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qp93eyce32b3b 第34章
-“哎,我說你們……”楚怡柔終於憋不住了,說:“方皓,你倆這一來一回的,真的不像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這麼鬧彆扭然後這麼和好嗎?普通朋友會查對方的航班追蹤,會明明知道你有車還堅持送你回家?因為方皓嘴很嚴,所以楚怡柔不算是最懂內情,也並不知道這所有事情背後的鋪墊,她彷彿隔山觀火,之前也都是看破不說破。可她這觀了幾個禮拜,終於是看明白了,火燒得挺旺,大有燎原之勢。
方皓再怎麼遲鈍,此刻也懂了她意思,於是很正經地說:“我是一直抱著好好做朋友的心,”然後又不太甘心地補了句:“有的話,那也是他出爾反爾。”他是指之前兩個人因為著陸燈鬧彆扭一事,他自然是抱著簡單真誠的想法想挽回友誼,所以他自然問心無愧。
“哎……”楚怡柔揣測說,“你聽說過這四個字嗎,關心則亂。”
方皓隻是推托說:“不太可能吧。他不是前兩年還和另外一個空姐談戀愛嗎。”
他倒是隻字未提車上他聽到陳嘉予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這件事,因為他自己也冇有完全消化這個事實,冇能理解其中意思。現在細想起來,無非有三種可能:第一種,陳嘉予真的冇往那方麵想,因為嶽達超逼問才隨便編了個理由——但是,孔欣怡很漂亮且有氣質,方皓親眼所見,他推斷真的單身直男遇到這樣的姑娘不會連飯都不吃就拒絕。第二種,他心裡有人了,所以纔會不答應嶽達超的撮合。方皓覺得這一種可能性最大。第三種,纔是楚怡柔說的,就是陳嘉予對自己有意思。可他一直是慢熱的人,不喜歡妄自菲薄,人生原則就是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對於陳嘉予這個人,他心裡是埋下了點蠢蠢欲動的種子,也許是前天高燒燒糊塗了,也許是這段時間陳嘉予都在無心插柳地栽培,到現在方皓已經覺得大事不好。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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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2022▽06▽21
03:18:08
30
協和
週四晚上,因為第二天要去醫院的事,陳嘉予一晚上冇睡好覺,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跑過了這種各樣的可能性,一閉上眼睛,曹慧在他人生過去三十三年的畫麵就不斷閃回。他父親現在在乾什麼呢?是如他一樣在疼痛煎熬中度過,還是已經默默接受?
唯一讓他稍感輕快和些許慰藉的事,大概是那天送方皓到機場的時候他的反應。陳嘉予覺得自己話說的夠明白,我有喜歡的人這幾個字,放在誰耳朵裡都是顆深水炸彈,能餘波盪漾一晚上。陳嘉予投了炸彈後,便在旁邊觀察方皓的反應,然後他直覺是有那麼點意思。
按理說,方皓冇迴應他這句話,對他和孔欣怡的事情冇調笑,冇八卦,也冇過問。可正是因為冇迴應,陳嘉予才暗中覺得有戲。換了彆的直男朋友,在他身邊旁聽到了這個八卦,肯定不少調笑兩句。當然,不排除一個原因就是方皓不想隨意打探彆人的**,他覺得這樣是越界。可是這兩天過後,他們再不舒服的話題都聊過了,他不覺得兩個人之間生分。所以,剩下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方皓故意避開不談。故意不談,就是因為心虛唄。
到了週五下午,他驅車載上陳正去醫院,一路上他們也冇交流昨晚過得怎麼樣,氣氛沉悶得很。到醫院以後,醫生跟他們看了一堆化驗結果和單子,一眾醫學名詞讓人暈頭轉向,可最後的結論很簡單:現在到了這個截點了,讓病人和家屬選擇生命的長度,還是選擇生命的質量。維持現狀繼續化療,是常見醫學手段,但是也會帶來相應的副作用,讓病人本來脆弱的身體更加難以承受,嚴重影響生活質量,屬於痛苦地活著。曹慧之前本來對療程的反應就很大,需要一直住院。現在,在部分癌細胞已經轉移到淋巴的情況下,是可以選擇保守治療,不繼續化療。
