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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的日子 第19章 兵鋒所向聯七村,鐵壁初成護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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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鋒所向聯七村,鐵壁初成護鄉關

碾米坊的木輪在溪水裡轉得正歡,“吱呀”聲混著穀粒脫殼的脆響,在山坳裡蕩出老遠。李明遠蹲在坊門口的青石上,看著王二柱用獨腿蹬著踏板,穀糠順著木槽簌簌往下掉,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褲管上。

“李連長,這碾子夠勁!”王二柱抹了把汗,鐵鍋裡的新米正冒著白汽,香得人直咽口水,“昨天西楊村的人來看了,說也想修一個,還問聯防隊能不能派倆人去教手藝。”

李明遠抓了把剛碾好的新米,米粒圓潤飽滿,在陽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讓老鄭帶著倆會木工的去,順便問問西楊村願不願意入聯防隊。”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他們,入了隊,不光能學打鬼子,還能跟著修水渠——咱打算把黑風口的溪水引到各村的地裡,以後澆地不用再靠天。”

這話剛說完,李虎就扛著杆新造的土銃跑來了,銃身還泛著木頭的原色,是石佛鎮的周木匠照著步槍樣子打的:“連長,您看這家夥!周木匠說能裝五顆鐵砂,三十步內準能把鬼子打個窟窿!”他舉著土銃往天上比畫,驚得碾米坊房簷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

“彆瞎晃,”李明遠接過土銃掂量了下,分量不輕,槍托打磨得倒光滑,“準頭咋樣?試過沒?”

“試過了!”李虎拍著胸脯,“昨天在玉米地打兔子,一槍撂倒倆,皮毛都沒打爛!西楊村的人看見了,眼饞得不行,說要是聯防隊能給他們也造幾杆,立馬加入!”

正說著,王家村的王老實趕著輛驢車來了,車鬥裡裝著半車曬乾的草藥,是英子讓他送給藥鋪的。“李連長,西楊村的村長來了,就在祠堂等著呢,說有要事商量。”王老實擦著汗,驢車的鈴鐺“叮鈴”響,“還帶了倆後生,說是想看看咱的聯防隊咋訓練。”

李明遠心裡一動,看來西楊村是真動了心思。他把土銃還給李虎:“去叫各村隊長來祠堂,讓訓練隊的弟兄們露兩手,彆給聯防隊丟人。”

祠堂裡,西楊村的村長楊老頭正背著雙手轉圈,他身後的倆後生東張西望,眼睛直勾勾盯著牆上掛的聯防隊旗幟——是用鬼子的破軍裝改的,紅布上繡著個歪歪扭扭的“聯”字。

“楊大爺,稀客啊。”李明遠掀簾進來,手裡端著碗新米熬的粥,“嘗嘗咱碾米坊的新米,比陳米香。”

楊老頭接過粥碗,卻沒喝,歎了口氣:“李連長,不瞞你說,俺們西楊村是被鬼子嚇怕了。去年秋天,鬼子搶了俺們十二車棉花,還燒了三間倉庫,現在村裡的壯丁都不敢下地,怕被抓去修炮樓。”

他身後的後生叫楊石頭,性子烈,忍不住插嘴:“俺們想入聯防隊,就是想求個安穩!但俺們村窮,出不起糧食,隻能出十五個壯丁,還有三車柴火——這柴火能燒磚,修炮樓、蓋糧倉都用得上。”

李明遠放下粥碗,指著窗外:“你們看,趙家溝的人正在練刺殺,用的是木棍當槍;王家村的在學埋雷,炸藥是老鄭用硝石配的;石佛鎮的藥鋪每天都往各村送草藥,分文不取。聯防隊不靠糧食多少論高低,靠的是真心抱團。”他起身往外走,“楊大爺要是信得過,先看看弟兄們的本事。”

祠堂外的空地上,訓練正如火如荼。趙老栓帶著趙家溝的人練刺殺,木棍相撞“啪啪”響,他雖然年紀大了,招式卻狠辣,一棍掃倒個後生,吼道:“出棍要快!跟鬼子拚刺刀,慢一步就得見閻王!”

