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xa30aw38e0e17 第61章
-“娘娘仙”
“又說?”婦人臉上帶出幾分惱怒來,“我新明王朝一百七十年國祚,娘娘仙居功至偉。何況,她是咱們林家本家的姑娘咱們林家當年也不過是寒門鄙戶,那先明一朝,至萬曆皇帝起,可有好皇帝?若不是簡王繼位,與彼時才十三的簡王妃力挽狂瀾,挽社稷於危難,何來這百餘年的太平天下”
桐桐頭疼難忍,往後一趟,“好!知道了”她閉上眼睛,聲音又遠去了。
再睜開眼,屋裡燭火搖曳,隻有個女子趴在圓桌上,似是睡著了。
桐桐的表情這才豐富起來:今年是新明王朝一百七十年,開國新君為朱由學,是那個木匠皇帝朱由檢的弟弟。更有意思的是,朱由學的妻子叫林雨桐,就是神龕上那個娘娘仙。
曆史從這裡就拐彎了,冇有大清,隻有新明王朝。
這個王朝,是被改造過的王朝。
桐桐閉上眼睛,心中隱隱的有了答案。
然,多想無益。她需得自己去看這個世界,去熟悉這個世界。
而今,她依舊姓林,名林叔珩,行三。
新明王朝因女子亦能為官,因此,官宦之家,女子亦珍貴。家中排序不以男女分。正如這林家,一子三女。
長子林伯瓊,三女依次為:林仲琴、林叔珩、林季瑛。
其父林憲懷今年三十有六,今年才從兩江調到京師,任戶政司郎中,時三品官。
其母周碧雲亦為名門出身,在家相夫教子,日子倒也和樂。
桐桐正思量呢,趴著睡的女子腳下一蹬,人醒了。
這是做夢了吧!
桐桐就說,“端杯熱水來。”
這是雇傭來的女傭槐花,倒不是專門服侍哪個姑孃的,就是幫著家裡做點家務。
新明王朝曆經一百七十年,三代君王勵精圖治,終是有所改變。至少三品官宦之家,冇有買來的奴仆,隻用雇來的幫傭。
這家中有主人六口,一共雇傭了三個幫傭。
一個廚下做飯的,一個灑掃的。還有一個縫縫補補漿洗,哪裡需要去哪裡的。
至於三品官員外出所需之人,那是戶政衙門給安排秘書丞,亦是有戶政衙門安排的馬車和車伕。
槐花端了水,又去外間了一圈,回來就道:“姑娘,十二點半了。”
桐桐愣了一下,這應該是有鐘錶的。
是的!有鐘錶。
她‘嗯’了一聲,喝了水,將杯子遞迴去,“我冇事了,你去歇著吧。”
“夫人還冇睡呢。”
“哦!那你告訴我娘一聲,就說我無礙了。”
“張嫂還在灶上等著呢,姑娘,我給您盛粥去?”
也好!
粥端來了,溫熱的她三兩口給喝了,然後周碧雲披著衣服來了,“可是真好了?”
“真好了。”桐桐往起靠了靠,纔要說話,就聽周碧雲說,“進來吧。”又跟桐桐解釋,“你爹下衙回來看了你幾次,也冇歇呢。”
這是怕進女兒的閨房不方便吧。
這會子人進來了,一個頗為健碩高壯的男人這就進來了,皺著眉打量桐桐,“自詡馬術好,怎生好端端的驚了馬?”
桐桐腦子裡閃過一絲什麼,她忙道:“好像聽見一聲巨響,馬才受驚的”
林憲懷皺眉,“聽見巨響?哦!今兒火器營有槍走火火器營是距離你們女子學堂不遠。”
桐桐看了林憲懷一眼,“火槍走火?”
“是那麼報的。”林憲懷看了桐桐一眼,見確實無事,這才道:“早些睡,休養些日子,進學的事倒是不急。”
“您和我娘也早些歇著。”
周碧雲摸了摸炕,是暖著的,那倒也罷了。她又給桐桐拉了被子,把床前的燈留著,其他的燈都給吹著,這纔跟著出去了。
門關上了,桐桐吹了最後的一盞燈。周碧雲才挽著林憲懷的胳膊往正房去,“你跟孩子說那個做什麼?”
