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轉職咒術師 108
一天,兩天,三天……在道滿貓的奇異行為持續了足足一個星期後,藤丸立香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塞著切成章魚造型的小香腸,嫩黃的煎蛋卷和用海苔做出笑臉的可愛手作便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些天他受到了幾乎可以說無微不至的照顧,絕不能說這沒有讓他受益。
衣食住行的每一方麵在意識到的時候就被道滿貓料理得妥妥帖帖,甚至連偶爾需要他處理的資料或者需要填寫的報告都被整理得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書桌上,那殷切的態度,比之以前在迦勒底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按理來說,與喜愛之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還受到對方諸多照顧,這在各種文藝作品中都絕對是讓人心跳不已的展開。
藤丸立香當然也不能免俗。但是……且不說對方如今還是一隻可愛蓬鬆柔軟的貓咪,而且這貼心的一舉一動之中總是洋溢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如影隨形的詭異感。
然而每當藤丸立香試圖去探究這種詭異感的根源,又總是無功而返。
本想著再等多幾天,看看那個沒耐性的家夥會不會自己露出馬腳,結果一個星期下來,最先忍不住的居然是他自己。
要是這事放在以前,藤丸立香說不定就直接問當事貓本貓,但在隱隱有些預感的現在,要是直接去問“你這幾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總感覺難免顯得有些自我意識過剩。
現在問題的唯一突破口似乎就是征詢他人的意見了。
理所當然地,藤丸立香糾結過後選擇了去找達.芬奇親。
畢竟現在現界的從者中,感覺不少要不就是對這方麵鈍感,要不就是極端敏感且反應過激的,論起親密度和合適程度,達.芬奇在這之中是當之無愧的首選。
“大概又是想搞什麼小動作吧。彆擔心,我們這邊也一直準備著相應手段哦。”聽到藤丸立香糾結的詢問後,萬能之人想都不用想地回答道。
“啊,嗯,說得也是呢。”藤丸立香摸摸脖子,嘴巴張了又閉,最後還是沒說出可能並不是這方麵的問題――
畢竟這也是他的臆測,如果最後真的就是達.芬奇親說的那樣,那就太丟臉了。
大概是藤丸立香臉上的神色過於明顯,達.芬奇想了想,說道:“去問問紫式部如何?畢竟她是以描繪感情著稱的英靈嘛,而且也更熟悉蘆屋道滿,說不定會有其他見解。”
“嗯。”藤丸立香視線遊移,“我會考慮的,謝謝你的建議,達.芬奇親。”
達.芬奇親所說的他當然也考慮過,不如說綜合考量下來,紫式部的合適程度甚至比達.芬奇親還高。但是……正是因為對方對於感情方麵太過精通,他纔不敢當麵去找她啊!
又閒聊了幾句後,藤丸立香便從達.芬奇親的魔術工房告辭了。
達.芬奇喝下最後一口茶,將茶杯放到桌上,一台小型機械就從工房的暗處跑了出來,自動開始收拾桌麵清洗茶具的活計。
工房內明暗變幻的光線下,彷彿周身籠罩著微光的美人單手支臉,若有所思地點了兩下臉頰。
“這是……嗯,不會吧……但是,難道真的……”
“還是提前做一下應對方案吧。”搖了搖頭,達.芬奇深深歎了口氣,在這個隻能獨自頭禿的時刻前所未有地懷念起曾經的搭檔來,“畢竟也是關乎迦勒底存亡危機的大事了。”
……
“吱呀――”
如同場景重現,圖書館的門悄然開啟了一條縫隙。
“歡迎光臨。”司書放下手中閱讀著的書籍,對來訪者念出熟悉的歡迎語句――
然後在看清來者之後肉眼可見地亂了陣腳,“哎,是master嗎,那個,是想要找書嗎?這次想要找些什麼型別的書呢?”
一邊這麼說著,紫式部的腦海中不可抑製地浮現出一個星期前道滿閣下借走的那一係列書的書名。
哎哎,難道master也……
冷靜,香子,看看master那皺著的眉頭,那彆扭的有著難言之隱的神色,他一定是有什麼需要向你求助的地方。麵對信任你的求助者可不能露出不可靠的樣子。
深吸一口氣,紫式部慎重地將書本合上,置於桌麵之上,雙手交疊放於腿上,露出溫和的笑容:“master看起來有些煩惱呢。正好到了下午茶的時間,要來一起喝一杯茶嗎?”