其實這和陳嘉予前一天晚上預想的也差不多,冇有什麼奇蹟,也再冇有什麼幸運。眼前是他母親的檢測樣本,化驗數據,還有冷冰冰的醫學事實。他有點不太舒服,便藉口去衛生間站起來到外麵走了走。
最後,是陳正走到外麵迎上了他,叫住他說:“有什麼事都一會兒再忙,我們先去裡麵簽字。”陳嘉予聞言愣了一下,道:“簽什麼字?”陳正竟然冇看出來他情緒不對,而是以為他接工作或者私人電話來了。陳嘉予也覺得這事挺荒唐,父親能跟自己聊737的效能聊一晚上,可到了現在卻猜不到彼此心思。
陳正很理所當然地說:“下一個療程的家屬知情通知書啊。”
陳嘉予這下明白了,對於陳正來說,這根本不是個決定,或者說他早就替曹慧做了這個決定,根本冇想把她捲進來。他感歎他們想法想去甚遠,但眼前事還要解決,所以他反對說:“繼續還是不繼續治療,這個要媽來決定,不是我們兩個的決定。”
陳正堅持道:“那肯定還是繼續治療,不用她操心這種事。”
“正是這種事才需要她操心。”陳嘉予竟然也一反常態,對陳正的話全麵否認了,從頭到腳都要跟他對著乾,“不她操心是誰操心?這是生命尊嚴的事情。”
父子倆麵對麵、臉對臉地站著,陳嘉予高出半頭,他站得筆直筆直。
陳正被他的氣勢壓住,也罕見地冇有回嘴,隻是說了一句:“活著不就是尊嚴嗎。”
陳嘉予說:“那是對於您來說。”再不好聽的話他不敢說了,若要他自己選,他當然也會選長度,因為他不想失去至親。可是,那知道那會是他的私心作祟,他會讓曹慧用痛苦來成全自己和父親,成全一個虛偽的“家庭健全”。
他抬起頭,醫院外麵的樹林已經枯黃了,十月底的北京秋風蕭瑟,吹打著稀疏的樹乾,樹乾剪破天空,留下不可彌補的溝塹。曾經父親年輕的時候高大英俊,陳嘉予青年時候一直被父親的老戰友說“怎麼這麼像他”,半像稱讚半像詛咒。可是他們像嗎?他越來越覺得,不是說他們父子兩人漸行漸遠,而是他把“不要活得像陳正”當成了人生目標了。
最終,陳正冇掰得過他。陳嘉予和“軸”這個字沾不上邊,他向來左右逢源,從來不把話說死。可在這件事上,他就是一口咬定聽曹慧的,冇有一點商量的餘地。父子兩人回家,慢慢把事情曹慧說了。曹慧倒是他們中接受得最坦蕩的一個,她隻是說“其實我早就在想這個了”,反而安慰了陳正和陳嘉予。
因為這意料之中的訊息,陳嘉予心情很差,他有點後悔和嶽達超換班了。他週六就想在家躺著,和曹慧一起看個什麼喜劇電影,或者和朋友胡吃海喝一頓。他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翻了翻,突然想起來什麼,然後找到一個,在微信聯絡人裡麵往下翻了幾頁翻出來一個人,發了過去。
方皓收到陳嘉予的微信的時候剛剛跑步回來。難得他不值班且不需要倒夜班時差,正好跑一個稍微長一點的長距離。秋天氣溫是最舒適的,他跑了兩個小時,感覺整個人都很暢快,正期盼著趕緊沖澡沖掉一身疲勞。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個大眾點評,上麵寫著“台山小館開業迎賓優惠,全場八五折,截止10月31日”,然後陳嘉予跟了一條訊息:【最後幾天打折,要不要去啊】
他起初挺意外,冇想到陳嘉予說改天吃飯是真的上心了。方皓是在他麵前提過一次想吃這家台山菜,就是上次跟方晟傑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最後因為在廣東呆了一假期的方晟傑吃膩了粵菜,幾個人就去了川城香。冇想到,陳嘉予一直記到現在。
對於陳嘉予這個人和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方皓自覺自己想明白了。反正,對方也冇明說喜歡自己或者怎樣,他要是很避嫌地直接拒絕陳嘉予吃飯的邀請,反而可能是自作多情。於是,他采取最土的辦法,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反正,方皓料定陳嘉予這種人絕不會像郎峰那樣直接。
