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名著]19世紀財務自由 第39章 第 39 章 “事情解決了?”理…
“事情解決了?”理……
“事情解決了?”理查德靠在房門口,
看著走出房間的凱特,說道。
“也不算是解決吧,這隻是一個被迫的方案,
凱特到了倫敦估計找不到工作,
剛好我們倆出錢留下她。”瑪麗無奈地看著哥哥,
“媽媽要是一直覺得給一個可靠的仆人應得的工錢和東西是吃虧,那麼普萊斯家今後就彆想找到把主人的事當做自己的事的仆人了。”
可是普萊斯太太的想法是沒法輕易轉變的,
理查德自己勸了那麼長時間,
深有體會。他現在反而佩服瑪麗,
如果不是去了一趟曼斯菲爾德,她瞞著父母發下去的福利根本不可能暴露,這種保守秘密的能力真是了不起。
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想了許久,
決定和最親愛的妹妹商量一下那個秘密。他把瑪麗拉到自己的房間,
從一個緊鎖著的櫃子裡取出一個密封的箱子,
開啟箱子,裡麵還有一個小小的盒子,
從盒子裡理查德取出一個絲絨袋子,這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袋子被遞給了瑪麗。
裡麵是什麼?包裹這麼嚴密。瑪麗開啟小袋子,
兩枚帶著天鵝絨光澤的矢車菊藍色寶石出現在瑪麗的眼前。她靠近蠟燭仔細端詳,
隻嫌燭光不夠清晰,
沒法看清這枚寶石的顏色是否足夠純淨,就算是在這樣的光線下,
這枚寶石的美麗也已經征服了她的心。
“這是你從印度帶回來的嗎?”瑪麗看向理查德,“僅僅是兩顆寶石的話應該不需要隱瞞這麼久,還有什麼事?”
“沒錯,”理查德壓低了聲音,
“你知道我每次去印度都帶了羊毛料去,出給了一個大客戶,因為我打算再往返兩次英國和印度就不跟船了,所以這次去的時候,我就想跟著那個大商人去北部土邦看看,他同意了。”
“我們一行人一直走,一直到了邊境旁遮普邦,這個邦國的異教國王是個英雄人物,不過還是被我們派人打敗了,我能夠感覺到當地人非常敬愛他,據說他現在打算和阿富汗王朝作戰。因為好奇,我請了一個向導在附近轉悠,本來是想要找到和旁遮普國王打交道的機會,結果遇到了一個從阿富汗控製的克什米爾來的獵人。”
說道這裡,理查德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我看到那個人拿著一個藍色的石頭點煙鬥,覺得這塊石頭不一般,就詢問他來曆,並買了下來。他告訴我在他家鄉克什米爾讚斯卡山穀的山脈發生了山體滑坡,這個石頭是他在上麵撿到的,用來點煙鬥特彆方便。”
“克什米爾藍寶石!”瑪麗驚叫起來。
“沒錯,就是藍寶石。”理查德並不明白瑪麗感歎的含義,“我帶著這塊石頭回到加爾各答,找到一個寶石匠人,他告訴我這是一塊非常優質的藍寶石原礦。經過加工去除雜質,最大限度的保留寶石,我得到了兩顆寶石,大的接近十克拉,小的也超過了五克拉。”
他看了看燭光下的寶石,著迷地說:“要拿到陽光下你才能理解我當時看到了什麼,它實在太美了,那種迷人的藍色比最深的矢車菊花瓣還要美麗,彷彿最好的天鵝絨般柔美,好像孔雀的羽毛般絢爛,這種明豔的藍色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個寶石匠人不斷追問我在哪兒得到這塊寶石礦,我搪塞了幾句就趕緊跟著商船回來了。”
