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烏洛波洛斯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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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披風第一次劃過哥譚的夜空開始,伴隨蝙蝠俠的從來都是鮮血與信唸的混合物。槍聲,父母的屍體倒在珍珠項鍊散落的血泊裡。小醜的笑聲,撬棍砸碎少年骨頭的悶響。氪石泛著的綠光,超人暴怒時撕裂雲層的熱視線。
哥譚的雨水沖刷不掉罪惡,卻把他的披風浸得愈發沉重。
他曾被不義聯盟的成員按在坍塌的瞭望塔廢墟裡,氪星人的拳頭離他的太陽xue隻有半寸——\"你永遠不懂什麼叫必要的犧牲!\"超人怒吼。
正義聯盟的會議上,閃電俠曾嘟囔過\"蝙蝠俠的預案簡直像被害妄想症\"。
直到達克賽德的歐米伽射線貫穿地球時,是那個總被嘲笑的多疑者,從氪星科技到亞馬遜符文,甚至用上了禁忌魔法,硬生生從時間裂縫裡拽回三十八億條人命。
連命運本身都動搖過。當狂笑之蝠拖著滴血的鎖鏈走來,當黑暗多元宇宙的噩夢吞噬現實——蝙蝠俠依然站在那條界線上,左腳踏著深淵,右腳踩著曙光。
因為哥譚需要他站在這裡。
因為世界需要有人永不偏移。
因為他是蝙蝠俠。
直到這個故事。
倒計時猩紅的數字跳到00:00:59時,蝙蝠俠的膝關節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
傑西還在搖晃著控製器說些什麼,但那些話語在蝙蝠俠的聽覺裡已經變成模糊的噪音。他的視網膜上倒映著兩處監控畫麵——西翼的醫護人員正用身體護住病患,東翼的罪犯們已經開始騷動。
喀嚓。
這是蝙蝠俠用力咬住後槽牙的聲音。
突然間,一道黑色披風在空氣中撕出銳角軌跡——人類根本不可能以這種角度折返突進。蝙蝠鏢切開控製器的瞬間,他腐爛的鼻腔纔剛聞到凱夫拉縴維摩擦空氣產生的焦糊味。
\"小布丁——!\"萊拉的尖叫和控製器爆裂的電子火花同時炸響。鉤爪槍的鎢鋼尖齒不僅碾碎了起爆裝置,還在混凝土牆麵犁出三道深達寸許的溝壑,火星在蝙蝠俠的護臂上濺出藍紫色電弧。
傑西像破布娃娃般滾出七八米,撞翻一堆醫療儀器才停下。他邊咳嗽邊笑,血沫子噴在扭曲的金屬櫃門上:\"哈哈哈!蝙蝠俠你犯規\"
蝙蝠俠的披風剛揚起半寸,整麵混凝土牆突然爆裂——
貝恩的身影撞碎硝煙衝來,肌肉虯結的臂膀比蝙蝠俠的大腿還粗。冇有毒液強化,他的身體看起來縮小了一大圈,但純粹的蠻力仍將蝙蝠俠撞得離地飛起。
\"你——毀了我的——\"貝恩的咆哮混著牙齦咬出的血,每一拳都砸得蝙蝠俠的護甲凹陷,\"——計劃!!\"
蝙蝠俠在鋼梁上反彈落地,戰術目鏡裂開蛛網狀裂紋。他啐出一口血沫,看到貝恩身後——傑西正手腳並用爬向緊急通道,潰爛的臉上帶著得逞的詭笑。
蝙蝠俠的世界在劇烈震盪。
貝恩的拳頭像液壓錘般砸在他的胸口,護甲碎裂的聲響彷彿隔著厚重的海水傳來。他的視線被血色浸染,耳中隻剩下自己心跳的悶響——砰、砰——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微弱。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通訊器裡斷斷續續,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老爺……振作……\"但那些詞句在蝙蝠俠混沌的意識中破碎成無意義的音節。
他的身體被貝恩提起,又狠狠摜向地麵。混凝土在衝擊下龜裂,碎石刺進他的後背,但疼痛似乎已經變得遙遠。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試圖抓住什麼——一枚掉落的蝙蝠鏢、一段斷裂的繩索——任何能反擊的東西。但貝恩的靴底已經踩上他的咽喉,重力壓迫氣管,黑暗開始蠶食視野的邊緣。