古樸的茶杯上蒸騰著熱氣,一旁的小碟上擺著的是熟悉的喜久福點心。
“這個是前幾天五條先生推薦的,我用了些後感覺味道不錯,便儲備了一些當做招待客人的茶點。”注意到藤丸立香的視線被吸引過去,紫式部被主動開口道。
“確實挺好吃的。”漫無邊際地說了兩句後,藤丸立香慢慢放鬆下來,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麼難開口了。
“其實,我是想來找紫式部閣下諮詢一些問題的。”捏了捏手指,藤丸立香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過於私密的部分,比如暖床之類的事藤丸立香沒好意思說出口,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雖然以對方如今的貓身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挑著日常中的其他事情說了幾件,見紫式部聽得認真,麵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藤丸立香便也逐漸放開來,說得也越來越順暢。
殊不知其實他麵前這個麵容端莊的英靈的內心其實正在以常人難及的速度重新整理著滿屏彈幕。
進屋幫掛外套,擺好玄關的鞋子?家裡的衛生每天一打掃,每個角落都閃閃發亮?
放在臟衣筐裡的衣服會主動清洗晾曬,連內衣也不例外?
早午晚飯都會提前準備好豐盛的飯菜,不僅搭配營養,還非常符合現代時髦的審美?工作上的資料也會幫忙整理好放在一邊?
田螺姑娘……不對,這不就完全是完美的――新婚妻子嗎!
在道滿貓走後偷偷把他帶走的書都快速瀏覽了一遍的紫式部表示,她合理懷疑master瞞下了睡覺前幫忙暖好床這一條目。
這麼看來,道滿閣下做得似乎相當完美啊。
也是,畢竟是那位道滿閣下,從生前開始,工作上的事情就做得哪怕晴明大人都挑不出差錯。
但是似乎有些完美過頭了,該說是用力過度了嗎?讓master感覺到不安可就不好了。
這樣思索著,紫式部的耳邊傳來了一句讓她差點失態的話。
什麼!?洗澡的時候還會像誤入一樣拉開浴室門進去逛一圈??
這樣可不行啊道滿閣下!
新婚妻子手冊也就罷了,那種戀愛輕小說可是充斥著現代無法與女性正常交往的所謂宅男的白日幻想的作品啊!現實中不可能會有那種情節的,就算有也隻會被當做是變態或者癡漢啊!
master也不要太縱容道滿閣下了呀!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猛地扣緊,紫式部忍了又忍,才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紫式部閣下怎麼想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變溫了茶水,藤丸立香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專家”的回答。
不能過於直接地乾涉,但也不能無所作為,要給出能讓master安心的回答才行。
語句在嘴邊斟酌了又斟酌。片刻沉默後,紫式部開口道:“嗯……我並不認為道滿閣下的行為是具有惡意的。”
話一出口,坐在對麵的黑發禦主就認同地點了點頭,藍色眼睛閃著光,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好,好可愛。
紫式部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接下來隻是我的一些個人想法,僅供參考。master您之所以感到怪異,或許正是因為道滿閣下不知道該如何懷著正麵的感情來示好?”
不知道怎麼懷著正麵的感情來表達好意?
藤丸立香在心中重新咀嚼了一遍這句話,如春天冰層溶解開裂的第一聲脆響,他的心中似乎明瞭了什麼。
“我明白了!紫式部閣下,謝謝你!”
紫式部呆呆地看著藤丸立香眼中的光芒忽然一閃,背後無形的尾巴搖成了風車的樣子,扔下這句話後就雀躍地跑出了圖書館。
“等等,master,雖說如此,但如果對方有過分的舉動的話還是要及時製止的呀!”
話剛說到一半,禦主的身影就已經徹底從圖書館消失了。
紫式部懊惱地垂下頭,深恨自己剛才沒有及時把話說完。
嗯……即便不說master應該也明白的吧?
應該……沒問題吧?
今天的紫式部也在為著禦主與道滿閣下的戀情擔憂著。
……
是這樣啊,原來隻是不懂示好的方法啊。
藤丸立香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知為何又有些失落。
他還以為是……
不不,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幸好之前沒有直接問本人,不然估計就要尷尬了。
拍了拍自己的臉,藤丸立香重新打起精神。既然對方是想示好,那麼他也應該回以好意才對。
可是該怎麼回報好意呢?