理查德有些激動,他抓住瑪麗的手:“你明白嗎?那個獵人說那個滑坡的山脈上還有很多這樣的石頭,要不是再去一次邊境實在危險,我是不可能就這樣回來的。這個訊息現在肯定還沒有泄露,因為那裡快打仗了。可一時半會兒,我也不敢再通過商船去印度。”
太神奇了,陰差陽錯,理查德居然發現了世界上最優質的藍寶石——克什米爾藍寶石礦的訊息,那本應該是十九世紀中後葉才被發現的。這個訊息實在太過重大,瑪麗需要好好消化消化,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兩枚寶石,沒有說話,房間的氣氛安靜了一會兒。
“理查德,你有沒有想過,這個訊息是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既然你在旁遮普能夠從獵人那買到,說不定會有其他人用類似的方法得到這些藍寶石。隻要有人發現這些石頭能夠換錢,訊息就不可能徹底瞞住。就算那裡在打仗,等到戰爭停止,這個寶石礦也會被那位勝利的王公控製,我們根本沒那個能力去獲取最大的利益。”
瑪麗又看了看手上的寶石,這兩顆寶石能夠到理查德的手上簡直是幸運:“不如把訊息賣給有這個能力的人。”
理查德不甘心地撥出一口氣:“你說的沒錯,一個小商人怎麼可能吞下這麼巨大的利益。那麼我們到了倫敦就把這個訊息賣出去?該賣給誰呢?剛剛在被倫敦封為黑斯廷斯侯爵(指弗朗西斯·羅登·黑斯廷斯,他是當時的印度總督)的那位嗎?我們該怎麼接觸這樣的大人物?要不要通過姨父?我可不想因為這個訊息招惹什麼麻煩。”
“無論你通過誰賣出這個訊息,都得好好考慮一下對方的人品,那些大人物往往貪得無厭。”瑪麗不熟悉情況,不敢亂出主意,“千萬小心,彆訊息沒賣出什麼錢不說,這兩顆寶石最終也保不住。”
說完,她戀戀不捨地把寶石裝回絲絨袋子裡,還給理查德,看著瑪麗喜愛的眼神,理查德笑了笑,拿出小點兒的那顆,遞給了妹妹:“我覺得它非常襯你的眼睛,拿著吧,就當是哥哥給你準備的嫁妝。”
天哪,瑪麗覺得自己此刻簡直是聯合王國最幸福的女孩兒。她完全沒法拒絕理查德,誰能忍心對著這麼美麗的寶石說不。她居然擁有了一塊克什米爾藍寶石,真是上一世做夢都不敢想的美事!
這天晚上她樂滋滋地去睡覺,吧?”夏洛特笑吟吟地說道,這段時間的獨當一麵讓她充滿了自信。
“簡直令我驚喜!效果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瑪麗拉著夏洛特坐在沙發上小聲說道,“我親愛的朋友,你知道的,蘇珊已經留在曼斯菲爾德不會來了,而我大概三月底就會和理查德一起去倫敦,所以我們的生意今後或許經常需要你一個人支撐才行,蘇珊讓我把她的份額全部轉給你,另外我這還會再給你百分之十,加上你現在的就是百分之二十五。”
夏洛特張口嘴巴,正準備大聲拒絕,瑪麗“噓”地一聲指了指屋外,普萊斯太太正在樓上和理查德說話,並沒有注意到女兒在下麵的起居室裡聊什麼。
“不光是為了你,安妮就要畢業了,離開她在學校的不斷推薦,還有多少貴族小姐買我們的帽子我也不能保證。如果我一直不回樸茨茅斯,除了畫設計圖,其他幾乎都得依靠你和泰勒大嬸,所以我也準備再給她百分之五,你覺得如何?”
