍複歸端正之態。

不論為了誰,都不能讓風吹折了腰。

養心殿內,太後所請之人——禦前首領內侍王天一已被請至禦前。他正要躬身跪拜,卻彎不下膝蓋,卻顫抖著不敢有其他動作。

一旁的李玉見狀,連忙開口道:“皇上,王大人為護衛先帝,膝蓋曾中過火器,到了老邁之時,舊患多次複發,實在難以叩拜。”

望著王天一佝僂的身影,弘曆彆開眼,低聲道:“賜坐。”李玉連忙上前為王天一搬了個小馬紮,王天一再次拜謝,強撐著身子坐下。

“王諳達,你曾親自教授朕騎射,算是朕的師傅。朕現在問你的話,一定要如實回答。”弘曆起身,言辭懇切,“當年先帝私訪山西,錢氏夫人隨行,你可知此事?”

弘曆看出王天一的躊躇,正色道:“照實說。”

“皇上,是有這回事。”

“你去迎候的時候,先帝是否帶著錢氏夫人一塊兒回來?”

“是。”

“太後竟然騙朕!”一聲震響隨同怒火一齊傳來,那拍打案幾的手如同拍在王天一自己身上,他從椅子上滾落跪地,膝蓋頓時如撕裂一般巨疼難忍,他條件反射般捂住又膝,遵循本能的下一刻又瞬時記起禮數,磕頭如搗蒜:“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弘曆大步上前扶住王天一:“王諳達,你跟隨先帝數十年,朕小的時候,你揹著朕滿院子到處跑,朕頑皮被先帝責罰的時候,你替朕捱罵受罰,請你看在這份師徒情誼的份上,不要讓朕活得不明不白!朕問你,錢氏夫人到底怎麼死的,她究竟是不是死在太行山,又或者,她根本是為太後所殺!”

不在壽康宮,不在禦花園,不在禦景亭

太後常去處所都不見她的身影

她究竟去了何處?

“皇上,錢氏夫人為救先帝,委身於明匪,令先帝顏麵儘失,她是被賜死的呀!”

王天一涕泗交流的麵容又一次浮於眼前,他的手指幾近嵌進掌心,卻攥得更緊。

弘曆明白,是自己徹底錯怪了太後,卻還聽儘讒言,咄咄逼人。

真是愚不可及

弘曆一遍遍懺悔,祈禱太後下一刻便能出現在眼前。

“皇上在問你話,太後呢!”李玉見弘曆麵色不善,忙逮著跪滿一地的宮女問話。

“太後……太後帶了令妃,出宮養病去了!”

弘曆險些穩不住步子,急忙吩咐人備馬,馬鞭揮開空氣,斬斷落葉,叫那馬兒聲聲哀嚎。眼見將要追上前方顛簸著的馬車,卻忽地闖入了個陸晚晚。

弘曆差點刹不住馬,剛要發作,隻見陸晚晚躬身行禮,神色沉靜:“皇上,嬪妾奉太後之命,在此恭候皇上,有幾句要緊話,請皇上屏退左右。”

弘曆翻身下馬,揮手屏退侍衛,厲色道:“太後說了什麼?”

先帝當政十三載,唯萬壽節休息一天,從未木蘭秋獮,更無冶遊玩樂,勵精圖治,不過想做個好皇帝。先帝曾說,他這一生,承受著謀父、逼母、弑兄、屠弟的惡名,如負著巍峨大山,逆風而行,自知對於儲君而言,名正言順多麼重要。

他並非不痛惜錢夫人,是不想讓弘曆蒙羞。那日太後奉命,捧鴆酒去見夫人,夫人一言不發,隻向太後拜了三拜,便慨然赴死。

太後認定,既受她三拜,便承了千斤重托,要如親生母親,嗬護皇上一生。

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蹉跎畫麵自他身前徐徐鋪展,他仿若見到額娘同太後緊握雙手,臨終托孤的場景。

“太後呢,現在太後去了何處!”弘曆好不容易從前塵舊事裡回過神來,魂兒又一下飛到了森林上空,企圖尋到太後蹤跡,“朕要見太後!”

他並不理會陸晚晚的勸慰,也不管太後不願見他的托詞,隻是這樣瘋狂著,疾馳著,宛若離弦之箭,直直射入馬車之前:“太後,兒子不孝,辜負太後慈母之心,全忘了養育之恩,實在罪不可赦,請太後寬恕!”

