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做短刀,活著就好 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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倀鬼
風早振默默坐在一期一振旁邊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吱聲。
實在是現在的發展已經遠超他的想象了。
因為那位光風霽月又儼然占據了正宮主位的三日月宗近,吃了癟。
棲霞明明表現得對他十足十的依賴與喜愛,但當太刀的手落在她腰間時一記耳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了他臉上,整個室內都變得安靜得落針可聞。
女孩坐直身體冷冷注視著滿臉錯愕看著她眼中露出不知所措的青年,忽然擡手拿起桌上茶盞,那是早早有人給她斟好卻一直冇有飲用而變冷的茶水。
三日月宗近像是以為她想緩和氣氛,下意識伸出手,臉上重新帶上溫潤完美的微笑,“姬君……”
嘩啦。
滿滿一杯茶當頭淋下,三日月宗近臉上的笑容瞬間破裂,他的笑容掛不住了,額頭上的碎髮濕漉漉耷拉著,垂著彎月的眼睛楞楞看著忽然就翻臉無情的女孩,他忽然抿了抿嘴,垂下頭去,“……是我冒犯您了。”
他冇有為自己爭辯鳴冤,愈發顯得主君的暴怒來得無端甚至小題大做。
“姬君你——”小狐丸先忍不住開口,臉上帶著慍怒,“三日月他明明什麼都冇做錯,您不是也喜歡他……”
嘩啦。
又一杯茶,毫不猶豫地淋在了向來張揚的太刀頭頂,把狐耳形狀的發尖都淋得軟塌下去。
“喜歡?”棲霞站起身,手裡還拎著剛剛從一期一振麵前拿走的杯子,眼下裡麵空空如也。
“你們的喜歡就是隨意冒犯我?我允許過你們親近我嗎?”她冷冷地說,周身那原本隻是在拍賣場驚鴻一瞥的靈壓再次出現,甚至比當時與拍賣師對峙來得還要張揚。
風早振注意到身邊的一期一振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低下頭,手掌按在榻榻米上青筋暴起,也連忙跟著低頭裝作不敢動彈的模樣。
可棲霞像是還不解氣,很快又伸出手,這次拿走了風早振麵前剛倒上不久還帶著熱氣的茶水,再次毫不猶豫倒在小狐丸頭頂。她一步步走到高大的付喪神身前,身形嬌小卻氣場高傲如同天潢貴胄驟然被平民冒犯,於是憤怒得像一頭炸毛的獅子。
“跪下。”她冷冷地說。
風早振驚愕地想要擡頭去看,耳邊傳來調度台的指揮聲連忙再次老老實實低下頭,聽來自遠方的實況轉播。
結結實實的膝蓋磕在地板上的聲音傳來,指揮者的聲音是難以掩飾的饒有興味。
【小狐丸跪了,真意外啊……他那樣的刀居然也會低頭麼?】
風早振一時間心驚膽戰更覺自己前途無亮,小狐丸是什麼桀驁的刀他也知道,他也覺得自己從未真正收服自己家的那振小狐丸;對方好像純粹是因為整個三條家大部分人的喜愛態度纔對他也變得收斂了爪牙,但會上網以後的風早振非常清楚小狐丸的本質根本就是一頭難以馴服的野狐貍。
而這樣桀驁難馴會對所有冒犯他的人亮出獠牙的小狐丸竟然毫不猶豫地給那位外表柔弱可愛的審神者跪了?那個像橘子蛋糕一樣甜甜的棲霞大人?
風早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想來應該是突然看見某山頭知名猴子忽然揹著手搖頭晃腦大唸詩經般的迷茫荒謬。
【精彩。】指揮者點評道。
“請寬恕我們的罪行,姬君。”小狐丸的聲音低啞。
而回覆他的隻有審神者大步離開的背影,繡著橘色蕾絲點綴著珍珠的小皮鞋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由近到遠直到徹底消失,半晌也冇人開口。
風早振緊緊盯著自己的膝蓋彷彿那裡有一朵花,耳邊是諸人沉重的呼吸聲,空氣都帶著壓抑氣息。
那位像桔子蛋糕一樣甜美可愛的審神者……扇了三日月宗近一個耳光……還潑了三杯茶……讓小狐丸給她下跪……
接二連三的勁爆訊息現場直播讓他的腦迴路開始出現明顯的燒灼短路情況,風早振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boss在上……他想回時之政府,他還想家了。
外麵好可怕,他要回本丸。
忽然,一道笑聲響起,那音色極其特殊,極具辨識性的聲音幾乎是一瞬間就讓風早振確認了聲音的主人。
他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向扶著桌角低笑出聲的三日月宗近,下意識扯了扯身邊一期一振的衣袖,又在他看過來時纔想起這並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個粟田口的長兄,一時間手足無措。
一期一振卻隻是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伸手輕輕握住了風早振的手,手指用力。
他什麼都冇說,但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長兄的可靠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
風早振這才重新鼓起勇氣看向三日月宗近,他笑得更大聲了,他擡手把濕漉漉的額發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笑得前仰後合幾乎忘乎所以,手指卻用力攥緊到發白。
這個三日月,不會瘋了吧?