“你給泰勒大嬸我當然沒有意見,可是你轉給我這麼多乾嘛。還有蘇珊那個家夥,當初你們兩個一起把我拉進來,現在她說退出就退出,未免太不講義氣了。”眼看兩個朋友都打算拋下自己,夏洛特氣呼呼地說道。
“但是夏洛特你一定不會放棄這個生意的,對不對?”瑪麗心知肚明,夏洛特這段時間這樣賣力,肯定有什麼原因。
“當然,我要證明給爸爸看,女孩子同樣能夠做好生意,憑什麼布朗家的生意要全部交給大衛。而且他還虧損了好幾筆,爸爸還想用我的嫁妝去彌補,他過去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夏洛特的眼睛裡滿是不甘心。
夏洛特不甘心的樣子比她過去提起爸爸哥哥甜美的模樣更耀眼,無論是哪個時代,都有不想被豢養在家庭裡的女孩兒,讓瑪麗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瑪麗回過神來,正想繼續勸說夏洛特,這時傳來普萊斯太太下樓的聲音,她便裝作在和夏洛特討論範妮的婚禮。
“哦,你們還在聊範妮的婚禮嗎?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我想托馬斯爵士一定會讓處處都妥當的。不過,瑪麗,等到你結婚的時候一定更加完美,馬克斯韋爾將軍和將軍太太經常想著你,一定會送你禮物的。”
普萊斯太太彷彿想到了那時盛大的畫麵,頗為得意地笑起來,她走到兩個姑娘麵前,問道:“夏洛特,我想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明年瑪麗要去倫敦陪馬克斯韋爾小姐,她的朋友總是想著她。”
“普萊斯太太,我剛剛知道這件事,按理我應該為瑪麗感到高興,可是我本以為她這次回來可以陪我更久一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們年輕姑娘有這樣的空閒到處遊玩就應該多去親戚朋友那玩一玩,等到結婚了就沒這麼悠閒了。我聽格雷戈裡太太說過,你的母親布朗太太也打算讓你早點進入社交界呢。”
普萊斯太太感慨道,“說不定等到樸茨茅斯後年召開舞會的時候,我們就能聽到你的好訊息了,你的嫁妝至少有三千英鎊吧。”
“哦,媽媽,彆聊這個了,我和夏洛特還小呢!”瑪麗為普萊斯太太這樣的打探感到害臊。
“你們都快十五歲啦,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在想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丈夫了。”說完這句話,普萊斯太太想起查爾斯壞掉的衣服袖子她還沒有縫,又走出了起居室,到處找起那隻袖子來。
母親走後,瑪麗無奈地衝夏洛特聳了聳肩:“希望你彆介意,我總覺得自從隔壁的格雷戈裡小姐出嫁開始,她就開始不停地計算周圍每個年輕小姐的婚期,尤其現在家裡還少了蘇珊。”
“普萊斯太太並沒有說錯,”夏洛特想到家裡父母的態度,頓了頓:“我父母確實打算讓我十六歲就進入社交界,我過去也很期待這件事,哪個女孩沒有在心裡偷偷想過自己的第一場舞會是什麼樣呢?但是現在……”
“那你更應該答應我的安排了,夏洛特。如果你不想什麼都聽從父母,就必須要有自己的收入才行。在接過我們給你的生意份額後,你也需要承擔更重的責任,不是嗎?總不能白讓你乾活吧?”瑪麗勸說道。
越是誌同道合的朋友,合作時利益越是要分割清楚。如果她一直把夏洛特和泰勒大嬸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一天兩天沒關係,長此以往肯定會出問題。瑪麗可不希望生意做到最後朋友都沒了,這就是她堅持重新分配的原因。
夏洛特最終還是被說服了,當她離開普萊斯家的時候,瑪麗覺得這個童年的朋友或許有一天會乾出讓她大吃一驚的事業來。
過完聖誕節,新的一年過得很快,瑪麗總覺得她還沒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和理查德帶著女仆凱特一起坐上了去倫敦的馬車。
他們到達倫敦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理查德讓女仆先在約翰幫他租好的房子等著,準備先把瑪麗送到位於格羅夫納廣場的馬克斯韋爾將軍府上。
這一棟豪華美麗的房子,不輸給任何一棟在倫敦有類似曆史和名聲的房子,展現出將軍應有的派頭,哪怕是相比這個廣場上那些貴族之家的宅邸它也毫不遜色。
馬克斯韋爾將軍能夠買到這棟房子還得感謝安妮的親舅舅,一位敗家子男爵,在繼承家業後他沉迷賭博不得不把倫敦的房產賣給前妹夫,自己住到了鄉下去。仆人領著理查德和瑪麗往門廊走的時候,瑪麗能夠感覺到身旁男仆在這裡工作的自豪。