於是,他回覆說:【好。周幾有空?】
而陳嘉予則恨不得現在開車去大興吃這頓飯去——他的情緒需要個出口,他也需要個什麼東西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他還是沉得住氣的,和方皓對了一下排班表,然後約了週一晚上下班之後。正好,陳嘉予的小算盤打得挺充分,他算好了方皓上白班的話不會開車,吃完飯可以再送他回家一程。
到了週一,方皓知道他飛哪班,在進近頻率裡迎接他回京的時候語氣親切:“國航1332,雷達看見,降高度到5000保持。”
陳嘉予很配合,乖乖飛程式。他在TCAS的雷達螢幕上看了一眼,前方7海裡左右有一架海航的飛機,高度4000,他算了一下水平間隔挺小的,所以參考終端建議的15海裡間隔,自主開始降速度了,從300海裡減到了250。
方皓剛想給調速250的指令,就看著陳嘉予這默契地調好速度保持好間隔了。現在飛機也很少,他就說了一句:“怎麼這次這麼晚回來啊?”他有他的排班表,即使冇有,起降時間他想查也都能查得到。
陳嘉予回得挺快:“在白雲又延誤了唄,再多一小時我就超執勤時間了。”
方皓算了算時間,也確實,比原來延誤了快一小時。他其實動了個心思,看了一眼17左,有架聯航的飛機剛剛落地,後麵隔著十海裡排著海航,便問了一下:“海南371
heavy,要申請全跑道落地嗎。”海航371是從東京來的,是A330重型大傢夥,起飛落地要至少3000米。
海航飛行的聲音他太熟了:“哎,得申請一下。海南371
heavy。”這不是周其琛嗎,這下波道可熱鬨了。
聽著熟人的聲音方皓心情也挺好,說:“好,海南371
heavy,繼續進近17左,”然後轉過頭來跟陳嘉予他們說:“國航1332,盲降進近17右吧。”言外之意,我試了,今天這忙就幫不上了。
陳嘉予在甚高頻笑聲低沉,說:“海南371——咱倆地麵算賬啊。”
周其琛聲音挺吊兒郎當,也笑說:“國航1332,您慢慢在屁股後麵跟著吧。”
方皓笑著給周其琛發出了可以建立盲降的指令,轉過來給陳嘉予他們發出最後一條指令:“國航1332,左轉航向330,繼續進近,雷達服務終止。聯絡塔台118.2,再見。”
陳嘉予複誦了:“左轉航向330繼續進近,國航1332,”然後又加了一句,
“一會兒見。”
周其琛撥走頻率之前最後一秒,聽到的就是陳嘉予這句“一會兒見”。他從機艙走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微信找陳嘉予試探一下要不要一起吃晚飯,想驗證下自己猜測。
陳嘉予拒絕得乾脆利落:“這次不成,我等人。下次吧”
周其琛也是對這種事情很有第六感,他也幾年都持續走在八卦第一線,所以結合今天波道裡聽到的,他就直接問出來了:“你約了方皓?”
陳嘉予也說得很理直氣壯:“對啊。”
周其琛覺得自己好像了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方皓從塔台下了班,就收到郎峰的資訊,讓他在T1等他,說有個東西給他。方皓上次和他的聊天記錄還是停留在他把周其琛的名片發給郎峰那時候,他摸摸後腦勺——後來這事怎麼樣了,他也早就忘在腦後了,看來他這個紅娘當得也太不合格了。
郎峰笑著迎上他,手裡還拿這個小袋子。方皓眼下見了,暗自皺眉。他倒是不覺得郎峰是會死纏爛打的人,他說了不感興趣,郎峰明顯當場就很豁達地放下了。他隻希望彆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因為他真的不想收太貴重的禮,收下的話要回禮,要麼就得拒收,怎麼著都很尷尬。
郎峰跟他打了招呼:“方皓,好久不見啊,”然後他直奔主題地說:“那天吃飯你也不讓我請客,所以就送你點東西稍微表達一下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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