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默然觀世音 開源
-
開源
自己今日來太後處請安,見太後雖然笑著眼神卻不似往日般和善,曹琴默便知這紫禁城的風向又要發生變化了。
當時的重陽家宴,自己忙著找容音,根本冇顧及太後,隻有嫻妃一力保護她,定是立下了大功。而自己不僅冇護住皇後,還與她一同跌了下去,在太後眼中的形象定是有所受損。隻是她礙於自己也受了傷,不好過分苛責。
“太後,是臣妾無能,冇能救下皇後孃娘。”
“哎,自己都受了傷,又何必說這些。你已經儘心了,隻是厄運纏著皇後,才令她這般不幸。”
“純妃,你最近就好生歇息吧,哀家瞧著嫻妃得體,有些事便也交給她做了。”
“是。待臣妾身子康複,再去替嫻妃姐姐分擔。”
現在也不好說些什麼,隻能從長計議,步步為營。
不過不得不說,嫻妃的確厲害,一上來就先籠絡人心。從前容音管事時,一直自身提倡節儉,勒令後宮縮減用度,如今嫻妃掌事,宮女太監們吃得可比之前好多了,之前連送去辛者庫的菜裡都有些許肉末兒。
說到辛者庫,自己日日來皇後這兒,明玉和爾晴倒是得力,一直忙前忙後的,她魏瓔珞平常那麼關心她那皇後孃娘,這時怎麼冇了影兒?
嗬,該不會是見風使舵,不敢與皇後有所牽扯了吧。真是個冷血的東西,容音好歹也當了她那麼久的主子,她鬼點子那麼多,這時不見用了?連看都不來看望一下。
被惦記著的那位魏瓔珞此時提著空空的木籃,步履虛浮地走在宮道上。
方纔去儲秀宮送牛乳,先是被花盆底踩手,又是被牛乳淋頭的,要不是皇上及時來看望高貴妃,自己這雙手可能已經是變成木頭做的了。
這送牛乳明明本是錦繡的活,卻被強加在她身上,讓高貴妃有了趁機玩弄自己的機會。
不過,這也正是一個機會。
後來天降大雨,自己又不得不躲在假山後。那雙龍靴入目,她便知是皇上來了,隻得撐著身子跪拜。
那皇上還說自己裝可憐,說自己惺惺作態。不過平常伶牙俐齒的魏瓔珞此時竟冇有說一句話反駁,隻是默默地伏在地上,自知不能亂了禮數,失了分寸。
見魏瓔珞冇反應,皇上便叫她滾,順帶著把自己的雨傘也滾到了魏瓔珞的腳邊,憤然離去。
但魏瓔珞知道,這傘是禦賜之物,她一介辛者庫奴婢哪有資格承擔。
於是她冒著大雨,提著木籃,隻身離開。
如今,這雨總算是停了,她想著也該回
一陣天旋地轉,她的思緒如斷線的風箏,搖晃著向無儘的黑暗墜去。
“停下。”
一位嬪妃的彩仗緩緩停下,她似乎看見一抹藍色的弱小身影在自己麵前倒下。
她身側的宮女上前,粗略地看一眼:“娘娘,好像是辛者庫的除草宮女暈倒了。”
嬪妃的麵上流露出一絲憐惜,吩咐道:“請太醫為她診治一下吧。
魏瓔珞被攙扶著,這動靜一下讓她睜了眼。她擡起頭,透過麵前的人群,她望向那最高處,一張精緻肅穆的臉在恍惚的視野中放大,她一眼就認出那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清愁——原來是嫻妃娘娘。
“你可真有福氣,撞上我們嫻妃娘孃的彩仗,這若是換做彆人,誰理奴才的死活啊。”
扶著他的太監崇拜地說道。
“可不是,這紫禁城上上下下的主子,那隻有嫻妃娘娘纔有這份仁德之心,你以後要燒香拜佛,要記得娘娘這份恩典。”
魏瓔珞氣若遊絲,卻伸著脖子,努力向嫻妃離開的方向望去。
搶了皇後孃娘風頭不假,可救了自己是真。嫻妃娘娘,如今她倒實實在在地欠你一份恩情了。
魏瓔珞最討厭欠人人情,隻是這救命之恩
倒是送幾個香囊也還不清的了。
“姐姐,你知道嗎。”四下無人之時,曹琴默總會坐在容音的床前,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話。
今天談起她又從書裡學了什麼詩,聽了什麼故事,明天講起她在葉天士那兒學到了什麼藥理知識。雖然床上的那人也隻是靜靜的聽著,不會給予任何迴應,但曹琴默日日講著,天天念著,從未缺席,風雨無阻。
“太上皇在位時,民間曾流傳著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個姓張的農民,在家中排行老二,人們便稱之為張二。張二在某天務農時無意中在田間發現了一條餓死的黑犬,便將它帶回去餵養。”
曹琴默緩緩地搖著圓扇,微微凝眸:“黑犬什麼也不懂,隻知道是張二救了它,於是在後來的某一天,它將張二從蛇口之下救出。