林憲懷看了她一眼,問她說,“你我子女四個,伯瓊一腔書生氣,連考三年,未能過吏部甄選。仲琴今年考了一次,文不能過,武不能提,近日她與那
網
站
誰家的公子走的近,你當我不知?你不說勸她上進,一味的縱容,還母女聯手欺瞞於我”
周碧雲抱著丈夫的胳膊搖了搖,“人各有誌,仲琴已經十六了,我似她這般大,都與你定親了。她也該起女兒家的心思了,這又有什麼錯呢?您也說了,她文不成,武不就的,那要是再不想著自己的親事,未免太蠢笨了一些。”
林憲懷歎了一聲,走了幾步,二人回正堂。要睡下了,他才又道,“季瑛也都十三了,一味的貪玩,這又是什麼道理?”
“她生性好動,摁不到板凳上。聖人還說因材施教呢,老拘著她,如何能成?”周碧雲吹了燈,“正說叔珩呢,你又來絮叨許多。我們孃兒們幾個,竟是人人都有了過錯。”
“這三個都指不上,隻叔珩訥言,文也勉強,武也勉強,若是能有三分上進之心,莫因男女之情捆住手腳,她未嘗冇有入仕途的機會。新明一朝以來,多少有才氣的女子,隻因情愛而止步。但同樣呀,也有許多女子,掙脫出來獨成天地”
周碧雲冇有言語,官宦之家就是這樣,若是中間有隔斷,其後代再想入仕,隻怕就難了。
就像是伯瓊屢考不能中,家中若是再無人仕途,他的子女若是想上進,便真是難於上青天了。或者,幾個女兒嫁於有前程的人家,聯姻也可。
可她自來不願意約束子女,又豈能隨便折損哪個的婚事隻為了兒子的後代鋪路?
夫妻倆沉默著,唯有歎息一聲罷了。叔珩究竟能不能入仕,此全在她一念之間。勉強不得她的兄弟姐妹,如何能忍心為難於她?
桐桐坐起身來,摸索著下床,腳一挨著地,疼了一下,這是腳也摔傷了,該是皮外傷,問題不大。
她摸了摸頭,疼的厲害。藉著外麵的月光,她走到神龕的麵前,抬手摸向那娘娘仙:我來過,對嗎?
娘娘仙無語,她隻繼續騎在她的駿馬上,揹著弓箭,握著長槍,掛著她的藥葫蘆。
“真醜!”怎麼會留下這樣的形象呢?下次我一定要給我畫個自畫像流傳後世,是不是神武不重要,一定要貌美!
她轉身回去了,坐在炕沿上。要是所想的是對的,那皇位上坐著的那個少年皇帝,就是自己的子孫後代。
皇室傳到如今,有凋敝之相。
因為皇室一直不納妾,子孫並不繁茂。皇位上的少年去年即位,他是先帝四十五上才得的皇子,獨苗一個。
帝幼必出權臣,這是亙古不變的規矩。
桐桐歎了一聲:就不該回來,我壓根就不想知道後來的事。
皇宮裡的小皇帝長跪在神龕前麵,“天靈靈,地靈靈,求我的祖宗快顯靈。”他翻來覆去的不斷的唸叨這句話,“我的祖宗啊你們不是英明嗎?你們不是神武嗎?不都說你們是神明托生的嗎?那顯顯靈呀!你們再不來,玄孫我可就活不成了。”
一邊說著,一邊哼唧著,然後起身,在大殿裡跟跳大神似得,“天啊,我不是天子嗎?朕之心意不是可通天嗎?若是天有眼,地有感,看在我新明一朝無昏君的份上,叫我那男祖宗女祖宗都顯靈吧”
然後手指向火燭:“急急如律令!”
火燭搖曳,並無半點變化!
小皇帝蹭的一下端走了神龕前的貢品往嘴裡塞:什麼祖宗?不給你們吃了。
那城中一處宅子中,床榻上的少年蹭的一下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四爺迷茫的看看,眼圈一片模糊,屋裡人影卓卓,有個粗獷的聲音喊著:“人呢?活著的都進來!”
四爺動了一下,胳膊疼的厲害。
他眯眼看了一眼:竟是槍傷!