當他們被領到起居室的時候,可以看到懸掛的玻璃吊燈上似乎裝飾著金子,牆壁上是絲絨覆蓋的牆布和名家繪製的裝飾畫;傢俱則貫徹著現任將軍太太一貫的審美,全都是最時髦精緻的款式……看來馬克斯韋爾將軍在戰爭中發的財可不少呀,理查德默默想著。
聽到仆人的通報,安妮·馬克斯韋爾小姐已經在起居室等待她的朋友。她身材高挑,手臂線條流暢,膚色呈現出小麥色,不像一般的上流社會女子那樣蒼白,是個活潑俏麗的姑娘。
兩個姑娘一見麵就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安妮仔細看了看分彆已久的朋友:和當初一樣,瑪麗的臉蛋依然彷彿漂洋過海的中國瓷器般光潔,嘴唇彷彿嬌嫩的玫瑰花瓣般紅潤,旅途的奔波讓她的臉上染上了天然的紅暈,更加顯得動人。
還沒等兩個姑娘互相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思念,一陣腳步聲傳來。“哦,親愛的瑪麗,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你了。我的可愛小人兒,讓我看看你現在長什麼樣?”馬克斯韋爾將軍太太走進起居室準備看看她的教女。
當她看到瑪麗後,將軍太太愣了兩秒,隨即說道:“天哪,如果我那些朋友知道我手裡還藏了這樣一個人,她們一定會發瘋的。瑪麗,你今年十五歲對不對?你千萬要留在倫敦,不用等上三年,大不列顛的公子哥兒都會在舞會上為你瘋狂的。”
這話令瑪麗有些尷尬,她沒有接話,好在將軍太太也不需要她回答什麼,就徑自坐在了沙發上。
一旁的理查德趕緊向將軍太太行禮,像他這樣漂亮的年輕人到哪兒都是很討人喜歡的,因為天色不早,將軍太太便留他在府上吃晚餐。
他們坐在一起打了幾圈惠斯特,安妮和瑪麗也沒法聊私房話,隻能約好,等吃過晚餐後再說,安妮有很多話想告訴自己的朋友。
不一會兒將軍回來了,他對教女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讓瑪麗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大家坐在一起享用晚餐,餐桌上彙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印度的咖哩製作的雞肉,葡萄牙進口的火腿,博洛尼亞進口的香腸,帕爾馬進口的乳酪,俄羅斯進口的魚子醬……
吃過這樣豐盛的一頓晚餐,當理查德從格羅夫納廣場回到約翰幫他在格拉布街租的房子,看著四麵白壁的住處,心裡的火苗燒得更旺了。格拉布街的房租不算太貴,這裡聚集了大量不知名的窮作家、夢想一步登天的詩人以及生意不佳的低階出版商和銷售商。
理查德目前住的這個房子房租每週約五個先令,作為臨時落腳之處,這裡個價格對理查德來說並不高。要知道,他在作為船員往返英國和印度的這幾年已經積攢了近兩千鎊,就算全部存在銀行,利息收入也和約翰的年薪差不多了。
但是看到馬克斯韋爾將軍的宅邸後,理查德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藍寶石礦,他幾乎準備冒險一試,好不容易纔冷靜下來。瑪麗並不知道哥哥理查德現在在想些什麼,她正在和安妮在房間裡聊天。
“你不知道,最近我遇到了一件糟心事。”安妮煩躁地用手支著下巴。
“什麼事?我以為你離開學校後暫時不用心煩了,該不會又出現了一個s小姐那樣的麻煩人物吧?”瑪麗好奇地問。
“比那還要糟糕,你還記得我告訴你之前有人想要撮合我和克勞福德先生嗎?要知道那時我才十五歲,雖然這件事以那位先生開始的不配合和後來的聲名狼藉而告終,可是這些人卻從來沒有死心。”
“你是說將軍的那些親戚?”長期的書信往來讓瑪麗對將軍家的事非常熟悉。
“還能有誰,他們一直指望著我父親往上爬,不停提攜他們還不夠,這次自認為物色了一個好角色,搞懂了我父親的想法。你知道的,雖然我父親並沒有獲得爵位,馬克斯韋爾家的地產也不存在限定繼承權,但是這麼一大筆財產誰能不動心呢?”安妮苦笑起來。
作為一名女繼承人,在安妮僅僅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有無數人盯著她了(那時候將軍四十五歲,被認為不太可能再擁有男性繼承人了)。她滿十六歲後,就算還沒有進入社交界,這些覬覦的目光也更加明目張膽起來。
這些想要吃絕戶的混蛋,誰讓該死的英國法律總是保護男人的利益呢!即使有衡平法來處理已婚婦女的財產分割,也很難完全維護女性的切身利益。
瑪麗幾乎冷笑起來:“這次他們又推出了什麼人,不會又是一個花花公子吧?”