做飯?嗯,感覺等到對方變成人後會比較好。做家務?可是實際在做家務的都是紙人式神,和紙人式神搶活乾好像有點傻,而且沒什麼意義。
一番苦思冥想後,他得出了結論。
當晚,藤丸立香早早地搶在道滿貓之前上了床,窩在杯子裡,側身對蹲據在桌子上觀察他的貓咪張開手,“來吧,今天輪到我幫你暖床。”
黑白緬因貓審慎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
然後從桌子向下跳到椅子上,再一躍到床邊,從藤丸立香撐起的被子空隙中鑽進去,調轉方向,把頭探出來。
藤丸立香看著從被子裡鑽出來的貓貓頭用力甩了好幾下,被壓平的毛發就又重新蓬鬆起來,實在忍不住伸手薅了兩下。道滿貓象征性地嗷了一聲,也沒反抗。
臥室的側邊是一扇落地窗,薄紗窗簾隨風緩緩地飄動著,在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院子裡茂盛的植被。
不過這幾天都是多雲的天氣,自那天後,月亮都沒怎麼露過臉,現在自然什麼也看不見。
藤丸立香本沒想這麼早睡,和道滿貓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不知不覺,睏意就爬上了眼皮。
“月亮,這幾天看不見呢。”
無意識的呢喃消散在空氣中。
……
深夜……
彷彿被天空中的巨大瞳孔緊迫注視著,黏膩的視線纏繞全身,舉目四望,無處可逃的感覺讓藤丸立香猛地驚醒。
先被喚醒的是嗅覺。如寺廟中經常會出現的清淡香味悄然流動在他鼻尖。
接著恢複的是觸覺,與貓毛截然不同的,微涼的發絲垂落在他的臉側,帶來一陣微癢。
最後醒來的是視覺,朦朦的亮光勾勒出罩在他身上的強健身形,對方舒展開四肢,如同狩獵的野獸一般將他死死圈於身下,純黑的瞳孔在黑暗中無聲地觀察著他。
今天……不是陰天嗎?
藤丸立香下意識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去尋找光源。那並不難找,光線並不來自無月的雲間,而是來自在那高大的身影之後,懸於壁上的紙月。
紙月的光芒十分柔和,即使直視也不會讓眼睛感到刺痛,讓人能夠清楚地欣賞它的美麗。
似乎是發現他的視線落點並不在自己身上,有些不滿地用雙手捧住身下禦主的臉龐,額頭抵著額頭,強迫他看向自己。
“隻是紙月之術罷了,與其看向那種人造之物,不如看向貧僧如何?”
“道滿……”
身下的禦主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蘆屋道滿輕笑起來,落在藤丸立香臉上的發絲也跟著在空氣中顫動。
紙月的倒影落在蔚藍色的瞳孔中,恍惚間竟如同真正高掛於深藍夜幕中的那輪圓月一般了。
“‘今夜月色真美’――非高空之皎月,非仙留之銀鏡,隻是區區人造之物,不知能否得到master的垂青呢?”
無論回答如何,他都不會將主動送入掌心的獵物放走。
這是……無法可解的執念。
掌下的臉龐如此脆弱,細弱的脖頸中流淌著汩汩血液,每當這樣感受著掌下脈搏的起伏,他總是會生出如野獸般將其撕碎的含混**。
唔,嗯,真想在上麵留下屬於他的痕跡啊。
在**的浪潮漫過黑色的瞳孔前,看似呆滯了的禦主卻忽然一把攬住身上這頭美麗的野獸的脖子,一個翻身將他壓到床上。
毫無防備,也沒準備怎麼防備的蘆屋道滿猝不及防被青春期少年的蠻力一下翻轉了體.位,重重地將鬆軟的床墊壓出深深的凹陷。
“master,您這是……”
“我也喜歡你!”
隻出口了一半的問句徹底卡死在喉嚨中,對上明明背著光卻亮晶晶的藍色眼睛,一秒前還表現得像是深夜尋上門的怨靈一般的陰陽師露出了貓咪受驚一般的表情,連兩邊翹起的頭發都像炸毛般挺直了些許。
大聲喊出告白的藤丸立香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蘆屋道滿的反應後又莫名硬氣起來,“你剛才的那句是告白對吧,不接受駁回!啊,先說好,這樣的話要算我先告白的啊。”
“那現在就是交往後了……嗯,以後多多指教啦。”
藤丸立香眯著眼笑起來,拉起蘆屋道滿的手晃了晃,而後心滿意足地一頭栽倒在蘆屋道滿旁邊,舒舒服服地抱著新出爐的交往物件閉上眼睛,沒用多久就再度墜入夢鄉。
蘆屋道滿在被抱住的瞬間就僵硬起來,一動也不敢動,直到身邊重新傳來規律的呼吸聲才慢慢放鬆下來。
已經變回從者的蘆屋道滿大可以化為靈子脫開,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
紙月的光芒依舊柔和地映照著兩人。
沒有眨眼,如同木偶般注視那輪虛假的月亮。良久,紙月悄然熄滅,像真正的紙張一樣悄然落下,又在抵達地麵之前在火光中燃成了灰燼。
蘆屋道滿轉身,不甚熟練地將扒過來的藤丸立香調整成更為舒適的姿勢,隨後放任自身一同墜入了這靜謐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