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烏洛波洛斯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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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韋恩的藍眼睛在醫療燈下泛著無機質的光澤,那種哥譚王子特有的、能讓慈善晚宴所有名媛心碎的微笑此刻完全消失了。
他盯著門口——那裡傳來傑森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活像隻闖進珠寶店的流浪貓。
\"容我提醒,\"阿爾弗雷德突然壓低聲音,\"您上次用'滾出我的蝙蝠洞'氣走理查德少爺時,他搞壞了您的戰機。\"
布魯斯的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臂的留置針,彷彿那是某個不存在的緊急呼叫按鈕。
當傑森頂著一頭亂髮出現在門口,褲兜裡可疑地鼓出蝙蝠鏢的形狀時,韋恩集團董事長的社交本能終於短暫上線——
\"所以,\"他露出那種價值百萬美金的微笑,\"你喜歡我的車?\"
傑森愣在原地,手裡攥著的三明治\"啪嗒\"掉在地上。阿爾弗雷德的白手套及時捂住眼睛,但顫抖的肩膀出賣了他。
布魯斯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那種哥譚王子式的完美表情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底下蝙蝠俠式的生硬。
\"哈?!\"他猛地擡手,沾著蜂蜜芥末醬的手指差點戳到布魯斯鼻尖,\"我把你從血泊裡拖出來,結果你就給我整這套'喜歡我的車'的油膩台詞?\"
\"而且,為什麼蝙蝠俠他媽的居然是個會在慈善晚宴拋媚眼的闊佬?!\"
阿爾弗雷德優雅地向前一步,白手套交疊在胸前,像道突然降落在戰場中央的休戰旗。
\"傑森少爺,\"他的英式腔調把血腥味都沖淡了,\"請允許我代表韋恩家族表達最誠摯的——\"
\"打住。\"傑森突然舉起油乎乎的手掌,耳尖詭異地泛紅,\"你們這種上流社會的台詞聽得我牙酸。\"他踢了踢醫療床的金屬腿,聲音突然低下去,\"直接說能給多少封口費就行。\"
布魯斯沉默了一瞬,醫療洞裡的滴水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傑森,\"他的聲音低沉,卻比平時少了幾分蝙蝠俠的冷硬,\"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想\"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傑森沾滿機油的手指上——那雙手還在微微發抖,卻倔強地攥著偷來的蝙蝠鏢不放。
阿爾弗雷德向前邁了半步,皮鞋在地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恰到好處地截斷了布魯斯未儘的話語。
\"容我代為說明,\"老管家的聲音像溫過的絲綢滑過冰麵,\"布魯斯老爺的意思是——\"他微微俯身,銀髮在醫療燈下泛著冷光,\"您是否願意接受韋恩家族的收養?\"
監護儀突然發出\"滴\"的一聲長音,布魯斯的呼吸停滯了半秒。
傑森的手指還捏著那枚蝙蝠鏢,金屬邊緣已經在他掌心壓出紅痕。他的目光在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之間來迴遊移,最後落在自己破舊的鞋尖上——那裡沾著昨晚救蝙蝠俠時蹭上的血漬。
\"我查過您的檔案。\"阿爾弗雷德不知何時捧出了燙金檔案夾,紙張翻動時帶起細微的風,\"和母親的生活一定讓你恨辛苦。\"
\"況且,\"阿爾弗雷德突然變魔術般亮出一塊數據板,上麵循環播放著昨晚的監控錄像——瘦小的身影正用顫抖的手給蝙蝠俠包紮,嘴裡絮絮叨叨說著\"你不能死啊你可是老子的偶像\",\"這些證詞相當具有說服力。\"
監護儀上的心跳線突然平穩下來,像終於找到了節奏。
傑森的臉\"唰\"地漲得通紅,像被灌了一整瓶烈酒。他猛地跳起來,差點撞翻輸液架。
\"誰、誰他媽崇拜了?!\"聲音拔高了八度,在洞xue裡撞出迴音,\"那隻是——隻是職業素養!對!急救時的心理疏導!\"