“不,經過克勞福德的事,他們覺得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受控製,事實上,克勞福德將軍也不是他們指揮的了的,那位將軍可是出了名的享樂主義者,他甚至宣稱有財產的年輕男人都不應該過早結婚。”說到這,安妮想起了瑪麗過去說過的話,笑了起來。
兩個姑娘異口同聲地說道:“有財產的年輕女人都不應該結婚才對。”
“不過,這不絕對,瑪麗,要是一個可愛優秀的漂亮青年向我求婚,我也剛好喜歡他,為什麼非要單身呢?”安妮反過來勸起了瑪麗。
而在瑪麗看來,婚姻不過是一個男人合法獲得奴隸的方式,正因為這單身女性才會成為男性主導的社會嘲弄的物件,可富有的單身女性完全可以養活自己,有什麼必要一定要結婚呢?
“這次他們找了一個看上去很有上進心的人,他和馬克斯韋爾家也有親戚關係,完全是自己人,那個家夥在父親麵前表現得彬彬有禮。”安妮撇了撇嘴,“我覺得他有些虛偽做作,不是嗎,真正在海上拚搏的男士們可不是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安妮神思有些不定,顯然想起了什麼。可惜瑪麗沒有觀察到,不然,那副神情準會引起她的懷疑。
在向朋友倒出了自己的苦水後,安妮覺得心情好多了,反正父親暫時不準備讓她進入社交界,她煩躁歸煩躁,卻並不太著急,說不定兩年後那位先生早就和其他小姐結婚了。
在教父的府上瑪麗暫時沒有見到安妮所說的那位野心勃勃的將軍遠親。她和安妮聊天的同時,也沒有忘記來倫敦的最初目的,試著向安妮打聽倫敦哪裡聚集著手藝精湛的工匠,可惜安妮也是剛剛離開封閉的女校,並不清楚這些事情。
在瑪麗想辦法打聽訊息的時候,一心想要乾出點名堂來的理查德也沒有閒著。約翰已經通過查閱其他部門的檔案,幫他們打聽了好幾個技術不錯的工匠,但是這些人的手藝到底行不行,還需要理查德親自去看看才能判斷。
理查德利用剛來倫敦的這段時間往一個又一個工匠的住處跑,甚至顧不上應酬。在調查過他們的人際關係後,他才選擇了幾個可靠的工匠簽訂合同。可問了他們一圈,他發現瑪麗畫的設計圖對這些工匠來說還是太難了,純機械的機器想要完全依靠手工打造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一個名叫托馬斯·史密斯的鐘表匠看了部分圖紙,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把這個笨重的機身拆開呢?”