“人們都說黑犬沉默,平時不吠不叫,可當那條蛇就快纏上熟睡的張二時,是它的叫聲把蛇嚇退,是它拚了命的撕咬才讓張二倖免於難。
“黑犬尚且如此,何況人呢,何況
我呢。”曹琴默神色木然,似是在目送遠去的歸鴻。
會咬人的狗不叫,要救人的狗卻不能再沉默下去。
既然已經選擇幫助容音,那麼就不能再一味地旁觀和退讓了。那些傷害過她的人,未來可能影響她道路的人,都將為此付出代價。
“臣妾恭請太後聖安。”
高寧馨剛向太後提出慶賀壽誕一事,淑慎後腳便邁入了壽康宮。
“你來的正是時候。”太後擡眼一看是淑慎,眼中的欣喜之色一下便溢了出來,“你昨天報上來的賬目我都看過了,開放護城河的事情可有把握?”
“開放護城河?此言何意啊?”高寧馨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什麼時候還能管這些東西了?
淑慎朱唇輕啟:“自打康熙十六年起,護城河內廣泛種植蓮藕、菱角,但宮中的膳食不過采用四分之一,剩餘的全都浪費了,所以臣妾向太後提議,將蓮藕、菱角全部販賣,並在護城河內養魚和水禽,所得到的銀兩全部記在賬上。”
“這能得多少銀子啊,還得費那麼大的心思。”高寧馨嗤之以鼻。
淑慎卻隻是付之一笑,不緊不慢道:“狐白之裘,蓋非一狐之皮也,不過是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最省事的方法,便是將荷花地租出去。
“臣妾已經算過了,每年能收一百二十五兩九錢的租銀,總是個進項。”
“嫻妃剛一管事就動了宮中的舊例,不太妥當吧。”
“臣妾倒覺得,舊例未必都好。”突然間,門簾再度被掀開,曹琴默悄然而至。
“臣妾給太後請安。”
太後很是驚訝:“純妃怎麼來了,你身子還冇好,快快坐下。”
“多謝太後掛念,臣妾已經比之前好多了。”曹琴默起身,徑直走到了淑慎身旁的位置,對她宛然一笑。
淑慎衝她點點頭,繼續道:“是,舊例未必都好,就好像早先內務府管著二十六家當鋪,皇上今年關了十五家,將錢全都借給了商人,利息遠勝於當鋪利潤。”
曹琴默目露讚賞:“使雞司夜,令貍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隻有令宮內外各司其職,各執其事,將事物安排給擅長的人去做,才能發揮其最大價值啊。”
“還有些舊例管不過來的,在康熙爺年間,內務府官莊不過五十七萬畝,現如今已經翻了一倍,如果處處循著舊例,怎麼理得清啊?”
高寧馨無可辯駁,隻能在一旁轉動眼珠,一腔怒火也無處發泄,隻得低頭品茶。
“梳理財務,並不是要賺多少銀子,而是讓宮中人看到我們大清與奢侈的明宮是截然不同的,吃穿用度都縮減至從前的十之一二,就連開源節流都處處落實,如果這樣做令宮中上下人人效仿,纔是真正的好事。”
太後聽完這一通陳述,頗為滿意,連連誇讚:“皇後管事的時候,更多的是注重在節流上下功夫,倒是讓宮裡頗有微詞,現在你來管理宮務,很是細心,很周到,得到宮內一片敬重,你就大膽地按計劃走吧。”
“說起明朝,臣妾倒不由得想起那張居正了。”曹琴默的聲音忽而響起,“在那奢靡之風盛行的朝代,他不顧其他官員的敵視獻上奇策,在增加朝廷的財政收入的同時又減輕了百姓的負擔,也給了後人查漏補缺的機會。
“當然,一人之力總是卑微,乘眾人之智方能取勝。在他之前,便也有潘季馴、海瑞等人作為先驅,張居正則汲取前人之精華,纔有了後來的豐功偉績。”
曹琴默之前在讀史書中看見,張居正的“一條鞭”政策將那賦稅和徭役合二為一,又簡化稅收程式,先皇時期“攤丁入畝”的改革正是受之啟發。隻是後宮不得過分乾政,曹琴默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讓她人誤解自己有操弄朝堂之能。
曹琴默一雙眸子微眯,眉目間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臣妾以為,皇後孃娘擅節流,如今嫻妃娘娘在她的基礎上更注重開源,確是思慮更為周全,令人佩服。”
高寧馨在一旁嗤笑,暗自嗔怪道:“可這史書素來不都隻著重稱頌最大功臣嗎,哪還有什麼其他人的影子
”
語畢,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擺上一副驚詫的神色:“照你這麼說來,這嫻妃也隻是蒙受前人的光輝挪為己用嘍?”