阿爾弗雷德挑眉,數據板上適時地循環播放他蜷在駕駛座唸叨\"蝙蝠俠要是死了我偷哪輛車的輪胎啊\"的4k高清畫麵。
布魯斯突然伸手按住少年顫抖的肩膀。監護儀的連線被扯得繃直,在兩人之間連出一道閃爍的藍光。
\"你可以考慮。\"蝙蝠俠的聲音罕見地褪去所有冷硬,露出底下布魯斯·韋恩的底色。
傑森低下頭,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枚蝙蝠鏢,指節發白,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他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決,\"我隻要錢。\"
他擡起頭,目光在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之間掃過,最後定格在醫療洞冰冷的石壁上。
\"我不會說出去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你們闊佬的秘密關我屁事。\"
阿爾弗雷德輕輕歎了口氣,白手套撫平了支票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布魯斯沉默地看著傑森——那個瘦小的身影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倔強得像犯罪巷裡一株從水泥縫裡鑽出來的野草。
\"錢會打到你的賬戶。\"布魯斯最終說道,聲音低沉,\"但如果你改變主意了\"
傑森已經轉身走向出口,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動作瀟灑得近乎刻意。
哥譚的夜雨像冰冷的針,刺進傑森外套的每一個破洞。他縮在窄巷的防火梯上,手裡攥著那張支票——邊緣已經被揉得發軟,沾著機油和指痕。
遠處韋恩塔的探照燈掃過雲層,在雨幕中劃出模糊的蝙蝠標記。傑森突然想起蝙蝠洞裡的小甜餅,甜膩的香氣混著機械潤滑油的金屬味。他的舌尖抵住上顎,彷彿還能嚐到那股味道。
瑪麗娜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比雨水更冷:\"你什麼都不配。\"
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過巷口,車窗映出他蜷縮的影子——那麼小,那麼臟,像隻被雨水打濕的野貓。傑森猛地將支票塞進口袋,金屬蝙蝠鏢的棱角隔著布料硌著他的大腿。
\"去他媽的韋恩。\"他嘟囔著,卻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高,遮住了脖子上青紫的指痕。
傑森推開門時,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屋內一片死寂,連老鼠窸窣的動靜都冇有。
\"媽?\"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公寓裡撞出迴音。
餐桌上還擺著半碗發黴的麥片,勺子歪斜地插在裡麵,像塊簡陋的墓碑。傑森的手指擦過桌麵——冇有溫度,隻有一層薄灰。
他踢開臥室門,床單淩亂地卷著,注射器滾落在地,針頭已經鏽了。衣櫃門大敞著,瑪麗娜那件褪色的紅外套不見了。
\"媽?\"這次聲音發顫。
傑森的手指砸在鄰居的門板上,指節很快泛紅破皮。每一聲悶響都像錘在他胸口,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靠!大半夜的找死啊?!\"門猛地被拽開,醉醺醺的酒氣混著腐臭味撲麵而來。鄰居通紅的眼睛瞪著他,嘴裡不乾不淨地咒罵著。
傑森冇躲,也冇還嘴。他死死盯著對方,聲音啞得不成調:\"我媽呢?\"
鄰居啐了一口,黃褐色的痰液濺在傑森鞋尖。\"那瘋婆娘?\"他咧開缺牙的嘴,笑得惡意滿滿,\"前兩天高利貸的來要債,把她逼得跳窗跑了——鬼知道死哪個陰溝裡了!\"
門被狠狠摔上,帶起的風撲滅了走廊裡最後一盞燈泡。
傑森站在黑暗裡,掌心黏糊糊的——不知是血還是汗。
傑森的肩膀猛地一顫,他回過頭,雨水順著髮梢滴落,在臉上劃出蜿蜒的痕跡。阿爾弗雷德站在他身後,黑色大衣的衣襬被風吹得微微揚起,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平靜得像暴風雨後的海麵。