弘曆神色淒惶,饒是天之驕子,在養母麵前,也如同初生的稚童:“請太後回宮!”

身後幾丈遠的侍衛、宮女、太監還冇來得及喘口氣,便都齊齊跪地:“恭請太後回宮!”

“皇上,太後口諭,移駕圓明園養病,待病情痊癒,自會回宮,請皇上回去吧。”

弘曆不理會劉姑姑,拖著膝蓋,全然不顧泥水草根攀附上他的衣襬:“太後

額娘

都是兒子不孝,惹您生氣了,兒子知道錯了,請您看在多年母子感情上,掀開簾子,讓兒子看您一眼,好不好?”

不知是否是清風頑皮,將簾角掀起一半又匆匆放下,給翹首以盼的弘曆開了個惡劣的玩笑。弘曆長歎口氣,他深知,即便此刻臥冰求鯉

也換不回太後之心。

仍舊僅有劉姑姑的聲音傳來:“皇上,請回吧。”

車輪再度滾滾向前,僅留一地車轍,和身形寂寥的弘曆。

他久未起身,就這樣跪坐於地。幾乎要被掩埋在碎石亂沙中,同那故去的曆史一同,長眠深處。

乾隆十九年,弘曆奉崇慶皇太後鈕祜祿氏之命前往盛京祭祖,預計七月出發。

訊息一時間傳遍了整座紫禁城,各宮上下開始籌備,包括那西北郊外的圓明園。

“瓔珞,靠你了。”

魏瓔珞把這紙條捲起,一下扔進炭盆。

得了,可算給她盼到皇上離京之日了。想來她應是覺得自己現下與皇上有矛盾,皇上拉不下臉麵,離宮斷不會帶著自己。太後來圓明園一事是意外之喜,倒更是給她提供了藉口與條件。

怪不得她也就同自己輪流照顧太後,其他一概不乾擾,恐是這事態發展一直符合預期吧。

談起太後去圓明園一事

魏瓔珞憶起,仍覺得感激與後怕——感激太後帶她離開,又對她極深的城府耿耿於懷。

她本是想借慶貴人之手翻身,可太後說,自己已然把皇上得罪得不輕,越在他麵前晃悠,越會引發厭煩,需得讓他想著自己、念著自己,又見不到自己,方能激起他心底的那抹火花,畢竟俗話說,小彆勝新婚嘛。

而太後自己,竟是從頭到尾都在做局,包括生病,包括這次離宮,皇上的心被她捏於鼓掌,皇後千算萬算,竟仍是棋差一招——她要挾了張院判,企圖用慢性毒藥毒害太後,可哪曾想,太後身邊的劉姑姑,本是用藥高手。

至於錢氏究竟因何而亡

見太後那棉裡藏刀的慈和淺笑,魏瓔珞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目光又落回那舞動的火焰間,魏瓔珞心中無語至極,行行行,給皇上寫的信裡捎上她就是了。

“純貴妃要去圓明園消暑?”

金光對映在金瓦之上,又鍍上一層絢爛。窗外的枯枝又已裹上新裝,新舊更疊的過程僅在彈指揮間。淑慎被香爐青煙包裹著,唯有那始終深邃如長夜的雙眸,穿透世間,吞冇萬物。

“是啊娘娘,奴才聽說,皇上今個兒在養心殿草擬東巡名單,純貴妃卻忽而求見皇上,說自己身體欠佳,想申請去圓明園避暑,順便去去病氣。”

珍兒憤懣地撅著嘴,眼神卻透出疑惑。

“皇上竟還真就答應了她。娘娘,這個純貴妃究竟又想做什麼?”

皇上答應她,一部分原因定是怕魏瓔珞孤單寂寞罷。

淑慎額角碎髮隨著宮女扇起的風兒捲動,她擡手將其彆進而後,細密的青絲撫過指尖,竟像給小貓撓似的癢。

“珍兒,改日我們也去一趟圓明園吧。”

珍兒一驚,娘娘貴為皇後,自然早已被列入東巡名單,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是說,娘娘另有打算?

淑慎仍是像往常一樣,僅是翻動手中書頁。隻不過,她這次竟有了朝窗外瞧的興致。玉手托起下顎,恰巧迎麵撞進那撲鼻芬芳。

看來

現在正值茉莉盛放的季節。

注:“樹欲靜而風不止”出自《韓詩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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