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達摩克利斯之劍 第122章 晚飯
二人終於在女孩的房門前停下。艾莉婭拿出鑰匙,有些笨拙地開啟了房門。
“請進,韋恩先生,家裡有點亂……”她小聲說著,側身讓開。
布魯斯邁步走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瞬間將這個小公寓的格局和陳設儘收眼底。
太乾淨了。
太單調了。
毫無生活氣息。
牆壁是蒼白的,沒有任何裝飾畫或照片。傢俱是最基礎的款式,像是宜家的標準配置,缺乏個性。沙發上沒有柔軟的抱枕,茶幾上沒有任何零碎的小物件或翻看的書籍。整個空間透著一股臨時住所的冷清和……一種被刻意抹去痕跡的空白。
這完全不符合他記憶中那個會在生態園裡抱著新鮮蔬果、會在桌角放一杯熱可可、會讓居住空間充滿溫暖細節的艾莉婭的作風。
很明顯,她剛被“安置”在這裡。
像一件被暫時存放的行李,等待著下一步指令。
這個認知讓布魯斯的心底泛起一陣尖銳的酸楚和怒意。但他臉上沒有流露出分毫,隻是轉過身,對正在緊張地收拾散落食材的艾莉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彷彿隻是隨口一提的笑容:
“這地方看起來不錯,很安靜。不過,一個人住,安全性還是要多注意。我們集團有為高階研究員準備的公寓,設施和環境會更好一些,明天我讓人帶你去看看?”
他的語氣輕鬆自然,彷彿隻是一個體貼下屬的老闆,在提供一項普通的公司福利。
而艾莉婭,對此一無所知,隻是感激地點了點頭。
艾莉婭將布魯斯讓進屋內,侷促地請他先在唯一的沙發上坐下。隨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搭在臂彎的那件沾染了汙漬和點點血跡的西裝外套上,立刻走了過去。
“先生,”她帶著歉意和感激,“您的外套……請容許我幫您洗乾淨後,改日送到公司給您。”
布魯斯看著女孩鄭重其事的樣子,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真實的暖意。他沒有拒絕這份好意,這彷彿是他們之間一個切實的、可以再次見麵的紐帶。他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將外套遞了過去,“那就麻煩你了,艾莉婭。”
艾莉婭雙手接過那件質感高階卻已狼狽不堪的外套,彷彿接過什麼重要的任務,小心地將它放入了衛生間的洗衣筐裡。
當她走回客廳時,臉上依舊帶著擔憂,目光在布魯斯身上仔細掃過,認真地問道:“韋恩先生,您……您真的沒受傷嗎?剛才那些人……”
她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仍有些後怕。
布魯斯聞言,立刻又換上那副屬於“哥譚王子”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自信笑容,甚至還故意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輕快:“怎麼會?我的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對付幾個小混混綽綽有餘。”
他試圖用這種姿態打消她的顧慮,也掩蓋自己剛才那不同尋常的暴怒。
然而,這番“布魯西寶貝”的做派隻維持了不到三秒。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艾莉婭走路時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姿勢上,眉頭立刻蹙起。他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拉著女孩的手腕,將她輕輕帶到沙發邊坐下。
“彆動,”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他蹲下身,仰頭看著艾莉婭,眼神帶著詢問,“可以嗎?”
艾莉婭被他突然的嚴肅和近距離弄得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布魯斯這才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捲起了她右腿的褲腳。當膝蓋下方那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擦傷和淤青完全暴露在燈光下時,他的呼吸幾不可察地一滯。傷口邊緣泛紅,有些地方還滲著細小的血珠,在她白皙麵板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嚴重。
怎麼傷得這麼重!
布魯斯心中又急又痛,剛才壓下去的怒火差點再次翻湧。他強自鎮定,抬頭問道:“醫療箱在哪裡?需要先消毒包紮。”
“醫療箱?”艾莉婭被他問得一怔,下意識地環顧這個對她而言依舊“陌生”的家。她努力回想,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竟然完全不清楚家裡的常備藥品放在什麼位置。“我……我可能放在……”她支支吾吾,最終有些窘迫地小聲說,“抱歉,我好像……記性不太好,一時想不起來了。”
男人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茫然和對自身記憶的困惑。這不是簡單的記性不好!他的心像是被針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和憤怒。他無奈地在心底歎了口氣,對那個抹去她記憶、將她如此粗糙安置的神秘組織的厭惡感更深了。他們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
他不再猶豫,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被瞬間接起,那頭傳來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那標誌性的、沉穩而帶著英倫腔調的聲音:“晚上好,布魯斯老爺。有何吩咐?”