槍傷?這陳設,這人影身上穿著的衣服,跟這傷就不匹配。
然後眼前一黑,夢都變的光怪陸離起來
[103]萬裡扶搖(2)一更
萬裡扶搖(2)
桐桐靠在床上,手裡拿著報紙。
報紙上有天氣的大致預測,有朝中大臣們和文人們發表的文章。她這幾天把家裡的報紙都挨個的看了一個遍,對現在的情況也有些瞭解了。
要說皇室馬上就有性命之憂,這倒也不儘然。
數代下來,朝堂上各有掣肘。內閣與軍機,另有獨立於外的監察司。
現在的情況,叫桐桐看,這就是將小皇帝推開,叫他上一邊玩去。誰想一手遮天,都得把另外兩家摁下去。
這種爭鬥看情況呢,除非能出現一特彆強勢的人物,把他們都給收拾利索了。否則,這種勢力的爭鬥會一直持續。
持續多久呢?不一定。
三十年、五十年、百十年都不是不可能。
這就是製度設定之初所考量的。
她一張一張的細心的將報紙鋪平,給整理好,放起來。
那邊周碧雲帶著李醫官又來給換藥了,其實活血化瘀之後,問題不大了。
聽見腳步聲,桐桐就從西隔間裡迎出來,在正堂裡等著,“李大人,又麻煩您了。”
李醫官朝桐桐臉上看了一眼,“今天的氣色好多了,可以試著出屋子轉轉了。”
周碧雲親自倒了茶在邊上等著,叫李醫官給女兒診脈。
半晌,李醫官這才道:“還是那個方子,再吃七日,若無礙那便是無礙了。”
那可太感謝了。
周碧雲將茶遞過去,“您用茶。”
對方冇接,“今兒忙,求診的人多,不得閒,改日吧!改日一定叨擾。”
“那我送您!”
桐桐順勢就起身,既然能出去了,她就將人往出送。
路上,周碧雲跟李醫官說話,“這幾日有些人心惶惶,家中若有老人的,是會心有不安。”
李醫官點頭,“正是,各家的公子小姐都羈押在學堂,未放人歸。這般事端,自新明以來,還是第一次見。”
“我家那三個都冇回來我要去打聽,偏我家老爺不讓。也不知道而今如何了?”
送到大門口,跟李醫官告辭。桐桐多看了兩眼,這才收回視線,跟著周碧雲往回走。這一片住的都是戶政衙門的官眷。這宅子也不屬於私宅,它是官宅。新明以來,做官的就冇有私宅,一腳踏入仕途,隻要不犯罪奪了你的官身,至死你都能住官宅。在任上就跟著官位走,不在任上了,想回鄉有榮養的宅子,想留京城,京城也有榮養的宅子。但就是一點,榮養的宅子不大,你們要是願意擠著住,就一家子擠著住。要是不願意擠著,留一房兒孫服侍。
人死之後,兒孫若無官身,朝廷是要收回宅子的。
三品官員的宅子不大,但也不算是小。外院是接待外客的,內院正院帶東西廂房,兩邊各有一小跨院。
桐桐就住跨院裡。東廂住長子,西廂住長女,東小院住老三,西小院住老四。
就說呢,這幾天家裡安安靜靜的,其他幾個人都不見,感情是被堵在學堂裡的。
她就問說:“為什麼的?我看這幾天的報紙也冇有動靜”
“報紙也不是什麼都報,自有人稽覈的。聽你爹說,火器走火案,可能案中有案。去年先帝駕崩之時,就有軍械失蹤之後再未聽到過類似傳言。這都快一年了,這丟失的子彈好好的出現的火器營偏巧了,還誤傷了金軍帥的四公子,聽說極為凶險”
桐桐就皺眉,“案中便是有案,扣押學生做什麼?”
“他家這四公子在軍事學堂就學,那天是跟同窗一道兒學打靶的,就那麼巧,走火了。”
桐桐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事最多涉及軍事學堂,與其他人何乾?
結果這天晚上,林憲懷回來的特彆晚,桐桐抬頭看看鐘表的指針,都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
她聽見響動披了衣服出了小院,正看見林憲懷拎著燈籠從外院回來。
“爹?”
林憲懷愣了一下,“怎生還不睡?我無礙,莫要擔心。”
桐桐就問了一聲,“該是明天大哥二姐和小妹都能回來了吧?”
林懷憲正上台階的腳步一頓,“何以見得?”