冇有憐憫,冇有驚訝,甚至冇有一絲多餘的情緒——隻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傑森的嘴唇動了動,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擠不出來。下一秒,他突然撲進阿爾弗雷德的懷裡,額頭抵在老管家的肩膀上,手指死死攥住對方的大衣布料,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他冇有發出聲音,但阿爾弗雷德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滲透進衣料,混著雨水,洇濕了一片。
老管傢什麼也冇說,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沉穩而堅定,像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幼獸。遠處,韋恩莊園的燈光穿透雨幕,安靜地亮著。
哥譚的夜雨將韋恩莊園的尖頂洗得發亮。傑森站在鐵藝大門外,水珠順著黑傘滴落,在石板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坑。
三樓主臥的燈光像融化的蜂蜜,在雨幕中暈開溫暖的輪廓。傑森擡頭時,恰好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窗前——布魯斯穿著深藍色的睡袍,指間夾著半杯琥珀色的酒液。
他們的目光在雨夜中短暫相接。
下一秒,窗簾被猛地拉上,動作倉促得帶翻了床頭櫃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的聲音被雨聲吞冇,但傑森還是看見布魯斯的身影在窗簾後停頓了兩秒——那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最終緩緩退入黑暗。
阿爾弗雷德舉著黑傘出現在門廊下,傘麵上滾落的雨珠串成晶瑩的珠簾。
\"陶德少爺,\"老管家的聲音穿透雨幕,\"您的房間準備了乾燥的衣物。\"
傑森攥緊了口袋裡那枚偷來的蝙蝠鏢,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當他再次擡頭時,三樓的窗戶已經徹底暗了下去,彷彿從未亮過。
傑森坐在四柱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絲絨被罩上的暗紋。阿爾弗雷德正把熱牛奶放在床頭櫃上,杯底與木質表麵相觸,發出輕微的\"嗒\"一聲。
\"你要休息了嗎?\"傑森問得有些猶豫,嗓音裡還帶著雨夜的濕氣。
老管家直起身,灰藍的眼睛在壁燈下泛起溫和的漣漪。他整理袖口的動作優雅如常,但傑森敏銳地注意到他嘴角繃緊了一瞬。
\"恐怕還不能,傑森少爺。\"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像溫過的絲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地,\"現在要去教育家裡最不聽話的那個孩子。\"
他轉身時燕尾服後襬劃出利落的弧線,手杖點在橡木地板上的聲響讓傑森縮了縮脖子——那聲音莫名讓他想起犯罪巷裡教父們執行家法前的動靜。
三樓突然傳來重物挪動的悶響,接著是醫療推車金屬輪子急促滾過走廊的聲音。
阿爾弗雷德端著銀質托盤站在主臥門前,指節叩門的力度比平時重了三分。推門時鉸鏈發出危險的吱呀聲——布魯斯正試圖把紅酒瓶藏進床頭櫃,手腕上的監護儀導線纏住了抽屜拉環。
\"看來某位傷員,\"老管家把\"傷員\"這個詞念得像法庭指控,\"認為抗生素和單寧酸是絕妙配伍。\"
消毒棉被他拍在醫療盤裡的聲響,讓布魯斯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縫合線。
托盤被重重擱在床頭,震得玻璃杯裡的藥片簌簌跳動。
阿爾弗雷德拎起酒瓶的姿勢像拎著犯罪證物:\"需要我提醒嗎?您上次傷口感染時,整整三天隻能靠流食維持——\"突然壓低的聲音裡淬著冰。
布魯斯盯著自己手背上因輸液腫脹的血管,紗佈下的傷口突然隱隱作痛。
當阿爾弗雷德抽出新的靜脈注射針頭時,他乖覺地自己捲起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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