布魯斯無視了阿福語氣中那絲瞭然的平靜,沉聲直接報出了艾莉婭的公寓地址,然後吩咐道:“阿福,立刻送一個醫療箱過來,要最好的外傷藥和敷料。”
電話那頭的阿爾弗雷德顯然愣了一下,語氣瞬間帶上了真正的緊張:“老爺?您受傷了?嚴重嗎?”
他以為是布魯斯以蝙蝠俠的身份行動時掛了彩。
“不是我,”布魯斯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是……一位朋友,她膝蓋擦傷了。”
短暫的沉默。
隨即,電話那頭傳來阿爾弗雷德顯然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帶上了一種瞭然於胸的、帶著揶揄笑意的聲音:“啊……一位‘朋友’。我明白了,老爺。地址已收到,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帶著‘最周全’的醫療用品抵達。”
那“朋友”和“最周全”幾個詞,被他念得意味深長。
布魯斯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沒有理會老管家的調侃,快速說了句“儘快”,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重新看向艾莉婭,發現女孩正睜著那雙還帶著些許紅暈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我……我沒事的,韋恩先生,不用這麼麻煩……”她小聲說,覺得讓老闆的管家深夜特意送藥過來,實在是太過興師動眾。
布魯斯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眸中情緒複雜,他放緩了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和:
“不麻煩。在我這裡,員工的健康和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尤其是你。他在心底無聲地補充道。
“那,那我去做飯。”
艾莉婭像是要擺脫這有些尷尬又過分關切的氣氛,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向那個狹小的開放式廚房灶台。
布魯斯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後,像個沉默而專注的影子。他的目光掃過島台上那些寥寥無幾、勉強可用的食材,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自己要給女孩再找幾個家政,像采購這種小事都不要讓女孩再做了。
女孩渾然未覺,她認真地清點著所剩不多的“庫存”,微微歪著頭,像是在解一道複雜的科研難題,然後轉過身,帶著征詢的意味看向布魯斯:“嗯…您喜歡吃什麼?我這裡有三文魚,可以給您做香煎三文魚。哦,還有一些土豆,蘆筍,淡奶油和意麵…”
她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最優解,“或許…您喜歡蘆筍三文魚意麵?”
這一刻,布魯斯彷彿被定住了。
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生活氣息的艾莉婭。不再是資料照片上那個眼神銳利的天才科學家,不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或壓抑的基地裡那個堅韌又脆弱的女孩,而是一個會為晚餐吃什麼而認真思考、會在廚房裡忙碌的普通女孩。暖黃的燈光勾勒著她專注的側臉,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食材的包裝袋,這一切都帶著一種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平凡而珍貴的煙火氣。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欣慰與酸楚的悵然湧上心頭。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如果沒有那些災難和使命,她本該過著怎樣平靜而充實的生活。眼前這一幕,美好得如同一個易碎的夢境,讓他心臟微微抽緊,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
“先生?韋恩先生?…老闆?”
女孩等不到回應,疑惑地提高了聲音,下意識地轉過身想看清他的表情——
“唔!”
她完全沒料到布魯斯就跟在自己身後,而且離得如此之近,轉身的瞬間,額頭差點撞上他堅實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混合著淡淡古龍水。
嚇一跳!離得好近!
艾莉婭心裡驚呼,臉頰瞬間泛起熱度,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腳跟抵住了櫥櫃。都是自己太大意了!