“金軍帥大動乾戈,這是要擴大事態。若真被鬨大了,必然人心惶惶。正好爹爹你晚歸了,我猜戶部一直壓著軍中供需未曾足額供給,對方想藉機跟你們談判,討要這筆軍需。爹爹在衙門,該是為此事忙碌。”
林懷憲藉著燈籠的光看向站在月光下的女兒,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子篤定。
他便笑了,而後很直白的跟女兒說,“金鎮北那個匹夫!手握軍權,必為朝廷之患。若不轄製於他,他日釀成大禍,我等皆為罪人。”
桐桐:“”我該說點啥呢,“懂了。爹爹早些歇吧,該是累了。”
林懷憲真累了,但心中卻暢快,回屋後,跟周碧雲說,“夫人呐,我官宦門第必不輟。”
盜檔案死全家
桐桐卻站在院中,看著天上的月亮尋思:四爺怕不是就在這個金家。
四爺靠在床榻上,看著坐在床榻邊的大鬍子男人,一臉的一言難儘。
金鎮北粗大的手端著碗,用勺子攪動著裡麵的湯水,然後舀起一勺往兒子嘴裡塞,“參雞湯,大補,趕緊喝。”
四爺被塞了一嘴,勉強嚥下去了,這才伸出左手接了湯碗,一口氣倒進嘴裡喝完了,然後就道:“事情本不複雜,少年人意氣之爭,純屬意外。您以此來要挾對方,高明否?”
金鎮北接了兒子手裡的空碗,將勺子重重的扔進碗裡,便哼了一聲道:“老子有五條兒子,就你成器而今,你被傷了右臂,這是能禦馬還是能拿槍!他們這是要撅了老子的將來呀!”
四爺:“”軍閥之相凸顯,恨不能竊軍權為己有。
金鎮北起身,在屋裡徘徊,“姓齊的那老小子算什麼東西?處處卡著軍中。他們有他們的考量,他們覺得多給了是防著我們做大。可他們怎麼不想想,東北邊的老毛子正在給蒙、滿偷著賣火器”
四爺沉默了,這些將領所慮未必冇有道理。
各有各的立場,這就是現在的朝局。
政見之彆,不同於生死仇敵,這玩意處理起來挺麻煩的。
關鍵是,現在以什麼身份處理這些事呢?這是個慢功夫。也是一個王朝發展到中後期必然會出現的問題。非小火慢燉不行。
他就說,“父親早些休息吧,我無礙。”
金鎮北就打量這小子:“你小子今兒倒是未犟嘴。”
“您說的對,我為何要犟?”
“哼!倒是難得,不跟老子唱反調了?”金鎮北過去,給兒子把被子蓋好,“兒啊,好好養著,回頭娶個媳婦,給老子生個孫子老子的孫子那一定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不用,我給您娶個響噹噹的漢子回來。”
金鎮北:“”他孃的,正經不了三句,又上勁了。
四爺翻身,隻能朝一個方向。他現在愁的是這個響噹噹的漢子現在在哪呢!眼下這個局勢,離了她還真就不行。
桐桐坐在早飯桌上,這纔算是把家裡的人見全了。
穿著藍色夾袍的青年是長兄,才梳洗完,半乾的頭髮束起來,看起來有乾淨的書卷氣。他一邊給桐桐夾盤子裡的肉,一邊跟坐在上首的父親說話,“而今這些軍帥越發的猖狂,這般的肆意妄為,可有國法軍紀?監察缺失,無法轄製,致仕帝權旁落”
桐桐將肉再給夾回去,“大哥,吃飯!”什麼帝權旁落,這話心裡想想就完了,說出來乾什麼?這裡是官宅!四鄰都是一個衙門的,家裡還有雇傭來的仆婦。皇家就是再破敗,它還存著幾斤鐵釘呢。你怎麼就知道隔牆無耳,你怎麼就知道這些仆婦來曆都冇問題的?
這樣的書生還叫他考三次?這就不是當官的料子。
但桐桐也瞧出來了,至少新明的政治迄今為止,是清明的。這些書生敢大肆議論朝事,正說明朝中未曾真的禁過。
這邊才摁下了書生,那邊一身粉黛的林仲琴端了湯碗給她自己再盛了一碗湯,“爹,齊家的二公子被單獨羈押了。這件事上,齊家伯伯不好講話,爹,您是否要上書”
林憲懷就問說,“齊二公子是否觸犯律法?”
林仲琴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若是以誤傷而論,那罪責不在齊二身上。齊二也是學生,也是去學打靶的。槍械意外走火,追究的不該是他的責任。
不管這件事跟所謂的槍械丟失案有多大的關係齊二都不可能是‘散彈’的知情人所以,爹,不能因為齊伯伯與金軍帥之間的政見相左,平白叫齊二被羈押。
一則,咱們與齊伯伯是同鄉,自來親厚;二則,父親能回京城,多賴齊伯伯提攜;三則,女兒與齊二兩情相悅,不忍他受牢獄之苦。
所以,肯請爹爹想辦法,救救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