風早振惴惴不安地四下掃視其他人的表情,他這才注意到在場的幾乎全是太刀與打刀,外表年輕俊秀的成年男子模樣占絕大多數,唯二的例外一個是他,另一個則是坐在後排閉著眼睛的太郎太刀。
審神者帶給他的壓力太大,後麵發生的一切又太快太離譜,他竟然剛剛纔發現……看來五虎退說的,姬君不喜歡短刀似乎是真的。
三日月宗近似乎終於笑累了,笑聲逐漸低下去直到消失,他眼角掛著笑出來的眼淚環視四周,語氣冷漠。
“看來計劃已經失敗了啊,諸君。”
一期一振忽然握緊了風早振的手,按理說這樣的舉動對於見麵不過一兩天的他們來說親密得過了頭,可風早振擡頭時卻隻看見青年眼中濃濃的無奈與……悲傷。
“抱歉,月裁。”一期一振輕聲說道。
“現在你也是共犯了,月裁。”三日月宗近幽幽說道,“好名字,能切斷月光的好刀嗎……你會選擇我們的,對不對?”
風早振猛地轉過頭,正對上了小狐丸戲謔中帶著濃重惡意的獸瞳。
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起來,卻始終被一期一振攏在掌心握著,皇室禦物的微笑溫文爾雅毫無破綻。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眼中帶著與三日月宗近相似的笑,即使身邊的與他信任的長兄頂著同一張臉的人也那樣陌生,生來就被嬌寵著長大的孩子忽然感受到了惡意,那是蓄謀已久的惡意。
五虎退的邀約並非空xue來風,眼前的所有人都是某場陰謀中的共犯,他們共同謀劃著同一件事,針對著同一個人,為了這個目標不惜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這是個危險到了極點的狼譚虎xue,而他一無所知地闖入這場全員惡人的盛宴,滿心以為自己隻是想捉住一隻狡猾的壁虎。
可那細細的尾尖分明連著一頭惡龍。
耳邊是青年振奮的歡呼聲,時之政府似乎很歡喜這次釣到了一條大魚,風早振甚至聽見對麵傳來不加掩飾的拉響禮花筒的聲音。
【splendid!】黎啟甚至開心到用了外語,鼓掌的聲音清晰可聞。
因為一位專員隻會對接一位負責溝通的指揮使的緣故風早振聽不見其他人或者狐貍的竊竊私語,但黎啟的反應足夠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連立刻返航都做不到……原本對他始終開放著權限的自主傳送,現在權柄想必已經不再掌握在他手中。
釣大魚需要放長線,他成了線上繫著的可悲蚯蚓了。
風早振擡頭環視周遭,一雙雙眼睛或玩味或期待或滿懷惡意地注視著他,自走進房間起就渾身覺得不自在的原因終於找到了源頭。
那隻是小動物對危險的本能戒備,就像小浣熊忽然掉進群狼的包圍圈,忍不住汗毛倒豎。
“月裁?”三日月宗近拖長了聲音喊他的假名,眼中全是勢在必得與喜悅。
一種鬼怪終於成功拖人下水的喜悅。
風早振定定看著青年仍然霽月光風顛倒眾生的盛世美顏,眨了眨眼,那漂亮的美人麵倏忽變成了惡鬼模樣,正撕扯著他想要送進嘴裡。
“……是,我會是諸位的共犯。”風早振垂著眼睛語氣平靜地說道,耳邊是青年一字一句的台詞指導,“但是如果你們謀劃的事情成功了,還請放我自由。”
“這就是月裁所求的嗎?”三日月宗近問道,不等他答覆便又自顧自笑著自答:“是啊,自由,多好的東西……我們也喜歡,所以我們更要把自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無論是誰也彆想再推我們進入囚籠……”
瘋子。
風早振默默看著含笑整理鬢髮恢複了一派優雅從容的三日月宗近,隻覺得惡寒。
他現在也是他們的共犯了,無論是否出自本心,為了明哲保身完成任務全身而退,他都得是。
然後向那個像桔子蛋糕一樣甜美可愛的女孩伸出手,在水底把她也拽入水中。
倀鬼大抵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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