布魯斯也被她這突然的動作驚得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和過近的距離。他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但迅速被掩飾下去。
“哦…都好!”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隻要是你做的…”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這話太過曖昧,完全超出了老闆和下屬應有的界限。他看到女孩微微睜大的眼睛裡掠過一絲訝異,連忙輕咳一聲,有些生硬地補充道,試圖挽回那層“布魯西寶貝”的輕浮外殼:“呃…我的意思是…你、你拿手的就行。我相信陳博士的選擇。”
他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像是花花公子隨口調笑般的恭維,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句“隻要是你做的”,帶著多少未敢訴諸於口的真心。
艾莉婭被他這前後不太一致的反應弄得有些迷糊,但看他似乎恢複了平時在媒體上看到的那種略帶玩世不恭的狀態,也隻當是富家公子哥說話慣有的風格。她壓下心頭那點異樣,點了點頭,重新轉過身,開始專注地處理食材,試圖忽略掉身後那道存在感過於強烈的目光。
而布魯斯,則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熟練地清洗蘆筍,動作流暢地處理三文魚,彷彿這狹窄的廚房是她的另一個實驗室。空氣中漸漸彌漫開食物煎烤的香氣,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陽光般的清新味道。
這一刻的寧靜與溫馨,如同偷來的時光,讓他既貪婪地享受,又充滿了負罪感的煎熬。
醬料在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出濃鬱的奶香和蘆筍的清新氣息。艾莉婭用勺子小心地舀起一點,吹了吹,嘗了一口,滿意地眯起了眼睛,對自己的傑作很是認可。現在,隻剩下等待意麵煮好就行了。
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布魯斯示意艾莉婭繼續忙,自己邁著長腿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他手裡提著一個看起來就非常專業且齊全的醫療箱。
然而,當阿福看清門內的景象時,饒是見多識廣如他,眼中也忍不住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
他從未見過自家老爺這般模樣——昂貴的西裝外套不知所蹤,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隻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馬甲和那件領口沾了點血跡的襯衫。這身打扮少了幾分商界巨擘的疏離,反倒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而更重要的是,在他身後,溫暖的橙黃色燈光下,一個年輕的東方女孩正背對著門口,專注地在灶台前忙碌著,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這畫麵……太過家常,太過溫馨,以至於阿福有一瞬間的恍惚。
女孩聽到動靜,連忙放下鍋鏟,快步走到布魯斯身側,臉上帶著真誠的感激和些許歉意:“勞煩您了先生!謝謝您大老遠送來東西!”
她說著,竟然恭敬地彎下腰,伸出雙手想要從阿弗雷德手中接過那個看起來不輕的箱子。
阿福微微一怔。他見過太多圍繞在布魯斯老爺身邊的各色女郎,無論是知名影星還是頂級超模,即使明知他是“布魯西寶貝”偽裝下的管家,也大多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將他視為可以隨意使喚的“下人”。而眼前這個女孩,眼神清澈,態度謙遜有禮,那聲“先生”和彎腰的動作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這一刻,阿弗雷德·潘尼沃斯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東方女孩,瞬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好感。
“您太客氣了,小姐。”阿福的聲音不自覺地更加柔和,他並沒有立刻交出箱子,而是禮貌地詢問,“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請進!”艾莉婭這才意識到自己堵在門口,連忙側身讓開。
就在這時,煮意麵的鍋子發出了“噗”的聲響,水溢了出來,滴在灶台上滋滋作響。
“哎呀!”艾莉婭窘迫地低呼一聲,也顧不上接箱子了,連忙轉身跑回廚房關火,手忙腳亂地處理著小小的“危機”。
趁著這個間隙,阿福提著箱子走進屋內,目光迅速而專業地掃過這個簡陋卻被打理得乾淨整潔的小公寓,最後落在了布魯斯身上,眼神裡帶著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瞭然。
布魯斯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艾莉婭處理好灶台,擦著手走過來,看著這位精神矍鑠、穿著英倫風硬挺大衣、氣質不凡的老先生,禮貌地問道:“先生,請問怎麼稱呼您?”
阿福臉上露出了標準的、帶著英式優雅的微笑,樂嗬嗬地說:“叫我阿福就好,小姐。”
“阿福,”艾莉婭從善如流,語氣依舊帶著感激和一絲不好意思,“您吃飯了嗎?雖然……我可能做得不太夠……”她看著鍋裡不算多的意麵,有些窘迫。
“哦,您真是太貼心了,小姐。”阿福的笑容更加真誠,“不過請不必費心,我已經用過晚膳了。”
