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日子 第33章 鋼筋水泥築城郭,高射炮鳴護晴空
鋼筋水泥築城郭,高射炮鳴護晴空
一、缺人的困境與破局的火花
初夏的陽光透過兵工車間的天窗,在機床旁投下斑駁的光斑。李明遠蹲在新到的銑床前,手指拂過冰涼的導軌——這是從日軍廢棄倉庫裡拖回來的裝置,精度足夠,卻缺個懂操作的技工。負責車床的老王試著開了兩回,要麼切歪了鋼材,要麼轉速沒控製好,崩斷了三根刀具。
“李隊長,這精密活兒,咱這夥鐵匠出身的實在拿不下。”老王抹著汗,滿是老繭的手在油膩的操作檯上蹭了蹭,“上次試著車炮管膛線,廢了五根鋼管,心疼得我直抽抽。”
李明遠望著牆角堆著的報廢零件,眉頭擰成了疙瘩。遷廠後規模擴了三倍,裝置添了不少,可技術工人的缺口越來越大。兵工車間缺銑工、鉗工,紡織車間缺會除錯紡紗機的師傅,製藥車間更是連個懂化學的學徒都難找。
“趙團長那邊有訊息嗎?”李明遠問通訊員小周,上週他托趙剛向總部求援,看能不能調些技術人才過來。
小周遞過剛收到的電報,紙頁皺巴巴的:“總部回電了,說各根據地都缺人,隻能先給咱派三個學機械的學生,下個月才能到。”
三個學生,杯水車薪。李明遠揉了揉眉心,走到車間門口,望著街上往來的百姓。一個瘸腿的老頭蹲在牆根下補鍋,手裡的小錘敲得“叮當”響,弧度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遠處,李嬸正在給布鞋納鞋底,銀針穿梭得又快又勻,針腳比尺子量過還整齊。
他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當天下午,縣城的佈告欄前圍滿了人。一張紅紙黑字的告示貼在最顯眼處,上麵寫著“狼牙山工業學堂招生啟事”:凡年滿十六歲,識千字以上,或有打鐵、補鍋、木工等手藝者,均可報名,管吃管住,學成後分配到工廠,每月發津貼。
“工業學堂?是教啥的?”一個年輕小夥摸著後腦勺問,他爹是鐵匠,剛犧牲在護糧隊。
“聽說是教造槍造炮的!”旁邊有人接話,“李隊長說了,學會了能當技術員,比扛槍還神氣!”
告示貼出去三天,報了八十多個人。李明遠親自麵試,從裡麵挑了三十個——有會打鐵的後生,有能繡花的姑娘(手指靈活,適合做精密零件),還有兩個在縣城藥鋪當過學徒的少年,懂點草藥知識,正好去製藥車間。
學堂就設在合作社旁邊的空院裡,用木板搭了簡易課桌,黑板是用鍋底灰刷的。李明遠把自己那本《機械原理》撕成單頁,貼在牆上當教材,又從工廠裡挑了幾個手藝好的老工人當老師,自己則負責講基礎理論。
第一堂課,他拿著個齒輪當教具:“大家看,這玩意兒叫齒輪,兩個齒咬在一起,就能把力傳過去……”
底下的學生聽得眼睛發直。那個叫鐵蛋的鐵匠後生忍不住舉手:“李老師,這齒輪要是用精鐵打,是不是能讓機器轉得更快?”
“沒錯。”李明遠笑著點頭,“不光要快,還得穩,這就需要算齒距、模數……”
他講得通俗,學生們聽得認真。姑娘們拿著鉛筆在廢報紙上畫齒輪,雖然歪歪扭扭,卻一筆一劃不含糊;後生們則圍著老工人拆下來的舊零件,琢磨著怎麼打磨才能更光滑。
半個月後,鐵蛋已經能獨立操作車床,車出來的螺栓雖然不如老師傅的規整,卻能用了;那個叫杏花的繡花姑娘,學會了用遊標卡尺,給零件量尺寸,誤差不超過半毫米。
“李隊長,您這招真高!”老王看著學生們在車間裡幫忙,樂得合不攏嘴,“再過半年,咱就能自己培養出技工了!”