另一邊,老鄭正教著新入隊的壯丁做土炸彈,陶罐裡的硝石和硫磺按比例配好,他用根筷子攪勻:“記住了,硝石多了易爆,硫磺多了煙大,比例錯一點,炸不響還會嗆著自己!”

最惹眼的是李虎帶的射擊隊,二十多個漢子舉著土銃,對著三十步外的稻草人瞄準,李虎在旁邊糾正姿勢:“槍托抵緊肩膀!彆閉眼!瞄準了再扣扳機,子彈金貴,不能瞎打!”

楊老頭看得眼睛發直,尤其是看到一個瘸腿的老漢(是王家村的張老爹,兒子被鬼子殺了,主動要求入隊)都能穩穩扔出捆手榴彈,炸得稻草人四分五裂時,突然往李明遠麵前一作揖:“李連長,西楊村入隊!十五個壯丁明天就來報到,三車柴火現在就卸!”

李明遠趕緊扶住他:“楊大爺快請起,從今天起,咱就是一家人了。”

西楊村入隊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三天內就傳到了周邊的六個村子。南河村的人扛著二十根鬆木來了,說能做槍托;北嶺村趕著五頭水牛來,說能拉犁耕地,也能當運輸隊;就連最遠的臥牛村,都派了個會打鐵的老把式,帶著兩箱鐵釘子,說要給聯防隊打大刀。

半月後,聯防隊已經擴到七個村子,壯丁總數過了百,還像模像樣地分了隊:

——作戰隊:由李虎統領,六十個精壯漢子,配備土銃二十杆、土炸彈五十顆、大刀長矛若乾,負責正麵衝殺;

——後勤隊:王二柱帶著三十個年紀稍大或帶傷的弟兄,管著碾米坊、藥庫和新蓋的糧倉,還種著十畝試驗田,種的是李明遠帶來的雙穗麥種;

——情報隊:周鎮長牽頭,各村都出了個“眼線”,有的是貨郎,有的是樵夫,專門打探鬼子動向,用暗號傳遞訊息——比如貨郎的貨擔上多掛個紅布條,就代表“鬼子在黑風口集結”。

這天,情報隊傳來訊息:鬼子從縣城調了一個小隊,帶著兩門小炮,要去臥牛村搶秋糧。臥牛村是新入隊的,壯丁剛訓練沒幾天,怕是頂不住。

李明遠立刻召集各隊隊長議事。祠堂的八仙桌上擺著張新畫的地圖,七個村子像北鬥七星似的分佈著,黑風口就在星陣的中心。

“鬼子從縣城來,必經南河村外的石橋。”李明遠用手指敲著地圖,“那橋是石拱橋,隻能過一輛馬車,是打伏擊的好地方。”

李虎摩拳擦掌:“讓作戰隊埋伏在橋兩邊的樹林裡,等鬼子過到一半,咱就扔炸彈,把橋炸塌,讓他們進退不得!”

“我補充兩句。”周鎮長推了推眼鏡,“南河村的人熟悉水性,可在橋下藏些人,等鬼子掉水裡,用魚叉捅他們——咱不能光靠炸彈,得省著用。”

王二柱也開口:“後勤隊把糧倉的粗糧往臥牛村送點,讓老鄉們先把糧食藏起來,彆讓鬼子搶著。再備二十副擔架,放在石橋附近的山洞裡,萬一有傷員能及時抬回來。”

計策已定,各村立刻行動。南河村的後生們扛著魚叉往石橋下鑽,水性好的還在橋墩上係了繩子,說等鬼子來了就把橋板拉鬆;臥牛村的人連夜往山裡運糧,老太太們把私房錢縫在鞋底,說要給聯防隊買火藥;李虎帶著作戰隊往樹林裡埋伏,土銃裡都壓滿了鐵砂,土炸彈的引線剪得長短一致。

第二天晌午,鬼子的隊伍果然來了。三十多個鬼子押著五輛馬車,耀武揚威地往石橋上走,領頭的小隊長騎著匹瘦馬,手裡的軍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等他們再走三步。”李明遠趴在樹杈上,手裡的步槍瞄準了那個小隊長。