理查德才靈光一閃,沒錯,完全沒必要隻找一個工匠打造機器,可以分開打造,這樣也不容易泄密,那些笨重的機身可以找生產機械的工廠進行鑄造,後期再組裝,精細的金屬零件再請匠人們打造。
他立刻喊了一輛出租馬車,去格羅夫納廣場告訴瑪麗這個好訊息。
“沒錯,我們本該早點想到這一點的。”瑪麗趕緊將圖紙重新拆分,“理查德,你記得要和那些工匠簽訂保密協議,如果順利,他們將會是我們工廠未來的中流砥柱。”
從這天起,瑪麗和理查德都在焦急地數著縫紉機每天製造的進度。很快,鑄造工廠就將鑄鐵機身做了出來,但是縫紉機成功與否還得看那些關鍵部位的零件。
除了高額的工錢,他們還給製造金屬零件的所有匠人開出了獎金,隻要機器能夠成功運轉,每個人都將得到額外的獎賞,這一舉措大大提高了工匠們的積極性。
不過在結果出來之前,理查德可以每天去倫敦郊外的工廠盯著縫紉機的製造進度,瑪麗卻要陪教母和安妮去巴斯度假了。她們預計會在那裡度過整個夏天,將軍太太厭惡透了倫敦城夏天的臭味。
這次在巴斯她們沒遇到什麼新鮮事,瑪麗和安妮都沒有進入社交界,不能參加巴斯大大小小的舞會,也減少了這座城市的許多魅力。但是快要離開的時候她們遇到了一個瑪麗耳聞已久的熟人,克勞福德小姐。
那天瑪麗正和教母、安妮在一家商店閒逛,一位時髦俏麗的姑娘和一個相貌普通、和和氣氣的婦人突然走了過來,瑪麗並不清楚這兩個人是誰,直到她們和安妮打招呼,瑪麗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克勞福德小姐和她的姐姐格蘭特太太。
當安妮介紹她——“這是我父親的教女普萊斯小姐”時,克勞福德小姐和格蘭特太太都吃了一驚。克勞福德小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瑪麗許久,開口說:“普萊斯小姐,你比我認識的一位普萊斯小姐漂亮多了。”
“克勞福德小姐,我想你說的是我的姐姐伯特倫太太。”瑪麗平靜自若地和克勞福德小姐打招呼。
克勞福德小姐神色大變:“哦,是的,我聽說了。”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說話,格蘭特太太又和她們寒暄了兩句離開了。
“瑪麗,這裡麵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除了克勞福德先生那件事,難道還有什麼彆的情況?”回到旅館後,安妮搖晃著瑪麗的手,“我記得聽人說起過克勞福德先生當時在朋友麵前宣稱他在追求另一位小姐……”
瑪麗本來在品嘗仆人買來的薩莉露圓麵包,聽到趕緊說:“那位先生的事情我們就彆再提啦,反正當事人可沒有接受他的追求。”
“沒有人上當受騙就好,不過克勞福德小姐未免也太小氣了,明明是她哥哥不對。”安妮回憶克勞福德小姐奇怪的表情。
瑪麗不願意提及那位小姐的隱私,心想看來克勞福德小姐和埃德蒙在倫敦的交往並未超過界限,沒有傳得人儘皆知,這倒符合她對這位小姐的印象,總是給自己留有餘地。
當時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安妮和這位小姐將來還會有彆的聯係。
大約到了八月底,她們在巴斯的最後一個禮拜,已經準備離開的時候,瑪麗收到了理查德的信,第一台手搖鎖式線跡縫紉機在倫敦郊區那個簡陋的工廠裡被成功組裝到了一起,他迫不及待告訴妹妹這個好訊息。
此刻,對於回到倫敦,瑪麗簡直望眼欲穿,好在兩天後將軍太太終於動身了。
回到倫敦的第二天,瑪麗就和理查德來到郊區的工廠,最終檢驗的時刻來臨了,她裝上機針,放好線和布料。
理查德眼睛一轉不轉地看著瑪麗操作這台機器,隨著手柄轉動,在一係列齒輪的精密配合下機針上下運動,針尖穿過布料,每一下都好像在他的心臟上穿孔,上下交織的線圈最終在棉布上留下一串美妙的痕跡。
“我們成功了,是不是?”理查德眼睛不眨地看著瑪麗,像是在等待天堂的審判。
瑪麗同樣激動,她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太棒了!理查德想要大喊大叫,他最近一直在忐忑,有時候夢到機器的成功,他買下了很大的房子,把瑪麗接到自己身邊;有時候又想到可能會失敗無數次,最終他的存款不幸被耗儘,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先把寶石礦的訊息賣出去……所幸的是,他們終於成功了!