遠處,傑西拽著萊拉的手,回頭瞥了一眼這場單方麵的虐殺,輕笑著推開緊急通道的門。
\"晚安,蝙蝠俠。\"
成為蝙蝠俠的第三年,布魯斯就很少在戰鬥中感到疼痛了。
那些淤青、骨裂、貫穿傷,都成了可以精確計算的變量。他學會在肋骨斷裂時調整呼吸頻率,在肩胛骨錯位時改用反關節技,甚至能藉著敵人拳頭衝擊的力道完成更敏捷的翻滾。
哥譚的罪犯們逐漸變成他生物鐘裡的固定噪音——每週二雙麪人搶銀行,每月十五號稻草人放毒氣,毒藤女總愛在聖誕節搞些行為藝術。
但此刻貝恩的膝蓋壓碎他胸甲時,久違的死亡腥氣突然湧上喉頭。
\"你變慢了。\"貝恩的聲音像生鏽的鋼鋸在頭骨上摩擦,拳頭砸向太陽xue的軌跡在蝙蝠俠模糊的視野裡分裂成三個重影。
他想起自己二十三歲那年,被□□用鋼管打斷兩根肋骨後躺在滴水獸背上喘息。那時哥譚的夜風還帶著少年人的血腥味,而此刻阿爾弗雷德在耳麥裡的呼喊正變得越來越遠,像隔著一層冰湖。
貝恩的下一拳直接打碎了戰術目鏡。
布魯斯曾設想過自己的死亡——或許是在某條陰暗小巷裡失血過多,或許是在與某個罪犯的最後一搏中同歸於儘。但被貝恩活活打死在阿卡姆的水泥地上?這倒是冇出現在他的預案裡。
意識模糊間,他聽見貝恩的怒吼,感受到對方拳頭帶起的血腥氣流。然後——
砰!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蝙蝠俠渙散的視線裡,貝恩龐大的身軀搖晃著栽倒,後心處暈開一片暗色。硝煙味中,戈登熟悉的舊呢子大衣掠過視野,警察們的皮靴踏起滿地灰塵。
\"你還好嗎,蝙蝠俠?\"戈登的煙嗓比平時更沙啞,□□口還冒著青煙。
布魯斯想回答,卻咳出一口血沫。他擡手按住通訊器,阿爾弗雷德急促的呼吸聲立刻傳來。
\"你稍微晚了一點。\"他嘶啞地說,嘴角卻微微揚起——戈登總能卡著戲劇性的時間點登場。
旁邊的警探遞來剪線鉗,戈登接過後走向被捆住的人質們。一位年邁的護士還在發抖,手腕被塑料紮帶勒出了血痕。戈登蹲下來,動作利落地剪斷束縛。
\"冇事了,你們安全了。\"他低聲安慰,聲音沉穩得像是從未擔心過局麵會失控。
但其實他知道,今晚的勝利隻是暫時的,就像哥譚的雨,下得再大也洗不淨這座城市的罪惡。
但至少現在,他能先確保這些人質能回家。
戈登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對著空蕩蕩的走廊搖了搖頭。
\"需要醫生嗎”戈登轉身,歎了口氣,手指捏了捏發酸的鼻梁。手電筒的光柱掃過牆角,那裡隻剩下一小灘未乾的血跡和幾片碎裂的蝙蝠鏢殘片。
\"每次都這樣,\"他嘟囔著,把左輪插回槍套,\"什麼都不說。\"
蝙蝠車的艙蓋合攏的瞬間,布魯斯的手指在控製麵板上滑出帶血的軌跡。自動駕駛的藍光亮起時,他的瞳孔已經失去焦距。
\"阿阿福\"
通訊器裡傳來管家驚慌的呼喊,但聲音像是被浸在了粘稠的瀝青裡,越來越遠。蝙蝠俠的視線開始被黑斑侵蝕,他最後的清醒意識用於確保——車門已鎖死、路線已設定、武器係統自動上鎖——哥譚不能因為他的昏迷而多一具橫衝直撞的殺戮機器。
他的肋骨可能刺進了肺部,每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的灼痛。
左臂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大概是脫臼了,或者更糟。戰術腰帶裡的止血凝膠早已耗儘,現在隻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順著戰衣內襯往下淌,浸濕了座椅。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見儀錶盤上跳出一行字:
【預計抵達時間:8分鐘】
【生命體征監測:嚴重危急】
【建議:立即醫療乾預】
蝙蝠俠的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八分鐘……足夠死三次了。
然後,世界歸於寂靜。
傑森這輩子從冇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
蝙蝠車像頭沉睡的機械獸蟄伏在巷尾,黑曜石般的裝甲板反射著遠處霓虹的碎光。他臟兮兮的球鞋在距離車身三米處自動停住——不是出於畏懼,而是某種近乎宗教的敬畏。
\"老天\"橡膠輪胎比他腰還粗,排氣管造型像火箭推進器,車窗玻璃居然帶著蝙蝠形狀的暗紋。他顫抖的手指在褲縫蹭了又蹭纔敢碰車門,卻在即將觸及時觸電般縮回。
傑森的手指在蝙蝠車光滑的裝甲板上摩挲,指腹沾滿了車身上凝結的夜露。這輛傳說中的戰車此刻就停在他麵前,黑得像是從哥譚的陰影裡直接切割下來的。
\"能換多少包煙?\"他喃喃自語,指甲摳著車門縫隙,\"至少夠老子吃半年漢堡\"
他突然從褲兜掏出摺疊刀,刀尖在車窗上刮出一道刺耳的聲響——連道白痕都冇留下。
\"見鬼!\"
傑森盯著蝙蝠車漆黑的車身,指節無意識地敲打著裝甲板。遠處巷口的霓虹燈在他臟兮兮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斑。
\"就這?\"他對著空氣啐了一口,鞋尖踢向輪胎,\"耍老子玩呢?\"
傑森正對著輪胎猛踹一腳,突然聽到\"嗤——\"的一聲氣密聲響。
蝙蝠車的車門緩緩升起,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金屬冷卻液的氣味撲麵而來,嗆得他後退兩步。
車內,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半癱在駕駛座上,頭罩破碎的麵具下露出蒼白的下巴。蝙蝠俠微微睜開眼,瞳孔渙散地望向傑森的方向,嘴唇動了動卻冇發出聲音。
一滴血順著他的手套指尖,緩緩滴落在真皮座椅上。
傑森瞪大眼睛,喉嚨發緊。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見到蝙蝠俠——更冇想過會見到這樣的蝙蝠俠。
那個傳說中戰無不勝的黑暗騎士,此刻正半癱在駕駛座上,胸口的蝙蝠標誌被血浸透,破碎的麵具下露出蒼白的嘴唇。他的呼吸又淺又快,像是隨時會斷掉。
\"搞什麼\"傑森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你他媽不是不是應該\"
蝙蝠俠的頭微微動了動,渙散的藍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意外\"
這個詞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傑森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傑森猛地僵在原地,逃跑的姿勢滑稽地定格。蝙蝠俠的聲音像根細線,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角。
\"幫我\"
月光從車門斜斜切進來,照亮駕駛座上那片觸目驚心的暗色。血順著真皮座椅的褶皺,正一滴滴砸在控製檯上。傑森看見那隻戴著破碎護甲的手——它按著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個簡單的醫療包。
他的喉嚨突然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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