三步剛過,李虎猛地吹了聲口哨。橋兩邊的樹林裡瞬間飛出十幾顆土炸彈,“轟隆”聲震得樹葉嘩嘩掉,最前麵的兩輛馬車被炸翻,糧食撒了一地,驚得馬直尥蹶子。

鬼子慌了神,剛想往回退,橋板突然“哢嚓”一聲塌了——南河村的人在橋下猛地拽動繩子,石橋的中段塌了個大豁口,兩個鬼子沒站穩,尖叫著掉進河裡,剛浮出水麵就被魚叉捅穿了喉嚨。

“衝啊!”李明遠喊著,從樹杈上跳下來,步槍連續開火,把想架炮的鬼子打倒在地。李虎帶著作戰隊從樹林裡撲出來,土銃“砰砰”作響,鐵砂像撒豆子似的潑向鬼子,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臥牛村的壯丁們也從村裡衝出來,雖然槍法不準,卻敢往前衝,有人舉著鋤頭砸鬼子的馬腿,有人用扁擔把落單的鬼子掃倒在地。一個叫狗剩的半大孩子,抱著捆柴火往鬼子的炮筒裡塞,被鬼子用槍托砸破了頭,卻死死抱著不撒手,直到柴火被點燃,“轟”地炸了炮膛。

戰鬥沒撐過半個時辰,剩下的鬼子扔下馬車,順著來路逃竄。作戰隊在後麵追,土銃的槍聲和喊殺聲在山穀裡回蕩,驚起一群群飛鳥。

清理戰場時,李虎扛著麵繳獲的太陽旗跑過來,往地上一摔:“連長,你看這破旗,燒了吧!”

李明遠卻搖頭,撿起旗子擦了擦上麵的泥:“彆燒,送給西楊村當教具——讓他們知道,鬼子的旗子再凶,也擋不住咱七村聯防的拳頭。”

臥牛村的村長殺了家裡唯一的老母雞,燉了鍋雞湯非要請眾人喝。雞湯裡飄著野蘑菇,香得人直咂嘴。楊老頭端著碗雞湯,給南河村的後生敬酒:“要不是你們拉塌了橋,俺們村的糧就保不住了!”

南河村的後生臉紅了:“楊大爺客氣啥,咱現在是一家人!”

夕陽落山時,七村的人聚在石橋邊,看著聯防隊的旗幟在晚風裡飄。周鎮長提議:“咱給這聯防隊起個響亮點的名兒吧,總叫‘聯防隊’,不夠威風。”

李虎搶著說:“叫‘殺鬼子隊’!聽著就解氣!”

王二柱搖頭:“太凶了,咱不光殺鬼子,還得護著鄉親,叫‘護鄉隊’咋樣?”

李明遠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穿越前學過的曆史——那些在敵後堅持的根據地,不就是這樣一點點由小變大,由弱變強的嗎?

“就叫‘七村鐵壁’吧。”他說,“七個村子像鐵壁一樣連起來,鬼子打不穿,推不倒,護住咱的家鄉,護住咱的田。”

“好!七村鐵壁!”眾人齊聲喊,聲音震得晚霞都紅了。

夜裡,碾米坊的燈還亮著。李明遠坐在燈下,看著周鎮長重新繪製的地圖,七個村子被紅筆圈起來,中間用黑線連著,像一張結實的網。他想起剛到鷹嘴崖時,隻有秋收連百十來號人,如今卻拉起了七村聯防的隊伍,心裡像揣了團火。

英子端來碗南瓜粥,坐在他身邊縫補衣服:“今天狗剩那孩子說,等傷好了想加入作戰隊,還說要學你打槍。”

李明遠喝著粥,笑了:“等他傷好,我親自教。”他看向窗外,七個村子的方向都亮著燈,像七顆緊緊挨在一起的星,“以後啊,會有更多村子加入,這鐵壁會越來越厚,總有一天,能把所有鬼子都擋在外麵。”

窗外的風掠過碾米坊的木輪,“吱呀”聲裡,彷彿能聽見新苗破土的脆響,能聽見更多村莊的人在遠處呼應。這兵鋒所向,從來不是為了占地,是為了讓每寸土地上的人,都能安心種糧,安穩睡覺,能在自己的家園裡,把日子過出甜味來。

七寸鐵壁,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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