李明遠望著學堂裡亮到深夜的油燈,心裡鬆了口氣。人纔不是等來的,是教出來的。這些帶著泥土氣息的手,隻要肯學,照樣能玩轉精密的機床——他們缺的不是天賦,是機會。
二、鋼筋水泥的“城牆骨”
縣城的城牆修複工程比預想中難。原來的夯土牆被炮彈炸得坑坑窪窪,用黃土填補了幾次,一場雨下來又塌了半截。趙剛站在缺口處,望著城外的平原,眉頭緊鎖:“這破牆,真要是來了鬼子的坦克,一撞就塌。”
“得用水泥。”李明遠遞給他一塊灰色的硬塊,“這是咱自己燒的水泥,加水攪拌,凝固後比石頭還硬。”
這是他讓人在城西的石灰窯裡試燒的。用石灰石、粘土、鐵礦粉按比例混合,燒到通紅再碾碎,雖然顆粒粗了點,強度卻夠了。前幾天試修了段城牆,潑了場大雨,果然沒塌。
“這玩意兒能燒夠嗎?”趙剛掂了掂水泥塊,沉甸甸的。修複城牆至少需要五十噸,還不算加固炮樓和挖護城河的用量。
“窯太小,現在每天隻能燒兩噸。”李明遠指著石灰窯的方向,“我想把窯擴建三倍,再找些懂燒磚的師傅,燒一批水泥磚,又快又結實。”
他頓了頓,補充道:“還得弄點鋼筋。上次拆鬼子的炮樓,拆下來不少廢鋼筋,不夠的話,就讓鐵匠鋪用鐵絲擰成‘假鋼筋’,混在水泥裡,也能增加強度。”
說乾就乾。擴建石灰窯需要壯勞力,趙剛從部隊裡抽了一個連,百姓們也主動來幫忙,扛石頭、和泥坯,工地上天天跟過年似的熱哄。燒磚的老師傅帶著徒弟們在城東開了個磚窯,黏土裡摻了碎稻草,燒出來的青磚比以前的硬一倍。
李明遠則帶著學生們琢磨“鋼筋”。沒有軋鋼機,就用鐵匠爐把廢鐵燒紅,兩人拽著兩端拉成細條;鐵絲不夠,就發動婦女們把家裡的舊鐵線拆下來,一根根接起來,擰成手指粗的“鋼索”。
一個月後,第一批水泥磚碼在了城牆根下,青灰色的磚麵泛著冷光。趙剛讓人用水泥砌了段樣品牆,等凝固後,讓戰士們用鎬頭砸,“咣咣”幾下,隻留下幾個白印。
“好東西!”趙剛拍著牆笑,“這下彆說坦克,就是小鬼子的步兵炮,也彆想輕易轟開!”
修複城牆的工程正式動工。戰士們和百姓們分成三班倒,白天砌磚,晚上用馬燈照著和水泥。李明遠設計了“階梯式”城牆——底部寬五丈,往上逐層收窄,牆麵每隔三丈就砌一個突出的“馬麵”,既能架設機槍,又能觀察死角。
“李隊長,這城牆頂上能跑馬車不?”一個拉磚的老漢問,他趕著騾子車,一趟能拉二十塊水泥磚。
“能。”李明遠指著設計圖,“頂麵寬兩丈,不光能跑馬車,還能架炮呢!”
城門口的甕城也改了樣式,以前是直來直去的通道,現在改成了“之”字形,就算鬼子突破了外門,也得在甕城裡挨一頓打。炮樓則全部用水泥加固,牆厚三尺,射孔改成了外窄內寬的喇叭形,既能向外射擊,又能減少被炮彈擊中的概率。
最費勁的是護城河。原來的河溝早就乾涸了,李明遠讓人往下挖了丈深,引來山泉水,又在河底鋪了水泥,防止滲水。河對岸還埋了暗樁,上麵纏著帶刺的鐵絲,鬼子想搭橋都難。
工程進行到一半時,總部派來的工程師到了。三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看到正在修建的城牆,眼睛都直了。
“這是……現代防禦體係?”帶頭的王工程師摸著水泥牆,激動得聲音發顫,“有馬麵,有甕城,還有護城河,比古代的城牆科學多了!”
李明遠笑著把設計圖遞給他:“還缺點東西,比如城牆裡的暗堡,還有能藏兵的地道。”
王工程師接過圖紙,越看越興奮:“我來幫你完善!我們在德國留學時學過要塞設計,正好用上!”
三個月後,城牆修複工程完工。青灰色的城牆像條巨龍,盤踞在縣城四周,馬麵突出,炮樓林立,護城河的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百姓們扶老攜幼來參觀,孩子們在城牆上跑來跑去,笑聲震得槐樹葉簌簌落。
“這牆,能擋住鬼子不?”一個老太太摸著磚縫問。
“能!”趙剛站在城頭,舉著望遠鏡望向遠方,“就是來一個師團,也得在這兒撞斷牙!”