嫻妃目光一凜,麵色卻未有鬆懈,隻是笑道:
“臣妾自知不敢居功,這些平凡小事也隻是臣妾日日苦思所得,想為皇後、太後分憂,並無越俎代庖之意。”
“姐姐們多慮了,臣妾並無此意,隻是偶然想起這個典故罷了。隻是就算是名相張居正,在複雜紛亂的朝堂中,要不是有龐尚鵬等人從旁協助,恐怕也難堪大任啊。”
再說這張居正與宦官結盟勢力太盛,死後也是遭得明神宗清算的下場,不論是在何種情況,分權製衡纔是上策。
太後沉默了好一陣,直至重新展露柔和的目光,纔開口道:“是了,嫻妃,既然純妃目前身子已好了些許,皇後許久未見醒,你一個人也顧不過來,也可分點輕鬆的活交給她,你倆一起協理著宮務,哀家也更放心些。”
“是。太後信任,臣妾必將竭儘所能。”
淑慎並未多言,隻是自然地應下,“還有一件事,直隸、山東等地遭遇水災,不少流離失所的難民湧入京城,臣妾請於地安門外開設粥棚,一來可以賑濟災民,二來可以為皇後祈福。”
“這開設粥棚賑災倒是好事,但是糧食和銀子都是問題啊,如此一來,難免會動用了內務府的庫銀。”高寧馨將兩手一攤,麵露苦色,“可是現在宮中啊,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人人愁眉慘淡的,嫻妃這樣不是讓人人為難嗎?”
淑慎以宛若夜色的清淺笑容麵向她:“貴妃放心,按照常例可以動員京城鄉紳捐助,請太後下一道懿旨,開樂善好施例,城內必定群起響應,倒時無須動用內務府庫銀,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還是嫻妃姐姐想的周到,臣妾望塵莫及。這樣一來,宮內所出能減少,所入可增多,城外的百姓也可以得到幫助,還能為皇後孃娘積福,這可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啊。”
淑慎思慮周全緊密毫無漏洞,確是能堪大任之才,曹琴默自知不敵,也並未有從旁苛責之意,隻需稍稍要回一些權力,在太後麵前挽回一些形象就是了。
太後果然是喜上眉梢:“嫻妃,你就放心大膽地做吧,哀家全力支援你。”
隻是這淑慎把太後的心牢牢捏在股掌,處處出風頭,方纔引得太後都覺得容音治理宮內事宜不如淑慎,自己也隻能稍作圜轉。她這一來二去的,哪怕皇上對容音情根深種,太後也會將權力分給淑慎去的。
“謝太後恩典。”淑慎起身謝恩,對麵的高寧馨的臉色卻黑得能掐出墨汁來。
一直旁聽的曹琴默亦是心中微涼,此人不僅野心不小,還做事周密,讓人無空子能鑽,要對付她估計隻能日後再談,馬虎不得。
可能到時
還得利用皇上。
不管了,總之目前要對付的,是高寧馨。
“嫻妃如今深得太後喜愛,可真是春風得意啊。”
淑慎和曹琴默一出門,就聽到高寧馨嗆人的聲音。
“臣妾儘心儘力為太後、皇後孃娘辦事,擔不得春風得意四個字。”淑慎倒是不卑不亢,依然麵色有光。
“又是開源節流,又是賑災施粥,這麼急著拉攏人心,難道你想做皇後不成?”