很快,他從成功的喜悅中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申請專利,然後我們就可以按照當初計劃的那樣,開辦公司,把這台機器賣給聯合王國乃至全世界的裁縫們……”
“裁縫?不,不,不。你忘了我們前幾年討論的事了?雖然盧德運動今年已經平靜下來,但是裁縫們還是會抵製這些砸了他們飯碗的機器的。”瑪麗搖了搖頭。
“他們完全可以用機器把衣服做得更快,如果不賣給他們又賣給誰呢?”理查德看著妹妹,機器生產出來,找不到銷路可賺不到錢。
“你忘了我們的母親普萊斯太太是怎樣為縫那麼多衣服發愁的,縫紉機當然是賣給聯合王國所有講究生活品質的夫人太太小姐們的,它將改變每個中產階級家庭的生活,減輕太太們的負擔,讓枯燥乏味的家務勞動變得更加愉悅。”瑪麗想到後世對家電用品的宣傳,笑著說道。
考慮到時下貴族們的獵奇心理,她又繼續補充道:“至於那些貴婦人,可以專門為她們生產鍍金縫紉機,我們的目標是讓每個有錢人家裡都有一台高檔縫紉機作為裝飾品,如果誰家裡沒有,那就說明她落伍了。”
“那樣我們的機器絕對不愁賣,對那些貴族來說,花再多錢都比不上她們的麵子重要。”理查德笑得咧開了嘴。
“算上工匠們的工錢和獎金,在工廠專門定製機身模具的價格,這台機器的製作成本是多少?”
理查德算了算價格,說:“這台原型機可不便宜,加上定製模具的錢,和失敗的那幾次,我已經花了四五十鎊都不止,一般人根本買不起,得按照你說的,賣給那些奢侈的貴族們才行。不過有了模具之後,我們批量向鑄造工廠訂貨,大規模製造肯定可以降低成本,就是那些精細零件還是需要工匠們慢慢打造。”
他們又討論了一會兒該如何定價,最終決定先完成專利申請,等大規模生產確定最終生產成本後再決定普通縫紉機的價格。眼看天色不早,理查德將妹妹送回格羅夫納廣場。
第二天,得到訊息的約翰和理查德一起到將軍府上接瑪麗,他們將一起去**官法庭遞交專利說明書和圖紙。瑪麗準備把現行法律下能夠申請專利的地方全部申請專利,因此帶了厚厚一本說明書。
“我們不坐出租馬車,坐將軍的馬車去。”瑪麗眨了眨眼,“我昨天晚上已經告訴教父了,他提醒我們,工廠生產出的第一台縫紉機一定要進獻給威爾士親王。”
此時英國的第一部專利法《壟斷法》已經頒布了近兩百年,無數新產品的發明人可以通過了申請專利證書獲得不超過十四年的獨占保護。但是負責專利申請的專利局尚未誕生,專利證書的頒布依然是國王的權力,申請成功率受到政治背景和財力的影響比較大,因此瑪麗必須尋求教父的支援。
對於教女再一次的發明,馬克斯韋爾將軍倒不算特彆驚訝,一來瑪麗今年已經十五歲,她六歲的時候就開始發明洗衣機了;二來他清楚瑪麗這些年一直在製作帽子,自然覺得她是從縫紉工作中得到了靈感。開明的他很樂意幫助幾個年輕人,將自己的名片給了教女。
在**官法庭,他們找到負責這項工作的辦事員遞交材料,填寫了宣誓書,表明所申請的專利不會侵犯到其他人的現有專利,並支付了一百五十鎊的專利申請費用。
這位辦事員驚訝地看向申請人一欄——瑪麗·普萊斯,質問的話語脫口而出:“這台機器是居然一個女人發明的?”
“沒錯,你有什麼疑問嗎?普萊斯小姐是愛德華·馬克斯韋爾將軍的教女、托馬斯·伯特倫爵士的外甥女,發明創造隻是她的愛好。”約翰一邊介紹,一邊熟練地拿出小費塞給那位辦事員。
這名辦事員看了看站在一旁臉部被帽子下的麵紗擋著的美麗少女,想要為難他們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隻好嘟囔了一句:“真是神奇,好吧,女人也隻能天天在家鑽研如何縫紉了,我工作這麼長時間還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申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