李明遠望著陽光下泛著冷光的城牆,心裡踏實了。這不是普通的牆,是用鋼筋水泥、汗水智慧澆築的底氣——有了它,工廠能安心生產,百姓能安穩度日,這座城才能真正成為抗日的堡壘。
三、高射炮的怒吼與防空網
縣城的防空警報第一次拉響時,所有人都懵了。三架日軍轟炸機像黑烏鴉似的從雲層裡鑽出來,翅膀上的太陽旗刺得人眼睛疼。
“快躲起來!”趙剛嘶吼著,拽著身邊的孩子往防空洞跑。可還是晚了——兩顆炸彈落在紡織車間附近,轟隆巨響中,剛修好的屋頂塌了一半,棉紗像雪片似的飛起來,混著塵土和血霧。
轟炸持續了十分鐘,飛機揚長而去。等硝煙散了,紡織車間一片狼藉,三個正在乾活的姑娘被埋在瓦礫下,其中一個還是剛從學堂畢業的學徒。
李明遠站在廢墟前,拳頭攥得發白。他想起穿越前見過的高射炮,那些鋼鐵巨獸能把飛機打下來,可現在,他們隻有幾挺重機槍,射程夠不著,根本沒法防空。
“必須搞高射武器!”李明遠對趙剛說,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不然工廠遲早被炸光,百姓也沒法活!”
趙剛的眼圈也紅了,他剛從瓦礫裡刨出那個學徒的布鞋,上麵還繡著朵杏花。“你說咋搞,我全力支援!要人給人,要料給料!”
搞高射炮太難,缺精密零件,缺鋼材。李明遠退而求其次——先搞高射機槍。他翻出記憶裡的圖紙,把重機槍架在可以旋轉的三腳架上,抬高射角,再裝上簡易的瞄準鏡(用望遠鏡改造的),雖然射程隻有兩千米,對付低空飛行的敵機勉強夠用。
兵工車間立刻開了“高射機槍專線”。老王帶著工人們把繳獲的馬克沁重機槍拆開,打磨槍管,加固槍架;學堂的學生們則負責裝配瞄準鏡,鏡片是從鬼子的探照燈上拆下來的,擦得鋥亮。
第一挺高射機槍試射那天,所有人都捏著把汗。李明遠親自瞄準,對著空中的風箏扣動扳機,“噠噠噠”的槍聲震耳欲聾,子彈組成的火網精準地把風箏打成了碎片。
“成了!”人群爆發出歡呼,比打勝仗還激動。
很快,五挺高射機槍被架在了縣城的五個製高點:東門城樓、縣政府屋頂、兵工廠的煙囪旁、紡織車間的院子裡,還有城南的古塔上。每個機槍陣地都修了水泥掩體,上麵蓋著偽裝網,遠遠看去像個土堆。
但李明遠知道,這不夠。高射機槍射程有限,對付不了高空轟炸的敵機。他把目光投向了“狼牙炮”——能不能把迫擊炮改成高射炮?
他畫了新圖紙,把炮管加長,炮架改成可以360度旋轉的,瞄準裝置換成帶刻度的仰角儀。老王看著圖紙直咧嘴:“這炮管都快豎起來了,能打響嗎?彆炸了膛!”
“試試就知道。”李明遠咬著牙,“用最優質的鐵軌鋼做炮管,多纏幾道鋼箍,保險點。”
試射那天,所有人都躲在掩體後。李明遠親自裝彈,調整仰角,對著空中的靶機(用風箏拖著的木板)扣動扳機。炮彈呼嘯著衝上天空,在靶機附近炸開,雖然沒直接命中,卻證明瞭可行性。
“再加裝曳光彈!”李明遠喊,“能看清彈道,方便修正瞄準!”
半個月後,兩門“高射狼牙炮”架在了城北的高地上,炮口直指天空,像兩隻警惕的眼睛。
日軍的轟炸機再次來襲時,他們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淒厲的防空警報響起,五挺高射機槍同時開火,曳光彈在天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組成一張火網。兩架敵機躲閃不及,機翼被打穿,冒著黑煙倉皇逃竄。
“開炮!”李明遠對著高射炮陣地吼道。
兩門“高射狼牙炮”同時發射,炮彈在第三架敵機周圍炸開,碎片擊中了它的尾翼。敵機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地墜向城外的山穀,“轟隆”一聲炸成了火球。
城牆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百姓們從防空洞裡跑出來,指著墜落的敵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打下來了!真打下來了!”那個補鍋的老頭激動得蹦起來,“李隊長的炮,神了!”
李明遠站在高射炮旁,看著還在冒煙的炮口,心裡那股憋了很久的氣終於順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等工廠造得出更精密的高射炮,等學堂培養出更多懂防空的人才,這片天空,就再也不會任由敵機肆虐。
夕陽下,青灰色的城牆、旋轉的高射機槍、冒煙的炮口,還有遠處工廠裡升起的炊煙,組成了一幅奇特而堅固的畫麵。這座城,有了鋼筋水泥的骨,有了高射武器的盾,更有了人心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就像牆角那叢被炸彈炸過的野草,雖然斷了莖,卻在根下冒出了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