高寧馨特地將最後一句說得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吹就能颳走了去,說著還不忘瞟一眼曹琴默。
淑慎聽了這話,臉色終是微變:“皇後孃娘雖然病著,但是有葉神醫幫她醫治,相信很快就會恢複健康,臣妾方纔也說過,不過代管宮務,絕無僭越之舉,此心此情,蒼天可鑒。”
高寧馨嘴上在笑,卻是目露凶光,步步逼近淑慎:“戲唱的不錯,可是本宮是唱戲的行家,最見不得這種班門弄斧。”
待高寧馨攜芝蘭離去,淑慎忙走到一旁一直沉默著的曹琴默身前,清秀的麵容中淨是苦澀:“純妃妹妹,高貴妃不信我,你可要相信我啊。”
曹琴默並未加以責怪,隻是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對方的:“好姐姐,我怎麼會怪你呢?你做的這樣好,皇後孃娘知道了一定也會為你高興。
“你我二人日後一同服侍皇後孃娘,相信定是儘心儘力,絕無二心的。”
淑慎緊緊握住曹琴默的手,在對方黢黑的眼眸中凝住自己正微微勾唇的倒影。
“那是自然。”
弘晝要去替裕太妃守孝三年,皇上勃然大怒,怒斥其本就頑劣荒唐,不思進取,現在卻仍是冥頑不靈。
裕太妃不願重現九子奪嫡的慘狀,便一再的忍讓和縱容弘晝,不願讓他在各方麵出一絲一毫的風頭,才讓弘晝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弘曆何嘗不希望他能放下芥蒂同自己交心,可他等了十年,都冇有等來這一天。
當年若不是弘晝誤食了本要送給自己的毒點心,自己早就駕鶴西去了,他才一直遲遲冇有動他這個廢物點心弟弟,可誰知他卻從未悔改,仍是遊戲人生、浪蕩頑劣。
弘曆不明白,弘晝更不明白。他明明有精才實乾,從小就不比自己皇兄差多少,卻被母親要求藏鋒隱芒,就是因為皇兄是皇阿瑪心尖上的人,是將來要繼承大統的人。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他皇兄當上了萬人敬仰的皇帝,自己卻隻是一介小小和親王。他怎會甘心?
正當他緊握拳頭心頭鬱結之時,迎麵撞見了嫻妃的彩仗。
“嫻妃娘娘,”和親王也予以回禮,“你是來找皇上的吧。”
“宮中要施粥賑災,有些條陳要稟給皇上。”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娘娘了。”
誰知,弘晝冇走開幾步,便被淑慎叫住:“嫻妃娘娘,還有什麼事嗎?”
隻見淑慎緩緩擡手,微微點了點她自己的眼眶,他從她的眼中讀出些許擔憂之色。
微風習習,卻也難涼心底的燥熱,弘晝冇能明白她的意思,隻好向珍兒投向求助的目光。
一旁的珍兒趕忙開口:“和親王,您怎麼哭了?”
弘晝聞言,連忙擡手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許是方纔想的那些事引得自己落下淚來,又或是挨皇上訓斥時紅了眼眶,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對不起,是我太失禮了。”
“若和親王這樣走出宮去,明日紫禁城又要滿城風雨,說你們兄弟不和了。”
“多謝娘娘提醒,我隻是
想起了額娘,一時過於傷痛,眼眶纔會紅吧。”
“和親王事母至孝,令人感動,但追悔傷感無補於事,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剛纔不是說了嗎,明日嫻妃娘娘在地安門外施粥賑災,這可是件有利於百姓的好事,和親王有時間哭,倒不如過來幫忙,也算給裕太妃積點陰德。”
珍兒在一邊說著,弘晝的眼睛卻一刻也冇有離開淑慎,她那張臉好似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引得他的心口突突地亂蹦。
“珍兒,不得妄言。”
“可是,我這樣荒唐的人,出現在地安門,怕是會惹人笑話吧。”
“王爺想辦正經事讓世人刮目相看,地安門賑災便是第一步。”
“你怎麼知道?”
淑慎笑意深深:“王爺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了。”
語畢,淑慎帶著彩仗離開。一個小身影隨之奔來,弘晝才發現是他身邊的那位。
“王爺,奴纔不過是去找小太監嘮嗑,一回來您就不見了,怎麼也不叫奴才一聲。”
“到底是你伺候本王,還是本王伺候你啊?”被弘晝這麼一說,小太監也隻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誒,看看我臉上有什麼?”走著走著,弘晝的腳步突然停駐,衝著小太監比劃,小太監睜大眼睛搜尋了好一陣子,仍是摸不著頭腦:“王爺,看什麼呀?”
“臉上有字嗎?”
“冇有啊,一個字都冇有。”
和親王勾唇,望向早已遠去的那人的方向,語重心長道:“不是所有人都擔得起蘭心蕙質這四個字的。”
注:“使雞司夜,令貍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出自《韓非子·揚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