他說這話時,敏銳地感受到身旁布魯斯老爺投來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意味的目光,彷彿在警告他不要打擾這頓“來之不易”的晚餐。阿福在心裡默默擦汗,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完美的管家風度。
女孩把煮好的意麵與香濃的醬汁在小火下輕輕攪拌,讓每一根意麵都均勻地裹上奶白的湯汁,同時讓麵湯因澱粉的融入而變得愈發醇厚濃稠。很快,兩盤不算精緻繁複,但絕對色香味俱全的蘆筍三文魚奶油意麵就完成了擺盤。她急忙又跑去拿了兩副乾淨的刀叉,看到阿福還站在一旁,怕他覺得被冷落,又迅速洗了一盤晶瑩的葡萄放在他麵前,帶著些許歉意笑了笑。
三人就這樣圍在不算寬敞的島台旁坐下。公寓裡燈光昏暗,隻有頭頂一盞暖黃的吊燈和廚房操作區的燈光交織,營造出一種奇異的、與世隔絕的靜謐氛圍。
阿福看著這略顯簡陋的晚餐場麵,忽然想起車裡常備的、為了應付布魯斯老爺各種“突發狀況”的紅酒和香檳,也正好給老爺一些單獨相處的機會。
“失陪一下,小姐,老爺。我想起車裡還有些佐餐的飲品。”他微微欠身。
“啊,不用的,阿福,太麻煩了……”艾莉婭連忙擺手。
但布魯斯卻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無妨,並用眼神默許了阿福的行動。老管家心領神會,轉身優雅地離開了公寓。
這時,布魯斯才優雅地用叉子捲起一小撮意麵,送入口中,細致地品嘗起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讓他恍惚間彷彿回到了“第一次”正式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與女孩相遇的那頓晚餐——在斯塔克大廈附近那家高階法餐廳。
那時,女孩還曾帶著純粹的欣賞和信任,談論著蝙蝠俠和超人,為他們辯護……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夾雜著十年的空缺與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竟讓他眼眶微微發熱,泛起一絲難以遏製的濕潤。
也許是……太久,太久沒有相見了。
這個夜晚,卸下了部分蝙蝠俠的重擔,置身於這方小小的、由她創造的溫暖空間裡,他感覺自己格外的感性,許多平日裡被嚴密封鎖在理智皮囊下的情緒,都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韋恩先生,口味還合適嗎?”女孩帶著些許緊張和期待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回。
布魯斯迅速垂下眼眸,再次將那股幾乎要決堤的情緒強行壓製下去。他抬起頭,看向艾莉婭,臉上沒有了平日裡“布魯西寶貝”那標誌性的輕佻笑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和與認真。他忽然意識到,在她麵前,其實根本無需偽裝成那一麵。畢竟,在更早的時候,在那個安全屋中,他就已經向她坦白過蝙蝠俠的身份。
他溫柔地注視著女孩,聲音低沉而誠摯:“一切都很好。我很喜歡。”
女孩的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道:“謝謝。”
這時,阿福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陳年紅酒,和三個剔透的水晶杯。他動作嫻熟而優雅地開啟木塞,將那迷人的寶石紅色液體緩緩注入杯中,醇厚的酒香立刻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為了慶祝陳博士安全無恙,以及這次……意想不到的愉快相遇。”阿福微笑著舉杯提議。
布魯斯和艾莉婭也舉起酒杯。三隻水晶杯在空中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小小的公寓裡暫時充滿了歡聲笑語,彷彿剛才門口的驚險與男人眼底深藏的波瀾都未曾發生。
阿福自然而然地詢問起二人相遇的經過。布魯斯沉聲簡要說明瞭遭遇混混和出手相助的過程,當他提到那些渣滓時,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如刀,聲音也冷了下來:“哥譚的治安,依舊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阿福立刻聽懂了老爺的言下之意——蝙蝠俠今晚,乃至後續一段時間,恐怕要有得忙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艾莉婭並不知曉男人另一層身份,她隻當是老闆對城市治安的憂心,急忙安慰道:“韋恩先生,您彆太擔心,這隻是意外,我以後會更小心的……”
“不。”布魯斯嚴肅地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的責任。作為雇主,保障員工的安全是最基本的。”他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她,做出了決定,“明天下班後,我會親自帶你去看看新的公寓。”
艾莉婭還想推辭:“真的不用那麼麻煩……”
“就這麼定了。”布魯斯的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阿福在一旁聽著,臉上露出了慈祥而瞭然的微笑。在老爺說出這話的同時,他已經在腦海裡飛速搜尋韋恩旗下的頂級公寓資源。既要離老爺的公寓近……算了,那麼麻煩,乾脆就在老爺公寓那層,對麵那戶吧。
他心想,其實那整層都是老爺的房產,隻是平時不住人,製造出有空房的錯覺而已。至於車……
他打量著眼前這位氣質乾淨、顯然不喜歡張揚的女孩,女孩這麼低調,就不送那些誇張的跑車了,不如就把老爺車庫裡那輛幾乎全新的、顏色穩重的邁巴赫配給她用吧。嗯,就這麼辦。
晚餐在一種奇異的溫馨氛圍中結束。阿福主動起身收拾餐盤,準備去洗碗。
女孩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阻攔:“這怎麼可以!阿福,讓我來就好!”
卻被坐在旁邊的布魯斯一把輕輕按回座位。“讓他去吧,”布魯斯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冰藍色的眼睛裡甚至閃過一絲笑意,“這是他的‘專業領域’。”
阿福也是和藹地笑了,端著盤子走向水槽,語氣輕鬆:“請交給我吧,小姐。一頓美味的晚餐後,理應由我來處理這些瑣事。”一頓飯下來,他已打心眼裡喜歡這個謙遜、善良又才華橫溢的女孩,甚至開始不著邊際地期盼,如果她能成為韋恩莊園未來的女主人該多好……當然,這還得看自家老爺爭不爭氣了。
布魯斯則拿起那個醫療箱,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牽起艾莉婭的手,將她輕柔地引回沙發坐下。接著,他做了一個讓艾莉婭目瞪口呆的舉動——他單膝跪在地毯上,準備為她膝蓋上的傷口上藥。
女孩看著這驚世駭俗的一幕,大腦幾乎停止運轉。
我的頂頭老闆,哥譚王子,布魯斯·韋恩,在為我……單膝跪地……上藥??
這場景簡直比偶像劇還要誇張!艾莉婭心臟狂跳,臉頰緋紅,心裡卻不敢生出半點旖旎的粉紅泡泡,巨大的身份差距和感激之情讓她的小嘴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道謝:
“真的太感謝您了,韋恩先生……”
“麻煩您了……”
“我自己來也可以的……”
“謝謝,謝謝……”
布魯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消毒液的棉簽清理著她膝蓋上的傷口,聽著耳邊不絕於耳的“謝謝”,那過分生分的感激像一根根細針,紮得他心頭火起。他捏著繃帶的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心底那股無名火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委屈和焦躁,終於讓他忍無可忍。
他突然抬起頭,故作凶狠地瞪著她,壓低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威脅道:“你要是再喋喋不休地說謝謝……我就要親你了。”
“!!!”
艾莉婭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所有話語卡在喉嚨裡,嚇得立刻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隻露出一雙受驚小鹿般濕漉漉的黑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一旁的阿福從水槽邊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低笑。
布魯斯話一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完全是“布魯西寶貝”馬甲條件反射般的混賬話。但看到女孩那一臉純粹的驚恐和避之不及的表情,他心底那點不爽又冒了出來——自己要錢有錢,要臉有臉,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物件,怎麼到她這裡就跟洪水猛獸一樣?
哎……
他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低下頭,繼續專注而輕柔地為她包紮好傷口,然後拍拍手站了起來。
這時,阿福也已經將洗淨擦乾的碗碟整齊地放回了原處,廚房恢複了之前的整潔。
離彆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了。
布魯斯穿上阿福遞過來的、另一件備用的大衣,站在門口,看著眼前嬌小的女孩,柔聲囑咐:“明天睡醒再來,幾點都行,我會在頂樓等你。”
艾莉婭心裡想的是,自己依舊會恪守職場規則,九點準時到達。
布魯斯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最後輕輕歎了口氣,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那麼,明天見,艾莉婭。”他叫了她的名字,聲音低沉,“祝你做個好夢。”
然後,他便與阿福一同轉身,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艾莉婭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感覺今晚的一切都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而她不知道的是,樓下那輛低調的阿斯頓馬丁,直到她屋內的燈光徹底熄滅後,才緩緩駛離,融入哥譚的夜色。
車內,駕駛座的阿福終於難掩興奮和好奇,通過後視鏡打量著後座沉默不語的布魯斯。
“老爺,”阿福的聲音帶著難得的雀躍,“現在您是否能滿足一下一位老管家的好奇心?這位艾莉婭小姐,您們究竟是如何認識的?我從未見過您……”
布魯斯沉默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良久,才用一種彷彿抽空了所有力氣的、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
“阿福……她就是那個女孩。”
他頓了頓,似乎在積聚勇氣,才說出了那個名字:
“艾莉婭·陳。十年前……‘死去’的那個女孩。”
阿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不知道女孩的具體名字,但在過去那段黑暗的日子裡,他經常能聽到醉醺醺的老爺提起一個女孩。在那些布魯斯唯一允許自己放縱的時刻,他會卸下所有防備,哭著向阿福懺悔自己的冷血與算計,痛恨自己一次又一次預設地將那個善良、純真、堅強又可愛的女孩拉入無儘的鬥爭與危險之中。
直到女孩“死去”,布魯斯纔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深處那份隱秘而深重的情感。或許其他男人還有宣泄悲痛的理由,但他隻能一個人背負起所有的沉重與罪孽,隻有在夜深人靜時,在韋恩莊園某個無人的角落裡,默默地流下無人得見的、滾燙的悔恨淚水。
阿福的心痛得像被撕裂一樣。原來……她就是那個女孩!那個讓老爺在無數個夜晚獨自舔舐傷口、魂牽夢縈的女孩!
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在返回韋恩莊園的公路上疾馳,車內一片死寂,隻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承載著十年光陰的重量與失而複得的巨大震撼,駛向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